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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娥
来源: | 作者:马福春  时间: 2019-12-03
  初遇
  内蒙古赤峰市的敖汉旗是全国有名的土豆(学名:马铃薯)产地。每年土豆种植前旗农产品批发市场里到处是车水马龙,一片繁忙景象。
  市场北面两间门市房上白底红字的“忠诚农产品经销处”牌匾格外醒目,吸引着众多客商。走进这间经销处,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虽陈设简单但非常整洁。原来这是由两个年轻姑娘开办的土豆栽子批发小店,两间门市房是她们“办公”、休息的地方。每天大量的时间两个姑娘都是在市场统一搭建的大棚里忙里忙外的做生意,很少有机会到“办公室”座座的。经销处的“经理”是三娥,一米六左右的个头,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睛透着灵气,可称得上是“眉清目秀”的女孩子。
  三娥本名叫李翠娥,因为家中有“五朵金花”,翠娥行三,所以家里家外便习惯的叫翠娥为“三娥”了。
  三娥虽为女儿身,但性格却很外向,办事豪爽、利索,不婆婆妈妈,背地里人送绰号 “假小子”。这一天来了位年轻的东北客户,这小伙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与三娥讨价还价的做起了土豆栽子生意。
  “我买20吨,你给我降下来50元,每吨,可以不?”
  “不行的,你帮我算算,一吨降下来50元,那一斤就是二分五,我一共能赚你多少钱啊?”
  “做咱们这个买卖的,都是按几分钱计算的,那有多大的利润空间?再去了烂掉的、去土掉秤的,一斤也就几分钱的利。你如果真心想做那咱就中间一砍,每吨降你25元,你看成不?”
  小伙子一看这姑娘说话办事真是痛快,也不好意思再去争争讲讲,暗自算算自己的小账,感觉也是有利可图了“那好,那就这样定了!”
  一会,小伙子领来了汽车,三娥和小伙子开始忙着检斤、装车、结账。
  一切停当后,小伙子向三娥要了张名片,只见名片上清楚地印着“内蒙古敖汉旗忠诚农产品经销处,经理:李翠娥,下面是地址、电话”。
  临走,小伙子对三娥说“这次回去如果卖好了,我会很快再来一次的。”
  “欢迎你常来!也愿意以后我们多合作,像这次一样,合作愉快。”
  “祝你一路顺利!”
  “我也祝你生意兴隆!发!发!发!哈哈!”
  两人相互间说着祝福语,小伙子返回了东北老家。
  相知
  仅仅隔了五天时间,东北小伙第二次来到三娥的“忠诚农产品经销处”。这次小伙子不是自己一个人来,又带来了一位新客户。三娥见小伙子再次来采购,自然很是高兴。“上次土豆栽子质量还好吧?卖的也很快吧?怎么样?赚到钱了吧?”“啊,还不错,你买给我的土豆栽子质量好,很受我们当地老百姓欢迎,加上我在卖的时候利润加的也少,所以仅两天就都卖光了,这不又来你这采购了!”“李老板,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小童,他这次跟我来也是想和你做下这笔生意啊。”“你好,小童,欢迎你来采购!”三娥伸出手与小童握手。
  由于有了上次买卖过程,双方也比较熟悉了,谈起价格也就自然顺利多了,小伙子和小童两个人各自谈好购买二十吨。接着就开始例行的检斤、装车、结算,很快车也装好了,帐也算完了,正待发车要走的时候,小伙子突然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人立刻就没了精神。三娥见状,忙问:“你这是怎么了?”“我肚子疼得厉害!”三娥说“是不是吃过变质的东西啊?我这儿有药,快吃点药吧!”小伙子吃过药,过了一阵仍不见效,依然疼痛难忍。三娥说“不会是有啥病了吧,快去医院看看吧,可耽误不得。”小伙无奈只得让小童带着两台车先回东北。“小童,我真的走不了了,你先回去吧,这土豆栽子可不能耽误的!”“到家告诉我们家里一声,不会有啥大病的,不要惦记我!很快我就能回去的。”小童只得自己先返回东北去了,
  三娥知道小伙这是第二次来敖汉旗,人生地不熟,为了尽快的让他看上病只有自己亲自陪着去医院,店里生意上的事情只好辛苦伙伴了处理了。
  到了医院一检查原来小伙子得的是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手术,医生征求小伙家属的意见,三娥说“马上做吧!我给签字!”小伙虽疼痛在身,但内心十分感激。告诉医生“我是东北人,是来这里做生意的,没想到有病了,家里来人实在是来不及了,就让她代表家属签字吧。”
  做过手术,三娥就陪护在小伙子身边,喂水喂饭,对小伙照顾的无微不至,同病房的患者投来羡慕的目光“看人家小夫妻,多么恩爱啊!”三娥听到后脸上泛起了红晕。
  在两个人言谈中三娥了解到小伙姓张,名铁柱。家住东北某县一个偏僻而又贫困的小山村,名字叫靠山屯,家中上有爷爷奶奶、父母双亲,还有一个智障的二叔,他们家属于贫困村中的贫困户,二十五岁的他虽是张家的独生子,父母却没有对他娇生惯养,他也是为了家里不再贫困就想方设法的做生意赚钱。
  铁柱也了解了三娥名字的来历和她“五朵金花”的家庭情况。
  相爱
  三娥听过铁柱真诚的讲述,再想想这两次生意上铁柱的那种坦诚、爽快,看看铁柱英俊的面孔,心中不免对铁柱有了同情与爱慕之心。铁柱回忆认识三娥以来特别是这次因病住院,人家三娥与自己非亲非故却对自己这样悉心照料,对面前的女孩真是感激不尽……
  两颗年轻的心同时擦出了爱的火花。
  时间如梭,铁柱一晃住院已满七天,就要出院返回东北了,三娥和铁柱两人依依不舍,互诉爱的心愿,相约再相见。三娥眼含热泪与铁柱挥手告别,铁柱踏上了返乡之路。
  回到东北老家后铁柱向父母讲述了在敖汉旗怎样与三娥相识、生病中三娥的救命之恩,表明了对三娥的爱意。父母听完后都被这个未曾见面的三娥那善良和热情所打动,心想如果铁柱真能和三娥成亲那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敖汉旗那边的三娥自从和铁柱分别后,每天都在回忆着铁柱那和善的面孔、爽朗的笑声。心中想着“这铁柱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我今生今世的靠山!”暗下决心要前往东北与铁柱成亲。
  三娥对父母表明了自己对铁柱的爱意,但这一想法却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虽说咱家你们姐妹五个,但个个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哪个也不能离开我们太远!”“再说了,那铁柱虽然听你说人很诚实、厚道,但是你真的了解他的为人吗?他那个大家庭你能够呆的好吗!”妈妈心疼的说。“爸爸、妈妈,这些我早就想好了,我爱的就是铁柱的人,就是想靠着我们年轻,多干点,帮他把那个破家过好!”“您二老过去不是总教育我们对人要有热心,要关心、帮助困难人吗?”“我看到了你们二老是如何孝敬我们的爷爷、奶奶,为了咱的家拼命赚钱,使咱们家脱离了贫穷,你们不就是我身边的榜样吗?您们二老放心,你们能做到,你们的三娥就能做到,难道你们还不了解你们的三娥吗?”
  三娥父母听三娥讲的句句在理,也知道自己孩子的脾气属性,只是觉得离开自己太远了,毕竟还是有些担心。三娥见父母态度有所好转了,便乘机说“爸爸、妈妈我想后天就去趟东北,找铁柱说明我的心愿。”“那也好,光听铁柱说也不行,还是有必要看看他们家的实际情况,等你妈妈和你去他们家以后再做决定吧。”爸爸说。
  三娥给铁柱打过电话,告诉他即将前往东北的消息。
  铁柱接到三娥要来家里的电话后不禁喜出望外,全家人打扫房屋,妈妈忙着擦净门窗玻璃。尽管家里经济十分拮据还是采买了肉菜,一家人兴高采烈地盼着三娥的到来。
  新家
  清晨铁柱载着妈妈开着“神牛”,急三火四的赶去城里,到火车站接三娥。在出站口铁柱不停的向里面张望,盼望着三娥的身影快点出现。
  火车终于进站了。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三娥来到了铁柱的面前,铁柱妈急着上前仔细的端详着三娥,三娥的脸腾的红了起来,铁柱忙向三娥介绍“这是我妈妈。”“阿姨好,您这么早就来接我,真的不好意思啊!您最辛苦了!”三娥转身向铁柱和铁柱妈说道“这是我的妈妈,同我一起来看看你们!”铁柱妈说“你们更辛苦了,坐了一夜的车,快上车回家吧!”“好的,咱们上车!”三娥同妈妈、铁柱妈一起坐上了“神牛”车,朝着铁柱家方向驶去。
  “神牛”离开了县城,驶入到铁柱家居住的村子。只见三月的北方寒气袭人,大山深处的靠山屯树木凋零,衰草葳蕤,山野荒芜。山村土路,车子过处扬起一股烟尘。
  村口张辉家的院墙外蹲着几个老人,在那里唠嗑。见铁柱的车上有陌生人坐着,大家指指点点,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只大黑狗围着几个老人悠然自得的来回走着,花翎大公鸡站在墙头上高声地叫着“噶-哏-咕-”。
  铁柱家的老人们在家里早就坐不住了,早早就等候在家门口,不住的向村口方向打量。
  “来了!来了!”随着铁柱爸的喊声,“神牛”已来到了身边。铁柱爸热情的请三娥妈和三娥进屋。“快上炕吧,炕上暖和。冷了吧?冻着了没有?”奶奶问着。铁柱向三娥、三娥妈挨个介绍了自己的爷爷、奶奶、爸爸还有智障的二叔。“你好!”二叔边点头边问好,随后就到外面去了。
  三娥妈坐在炕上看铁柱家虽然困难但屋里屋外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心想“这是个过日子的好人家。”“妹子,你们娘俩先歇着,我去准备下饭菜!”铁柱妈说。“大姐你也别太费心了,随便做点啥就好。”三娥妈说。三娥下了炕跟着铁柱妈去做饭,“孩子,你去多歇会吧,我自己做就行了。”“没事的,我不累,我帮您干点活!”
  一会热乎的饭菜摆上了桌子,大家边吃边聊,很是开心。
  住了一天,第二天三娥母女就要回内蒙了,铁柱妈说“妹子,你们来一回不容易,再多住几天吧。”“不了,你们还要做买卖,家里事也多,我们也不能过多的打扰你们啊”“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铁柱妈反复的说着。铁柱一家将母女二人一直送到了村头,才挥手告别。
  铁柱开着“神牛”将三娥母女送上了回家的火车。
  ……
  金秋十月,三娥与铁柱喜结连理,靠山屯的人都夸赞铁柱媳妇人长得漂亮,说话办事嘁哩喀喳。村里的小伙子们都很羡慕铁柱,“你倒腾两回土豆栽子,倒倒腾来个漂亮能干的美人啊,真让人佩服,知道这样我们也去倒腾两回土豆栽子啊!”铁柱也很自豪的对伙伴们炫耀“那是,土话说‘捡豆腐捡边,娶媳妇娶三’,我就娶来个的老三啊!”“哈哈,哈哈”大家开心地笑着。
       三娥和铁柱成家后没有像农村里惯常那样婚后分家,另起炉灶,而是同公婆及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为了多赚钱,公婆每天仍然开着“神牛”去赶圈集,卖些日用杂品。铁柱也是常年在外地建筑工地上打工,每年收入也很可观。张家的小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一家人过着清贫但却充满着快乐的生活。
  变故
  时光荏苒,一晃三娥与铁柱结婚十个年头。儿子小虎已经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和他的名字一样长得虎头虎脑,乖巧懂事,学习也不用父母操心。三娥全身心的在家料理家务,把个小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话还真的就发生在了铁柱家。头一天刚刚下完大雨,第二天公婆坚持着要出去赶集卖货,三娥劝两位老人“昨天刚下完大雨,咱这土道上还有泥水,道路光滑,车不好走,今天就不要去赶集了,休个雨休。”可是婆婆为了能多赚几个钱还是和公公开车出去了。
  七点刚过,村里的张嫂给三娥打来了电话“三娥啊,不好了,你婆婆她们出事了,现在就在离咱村五里多地的路上呢!你快点来吧!”三娥撂下电话,急三火四的骑上自行车往出事地方奔去。
  到了那里一看,交警已经围上了警戒线,家里那辆“神牛”已经面目全非,日用杂品撒了一地,旁边一辆农柴车驾驶室左侧已经凹陷进去一半,地上流着血水,警察正在忙碌着勘察现场。有认识三娥的人告诉三娥“你公公婆婆已经被120拉去医院了,你还是赶快去医院吧!”人就是遇事者迷,经人家这么一提醒,三娥到路边拦了辆车就疾奔县医院去了。到了医院急救室,医生告诉三娥,老头到医院时就已经不行了,老太太正在抢救之中……
  经过半年多的住院治疗三娥婆婆的命总算是保住了,但由于伤到了脊柱,行动不能自理了,成了瘫痪人。
  上有奶婆、爷公、瘫痪的婆婆、智障的二叔公,下有正在成长着的儿子三娥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困难所吓倒,她和铁柱商量“咱俩还要像爸爸在世一样,你出外打工挣钱,我在家照顾老人、孩子,你放心,有我三娥在,咱这个家不会倒!我一定要撑起这个不幸的家。”
  铁柱含泪告别了妻子,踏上了外出打工的路。
  尽孝
  “三娥,我又有了,”“好的,我来了,妈!”三娥听到婆婆的喊声知道婆婆又要解手,赶紧进屋上炕,轻轻的抱起婆婆,慢慢地将婆婆放到炕沿边,然后自己再下地,取来为婆婆特制的“坐便器”(一个用旧塑料桶上面自制了个圆盖,盖子上用布包上了棉花。),又将婆婆抱到“坐便器”上,等婆婆解完手,再将婆婆抱上炕。然后就带着小跑将婆婆的“坐便器”处理好。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三娥也年近五十了。
  现在的三娥早已没有了当初那圆润的脸庞,头发已出现了银丝,额头上也出现了皱纹。这十几年三娥天不亮就要生火做饭,每顿饭都是先要喂给婆婆吃,还要给奶婆、爷公、二叔公洗洗涮涮,这些都是她每天的“必修课”做起来早已经驾熟就轻了。
  有一天智障的二叔公在院子里走路很不正常,迈开了“八字步”,细心地三娥一看“怎么不对劲啊?二叔这是怎么了?莫非腿又来毛病了?”想到这儿急忙跑到二叔公身边,问:“二叔,你怎么了?”“嘿-嘿-” “嘿-嘿-”二叔公只有傻笑不语。突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三娥这才恍然大悟,二叔这是把大便便在裤子里了,怪不得走不好路了呢?
  三娥顾不得太多,叫二叔进屋,找出干净的裤子,帮助二叔换上,然后把二叔脱下来的裤子翻过来用刷子一点一点的刷干净。正在这个时候儿子回来看到了“妈,这么埋汰的活你也干,让二爷自己收拾去!”“儿子,你二爷不是有毛病吗,是埋汰点,妈妈刷完了不就干净了吗?”
  铁柱自从父亲没了以后,为了这个家能够早点好起来,常年在外打工,什么苦活累活只要能多赚钱他都干,一年之中只有春节才能回家住上几天,这家里家外的活就只能是三娥一个人全包下来了。
  秋收的时候看到人家家家都是老少齐上阵,只有自己一个单薄的女人在忙活,心里也不免有些委屈,背地里情不自禁的落下眼泪。但想着靠山屯里只有张家是四世同堂,和睦相处,心中便充满了希望。
  村里人看三娥嫁到铁柱家以后辛勤劳作,孝敬老人,当面背后都竖大拇指,夸奖三娥是个好媳妇。村里王老蔫爱逗乐,他给三娥编了套顺口溜“喂鸡喂猪侍弄鹅,汗流浃背庄稼活,有夫倒要守活寡,难得孝媳敬双婆”。
  慢慢的三娥的故事传到了上边,县电视台记者专门来采访了三娥,三娥对着摄像机,脸涨得通红“别录了,别录了,这都是我们家里的事,我是张家的媳妇,媳妇做啥都是应该的,都是应尽的义务,都是为了这个家。”
  九十多岁的奶奶听着着急了,抢着说“我们家的三娥那可是没比的,这孩子累了一天,每天晚上还要给我洗脚,还要陪我说话解闷,没有三娥,我们老两口哪能活到九十多,我们老张家娶到了三娥这孙媳妇,那是我们的福分啊!不是我夸,这十里八村的上哪儿能找到我们三娥这样的孙媳妇啊!”
  二叔没看过摄像机,围着记者来回转,高高的举着大拇指喊着:“三娥!三娥!”
  又过了三年,三娥的儿子大学毕业在省城里工作,也娶了媳妇,安了家。三娥做了婆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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