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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海生涯
来源: | 作者:于浩洋  时间: 2019-12-03
 一、一路追随
 
    1947年6月,由大连驶往烟台的俄国轮船“彼得一号”缓缓地驶进了烟台港。龙一女抱着女儿连生拎着藤条箱子走出头等客舱,站在船舷上,望着烟波浩渺的大海。龙一女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了船就离家乡青岛不远了。此时的烟台乃至青岛,都还在蒋家王朝的白色恐怖之下。龙一女这是闯进了龙潭虎穴,每往青岛走出一步,就有一步的险恶……就在龙一女遐想中,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姐姐,我在这儿!”
    龙一女的妹妹龙一凤捧着一束鲜花,站在美军的吉普车上把鲜花举起来喊着。美军海军中校卡特莱就倚在吉普车上,穿着一身雪白的军服,抽着巴拿马粗大的雪茄在喷云吐雾。龙一凤跳到了车下,向着走下舷梯的龙一女迎上去。这时,一辆美式吉普车驶过来,停在离美军美式吉普车不远的地方,车上坐着戴着墨镜的国民党青岛第一绥靖区上校情报处长金龙一,他像是来迎接客人,其实是盯着走下了舷梯的龙一女。龙一凤来到姐姐的身边递上鲜花,抱起外甥女连生。
    “让小姨看看,长得是像姐姐还是像姐夫,有没有像小姨的地方?”龙一凤回头,“唉,卡特莱,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接我姐姐。”
    卡特莱恋恋不舍地掐灭了粗大的雪茄,迈着大步过来,来到龙一女的面前弯了弯腰,拎起藤条箱子走到美式吉普车前放到车上。龙一凤把外甥女连生放到车上,然后扶姐姐上了车。卡特莱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回头看了龙一女一眼。
    “龙大小姐,请问开车吗?”
    “开车,回青岛的家。”龙一女说。
    卡特莱开着美式吉普车离开了海港。金龙一毫不犹豫地吩咐司机跟上。卡特莱开得快,司机就开得快。卡特莱开得慢,司机就开得慢,是紧紧地咬住不松口了。快到了晌午,卡特莱把车开到路边的一棵大柳树下,然后下了车,在草地上铺上防雨布,拿出了美国制造的水果和牛肉罐头,还有压缩饼干,再就是一瓶威士忌了。
    “龙二小姐,你不喝酒我可喝了。”
    “卡特莱,有吉普女郎替你开车,你就尽情地喝吧,这回你该满意了?”
    “小妹,你还能开车……”
    “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况且,你已经是离开小妹三四年的时间了。”
    金龙一见到前面打烊了,也就命令司机把车停下来。他没想到卡特莱很会享受,在美女姐妹的陪同下大喝大吃。金龙一可没有准备食品,更不用说威士忌了,只得和司机坐在车上咽着唾沫,附近就是这么一棵孤树,头顶上只能是让大太阳晒了。
    吃过晌午饭,卡特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是昏沉沉欲睡又不能。龙一凤玩着方向盘,玩得还很灵活,卡特莱仗着酒劲儿不断地进行骚扰。龙一凤就把车开得飞快,卡特莱是有欲望又不能,就满嘴喷着酒气“OK、OK”地喊着。每喊一声,连生就要受到一次惊吓,龙一凤又不好说啥。
    “小妹,你开车不要命了?”龙一女只得这样说。
    “姐,你没见到后面跟着一群狼吗?”
    “小妹不要往坏里想,兴许是顺路的呢?”
    “姐,都这年头了,谁还信得过谁。”
    龙一凤开着开着美式吉普车就停下了,想狂奔也不可能了,原来来到一个检查站。检查站放着路障,两边站着两排荷枪实弹的国军士兵,就拦住了美式吉普车的去向。一个兵油子模样的中尉走到车前,拍拍腰间的驳壳枪。
    “下车,下车,接受检查。”
    “头儿,没见到挂着美国国旗吗?不要惹这个麻烦,让他们过去好了。”一个下士过来说。
    “美国国旗?老子是瞪眼瞎不认识这东西。”
    中尉上前扯下美国的国旗,一只脚就担在了车上,拿出美国国旗不断地擦着皮鞋。卡特莱就瞪大了眼睛,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啪啪”扇了中尉两个大耳光。连生一见这种粗暴行为,更是吓得“哇哇”地哭了。被打急了的中尉抽出了驳壳枪,打开保险就顶在了卡特莱的头上。这时,金龙一赶到了哨卡前。中尉见来了一位上校,立刻关了保险把枪插回枪套,“啪”的来了一个立正,脸上就笑容可掬了。金龙一从车上下来挥挥手,中尉就把手放了下来。
    “算了,算了。盟军的朋友还是不惹为好,就算给我个面子吧,放行。”
    中尉见到官大几级的金龙一说情,知道闹腾下去不会有啥好果子吃,就不得不放行了。两辆美式吉普车又上了路,还是若即若离,不离不弃。不过龙一凤把车放慢了速度,有时两辆美式吉普车还并排行驶。
    “请问上校在哪儿高就?”龙一凤问。
    “保密。”
    “保密,可就错过了道谢的机会。”龙一女说。
    “那可不一定。”金龙一说。
    两辆美式吉普车拉开了距离,还是若即若离,不离不弃。到了傍晚时分,两辆车驶进了青岛市区。龙一凤把车开到了鱼山路一幢三层小楼前,这就是龙一女的家了。金龙一的美式吉普车开了过去,不一会儿就见不到影儿了。卡特莱的酒醒了,看看手表,歉意地向龙一凤点点头,开着美式吉普车也走了。龙一女站在家门口,久久的没有上楼,她预感到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就要扑过来了。

 二、吉普女郎
 
    龙一凤把姐姐和连生刚刚安顿好,保姆就过来喊着去吃饭。这顿晚餐做得很丰盛,主要以新鲜海产品为主,有蟹、虾、海虹,还有一条清蒸的平鱼。连生见到了这么些好吃的东西,就像是一个乡下来的孩子了,是谁也不理了,就是一个劲儿的吃。
    “这孩子,连点教养都没有。”龙一女打着连生的小手说。
    “姐,让连生使劲儿地吃,这不是到家了吗?我知道,姐和连生过的日子很苦很苦。”
    “一凤,姐问你?爹和继母怎么没有过来吃饭?”
  龙一凤就告诉了姐姐,爹在黄河修防处当总工程师,现在住在洛口镇,继母为了照顾爹也一同住在那里了。原因是日本投降后,国民党接收大员在青岛到处抓汉奸,爹在日伪统治时期的青岛建设处工作过,怕被当做汉奸抓了,才不得已离开了青岛的。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和保姆住在这栋三层楼里。这回姐姐和连生回来,家里就有了人气。三口人吃完饭,家里的电话铃声就不断了。龙一女一个没敢去接,都是龙一凤过去接的。龙一凤每接完了一个电话,都会坐在沙发上皱皱眉头,像是有台风袭来了。龙一女过去问妹妹为啥老是皱眉头,既然姐姐回来了,就会分忧解难,龙一凤还就说了。原来,龙一凤不但长得漂亮,这是继承了龙家的血统,还是一个善于交际的女孩。龙一凤交际当然有交际的资本,由于家庭经济优裕,当爹的把她送到了法国教会学校去学习,她学会了演奏钢琴,学会了许多国内外歌曲演唱的技巧,还精通英语……但最出色的还是歌唱得好,交谊舞跳得就更不用说了。因此,每当哪里举办party,都会有人打电话来邀请,尤其是美国海军中校卡特莱,开着美式吉普车带着龙一凤到处兜风,后来,是龙一凤带着卡特莱开着美式吉普车去兜风,一来二去的,龙一凤就有了一个绰号,叫做青岛的吉普女郎。这些日子,龙一凤要到南京音乐学院去当旁听生,在空中飞来飞去的都有人照顾,根本就不用花路费钱。这样一来就繁忙了,对有些邀请就应顾不暇了,未免要得罪一些权贵,得罪了这些权贵,她就不会让龙一凤有好日子过了,尤其是那些美国有身份的人。
“小妹,人没有分身术,就要有选择地去做事。你把你经常接触的人写出来,姐帮你把把关定定向。”
  龙一凤由于要坐军机连夜飞往南京,否则课程就要耽误了。她匆匆忙忙把她接触军界的人士名单写下来,就有长长的一大串了。龙一女看着一长串军界人员的名字,不知道是喜还是忧,连小妹亲了一下连生的脸蛋,走出了家门都没有察觉到。龙一女并没有急于研究这个名单,而是睹物思情想起了往事。由于亲生母亲过世的早,父亲在外面忙于生计,姐俩就缺少家庭的温暖和照顾了。龙一女在山东大学同学的帮之下离开青岛去延安时,那时的龙一凤只有13岁。龙一凤跟着姐姐跑到了车站,偷偷地溜上火车就是不肯下来了,还是爹强硬地拽了下去。当时龙一女听到小妹嘶声裂肺的哭声,对她的刺激就非常非常的大,当时就掉下了伤心的眼泪。后来,经过千转万转,她在延安时收到过小妹的两封信,小妹的信写得十分尖刻,埋怨她这个姐姐的太自私,扔下她就不管了,如今她是既没有母爱也没有姐爱,已经成为继母无缘无故的一个受气筒了……龙一女捧着小妹寄来的信更是伤心备至。这次党组织派她回到了青岛,主要任务是刺探美军的情报,国军的情报,策反国军的海军反水,最好搞到一批重武器送到解放区,配合部队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龙一女想到了这里,略略地看了看名单,琢磨着要想完成党组织交给的任务,小妹不可不利用,可谓是天赐良机,如果能够把小妹发展过来,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是仔细地一想,自己是做情报工作的,一旦有了闪失,就有掉脑袋的危险了,再把小妹牵扯进来,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龙一女回来的第三天,正在院子里给几棵苹果树浇完了水,拎着桶往台阶上走,龙一凤就从南京飞了回来。一进院子见到拎着水桶要往屋子里走的龙一女,就贴到了身边。
“姐,三天了,就是 事不过三,我写的名单你看了没有?”
  龙一女再看小妹,不但烫了大波浪卷的头发,还穿着一双新买的高跟鞋。描的是柳叶眉,涂的是红嘴唇,就连指甲也是五彩缤纷了……龙一女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子。小妹此次乘机去南京,真的是到南京音乐学院旁听去了,还是和吉普女郎名副其实了?龙一女就想着,龙一凤见到姐姐不吱声,就拎着旅行箱上了楼,龙一女就尾随着进了屋子。龙一凤看着一脸严肃的姐姐,就知道要说啥了,于是拿出了几张唱片,挑选出一张放在留声机上,就传来了嘎声嘎气的声音——
 
        晚风吹来天气燥热呵,
        东街的茶馆真热闹,
        楼上楼下客满座呵,
       “茶房,开水!”叫声高。
        杯儿碟儿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响啊!
        瓜子壳儿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满地抛啊。
        有的谈天,有的吵。
        有的苦恼,有的笑。
        有的谈国事啊,
        有的发牢骚,
        只有那茶馆的老板胆子小。
        ……
 
    龙一女张开嘴想要说话,听到这样的歌曲她的胆子还就小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龙一凤坐了下来,看着五彩缤纷的指甲,保姆就送上来两杯茉莉花茶,还问龙一凤吃过了没有?龙一凤说吃过了,保姆就出去了。龙一凤来到门前,探出头去往外看看就掩上了门,还把音量调小了。
    “姐,你回来了,咱们家大门外面很热闹,像个集市了。”
    “是吗?”
    龙一女就走到了窗前往外面看着,果然是很热闹。往日里清净地街道上,不知道怎么就多了卖菜的、掌鞋的,还有等客的黄包车夫。
    “姐,我知道你回来是干啥的?小妹也是替你提心吊胆的,把话就直说了吧,你不干了行不行?”
    “小妹,姐早就不干了。自从跟你姐夫结了婚,再就是有了大女儿,接连又来了连生,就成了全职的太太了。”
    “姐,小妹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骗得了鬼,可骗不了你小妹的眼睛。你们那边来的人,大多都长了个死硬的脑袋,挨了子弹还死不瞑目。”
    通过这次谈话,龙一女就更加提防着小妹了,更谈不上啥发展了。龙一女在家住了几日,就发现龙一凤不但有大量的电话打进来,还有大量的信件往来,寄信的人是五花八门,龙一女就有一些担心了,小妹再这样下去还了得,不就成了真正花瓶了,就成了真正的吉普女郎了。龙家的名声不好了,小妹将来可怎么样嫁人。因此,龙一凤的每一封来信,龙一女都要拆开看了,看了还要说三道四,这就引起了龙一凤的极端不满。一天半夜,姐俩就在龙一女的卧室里面争吵了起来,还是争吵的很厉害。
    “姐,你不要管我的闲事好不好?”
    “管,非得管。爹不在,当姐的不管怎么能行?”
    “都老大不小了,我自有主张。”
    “不行,你这样走下坡路,我就是看不下眼了。”
    龙一凤就从兜子里面拿出一副美国产的墨镜,看上去墨黑墨黑,凑到龙一女的身边就给龙一女戴上了,又拿出了一个小镜子,正面是照人的,背面是看人的,里面还装着卡特莱的照片,她就让龙一女照镜子。龙一女照着镜子,眼前的墨镜却是一副好墨镜,看上去黑,却是看得眼睛清亮清亮的。
    “姐,戴上这样的墨镜过日子,你就不要管小妹的事了?”
     这天晚上,龙一凤离开了卧室,龙一女是一夜也没有睡好觉。老是想到爹不在身边了,自己就是小妹的监护人了。第二天一早,她决定去小妹的卧室还是要和小妹争竞出来个里表,没等龙一女过去争竞,小妹却是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请柬。龙一凤接过请柬一见,是国军黄海舰舰长陈再河送过来的,邀请小妹上舰去玩。
    “姐,舰上很好玩的,你去不去?”
    龙一女就想了策反国民党舰船起义是个很紧迫的任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天有了这样绝佳的机会,是绝对不可以放过去的。龙一女既然想要去,但还不能答应得太露骨了。
    “小妹,去是可以去的,但有一点你得答应姐?”
    “姐你说,啥一点两点的。”
    “张宝山张叔家我去过了,经张叔出面,崂山中学的校长也答应了。让你到崂山中学高三去插班,你看怎么样?”
    “可以呀,求之不得呀。走吧,姐。”
    龙一女、龙一凤就收拾停当了来到院子里,卡特莱坐在美式吉普车上抽着粗大的雪茄,早已是等得望眼欲穿了。他不但拥抱了龙一凤,还亲了龙一女的手。龙一凤就把他撵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坐在了驾驶的位置上,开着美式吉普车出了院子的大门。龙一女望着小妹,想着吉普女郎名副其实的绰号,心里就苦森森的了。

三、黄海舰上遇险
 
    黄海舰舰长陈再河站在舷梯上往远处张望着,就远远见到驶来了一辆美式吉普车,就从舷梯上“登登登”跑了下来,等候在舰艇边。美式吉普车开到了他的面前,划了一个漂亮的大弧儿,就潇洒地停下了。陈再河上前搀扶着龙一凤下了车,连开放国度来的卡特莱也是气得踢了两脚车轱辘,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过去扶着龙一女下了车。
    天气很阴,海风吹过来很凉爽,吹在身上很爽,就是有时起鸡皮疙瘩。军舰的甲板上,海军舰艇乐队整齐地坐在上面。原来,陈再河和龙一凤交往越来越过密就知道了龙一凤深谙乐器,就邀请龙一凤前来做指挥。没等到龙一凤做指挥,饥渴了的水兵们见来了龙一女、龙一凤青岛世面上的两枝花,就在指挥的指挥下,开始卖力地吹打弹拉唱了……龙一凤拿起了英国管吹着,低沉而悠然的声音把水兵们带到了英国的乡村。龙一凤吹过了英国管,又拿起鼓槌敲打着马林巴,敲得人的心“怦怦”跳……龙一凤三下五除二就把水兵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了,就拿出了一摞歌谱,交在每一个乐队手的手上。龙一凤调整好了话筒的话音,然后在乐队的伴奏下演唱着《一个年轻士兵值班之歌》——
 
        在兵营雄威的大门前,
        那里有一座路灯。
        如果它依然矗立,
        我们就会在灯下再次相会。
        就像从前啊,莉莉玛莲。
        就像从前啊,莉莉玛莲。
 
        我们的身影交织如一体,
        让每个人见证我们爱的永恒。
        所有的人都将看见,
        我们相会在那路灯下。
        就像从前啊,莉莉玛莲。
        就像从前啊,莉莉玛莲。
 
        卫兵对我说,
        归营号已吹响,
        快说再见吧,兄弟
        否则三天都走不了,
        分别时你对我说再呆一会吧。
        想和你在一起,我踌躇不前。
        想和你在一起啊,莉莉玛莲。
        想和你在一起啊,莉莉玛莲。
 
        你熟悉我坚定的脚步声,
        每夜在痴痴地等待——
        我来得再晚也从不怨愤,
        不管我发生什么事——
        依然等候在那路灯下。
        想和你在一起啊,莉莉玛莲。
        想和你在一起啊,莉莉玛莲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你我——
        你火热的双唇令我犹坠梦中,
        当业务弥漫,就像从前啊,莉莉玛莲。
        就像从前啊, 莉莉玛莲。
 
     龙一凤演唱完了这首歌,其实她早已意识到了,乐队的音准已经是不准了,水兵们也不再跳了,有的还蹲在了甲板上叹息着,有的眼圈已是红红的了,更多的还是在心里流着泪。再看龙一女不是眼圈红红的,而是张大了嘴看着这个大胆的小妹,怎么敢唱这样一首反战的歌曲?陈再河的眼圈也是红红的,不过他挥了挥手,看了一眼龙一凤。
“大家可以自便了,我和龙家二位小姐还有事要谈。”
    龙一女、龙一凤、卡特跟随陈再河来到了舰长室,陈再河痴呆呆地看着龙一女,就把龙一女看得不好意思了。
    “陈舰长,你的眼中好像在说事儿?”龙一女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王大小姐长得像一个女人,这就引起了我的思乡情。”
    “我像一个人,我像一个啥人?”龙一女问。
    “我的新婚妻子。只是太可惜了,进了洞房刚到天亮,就让共军冲散了。我是落荒而走的,新婚妻子也是不知所终了,说不定也就共产共妻了。”
    “奥,怪不得,陈舰长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龙一凤说。
    “陈舰长,见面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也就不客气了。军舰上有许多新鲜的东西,我得出去走走看看,你和小妹说会话儿,怎么样?”
    “可以,可以的,你可以在军舰上随便走走。”
    龙一女得到陈舰长的允许,就拉着卡特莱在舰艇上像是毫不在意地走着,不时还和水兵们唠唠嗑。卡特莱见到龙一女唠唠叨叨,心里还惦着龙一凤,就跑到栏杆边去看大海了,以解心潮。这样,舰艇上的炮台、弹药库、水兵编制……龙一女就都一一记在心里了,并来到卫生间拿出了小本子,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子,在上面是记了个一清二楚。当她回到了舰长室,只见陈再河和小妹都是默默无语。陈再河见到了龙一女,还就提了提神。
    “好了,好了,两位小姐。过几天,我到你们的家里去咱们再谈谈。天快到晌午了,吃完了午餐,我就送你们姐俩下舰。”
龙一女、龙一凤、陈再河走出了舰长室,就听到了吵吵声。三个人来到了吵吵声处一见,是青岛市军统战副站长刘大彪,带着军统的随从要往舰上闯,被守舰的卫兵拦住了,卡特莱也在里面凑着热闹。
“刘副站长,对不起了,有失远迎。”陈再河说。
“还对不起,还有失远迎,就这样对不起远迎的法子吗?兄弟我是来执行公务的,不是来讨吃讨喝的?”刘大彪说着拿出搜查证,在陈再河的眼前晃了晃。
    “刘副站长,你这样做过了点吧?这是国军的舰艇,是军事禁区……”陈再河不乐意了说。
    “陈舰长,借一步说话。”
    陈再河、刘大彪离开了龙一女、龙一凤,龙一女就意识到了舰上有人告了密,身上的小本子被发现了一定会出大麻烦的,她就向着舰栏杆靠了过去,龙一凤也就跟着姐姐来到了舰栏杆旁。刘大彪的随从紧随其后,就把姐俩逼到了栏杆的边缘。看着荷枪实弹的水兵,这些随从没有敢动手,怕被美式卡宾枪打成筛子眼。过了那么一小会儿,陈再河和刘大彪就回来了,还就来到了栏杆的边缘。
    “二位龙小姐就对不起了,我们奉命要搜搜你俩的身了。”刘大彪说。
    “你们敢?”卡特莱挥着拳头跑了过来说。
    “把这个美国大兵先控制住。”刘大彪说。
    卡特莱就被控制住了,尽管他还在咆哮着。刘大彪的几个随从围了上来,就要搜龙一女、龙一凤的身子了。龙一凤见到陈再河不说话了,姐俩就要受到侮辱了,她也就急了。
    “陈舰长,我们姐俩是你请来的客人。他们要侮辱我们姐俩的身子,你为啥无动于衷?”
    “这个,这个,你们得问刘副站长。”
    “刘副站长,你对美国盟友不敬,对我们龙家姐俩不敬,你应该想想你的后果。你的后台再硬,还有美国盟友的硬吗?我想问问,谁让你这样做的?”龙一凤质问说。
    “毛人凤。”刘大彪回答。
    刘大彪亮出了身份,龙一女就知道了。龙一女开始怪怨自己,大风大浪中都没有翻船,难道在小河岔子里面要翻船吗?恰在这时,金龙一就出现了,身后还带着几个兵,身前都端着美式卡宾枪。
    “刘副站长,这样前来大动干戈,你是想要干啥呀?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看陈舰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一旦动了干戈,怕是都不好向上峰交代吧。”金龙一软硬兼施说。
    “这姐俩是共党的嫌疑,不管怎么说,今天我是一点面子不肯给的。”
    “这么说来,你这个青岛军统站的副站长,就要在军舰上耍耍驴子脾气了?”金龙瞪着眼睛说。
    “把这两个女人捆上,谁敢阻拦格杀勿论。”刘大彪掏出手枪吼道。
    刘大彪的随从步步紧逼,龙一女沿着舰栏杆节节后退,退到已没有退路的地方。龙一女脚下一滑失身就从舰上落入到海里,身后留下凄惨的喊声。
“救命啊,救命啊!”
刘大彪见出了人命,立时就慌了手脚,带头撒开腿就往舰下跑。陈再河率先跳下了军舰,水兵也跟着“扑通,扑通”跳入海水里去救龙一女,哪里还有龙一女的影子。龙一凤捂着脸大哭,卡特莱就来了气,拔出手枪就向刘大彪开了枪,得着刘大彪跑得快,才免遭了枪击。

四、来的都是客人
 
    龙一女在山东大学读书时就是游泳健将,她从舰上失身落入了大海里,一个潜泳就游到了岸边,但她还是装出了挨淹的状态,被人发现后送进了医院。在医院住上两天,就回到家里养着。意想不到的是,龙一女刚到家里,陈再河就来访了,还拎着一篮子时鲜的水果。
    “龙大小姐,事情办得实在窝囊。这个刘大彪的后台硬,咱们惹不起,寻思着让他们搜搜身也就算了事。哪曾想到,龙大小姐失足落了水,险些……”陈再河见面就抱歉说。
    “陈舰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就不要再提了。”
    “龙大小姐大人有大量,陈某自愧不如。这次来除了道歉以外,还听说了龙大小姐的一件事,龙大小姐在那边……”
    龙一女听了心里就是一惊,这个陈再河毕竟是国军的舰艇军官,还真的让人琢磨不定了,但心里想还得是泛泛地应酬,不应酬恐怕是过不了关口了。龙一女在党的大连情报部门工作时,关于自己回青岛的身份,就曾经再三斟酌过了,想不到在这里还真的用上了。龙一女告诉陈再河,她的丈夫是北平大学的学生,国民党的党员,家住在郑州。在花园口决口时,她就和丈夫走散了,后来得知丈夫在新疆做买卖,就带着大女儿去新疆找丈夫。结果到了河北的石家庄,就被日本人抓了到陆军被服厂当女工,大女儿还因此在石家庄病死了。在日本人的陆军被服厂期间,有个给日本人当翻译官的张翻译对她的遭遇很同情,大女儿有病时,还给求医弄药,后来两个人就凑乎到一块了,生下了这个女儿连生。张翻译官家住在大连,日本人投降后就带着她回到了大连。翻译官的丈夫因为当过翻译官受到歧视,没有工作就没有了生活来源,为了生存倒卖卢布,结果被八路军抓了,再也没有放出来。婆婆认为她是第二次结婚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娶到家里不吉利,丈夫才有了这样的结果。她不愿意受婆婆的气,这才带着小女儿回到了娘家。自己过去是山东大学的学生,回来当个教员啥的,还有能力养活自己。龙一女这样一说,就把陈再河的嘴封上了,陈再河没有再说啥就告辞了。
    这天晚上,龙一凤放学回来,龙一女就把陈再河来的事说了。龙一凤就拿起了电话,要通了陈再河,同陈再河说个没完没了,暧昧的字眼让龙一女心惊肉跳,龙一凤脸不红不白的。末了让陈再河不要啥事都不要往心里去,还是邀请陈再河来家里作客,朋友的路还是要走下去吗?过几天,她还要请几个重量级的人物过来,陈舰长见了面一定会高兴的。陈再河在电话里再三表示,还是要到家里来访的。陈再河的承诺,致使龙一凤松了一口气。龙一凤不是惦着别的,惦的是那个水兵西洋乐队,尤其是那些西洋乐器,一般人是搞不到的。过几天,崂山中学要校庆了,她是亲口答应了老师,要把黄海舰的水兵乐队请到学校来助威,如果这件事落了空,龙一凤要多没面子就多没面子。
    吃过晚饭,龙一女的表哥来了。他叫时立仁,在国民党仰光部队辎重兵汽车团当少校团副,是中央军官学校毕业的学生。他是有事来求龙家,时立仁娶了个台湾的媳妇,他到台湾把岳父岳母接了过来,暂时不好安顿了,想让岳父岳母在龙家住上一段日子。龙家的房子宽超,不在乎住进来一个人两个人。既然是亲戚来求援了,龙一女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龙一凤可是无利不起早,就缠着时立仁让他把少将团长廖忠国请到家里来,帮她陪陪贵客,那脸面可就大了。这等的好事又是个饭局,时立仁也是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龙一女就掂算掂算,决定后天晚上在家里请客人。龙一凤认为可以,就给空军飞行大队长吴家宝打过去了电话,吴家宝受到邀请也就算是一口答应了,如果没有啥着急的事一定来。
    时立仁很快就把岳父岳母送了过来,龙一女把两位老人安排在三搂上住好,就和时立仁来到了大厅。坐定后,时立仁的眼睛就离不开龙一女了。龙一女知道,时立仁没上中央军官学校前,因为家里贫困,上学都是龙一女的父亲供养的,因此,两个人从小就在一块儿。当时姑姑还提出来让两个孩子做娃娃亲,还说是亲上加亲会更亲的。当时,龙家也是答应了的。后来,龙一女跟着山东大学的学生参加了抗日,后来又入了党去了延安。两小无猜的发小也都有了爱情,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时立仁还露出这样的眼神,龙一女就猜不到啥意思了。
    “小妹,这里就有你和我,你不要跟我说谎话,你就是共产党。”
    龙一女就把跟陈再河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矢口否认自己就是共产党。还埋怨自己的命苦,要是跟时立仁结了婚,现在可就是官太太了,那该有多好,还就把时立仁给说笑了。这时,保姆走了进来,说是有三个人要求见龙一女,都是国民党的高官。龙一女忙说请到客厅,时立仁趁机就要上楼去见岳父岳母借机躲开,龙一女没让,让他陪着待客。金龙一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一个挂着上尉军衔,一个挂着少校军衔。金龙一进来很不客气,坐在沙发上拿起了水果就吃。
    “金处长,本姑娘命大,咱们又见面了?”
    “命大不命大是你个人的福气,咱们不谈这个好不好?今天我们来,是接到青岛警察局的报告,说你是从大连派来的共军谍报人员。”
    “金处长是在讲故事吧?我一直待在家里,怎么会是共党的谍报人员呢?”
    “人家警察局的人可说了,看你穿的衣服,走路大步流星的,还经常到院子里去劳动,你这样做不是共党也是共党。谁家大家闺秀,像你这个样子?”
“住在娘家就用不着刻意打扮了呀?平常闲着没事,到院子里去给果树浇浇水剪剪枝这算啥活呀?顺手就做了的。”
    “哎呀!这是我龙家的小妹。我俩从小在一起长大,她怎么能是共产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你们弄错了。她要是共产党,鬼才信。”时立仁插话说。
    “唉,请问你是……”
    “长官,我是仰光部队辎重部队的团副,名字叫时立仁。”
    “既然时团副都这样说了,都是党国的同僚,还有不信的道理。既然是这样,你们谈吧,我就告辞了。”
    金龙一说完要走,龙一女看了金龙一几眼。金龙一走到门口,龙一女几步追了上来,拦在了金龙一的身前。
    “金处长,算上这次见面,咱们应该是第三次了。俗话说,事不过三,我有话要说了。明天晚上,我要设家宴请客,请问金处长是否能光临,让龙家蓬荜生辉吗?”
    “身不由己,看时间吧。”
    龙一女目送着金龙一走远,最后消失在大门口外了,就在心里想了,这是个啥角色呢?三番五次的来搅扰,看来是不得不防了,大意失荆州。
家宴的当天,当然少不了卡特莱。卡特莱是最先到的,捧着一束红玫瑰,见不到龙一凤说啥也不肯出手这束红玫瑰。当唇吻在了龙一凤的脸上,这束红玫瑰才肯让保姆插在花瓶里面。陈再河、吴家宝、金龙一接踵而来,三个人不谋而合都带来了礼物。虽然不是贵重的礼物,但也独具特色。陈再河带来的是黄海舰的模型,吴家宝带来的是P-40B型战斗机的模型,金龙一带来的是M3A3轻型坦克的模型。龙一凤很会摆设,就把M3A3轻型坦克摆在了中间,一边摆着P-40B型战斗机的模型,一边摆着黄海舰的模型。快开宴时,时立仁陪着廖忠国来了,两个人也带来了礼物,是汽车的模型,龙一凤也就随手摆了。张宝山也应邀来了,他是龙一女爹的朋友,儿女们邀请自然来捧场。他虽已年过五十,还是很有派头的,梳着大背头,离得很远就能闻到法国花露水的香味道儿。家宴上,说的当然都是一些官场上的话儿,龙一女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龙一女喝了几杯红酒,就离开了席面去卫生间解手,陈再河也离开了席面。龙一女解完手来到客厅,陈再河也随着来到了客厅。
    “王大小姐,上次在军舰上,实在是……”
    “陈舰长,有话直说,不必客套。”
    “我想到那边走一趟,王大小姐能给指引指引路子吗?”
    “在保定日本人陆军被服厂工作时,我是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他说他是共产党。我从大连回到烟台,在客轮上还见过他一面,两个人挺谈得拢。地址我这里也有,等我联系了这个人再说。至于他是不是可靠的人,我现在还不敢说,也得试探着来。陈舰长不就是想去见见亲人吗?我想共产党也是人,陈舰长只要不暴露身份,想是他们不会难为陈舰长的。”
    保姆来到了客厅,在龙一女的耳边耳语,龙一女的脸色就变了,跟着陈再河回到了餐厅,发现刘大彪带着两个随从站在那里。由于餐桌上除了美国军人卡特莱以外,都是党国军界的要员。刘大彪不但没有敢放肆,看上去还规规矩矩的,只是头在轻轻地摇晃。
    “来的都是客人,就不要拘泥了。刘副站长,既然赶上了,就添一个椅子。不过,你的随从……”龙一女满脸笑容地说。
    “不了,不了。今天来是有公务在身,听说龙家来了两个常驻的亲戚……”
 “鼻子可够长的,那是我的岳父岳母,是从台湾来的,难道你也想查查吗?”时立仁不客气地说。
 “来了两位老人查个屁,愿意待一会儿就待一会儿,不愿待一会儿就滚蛋。”廖忠国不耐烦说。
 “狗肉丸子上不了台面。”金龙一说。
 “out、out、out。”卡特莱说。
    刘大彪见到在待下去,把这几个人惹火了不会有好果子吃,就带着随从走了。尽管下面龙一凤频频地劝酒,也是吃的喝的不咸不淡了。 

五、国民党青年励志社
 
    龙一女躺在床上,眼前的金龙一还就挥之不去了。金龙一第三次来是话中有话的,像是在警告自己,自己的言谈举止还有穿戴上是有些扎眼,难怪被刘大彪的军统特务盯上了,这不是没有道理。一个阔小姐,干啥要去干粗活,干啥走路要迈大步……龙一女想到这儿翻身就起来了,就打开了穿衣柜,里面挂着不少的衣服,在她回来前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组织上是颇下了一番心劲的,但这些衣服还是显得老套了。诸如绸缎做的旗袍,不是青岛眼下流行的款式。诸如做的女式西装,眼下青岛时髦的女人根本就不穿了……龙一女就关上了柜门,来到了龙一凤的卧室。龙一凤正在打扮,看样子晚上又要出去约会。
    “小妹,又要去哪儿呀?”
    “姐,在家里闲着无聊,出去过过夜生活。市里的希望实验剧社上演话剧《风雪夜归人》,我都看了两遍了还是没有看够。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呀?”
    “想去是想去,可是姐的服饰……”
    “这没关系的,小妹这里有一套,是吴家宝送给我的,大了点也肥了点。姐,就送给你穿吧,一定很合身的。”
    龙一凤就拿出了一件天蓝色的旗袍,龙一女穿在身上果然很合身。龙一女高兴了,就在龙一凤的身边转着圈儿。
    “呀!姐?天蓝色的旗袍一上身,真是漂亮极了。我姐就是我姐,龙家的大美女,会把一大帮的爷们迷得五迷三道的。”
    姐俩打扮好走出了龙家的大门,卡特莱就开着美式吉普车来了。龙一凤本来是另有约会的,看到卡特莱她的脸儿就红了。
“Holle!两位美人儿,请上车吧。”
“卡特莱,Miss  long的脸红了,你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没有关系的,你和另外的男人有约会,这是你的权利。我们美利坚合众国的军人,是开放的,我不会嫉妒Miss  long的。”
    “卡特莱,我们姐俩要去看话剧,哪还有啥约会。”龙一女辩解说。
    “看话剧,又是那个《风雪夜归人》吧?”卡特莱问。
    “你要是不愿意看了,就把我们姐俩送到剧院的门口,你就可以走了。”龙一凤说。
    “No,No,No……”
    美式吉普车上了路,龙一女、龙一凤隔着车窗往外看着。龙一凤当然注视着的都是男人,因为她的眼睛很刁,像是要在男人的脸上读出点东西来的。
    “姐,你发现现在男人的特点了吗?”
    “没有。”
    “市面上流行的顺口溜太恰如其分了,镶金牙,自来笑。留分头,不戴帽。穿皮鞋,走石道。戴手表,挽三道。戴金嘎子,不戴手套。”
    “小妹,你这里是不是有所指?”
“当然了,姐有时穿的太土气了,小妹带你出去很为难,这在社会名流中很难站住脚的。今天可就不同了,姐就很提气了,没见到小妹的精神头都来了吗?”
    “好吧,借小妹一句吉言,明天就去成衣店做几套时髦的衣服。小妹,青岛哪一家成衣店做的衣服又时髦又上档次?”
“这个吗由小妹来安排,姐出钱就行了,可不要舍不得花钱。”
到了剧院的门口,卡特莱果然开着美式吉普车走了。姐俩看了一会儿剧,龙一凤起身就向剧院的内门走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拎着一个兜子,从兜子里面拿出来一本杂志。龙一女拿过杂志,原来是进步的刊物《奔流》。
 “小妹,这样的刊物你也敢明目张胆的在公众场合拿出来?”
 “姐,你看看剧场里面,人人手里都要有一本了。”
 龙一女看去,一些青年男女拎着兜子,在人群中穿梭着分发刊物。警察就来到了剧场,整个剧场是一阵的骚乱。龙一凤拿出兜子里面的刊物抛向了空中,此时,剧场里更是一片混乱。龙一女在混乱中跑出了剧场,已是没有了龙一凤的身影,再看自己身上穿的天蓝色旗袍,两边是彻底地开了叉,不得不缠绕在身上,拦下了一辆黄包车。
第二天,龙一女想着《奔流》杂志,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小妹昨天的举动是有意所为,还是无意所为,她就有点弄不清楚了。但对这个小妹,如果她是有意所为就应该有所警惕了,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龙一凤来找姐姐,陪着姐姐来到了青岛市有名的“惠媛成衣店”,量体做了几身时髦的衣服,然后又来到了青岛市有名的“玛利亚鞋店”,花美元买了两双高跟鞋。龙一女还把一头秀发也烫了,走路开始试探着迈开小步,开始走得很别扭,走着走着还就迈不开大步了。姐俩回到了家里,在客厅里放着舞曲《夜来香》。龙一凤教姐姐跳舞,龙一女在延安时也有舞会,她还陪着毛泽东、朱德、刘少奇这些 领袖人物跳过舞,因此说是轻车熟路,起先装着绊手绊脚,很快舞就跳的蛮有起色了。
 “姐,都说咱们龙家姐妹的智商高,从舞姿之中也就能看得出来了,看来是不图虚名?”
 “小妹,这是遗传,遗传的因素不可忽视。”
 一天,龙一凤和龙一女谈到了青岛国民党青年励志社。其实,龙一女早就知道这个励志社是啥货色,相当于高级的俱乐部,一般的国民党要员还有高级军官举办Party都在这里面举办。龙一女巴不得打进去,完成上级党组织交给的任务就会更进一步了。龙一凤谈完了国民党的青年励志社,就拿出了两张票显摆,还邀请龙一女去青年励志社去跳舞。她还告诉了龙一女,有几个国民党的高级军官也要来参加。龙一女一听觉得有机可乘了,就回到了卧室,把美国制造的香水炸弹拿了出来。这种香水炸弹一旦在国民党青年励志社爆炸了,就会轰动整个青岛,甚至波及到全国。就在龙一女想着战果如何如何时,美梦如何如何成真时,电话铃声就响了,是张宝山打过来的,请龙一女到府上有要事相商。龙一女可不敢怠慢得罪了这位党国的要员,就来到了张府。
    “一女,张叔把你请来,是想让你做个媒。”
    “做媒?”
    “你表弟我的儿子你应该知道,现在在政府工作,说不上一表人才也交代下去了。我和你爹想成为亲家,这样说就再明白不过了。”
    “张家的公子相中了我的小妹,真是可喜可贺。张叔,咱们两家应该说是门户相当,我就不推迟了,我愿意做这个大红媒。”
    “一女,你很识时务,这个媒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因为你表弟确实相中你家一凤了,发誓非一凤不娶。我这个当老的,也就是没有法子的事了,这不是舍皮扒脸把你请来了。”
    张府上当然要留饭,龙一女心里就鼓着搁着了,哪里还有啥心思吃饭,就和张宝山告辞了。走到了大门口,在张宝山家里暂住的,张宝山文登的老乡柏文喜,只是看到了龙一女的一个背影,就开始旌旗荡漾了。
    “宝山大哥,你送走的这个女人……”
    “是我好友龙府上的大小姐龙一女,刚从大连回来不久。这不是宝山大哥有求于人吗?你的家侄……”
    “有其姐就有其妹了,光从后面看身段,宝山大哥就是好眼光了。”
    两个人说着来到了客厅,柏文喜又心急火燎地会到了寝室推开了窗户。在一抹艳黄色的晚霞中,他又看到了龙一女颀长的背影。
   “好身段,好身段,只是不知道脸相长得怎么样?脸色要是上乘,就是绝色美人了。”柏文喜高兴地拍着巴掌露骨地说。
    龙一女、龙一凤到国民党青年励志社去Party,龙一凤没有敢给卡特莱打电话,而是凑巧搭表哥时立仁的吉普车去的。龙一女走进了国民党青年励志社,第一眼就见到了国民党的高级将领杜聿明、范汉杰、廖耀湘。当时,龙一女的脑子里就有一闪念了,只要自己贴过去,香水炸弹一爆炸,这三个人就会葬身于此,也就不能指挥打内战了。龙一女刚刚找好了恰当的位置坐下,寻找着有利的战机既能炸死战犯,又能全身而退的路线。这时,她就见金龙一向他走了过来,身后还是跟着两个随从。这肯定是国民党青年励志社的护身皮了,龙一女就在心里想着倒霉倒霉,提防提防。她还想了许多,怎么老师碰上这个人了?这个人是形影不离了,真的有点让人防不胜防了。金龙一前来邀龙一女跳舞的,龙一女不好推迟,就和金龙一起滑进了舞池。
    “龙大小姐,这是个啥地方你应该知道?”
    “知道。”
    “知道就好了。”
    “金处长,怎么个好法?”
    “你想,假如,我说的是假如。杜聿明、范汉杰、廖耀湘死在这里了,蒋委员长还会派人去东北,要是一个更比一个坏就更遭殃了。”
    金龙一说得龙一女脑瓜皮有点发凉了,自己还没有做就是想和有准备,难道这个人就知道了啥?舞曲一停,金龙一就离开了龙一女,龙一女正掂量着这些国民党的军事将领,一个更比一个坏就更遭殃了,就见到范汉杰走了过来,邀请龙一女跳舞,这时的龙一女脑海里面已是一片空白了。这个晚上,龙一女从国民党青年励志社怎么走出来的,又跟啥人跳过了舞,她都记不得了。整个眼前都是金龙一的形象,整个耳边都响着金龙一说的话。
    龙一女又到国民党青年励志社去跳过了几次舞,总想和金龙一见上一面说上点啥,可是可望而不可求了。因为,金龙一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六、津口三路5号院
 
    青岛津口三路五号院,与龙一女的家仅仅是隔着一条马路。每当龙一女有事出门路过这个大门口时,都要多望上几眼,因为她知道,这是国民党军统特务的一个秘密据点,被抓进去进去的人几乎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就是在这个大门口,龙一女还碰到过刘大彪几次,两个人都是各揣心腹事,点点头也就算过去了。
    这期间,龙一女通过龙一凤的关系,又认识了一批国民党的军界人士,其中有工兵团团长王丕真,副团长陈道明;青年军团团长田鹿山;绥靖区少将视察芦柑、运输处处长宋景山;要塞司令部参谋主任朱铁峰;联勤总部少将参议罗赤霞……龙一女非常的好客,这些人就成了龙一女家里的座上宾。当这些人高谈阔论时,龙一女就以龙家大小姐的身份出现了,坐在一旁织着毛衣,暗中获取了很多的有价值的情报,这些情报很快通过情报站就送到了解放区。就在龙一女顺风顺水时,家里来了两个年轻的国民党的军官,一个叫王文武,是个上尉,一个叫赵尚青,也是个上尉,两个人自称是青岛使馆区司令部的。这两个人,每个星期都来龙家看龙一女,还自称是龙一女的学生,说得龙一女真的就憋不住了。
    “二位,请问,我啥时当过你们的老师?”
    “在安徽阜阳中学,龙老师教过我们的。”王文武说。
“龙老师不但教我们历史课,还教英语课。我愿意听龙老师的历史课,龙老师分析历史是很有正义感的。”赵尚青说。
    王文武、赵尚青龙老师龙老师的叫着,就把龙一女叫得有点迷糊了。龙一女去延安寻找丈夫时,确实是路过安徽阜阳的,因为当时路费短缺,曾经在阜阳中学教过了半年书。阜阳中学是当地有名的学校,学生就有800多名,一个班就有五、六十人。龙一女是科任,不是班主任,和学生接触的就少,怎么能记得清这个学生那个学生的。既然前来说是学生,那就以老师自居吧。为师一日,终身为父,龙一女也就不得不这样想了。后来,王文武因为有事就不能来了,还让赵尚青捎来了话,说是去了东北,回来以后再来看望老师,而赵尚青来得还是十分有规律,这个礼拜是周一来,下一个礼拜就是周二来了,再下一个礼拜就是周三来了,依次顺延,每个礼拜都要来一次,而且这次是上午来,下一次就是下午来,每次来了都是毕恭毕敬。
    “龙老师,茅盾的小说《腐蚀》,你看过吗?”
    “看过是看过的,但是我的家里没有这本书。”
    “《信川日记》哪?是写美国御用日本特务内容的,龙老师看过吗?”
    赵尚青提到了这本书,虽然龙一女的心里很是反感,还是勉强地挤出了笑容,看上去还很灿烂阳光。
    “看过是看过的,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没有事做。但是这本书是借来看的,就算是个营生,也没有啥太深的印象了,看完了就还了回去。老师现在回了娘家就是照看孩子,抚育下一代,对国家的大事也没有啥兴趣了。”
    龙一女发现赵尚青这个人很怪很怪,不管怎么让都不会在家里吃顿饭的。不但不吃饭,就是倒杯茶水也不喝。每次来了都是死坐着嗑,就是一个聊天。一天天眼黑了,赵尚青来到了龙一女的家,进了客厅就坐在了沙发上。
    “龙老师,我离开了部队。”
    “为啥呀?”
    “还能为啥,就是政见不合了。”
    “好端端的饭碗就这样的打了?”
    “离开了部队,我在这里的生活空间有了问题,就是没有办法活下去了。我想到那边去,龙老师能不能雪中送炭啊?”
    “你想到那边去找死啊?像你这样的过去就得砍头。你是我的学生,我是你的老师,老师劝你千万不要去,抱住头要紧。生活困难了不怕,我可以给你一些钱聊以补助。”
    “龙老师,我的妹妹冬天还没有棉衣服穿,这可怎么办?”
    赵尚青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龙一女就找来了一件自己穿的八成新的棉旗袍,赵尚青二话没说就拿走了。从此以后,赵尚青来就没有规律了,已经有好几个礼拜没有前来拜访老师了。就在龙一女对这个学生有点淡漠时,赵尚青又来了,进了客厅显得异常的兴奋。
    “龙老师,我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
    “龙老师听不懂。”
    “我现在到纱厂去做工了。青岛就要解放了,就要回到人民的怀抱了,我就要组织工人武装护厂了。龙老师,你认识的军官比较多,能不能弄点武器?现在武器太奇缺了。”
    “这太荒唐了,你自己想去找死,也不能拐累了龙老师啊?拐累了龙老师,我家的连生这么小可怎么办?你要枪干啥呀,是要和政府对抗吗?那还有活的路可走吗?再说我上哪儿去给你搞枪,认识许多军官不假,这是人家能听我的吗?我是你的老师,过去教过你,现在不是教你而是奉劝你不要玩火。”
    “龙老师,纱厂的工人们都盼着你去,能不能给他们去进行一场演讲?”
    “演讲,你叫我演讲啥?我住在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我能演讲啥?你这不是没事想找事吗?不好好工作挣钱养家糊口,干这些事干啥?真没劲儿。”
    龙一女教训了一顿赵尚青,赵尚青就许久没有来了。赵尚青再一次来,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他是和刘大彪一起来的,进来就不那么毕恭毕敬了,而是像凶煞恶神一样,站在刘大彪的身后还握着手枪柄,像是随时掏出枪枪毙老师。
    “收拾收拾,跟着我们走。”刘大彪不客气地说。
    “去干啥?”
    “有的人供出你来了,说你是中共大连妇联的负责人,你的丈夫是大连共产党的领导。你看看,这是他的口供。”刘大彪说。
    刘大彪拿出了本夹子,翻开让龙一女看。龙一女拿过来看,上面确实是这样说的,口供的下面还印着鲜红的手印。
    “走吧,赖着也没有用了,龙老师。”赵尚青说。
    “我的孩子正在拉肚子,是不是让我护理护理呀?明天早上我一定去,不会食言的。有你们看着,我也跑不了。”
    刘大彪见请不动龙一女,也没有敢动粗,就把赵尚青留下了。赵尚青人模狗样地坐在客厅里,神气的脸黑的像灶膛供奉的灶王爷。龙一凤就回来了,见到赵尚青穿着国民党上尉军装就来气了,就让赵尚青赶紧滚蛋,否则她就要不客气了。假如有人请他走,去的可就不知道啥地方了。赵尚青知道龙一凤说得到做得到,她也有这个能量,就赶紧给刘大彪打了电话,刘大彪不在,他也就没有办法了,真的就滚了出去,而是滚的也不远,就是蹲在大门口守着。
    “姐,你是怎么惹着这条狗了?”
    “我在家老老实实呆着,我知道我怎么惹着他们了。”
    “不是小妹说你,姐——连夜逃吧。我怀疑他们是津口三路5号院的,这些狗可是不好惹。”
    “小妹,你让我连夜逃跑,你说我往哪儿逃跑?我是哪儿也不能去,这就是我的家,我看他们能把我能怎么样?”
    第二天快中午了,赵尚青又进了客厅,请龙一女过津口三路5号院说话。虽然是一路之隔。龙一凤还是摆了个谱,不但调来了卡特莱的美式吉普车,表哥时立仁的美式吉普车也调来了,再就是陈再河也开着美式吉普车来了。赵尚青见到这个架势,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就不得不请来了刘大彪。刘大彪还是认为证据确凿,真的就不给面子了,这个地头蛇把三辆美式吉普车挡在门外。别人不可以要面子,盟军卡特莱可就急了,拔出手枪就要动粗了,结果被龙一凤制止住了。
    “姓刘的,你敢动我姐一根毫毛,小心我抽了你的筋?”龙一凤指着刘大彪说。
    “龙小姐,我再说一遍。我这是公事公办,你们还是让路。”
    这时一支队伍从津口三路5号院子里面冲了出来,每个人都端着美式卡宾枪。双方对峙了一会儿,龙一女见这要是双方火拼了,结果如何就不好说了。
    “小妹息熄火,息熄火。刘副站长不就是来例行公事吗?姐去去很快就会回来的,请让开。”
龙一凤见到刘大彪动真格的了,看局面捡不到啥便宜了,她就挥了一下手,三辆美式吉普车就知趣地开进了龙公馆。在龙公馆的客厅里,西湖龙井茶早就泡好了。
    龙一女跟在刘大彪的屁股后头,两个持枪的军统特务押着龙一女,看上去很阴森可怕,就走进了津口路5号的院子,进而走进了刘大彪的办公室。刘大彪的办公室很大,是办公室也是审讯室,尤以一副对联最为抢眼。龙一女看罢了对联,知道是民主人士章士钊写给戴笠的,是一副警示的对联。内容是“生为国家,死为国家,生平具狭义风,功罪盖棺犹未定。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乱世行春秋事,是非留待后人评。”龙一女就知道了,这副对联挂在这里,是刘大彪狐假虎威,在狗仗狗势。
    “龙一女,这次把你请来了,那可是没有办法的事了。该招的你就得招了,不要跟我绕圈子了。凡是到了这里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耐性不怎么好?”刘大彪站在龙一女的面前给了个下马威说。
    龙一女开始缄默不言,因为她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暴露过。那个人说自己是大连共产党妇联的领导,其实并无此事,那就是胡言乱语,可自己要保持冷静,不能胡言乱语。龙一女在大连时,在中共东北局做情报部工作,还是做内勤工作的,是很少在正常场合露面的,因此知道她身份的人很少。龙一女的丈夫确实是中共大连党的负责人,并且已牺牲在工作岗位上,但这个人并没有说出她和丈夫的具体职务,这样就可以判断了,这个人认为龙一女这样高学历的女人,不可能和一般的人结婚,结婚的对象肯定是一个中共的高级领导。这只是一种猜测而已,缄口不言是一种最好的方式了。刘大彪见到龙一女沉默不语,就开始敲打了。
    “你不要认为你啥都不说,我们就抓不到你的把柄了,我们就可以摆弄不了你了。你说说,有一个叫柏文喜的人你可认识?”
    “柏文喜,我不认识。”
    “看看你的表情,你是在说谎?”
    “刘副站长,单凭表情就能看出我说谎,这简直太荒唐了。我再说一遍,我真的不认识这个叫柏文喜的人。”
    “这个柏文喜是共党胶东军区派来的特殊情报员,是专门来找你接头的,好传送党国的情报,你敢说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那好吧,你敢当面对质吗?”
    “敢,但要有个先决的条件。”
    “哟,还有啥先决的条件?”
    “我要穿上你们的军装,还要当场装个书记官。”
    “这个条件很新颖的,好了,进去换装。”
    龙一女再出现在刘大彪的办公室,穿着一身国军的服装,坐在了书记官的位置上了。随着刘大彪的一声招呼,柏文喜就被押了进来。龙一女一见,果然是不认识这个人,心里也就很坦然了,就看了柏文喜好几眼。柏文喜的眼睛“叽里咕噜”地乱转着,就把屋子里面的人看了个全。
    “柏文喜,你说,你可认识共党分子龙一女?”刘大彪问。
    “长官,我是个特殊的情报员,和龙一女都联系几次了,还能不认识。”
    “既然认识,那你就说说。龙一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个啥样的人?”
    “她是共产派来的谍报人员,还是青岛共党的谍报头子。”
    “柏文喜,在这个办公室里,你再仔细地看看,有没有你能够认识的人?”
    柏文喜又是看了几眼,然后就摇了摇头。刘大彪就火冒钻头了,平白无故地抓了龙一女,这个烟泡可往哪儿摁。只见他来到柏文喜的面前,卯足了劲儿“啪啪”左右开弓就打了柏文喜的两个嘴巴,打完还不解恨,接着又是狠狠地踢上了两脚。
    “带下去,带下去。这个王八蛋,可把人坑苦了。”
    柏文喜被带了下去,刘大彪很会见风使舵,脸色儿马上就阴转多情了。说出来都是龙一女耐听的话了,无非是劝龙一女消消气,为了党国的利益,他也是不得不这样做。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穿着国民党空军驾驶员的绿色夹克衫,还有绿色的毛料裤子。刘大彪一见到这个人,立刻就站了起来。此时,龙一女也认出来了,这是空军飞行大队的大队长吴家宝。
    “吴老兄,你怎么来了?”刘大彪问。
    “别提了,差点就回不来了。我刚刚挤上了飞机,机场四周的枪声就响了,共军就一窝蜂似的冲进了机场。我的一只腿还在外头,飞机就起飞了,我的命差一点就留在了长春。当地的局势让人惨不忍睹,两个金元宝都换不来一个窝窝头,人都要饿死了。”
    “活着回来就好了,该吃晌午饭了,老弟给吴老兄压压惊。”
    “吴大队长,刘副站长,今天晌午的客由小妹请了。”龙一女说。
    “呀!这不是龙大小姐吗?今天怎么穿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刘副站长的部下了?”吴家宝问。
    “这个,你得问刘副站长。”龙一女说。
    “好了,好了,还问啥?去把这身军装脱了,一起去给吴大队长压惊。”
龙一女换完了衣服回来,又给龙一凤打了个电话,让小妹去安排餐厅,姐俩陪着刘副站长和吴家宝大队长去吃顿饭。龙一凤在电话里还告诉龙一女,到“青岛咖店去就餐”。龙一女就陪着刘大彪、吴家宝上了吴家宝开来的美式吉普车。一路上,听刘大彪和吴家宝说龙一女才知道,小妹选的这个咖啡店是希腊籍犹太人开的,专营西餐,价钱是很贵的。说话间就到了“青岛咖啡店”,龙一凤早就迎在了门口,还说是吃完了饭,到国际俱乐部去打保龄球了。龙一凤走了,三个人刚刚吃上了西餐,就进来了一个人,这个人穿着对襟短褂、黑的棉布短裤,像是个农村的人。刘大彪招呼这个人坐在了龙一女的身边,龙一女猜定这个人是个军统特务,身份肯定很特殊,说不定是活动在胶东解放区的特务。刘大彪叫这个人来,有啥企图和目的呢?龙一女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刘大彪的花花肠子。再看这个人,就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吃,很快就把自己的一份儿吃光了。这才抬起头来盯着龙一女仔细地瞧着,龙一女感到一张更大的网就罩在了头上。

七、“白马王子”
 
    刘大彪看在吴家宝的面子上,在龙一女的再三的追问下,不得不吐露出真实情况。前面说柏文喜是张宝山张局长的老乡,就借住在张局长的家里,张局长并不知道柏文喜的真实面目。这个柏文喜是个酒鬼,是天天去酒馆里面喝酒,每喝必醉,喝醉了就开始胡咧咧了。说自己是个共产党,还是胶东军区派来的的情报员,结果就被军统特务给抓了。还没有等到上美国的刑具,就吓得开始胡咧咧了。他听张宝山说过,龙一女是从大连渡海来到青岛娘家的,又知道了龙一女是个大学生,就凭着脑子的杜撰就把龙一女供了出来,龙一女才有了这场劫难。
    柏文喜不认识龙一女,龙一女就算是洗清了身份,就从津口路5号回来了,算是第一个活着走出来的人。龙一女回到家里,接待的第一个前来拜访的人就是陈再河,陈再河有点等不及了,恨不得马上就见到新婚妻子。他要求到那边去,要龙一女帮忙一定要帮到底,尽快地实施这个计划。龙一女也想借这个机会到解放区去一趟,因为除了传送情报,她和党组织胶东军区统战部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有些情况要当面汇报才行。要想到解放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是要拿到青岛市联保的路条,有了路条才能过国军的哨卡,否则根本就是过不去的。要想得到联保的路条,必须得到张宝山的帮忙。这样,龙一女就又得到张公馆走上一遭了。这是一个休息日,龙一女又来到了张公馆,一进张公馆就见到一个年轻男子坐在藤椅上,四周长着几棵石榴树,再就是一个石桌了。石桌子上面摆着一把扇子,再就是一杯茶水了。青年男子正在看一本书,书名就是《新川日记》。张宝山见到龙一女进了府门忙迎了出来,还喊了一声。
    “百涛你过来,你龙家姐姐来了。”
    张百涛撂下书走过来,龙一女就知道这是何许人也了,眼珠就不错地盯在张百涛的身上。小伙子长得蛮不错的,不说是千里挑一也是百里挑一。张百涛的眼珠也是不错地盯着龙一女,龙一女的容貌和身段本来就不在龙一凤之下,还能不吸引张百涛年轻少壮的眼球。再说张宝山刚才喊了那么一嗓子,也就算是介绍过了。张宝山没容张百涛说话,就把龙一女让进了客厅。张百涛没有跟进客厅,还是坐在那里看着书,看上去还很钻心致志。
    “一女呀,你跟张叔提的事。张叔还想好好地劝劝你,你就不要出去工作了,你的家里不缺你挣钱花。在外面做工作辛苦不算,弄不好还是有风险的。你爹不在你们姐俩的身边,张叔得为你姐俩负责。”
    “张叔,靠山山倒,靠河河干,干吃干靠着也是不行。如果没有啥体面地工作,你侄女抄抄写写也行。”
    “既然你想出去做事,张叔也不好不为你操心,倒是有一个好的差事,不知道你肯不肯做?”
    “啥差事?”
    “社会局要开办一家粮店。”
    “办粮店,我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女子能做啥呀?”
    “社会局办粮店还不能出钱,只能是给政策,你要自己去张罗钱。兵荒马乱的,办粮站钱会挣得不细。到时张叔也会帮你的,说不定还要粮站的股份。”
    “好吧,容我再想想。不过,张叔,我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找工作来的。时间长了,我想我爹了,想去看看他老人家,只有得到联保的路条才能通过哨卡。我的小妹也想去,得两张联保路条,这件美事张叔得成全。”
    “这个好办,就是张叔手到擒来的事儿,过两天我让百涛送去。还有百涛的婚事,你家的二小姐要是愿意,过几天让他俩见个面,要是不愿意就拉倒了,千万不要勉强,不是说强扭的瓜不甜嘛?”
    “张叔,我都听明白了。”
    龙一女在家里等着联保路条,每一天都会接到陈再河催促的电话。想不到这一天,刘大彪又来了,还带来了好几个随从,不容分说就把龙一女又带走了。这一次可不是来到刘大彪的办公室了,而是把龙一女关进了一个黑屋子。龙一女坐在黑屋子里面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刘大彪就来了,还是显得很客气,不像黑屋子那样阴暗。
    “龙大小姐,委屈你了。”
    “刘副站长,你三番五次把我弄到这儿来,你说我到底干了啥?”
    “我们侦破了一个案子,是市纺织厂的案子,一共逮捕了12个人。在这12个人当中,就有人说出了你的名字。经过我们详细地侦讯,确实这个案子跟你没有啥牵连。龙大小姐,咱们还是走吧,这里太不讲究了,有些话还是留着到我的办公室再说。”
    龙一女跟着刘大彪来到了刘大彪的办公室,发现张公子张百涛坐在办公室里面。龙一女打了一声招呼就坐在了沙发上,刘大彪拿着纸和笔放在了龙一女的面前。
    “龙大小姐,既然这件事和你没有啥牵连,按照层序你还得写个申请,我们才能对你取保释放。”
    “刘副站长,看在家父的面子上,这个申请就不要写了,你就不要为难龙大小姐了。”张百涛说着情。
    “写是一定要写的,张公子就不要求这个情了。”
    龙一女无奈地写好了申请。刘大彪就写了一个小材料,签字盖章后拿给了龙一女看。大致的内容是拘捕的共产党谍报员龙一女一事,经侦讯后没有获得真凭实据,该人家中有嗷嗷待哺的小孩,拟取保释放云云。刘大彪。
    “你看,这样写行吗?”刘大彪问。
    “谢谢,你还惦着我家里的孩子连生。”龙一女说。
    “要不是张公子及时地赶到了,你恐怕就遇到了大的麻烦。张公子,你愿意当担保人吗?愿意当请在上面签字。”
    张百涛二话没说就签完了字,刘大彪还是没有完。龙一女在取保候审期间,要遵守以下约法三章:一是不能离开青岛;二是随叫随到;三是每三天两个人要通一次电话。在这样的场合下,龙一女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这时再看张百涛也是皱紧了眉头,看样子也是无计可施了。张百涛就跟随着龙一女回到了龙公馆,张百涛就拿出了两张联保路条。
    “龙大小姐,这次来……”
    “张公子是想见见我的小妹。”
    “是的,请龙大小姐引见”
    “对不起了,她不在家。”
“那……”
    电话铃声就响了,龙一女过去接电话,就见龙一凤挽着卡特莱走了进来。两个人进了客厅看了一眼张百涛,就你傍着我我傍着你走了出去。龙一女接完了电话,就坐在了张百涛的对面上下打量着张百涛。张百涛看上去有一些慌张了,端在手上的水杯倾斜了,水流到了地上都没有晓得。
    “张公子,刚才你的父亲打来了电话,说是联保路条不好使了,让你把联保路条拿回去再想办法了。龙姐也是想开了,现在世面上很乱很乱,我就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吧。”
    龙一凤拿着照相机来到了客厅,没等到张百涛反应过来,只见镁光灯一闪,就给张百涛照了一张相,然后就出去了。龙一凤照完了相,龙一女感到小妹这样待客有些过了,就想说些歉意的话,缓和缓和尴尬的局面。再开张百涛就显得紧张了,脾气还不小就把杯子蹲在了茶几上,说不上是气急败坏也是气急败坏地就走了。
    到了第二天上午,龙一女正在织毛衣,保姆拎着菜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她把菜筐放在了客厅而不是放在了厨房里面,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龙一女还是听明白了。卡特莱和龙一凤出了车祸,车祸就出在了家门口。龙一女一听吓得面如土色,扔下织的毛衣撒开腿就往外跑了,跑到了大门的外面,跑到了美式吉普车的前面,就见到了卡特莱一个人,根本就没有见到龙一凤的面。车轮下躺着张百涛,张百涛已是气绝身亡了。龙一女的脑袋就“嗡”的一家伙,张百涛死在龙府的门口,这可怎么同张宝山张叔交代呀?龙一凤躲在对面的墙角,不断地向龙一女招着手,龙一女就看见了,就匆忙地走了过去。
    “小妹,你可惹了大祸呀?那可是张叔的宝贝儿子。”
    “姐,青岛就是个屁股大个地方。无论是政界、军界还是警界,你小妹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了。你给小妹相过的这位白马王子,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他是军统特务,是来监视你的,根本就不是啥张叔的儿子。”
    “啊!”
    “姐,出了车祸咱姐俩就不要管了,让卡特莱去同他们交涉。美国驻军在全国乃至青岛都有治外法权,青岛市政府和警察局奈何不了他们。”
    龙一女、龙一凤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警车鸣着警铃开了过来。警察们下了车,见是个美国人出了车祸,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接着就把张百涛抬上了车,拉着就走了,就把卡特莱抛在了那儿。卡特莱上了美式吉普车把车开到了龙公馆的大门口,鸣着车嘀就开了过去。龙一女、龙一凤是看得清清楚楚,看着美式吉普车开了过去,姐俩就来到了客厅。龙一女就对这个小妹刮目相看了,想不到温柔的另外一面还这样心狠手辣,毫不手软。
    “小妹,跟姐说实话。这个人是你撞的,还是卡特莱撞的?”
    “这个,姐,小妹吓得忘了。”
    “你个小鬼头。”
    “姐,做鬼的不是小妹,而是外面的那个被撞死了的军统特务。这小子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吐不出来了。”
    “军统会不会去找卡特莱的麻烦?”
    “相信不会的,他们也没有这个胆。美国驻军有蒋委员长撑腰,谁还敢去碰,碰也是碰个头破血流。姐,我现在还知道了一个秘密?”
    “你知道了啥秘密?”
    “姐,你和连生一回到了青岛,就被军统特务列为特种户进行管理了,就是说已经是上了他们的黑名单,还能不麻烦连连。”
    “原来是这样。”
    保姆进来了,递给了龙一女一个信封就出去了。龙一女拿出信封里面的东西,原来是两张特别的通行证。龙一女就追了出去,来到大门口空无一人。回来问保姆,保姆说来人戴着墨镜,脸面上没有看清,龙一女也是只得罢了。

 8 根据地锄奸
 
 龙一女在得到特别通行证的同时,又接到了组织上的紧急通知,让她立刻出发到解放区,与组织会面的地点选定在周庄。当时的济南已被我军解放,青岛的形势骤然变得紧张起来。由青岛去解放区,不但要坐十几站的火车,还要通过几道国民党兵严密把守的哨卡,要想在三天时间之内赶回来,时间十分紧迫。因为刘大彪三天要往龙一女的家里打一次电话,龙一女接不到电话就会遇到麻烦。龙一女临出发前还要安顿好女儿连生,连生才三岁,平时都是她陪着睡觉。她想把女儿安排给小妹搂着睡觉,小妹已不知了去向,就只得把连生交给了保姆,晚上由保姆陪着睡觉。
    龙一女和陈再河在青岛火车站上了火车,两个人扮成了夫妻。在火车上找好了座位,龙一女、陈再河刚刚坐定,就见到金龙一带着三个随从上了车,四个人都是短打扮,坐在座位上就开始打开了扑克。金龙一打着扑克,还斜视着龙一女和陈再河,龙一女的心情就紧张起来,不知道是过去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到了一个小站,龙一女和陈再河下了车,金龙一带着随从跟着也下了车,还凑到了龙一女和陈再河的面前。
    “哟,是龙大小姐。陈、陈……怎么都是这样一身打扮?”
    “去那边看看亲爹后娘,兵荒马乱的,就……”龙一女说。
    “龙大小姐是大美人啊,总是有人怜香惜玉,可以理解。请问,到哪里去?”
    “去黄庄。”龙一女说。
    “巧得很,还是一路儿。”
    这工儿的陈再河只能是装成缩头乌龟,看着龙一女就有一种傻笑了。几个人说说笑笑走出了出站口,金龙一的随从就雇来了一辆马车,龙一女看到赶马车的人似乎面熟,只是胡子长得长了那么一点,脸上皱纹多了那么几道儿,像是陪同刘大彪、吴家宝吃饭时来的那个乡下人,但还不敢确定。马车上了路,路上颠簸不说,沿途都是大大小小的山丘,山丘上长满了茂密的野草还有各种各样的树,像是埋伏着千军万马。龙一女看着金龙一,金龙一皱着眉头,看着道路两边的山林就没有一点的乐呵气了。突然,一阵乱枪打过来,金龙一的一个随从就中弹了,从车上滚到地上很快地就闭上了眼睛。金龙一率领随从赶紧还击,车老板趁机卸下车上的马,骗腿上马就跑了,金龙一打了几枪也没有打着,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这时,十几个人从林子里面冲了出来,都是一身土匪的打扮,手里的家伙可是不赖,都是德国造的二十响镜面匣子。几个人且战且退,还是甩不开后面追上来的人,就跑进了一条沟里掩蔽起来,一露头就有子弹打过来。龙一女观察着地形,见到有一块石头后面可藏身,就拉着陈再河藏在了石头的后面,从包里抽出了手枪。冲上来的人打了一阵子枪见到没有啥动静了,以为几个人没有子弹了,就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龙一女出枪射击,真是弹无虚发,就见到四个人倒在了面前,就把陈再河看傻了。剩下的几个人扭头就往回跑,又被龙一女一枪打倒了一个。金龙一带着两个人追了上去,龙一女捡了几只枪装进了包里,拉着陈再河淹没在丛林里了。
    有惊无险过后,龙一女、陈再河凭着特别通行证,通过了国军的两道哨卡,也就没有遇到啥麻烦。到了解放区,两个人就被埋伏的解放军战士围住了,缴了械后送到了周庄的社会统战部,社会统战部的钱部长正在等候。一进门,陈再河就见到妻子闫慧敏和老娘都在,是连眼仁都笑了。闫慧敏把孩子抱到陈再河的面前,陈再河想不到一下子就点上了籽儿,就兴奋地抱着颠着。
    “再河,是个儿子。”闫慧敏说。
    听说是个儿子,陈再河就打开了包孩子的毯子,还揪了一下孩子的小辣椒吃。陈再河一家团聚着,龙一女同钱部长来到另外一个房间,社会统战部的几个领导都在。龙一女汇报了这一段的工作情况,几位领导表示十分满意。经过认真地讨论,陈再河就不用说了,还决定将吴家宝、廖忠国作为可靠的关系发展下去。龙一凤是可利用的关系,如果拉过来就更好了。至于其他的国民党将领,就可以灵活的利用了,利用好了就好,利用不好就抛弃掉。其余的领导散去以后,屋子里就剩下龙一女和钱部长两个人了。
    “龙一女同志,陈舰长可能要在解放区待上几天,明天你一个人回青岛。上级领导让我告诉你,国民党舰队上的策反工作,你就不要参与了。随着解放战争的步伐的加快,部队上最缺的还是武器弹药。至于需要多少,你能搞到多少,拿上级领导的话说是多多益善。”
    “钱部长,你也不要勉为其难,我尽力而为吧。”
    到了晚上,龙一女吃完了饭刚想脱衣睡觉,就见到一个人影在窗前一闪,一枪就打了进来,得着龙一女身手敏捷滚到了炕下,才免遭了致命的一击。没等到窗外的人影跑远了,龙一女打开窗户随手就是一枪,就把窗外的人影打倒在地上了。钱部长带着几个战士拎着枪跑了过来,把倒下的人围住。龙一女不敢露面,直到钱部长喊她,她才来到了打倒人的面前。谋刺龙一女的人穿着一身解放军的军装,可谁也不认识这个人。钱部长在龙一女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龙一女就有点急了。
    “钱部长,再让我等上一天,恐怕是要误大事了。”
    “这是组织上的决定,其余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办吧。”
    龙一女躺在炕上就成了“死人”,门外还有两名警卫严密地防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第二天中午,龙一女吃完了饭,一个警卫就进来了告诉龙一女,一会儿钱部长要领着一个人来,让龙一女巧妙地趴着窗户往外看,千万不要被钱部长带来的人发现了。龙一女知道,这是让她辨认一个人。钱部长陪着这个人来了,没等龙一女起身就来到了窗前,来的人趴着窗户往里面看着,就让龙一女看了个清楚,这个人正是那个骑马跑了的车老板。钱部长送走了那个人来见龙一女,龙一女“扑棱”地坐了起来。
    “龙一女同志,你可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是军统特务,是个败类。我这次来解放区,他扮成了车老板子,差点要了我的命。”
    “龙一女同志,青岛我党几个地下交通站都被国民党军统特务破坏了,许多同志牺牲了,可能都与这个人有直接关系。”
    “他是啥人?”
    “军分区的一个侦察参谋,名字叫黄桂桐。”
    “硕鼠,败类。”
    龙一女说完冷笑笑,钱部长就出去了。到了晚上快睡觉的时候,钱部长又回来了,坐在了龙一女的身边,细细地端详着龙一女。
    “龙一女同志,你长得真俊。”
    “首长说笑了,我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人。”
    “美女杀手,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早上派人把你送到哨卡。”
    “那个侦察参谋?”
    “再也见不到他了,你就放心走吧?”
    第二天,前来送龙一女的两个战士陪着龙一女走的是小路,在离哨卡还有10里路程时拐上了大路,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阵的马蹄声,转眼间马就跑到了面前。龙一女看着马上的人差点晕了过去,正是那个军分区的侦察参谋黄桂桐。两个战士见到是黄桂桐黄参谋,赶忙过去牵马坠蹬。王桂桐操枪在手,就将两个战士打死在了马下,然后骗腿下了马,把马拴在了树上。龙一女几次想掏枪,无奈包裹系得太紧了,没有办法打开了。
    “龙一女,你果然是共党的间谍。今天你是插翅难逃了,不过我得让你死个明白。本人名字叫黄桂桐,是青岛军统站的中校副站长。若问我怎么没有死,是十块大洋买通了共党的刽子手,留下了我一条命,今天才站在你的面前。”
    “黄中校,你想让我怎么死?”
    “你背过身去向前走出五步,我就开枪了。”
    “好吧,你说话可要算数。”
    龙一女缓慢地转过身去想打开包裹,黄桂桐就举起了枪。突然,一颗子弹从远处飞了过来。黄桂桐听到枪声一弯腰,子弹就贴着他的脊梁打飞了。龙一女迅速地撕破了包裹抽出手枪,这回黄桂桐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刚趴在地上,龙一女的枪就响了,一颗子弹从脑壳穿了进去,打在身子里就不想出来了。龙一女跳过来在黄桂桐的身上补了几枪,再看四面的大山是非常的寂静。龙一女双手合十摇拜了四周的大山,解开了缰绳纵马奔跑起来。

9、试探
 
    龙一女双腿紧着踢着马肚子,马就飞跑着来到了第一道哨卡。龙一女看着哨卡盘查严格,干脆就闯过去吧。只见她双脚就是一顿踹马肚子,嘴里还喊着:“丈夫唉,不好好的牵马,可要吓死我了。”几个守卡的国军见到马飞跑了过来,马上趴着一个吓得惊慌失措的女人,那马跑过来势头很猛,都怕马踢着撞着,都纷纷地让开了路,龙一女就闯过了第一道哨卡。到了第二道、第三道哨卡,龙一女都是如法炮制,就顺利地来到了小火车站。龙一女买了去青岛的火车票,结果是火车晚了点,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她就来到了一家小馆子吃着饭,恰好碰见了一个贩马的,经过讨价还价,十块大洋就把马卖给了贩马的。
龙一女揣好大洋坐上了火车,到了家里已是晚上七点半了。她把枪装进了坛子埋在花圃里面,然后就来到了客厅。表哥时立仁正等在客厅,看上去脸上很焦急。
“表妹,刘大彪七点来过了电话。我给应付过去了,说你去看电影了。现在回来了,赶紧给刘大彪打个电话,免得遭到猜疑。”
龙一女看了看钟点,掐着指头又算了算,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拿起电话要通了刘大彪。
    “刘副站长,小妹刚才去看电影了,请问有啥事吗?”
    “去了哪家电影院?”
    “慈光电影院。”
    “看了啥名电影?”
    “魂断蓝桥”
    “啊,我知道了。”
    那边没有声音了,龙一女就撂下了电话,就瘫坐在了沙发上。保姆过来问她是先吃饭还是先洗个澡?龙一女是疲乏透了,想洗个澡解解乏,就让保姆去将水调好了。龙一女洗好澡来到了餐厅,龙一凤正在吃着晚餐。
    “小妹,卡特莱这几天来了吗?”
    “听卡特莱说,美国第七航母舰队要有大的行动,所以就没有来。”
    “卡特莱真的走了,你不会想他吧?”
    “卡特莱就是一块粘皮糖,小妹想他干啥?”
    龙一女吃完饭回到了卧室,刚把美国第七航母舰队要有行动的情报写在卫生纸上伪装好,刘大彪就来到了龙公馆,而且不是从大门进来的,是从墙上翻进来的,直接闯进了龙一女的卧室,就把龙一女吓了一跳。龙一女已经预料到了,黄桂桐的死,青岛军统站不会不疼不痒的,刘大彪不会不狗急跳墙的,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大彪来得竟然这样快。
    “哎哟!刘副站长。来了怎么也得事先打个招呼吧?”
    “快过年了,前来拜个年。”
    “黄鼠狼子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吧?”龙一女就把刘大彪的脸色说得很不好看了,急忙改口说,“笑谈,笑谈,就是说了一句笑谈,希望刘副站长不要介意。”
    刘大彪很狡猾,不再搭理龙一女,而是拿出来一盒美国产的巧克力。连生见到了巧克力连眼睛都放出光亮,龙一女的心却是提了上来,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她是无能为力了,根本就没有上前搭话的可能了。
    “连生,告诉叔叔,这两宿你都跟谁睡觉啊?你要说实话,说了实话这盒巧克力就归你了。”
    听到了刘大彪的提问,龙一女的心更是提了起来。在解放区的两个晚上,连生都是跟着保姆睡的。倘若连生跟刘大彪说了实话,这两宿不是跟着娘睡的,是跟着保姆睡的。刘大彪首先要把保姆控制住,保姆再讲了实话,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我还能跟谁睡,跟我娘一起睡呗。”
    连生的回答使龙一女的心里彻底地亮堂了,就过去摸着连生的小脸蛋。刘大彪让连生说得不好意思了,眼珠转了两圈把连生放在腿上,打开巧克力盒拿出一块巧克力剥着包装纸。
    “龙大小姐,我想求你个事?”
    “啥事?”
    “你不是会打毛衣吗?还会编织很多花色,我想请你打一件毛衣。”
    “行啊,行啊。这点小事,小妹能做到。”
    “那我就去买毛线了,过两天送过来。”
    “行啊,行啊。”龙一女又是满口答应。
    这次试探,刘大彪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过了几天,他还真的送来了毛线。看着毛线龙一女就刺眼,可又不能不打呀?龙一女就在心里想着:“哼,你个国民党狗特务,有你好瞧的?”于是,龙一女就给他织了个扭花的样子,说明龙一女和刘大彪是志不同道不合的,是拧着劲儿干的。毛衣织好了,看上去很时髦,但龙一女看着毛衣,一连三次“哈哈哈”的大笑。没有因为一件织好的毛衣,刘大彪就对龙一女放松了警惕,还是三天打来一个电话,是很有规律性的。一晃又有很长时间过去了。这一天是1949年的阴历正月十六,刘大彪又来到了龙一女的家里,身后还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随从。刘大彪拿出来一封信,麻利地抽出了里面的信瓤。
    “龙大小姐,你说你这个人怎么了?请看你的一封检举信。”
    龙一女接过信瓤看着信,只见信上写道:“刘大彪副站长,现在我给你传递一个重要的情报。山东大学的学生龙一凤(已经考上了山东大学)之姐龙一凤是共党派来的谍报人员。现在市面上所发现的共党宣传品都是他主使干的,他们家里还藏有印刷厂。落款是山东大学的一名学生。龙一女看完了信就笑,就把信还给了刘大彪。
    “刘副站长,这里虽然是我的家,我现在就赋予你权利,你可以随便搜。不要说是印刷厂,就是搜出一张共党的宣传品,我就跟着你们走。入大狱,做大牢,我毫无含怨。”
    “龙大小姐,直罗锅的钱你还没有给我,你又让我给你崴牙呀?这封上告信我给你看了,你说说你到底是得罪了谁,都这样的往死了整你?”
    龙一女还能不知道,刘大彪这是在察言观色,这是军统特务惯用的手法。其实,刘大彪对龙一女是一直产生怀疑态度的,但他又苦于搞不清龙一女究竟是干啥的?就三番五次地来找麻烦了。龙一女也知道自己,由于工作的性质,自己接触的都是国民党的政要和军官,根本就不接触不到啥工人和农民,更谈不上去接触学生了。这封信不是刘大彪伪造的,就是山东大学的学生瞎猜的。既然是这样,龙一女既不会心虚也不会惊慌失措,但她的心里还是敲着鼓,镇静,镇静,还是要镇静。
    “我也不知道我得罪了谁,竟然给你们写这样恶毒的上告信?”
    “那好吧,就对不起了,龙大小姐。我们这就告辞,你要好自为之。”
    隔了几天刘大彪又来了,这回拿的不是一封信了,而是拿出一张山东大学演剧团进步学生的名单来问龙一女了。龙一女的家离山东大学住的很近,小妹又是山东大学的朋友,还是个积极活跃的分子,经常领着一些学生来家里面玩儿。当时龙一女还不知道,时立仁的弟弟也在这所大学读书,因为对国民党政府的统治不满,说出了一些激进的话,就被军统特务抓了起来。时立仁的岳父岳母一直住在龙一女的家里,时立仁的弟弟也是龙一女的表弟,也就经常到龙一女的家里来,因此,龙一女和这个表弟也很熟识。龙一女看着名单,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就把所有的人都记了下来。
    “龙大小姐,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有啊,这个时立义我就认识,他经常到我的家里来,还是我的表弟,其余的我可就不认识了。”
    刘大彪见到龙一女说了实话,他也就没有咒念了,带着随从就走了。事后,龙一女凭着记忆把上了黑名单的学生都写了下来,想着如何去解救他们,然后送到解放区,解放区急需这批知识分子。

10、国统区的解放区
 
 在张宝山的斡旋下,青岛市崂山粮站终于成立了。龙一女没有像张宝山希望的那样到粮站去工作,只是担了一个副经理的虚名。粮站的老板是一位归国的巴西华侨,名字叫做芭蕉张,抗战胜利后他就没有回去。由于他身份特殊(在粮站占有51%的股份),这次被聘为粮站的经理。龙一女利用粮站成立的机会,把上集派来的一个交通员安插了进去。人们都管这位交通员叫小贵人,这个小贵人是专门为龙一女传递情报的,都是龙一女往粮站打电话,然后就由小贵人上门送粮油,就把情报传递出去了,这样一来就便利多了。龙一女很快就传递出了两个情报,一个是美国第七航母舰队有了新动向,另外一个就是山东大学进步的同学被军统特务划了个圈儿,很可能在这个圈内实施逮捕和杀戮。龙一女很快就得到了党组织的指示,人民解放军很快就要解放青岛了,黎明前最黑暗,国民党反动派不会不做垂死挣扎的。人民解放军在解放青岛时,美国第七航母舰队要是插上一杠子,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了,因此,组织上要求龙一女要密切注视美国第七航母舰队的动向。至于进步学生,在必要时直接送到解放区。龙一女接到指示,就给吴家宝和廖忠国打了电话,邀请两个人晚上到家里来就餐,没有啥事,就是大家坐在一起乐呵乐呵。
    到了晚上,吴家宝、廖忠国还没有应邀到来,龙一凤却是从学校回来了。她从兜子里拿出两本书让龙一女看,龙一女一看这还了得,原来是两本禁书,一本的名字叫《铁流》,一本的名字叫《青年近卫军》。
   “小妹,上次在剧院,你就做了你不该做的事儿。这种书要是被军统特务揪住了尾巴,不掉头也得剥去一层皮。”
“姐,我们山大外文系成立了一家社团,名字就叫铁流社,我参加了。蒋家王朝灭亡的日子就不远了,军统特务怕是顾不上这两本书了。”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作为山大外语系的学生,这点道理你应该懂吧?”
“那就撕破天上的乌云,让太阳早一点出来。”
“小妹,你是在背诵话剧的台词吧?”
“不,这就是我的意愿,也就是我的追求。太阳啊,你快一点照射到我的身边吧!”
龙一女见到小妹这样说了,就想往深里说了,看看小妹到底是个啥态度。龙一女刚想说,吴家宝和廖忠国就进来了,两个人是在院子里碰上的。两个人进了客厅,就一人拿起一本书翻看,龙一女就有一些紧张了。
    “难怪呀?现在市面上的人都称山大是‘解放区’。百闻不如一见,还真的就是这样了。”吴家宝说。
    “美军占领了山大的校舍,听说山大要有大的动作。”廖忠国说。
    “学校已经准备集会游行,这次坚决把美军驱逐出山大。”龙一凤说。
    “你们对现在的形势怎样看?”龙一女问。
    “还能怎样看?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吴家宝说。
    “许多弟兄都想弃暗投明,就是苦于找不到门路。”廖忠国说。
    保姆进来请各位去就餐,餐桌上很丰富,是一顿纯粹的海鲜大嚼餐。龙一凤拿起了一个螃蟹先卸下了腿,后掀开了盖,还骂蒋介石就是个大王八,吃了也就吃了。廖忠国就拿起了一个虾爬子,摘下了所有的腿,将一个光身子扔到丢了腿掀开了盖的螃蟹上。吴家宝脸上阴沉了一会儿,站起来在地上走了一圈儿。
    “龙一女,不,龙大小姐。今天就挑明了,你就是共产党。”
    “我怎么也有同感呢?”廖忠国说。
    “两位国军的将领,你们都是有良心的人,我姐她就是共产党。”龙一凤快嘴快舌地说。龙一女就端起了一杯红酒,是啥也没说。“看,我姐承认了。”龙一凤也端起了红酒杯说。
    “龙大小姐,如今人民解放军大兵压境,再打下去是以卵击石,请给弟兄们指条出路吧?”廖忠国说。
    “喝下这杯酒再说。”龙一女说。
    龙一女也没有说自己是不是共产党,还是使用了旧招子,说自己认识一个人,这个人像是共产党。这几天她就去找他谈谈,看看有没有通融的可能性。吴家宝、廖忠国像是商量过了一样,就请龙一女去接洽这个共产党,两个人愿意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到人民解放军的行列之中去。龙一女听了虽然有一些激动,为了稳重起见,他没有让大家过多地喝酒,怕是喝多了说出来的酒话,那样,随之而来的就是灭顶之灾了。
    龙一女把这个关键的事情通过粮站传递了出去,立刻得到了党组织明确的答复,明天就有一个地下党的领导来到龙府上,组织廖忠国、吴家宝的入党仪式,希望龙一女做好充分的准备。龙一女就想了,小妹能否加入中国共产党,如果她同意加入的话,就一同举行入党仪式该有多好啊。这天晚上,龙一女就开诚布公地同龙一凤谈了这件事。龙一凤开始还不肯信,后来就信了,就抱着姐姐流出了热泪。
    “姐,不瞒你说了。自从那年你去了延安,小妹就想跟着你去,你不是不让小妹去吗?还说我小啥的,随时就会有啥危险出现,不好向父母交代,如今你就不怕了吗?”
“小妹,如今你不是长大了嘛?”
“姐,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如今时过境迁了,我还是做一个民主人士吧。”
龙一女见到小妹表达的明确,她也知道小妹的脾气,过多的做工作也是没有用的。到了举行入党仪式的当天,金龙一却是前来作客了。龙一女就感到麻烦要来了,这些人都是属狗的,鼻子可是真的灵敏。这次要是弄砸了,青岛地下党的力量损失可就大了。龙一女就在心里别着劲儿,就想让金龙一快点走,还一定要走到廖忠国和吴家宝到来家里之前。
    “吴处长。请问,您来有事吗?这里就你我二人,请说。”
    “没有啥事,就是想龙大小姐了,就前来坐坐。”
    “我还有要紧事出去一趟,不好过的奉陪。吴处长,您看……”
    “这是没有关系的,你尽可以出去办事好了。我就是坐在这里歇歇脚,顺便看上老朋友一眼,然后就会离去的。龙大小姐,在你出门前最好泡上一杯茶,我有些口渴了。”
    金龙一赖着不走不算,还要讨上一杯茶喝,事情越来越麻烦了。但是出于礼节,龙一女只好去沏茶了。龙一女把沏好的茶端了上来,金龙一眯缝着眼睛看着龙一女,就把龙一女看得低下了头。
    “水兵爱大海。”金龙一说出了暗号。
    “陆军爱大地。”
    “空军爱蓝天,”
    “士兵爱祖国。”
    “你是啥人?”
    “我是啥人,这个还用说了吗?”
    “金同志。”
    “龙同志。”
    两个人刚刚要握手,陈再河就走了进来,紧接着是吴家宝、廖忠国走了进来。吴家宝、廖忠国见到了金龙一就露出了惊诧的眼神,过了好一会儿才都缓过神来了,龙一女这才缓了一口气儿。
    “都是自己人了,就不要相互之间猜疑了。”龙一女说。
    吴家宝点了点头,廖忠国点了点头。陈再河就过去和金龙一低语了几句,金龙一也是点了点头。龙一女就把金龙一拉到了一边,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
    “老金,你看,我家的小妹……”
    “你说的是龙一凤同志吧?自从她上了山大,就是我们的同志了。”
    “啊!”
    “意想不到吧?拿刘大彪的话说,共党是无孔不入。”
龙一女笑了,是笑得那样的甜。因为她看到了在国统区,国民党的陆海空三军都到齐了,都聚集在了中国共产党的旗帜下,这就是她莫大的幸福了。从此,龙一女不但利用粮站送出情报,还利用小妹关系去搞情报,也就方便多了。
一天,龙一凤告诉姐姐,山大的各个社团要搞一个大型活动,就是举行大合唱,然后就到美国兵营前面去请愿,要求美国大兵滚出山大。搞这次大型活动,最好是姐姐陪她一同去,龙一女就答应了,暗中却是作了周密的部署。学生们在山大大礼堂举行了大合唱,大合唱的曲目是《黄河大合唱》、《生产大合唱》、《祖国大合唱》,演唱会结束后,学生们更是群情激奋,就要到美国兵营去抗议。当激进的学生们来到大礼堂的门口时,就发现大批的警察已经把大礼堂包围了,就是插翅也是飞不出去了。作为国名党党员的山大训导长拿着名单,在门口要请进步的学生入瓮呢。
“小妹,立即带着进步的学生从后门走。”
    “好的。”
龙一凤带领着进步学生就来到了后门,打开门发现也被警察围住了。这时小贵人出现了,他手持双枪就打响了,几个警察就被击毙了。警察骑在老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扔下枪掉转头就跑。进步的学生们涌出了后门,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了。增援的军统特务上来了,小贵人是边打边退,就被逼近了绝境。突然,十几个人端着美式卡宾枪,拦住军统特务的队伍就是一阵猛扫……

11、意外收获
 
 在廖忠国和金龙一的帮助下,山大100多名进步的学生装成了国民党兵,乘坐着拉辎重的卡车顺利地通过了国民党兵设置的重重哨卡,到达了解放区。当小贵人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了龙一女,龙一女竟然高兴地跳起了陕北的大秧歌。直到传来了巴掌声,龙一女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这才停止了跳大秧歌。巴掌声来自于陈再河,陈再河是前来道别的,明天黄海舰全体官兵就要起义了,起锚奔向了光明。
 “陈舰长,你考虑过了没有。黄海舰全体官兵起义不是一件小事,舰艇周围有国民党的几十艘舰艇包围着,还有美国第七航母舰队的炮火支援,你们是孤军奋战,弄不好会全军覆没。我只是提个建设性意见,供你考虑。”
 “只要趁着月色舰艇驶出了炮火的覆盖区,我们就算是胜利了。”
 “舰艇起义的事儿我就不能插手了,只是盼着你们得手。到了青岛解放时,咱们再见。”
 陈再河起身告辞了,龙一女送到了大门口,直到看不到美式吉普车的影子了,这才回到了客厅。电话铃声就响了,是张宝山打来的电话,让她到张府上有要紧的事商量。龙一女就打扮了一番,亲上连生一口就出了门。
 在张府,张宝山正在接待两位尊贵的客人,一位是青岛的市长李贤良,一位是美国第七航空母舰队的副司令詹姆斯少将。龙一女进了客厅,张宝山起身让龙一女坐在沙发上。
 “张叔,你们有事相商,我还是到外面等一等。”
 “不用了,我们快谈完了,你就坐在旁边喝水吃水果和糖块。”
 龙一女坐在了沙发上,听着三个人说话。三个人谈得好像是很不愉快,许久就没有一个人说话了。龙一女就觉得不是滋味了,起身又要往外走,还是让张宝山给制止住了。
 “詹副司令,美军提出的要求,是市府一笔庞大的开资。张局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得容我们一段时间准备。”李贤良说。
 “军令如山倒,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航母舰队的军需供应不上,我就会到蒋委员长那里去告你们。”
 “李市长,看来这件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张局长,你能十分的把握吗?”李贤良问。
 “没有,可是没有。”
 “你都没有把握,我的心里就更没有数了,只能是拖一天算一天了。张局长,你就尽力而为吧,我和詹副司令这就告辞。”
 李贤良、詹姆斯起身和龙一女弯弯腰,就是走出了客厅。张宝山送两位尊贵的客人回来,屁股还没有坐稳,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
 “龙大小姐,这一笔大买卖做成,咱爷俩就够活一辈子了。”
 “张叔,啥样的大买卖?”
 “目前战事紧张,食品紧缺。美军第七航空母舰队三天后就要开拔了,急需大量的食品供应。崂山粮站有你的股份也有我的股份,我说的在明白不过,难道龙大小姐还听不明白吗?”
 “军需食品的供应,张叔是说在崂山粮站上做做文章。”
 “对了,要不怎么说我的侄女聪明呢。”
 市府出钱,这可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买卖。龙一女从张府出来,就盘算着来到了崂山粮站。在小贵人的引导下,龙一女这位副经理就见到了经理芭蕉张。龙一女说明了来意,本来是唾手可夺的买卖,芭蕉张还就露出了难言之隐。
 “粮站负责青岛市各所学校的粮食供应,一旦运出了这么些,孩子们的吃喝可怎么办?也不能饿着不让他们吃饭啊。”
 “一路上我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既然是市府想要做的事,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就让学生们早几天放假,都回家了,粮食就省下了。”
 芭蕉张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龙一女就给张宝山打了电话。过了不一会儿,张宝山就回了电话,市府同意龙一女的想法,学生从明天起就开始放假。龙一女回到了家里,意外地获得了美国第七航母舰队就要撤离青岛的情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晚上,龙一女把窗帘拉上,还用黑布把灯罩住了,然后拿出了淀粉水将情报写在了手纸上。龙一女写完了觉得不妥,还应该验证一下准确性。到了第二天,龙一女押着运食品的车队亲自来到了美军第七航母舰队停泊的码头,就见到美军和警察把码头给封了。美军的卡车都准备好了,就是把食品往另外的简洁的运输车上装,装完了就把龙一女他们打发回来了,龙一女闹了个无功而返。
 龙一女打电话把小妹叫了回来,想让小妹把卡特莱叫出来,进一步证实情报的可靠性。龙一凤就给卡特莱打了电话,电话是怎么打也打不通。正在姐俩踌躇不前时,卡特莱竟然来到了客厅。他是满脸的通红,看样子是喝了不少的威士忌。龙一女就给小妹使了个颜色,然后就出去了。
 “卡特莱,你钻了沙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你?”
 “龙小姐,要是钻沙了还好,不会还钻出来吗?美国大兵卡特莱就要走了,就是说要离开青岛了,啥时再回来可就说不清了。这是我给你买的飞往美国的飞机票,希望我们在美国见。”
 龙一凤接过了飞机票,本该把卡特莱打发走了,可是看到卡特莱痴情的样子,又是于心不忍了。龙一凤就拿着飞机票,在客厅里不停地溜达着。
 “龙小姐,你飞不飞往美国,就给个准信吧?”
 “卡特莱,至于我去不去美国还没有想好。你还是安心的在军舰上服役,我们总还有相见的一天。这个你不信,我可信。”
 “见面的时候都成了白头翁,那还有啥意思了。”
 “不会的,请放心。”
 外面传来了美式吉普车的鸣笛声,卡特莱就来到窗前撩开了窗帘。这回脸不是红了,而是成了煮熟的猪肝色儿。卡特莱是偷着跑出来的,违反了军纪,美军督查寻踪追了过来。卡特莱两腿酸软坐在了沙发上,跟一头死猪没啥两样了。
 “上帝,饶恕我吧!上帝,饶恕我吧!”卡特莱在胸前划着十字叨咕着。
 美军督查不顾保姆的阻拦,闯进了客厅就见到了卡特莱,不由分说就把卡特莱架了起来向外面拖去。看着卡特莱的样子,龙一凤的心里就乐了,但脸上还是装出了一副痛苦的样子。龙一凤来到了院子里,就见卡特莱被架到了美式吉普车上,一个驾驶员跳上了卡特莱开来的美式吉普车上,引擎就开始转动了。卡特莱挣脱着跳下了吉普车抱住了龙一凤,胡乱的在脸上亲着。
 “Miss  long,I  love  you!”卡特莱说了不止一次。

12、20个金元宝

  青岛解放迫在眉睫了,人民解放军急需重武器和弹药。胶东军区统战部一连给龙一女下了几道指令,催促将此事办成,没有多有少也行。为此,龙一女不得不直接去找廖忠国了。龙一女来到了仰光辎重运输部队的门前,就被守门的国军士兵拦住了。
  “请问,你找谁?”士兵问。
  “我找我的表弟时立仁。”
  士兵拿起电话打给了时立仁,时立仁就出来接龙一女。龙一女来到时立仁的办公室,时立仁沏杯咖啡端过来。
  “表姐,喝杯咖啡提提神。”
  “表弟,你赶紧和廖忠国联系,我要马上见到他。”龙一女说完,时立仁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龙一女问,“怎么样,廖忠国在不在?”
  “表姐,你跟我来。”
  时立仁把龙一女送到廖忠国的办公室门前,摆摆手转身就走了。龙一女敲敲门,就传出了廖忠国“请进”的声音。龙一女推门进来,就见廖忠国站了起来。
  “龙小姐,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了。”
  “为啥?”
  廖忠国没有回答而是来到了门前,拉开门就出去了,嘱咐了警卫几句,然后就把门关紧了,紧紧地握住了龙一女的手。
  “后天有一批军事物资要启运到前线,其中就包括10门加农炮。”
  “这太好了。”
  “这是运输的路线图,以后的事情就得那边的人来办了。”
  龙一女看到运输的路线图十分兴奋,兴奋之余才想到了艰巨性。她把图装进兜子,就要和廖忠国告辞,回去准备布置截获这批物资。
  “不要急嘛,一女同志。这里有20个金元宝,相信组织上的经费一定很紧张,这是我交的党费。”
  龙一女装好了金元宝,就从廖忠国的办公室出来了。时立仁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向她招手,龙一女就走了过去。
  “表姐,门口出现了不三不四的人,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表弟,这张运输路线图你要保管好,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送到家里。其余的你就不要管了,我去应付。”龙一女把运输路线图塞给时立仁说。
  龙一女离开时立仁来到了大门口,就见到过来一对国名党兵,其中一个拿出了传票,说是青岛绥靖区司令部军法处要传讯龙一女。龙一女一听头就有点晕了,这要是被关押起来,辎重的事有可能就要泡汤。但又找不出任何的理由脱逃,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了青岛绥靖区司令部。在大门口,还有两个人蹲着,拿传票的人也让龙一女蹲在了大门口。
  “他们都是干啥的?”院子里出来个中尉问。
  “怀疑是共产党。”拿传票的人说。
  “共产党,就该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中尉说。
  中尉把龙一女带进了院子,然后进了一个法庭。法庭上有个法官摸样的人高高在上,桌子上摆放着他的名牌,写着张振铎三个字。两边还有记录的书记官。龙一女在下边,跟法官的间隔也就是三四米。只见张法官拿起惊堂木,“啪”的就拍了一下子。
  “你叫啥名字,在哪个部队里就职,犯了啥军法?”
  “我叫龙一女,没有服过兵役,更谈不上犯了啥军法。”
  “乱弹琴。你不是军人,你来这里干啥?”
  “我也不知道。”
  “你是从哪里被抓来的?”
  “仰光辎重部队的大门口。”
  “啊,这就有点意思了。来人,搜搜她的身。”
  过来了一个女法官,就把龙一女身上的20个金元宝搜了出来。金元宝放在了桌子上,张振铎挨个拿着看完了。
  “说说,这20个金元宝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了,廖团长欠我爹的债,我是前来讨债的,廖团长就还给我了。”
  “啊,是这么回事。下去拘押,等候发落。”
  “长官,我的20个金元宝?”
  “查清了以后会还给你的,本法官一贯清正廉洁。”
  到了下午三点,龙一女就被放了出来,20个金元宝却是没有返还。龙一女回到家里是越想越憋气,就给张宝山打了电话。
  “张叔,有一件事让我咽不下去了。”
  “说,啥事?”
  “青岛绥靖区司令部军法处有个张振铎法官,张叔可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是不是长得挺黑?”
  “是的,是的。”
  “张黑子这个王八蛋,张叔早就认识他了。”
  “我讨债讨回了20个金元宝,让张黑子给没收了。”
  “好了,张叔知道了,张叔这就给你讨回来。”
  龙一女撂下了电话,顺着梯子来到楼顶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上,有无数只舰艇在游弋……突然,一艘军舰向外海驶去了,龙一女知道这就是黄海舰。黄海舰驶出了不远,就有几艘军舰围了上来,尚未完全驶出港口的美国第七航母舰队的几艘军舰也是掉转了炮口,只见海面上炮声隆隆,几乎是映红了半边天。黄海舰在陈再河的指挥下,全舰官兵同仇敌忾,顽强地抵抗着,终于因寡不敌众,连舰首舰尾都燃起了大火,渐渐地沉入了大海。
  “姐,下来吃晚饭吧?”
  “啊,是该吃晚饭了。”
  龙一女答应着顺着梯子下了楼,腿就不招使唤了,从梯子上面滚了下来。龙一凤跑了过来扶起了姐姐。
  “姐姐,你是怎么了?”
  “没怎么。”
  姐俩来到了客厅,小妹为姐姐查看着伤情,就见保姆进来了,说是有人要求见。得到了允许后,就见张振铎进来了,手里还拎个兜子。
  “啊!龙小姐,这位是……”
  “张法官,你应该叫我龙大小姐。这是我的小妹,才是真正的龙小姐。”
  “龙大小姐,其实我并不是想留下这20个金元宝。只是我见到了你,长得太美了,不留下金元宝,怎么能这样短的时间又见到了你。你们龙家姐俩长得真是国色天香,不由得使我想起了洛阳雍容华贵的牡丹。”
  龙一女知道,这是张宝山给他施加了压力,不然长得再好,这20个金元宝也就算是喂狗了。张振铎来说这些屁话,无非是胡乱吹嘘一番,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而已。
  “张法官, 还没有吃晚饭吧?”龙一女问。
  “都啥时间了,吃了,吃了。坐着不跟倒着,好吃不如饺子,今天吃的是水饺,还是三鲜馅的了。”
  “既然张法官吃完了,我们就没有啥可说的了。张法官,我和我姐都很疲劳了,你看……”
  “啊,啊,这就告辞,这就告辞。”
  张振铎走了,龙一女抱着龙一凤就哭了。黄海舰完了,陈再河生死不明,龙一女还有不伤心的。
  “姐,留校的学生都没有饭吃了。你看这金元宝……”
  “小妹,你随便拿,只要学生们填饱了肚子就行了。”龙一女擦着眼泪说。
  龙一凤就左挑右挑,挑出了五个金元宝心满意足了地走了。龙一女望着剩下的15个金元宝,心里在暗暗地流着泪。

13、激战蜜蜂山

  龙一女再一次来到仰光辎重团,正是辎重物资运输的当天。这次辎重物资运输带队的是时立仁。廖忠国在办公室接待了龙一女,并且由时立仁奉陪。
  “一女同志,有时立仁监押你还不放心吗?”
  “我不放心,我要跟我的表弟一起去押运。”
  “表姐,这次辎重物资运输,时刻都有开战的可能,说句不在行的话,你是个女流之辈,到时是顾你还是顾辎重物资?”
  “放心吧,你表姐不是白吃饭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为了龙一女的安全起见,廖忠国唤来了卫兵,拿来了一套国军的服装,让龙一女穿上了。龙一女上了车,就坐在了押运的机关枪手的身边。辎重车启程了,到了城门口就被刘大彪带着随从拦住了,坚持要检查才能通过。龙一女就在时立仁的耳边耳语,时立仁就下了车,来到刘大彪的眼前狠狠地扇了刘大彪两个耳光。
  “你怎么能打人?”刘大彪捂着脸说。
  “我没有打人,打的是没有长眼睛的狗。这是部队急需的军需物资,还有枪炮弹药。耽误了,是你能说得清,还是我能说得清?他妈的。”
  刘大彪虽然挨了打,但觉得没有不放行的道理,就让辎重车队出了城门。刘大彪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暗中带着摩托车队跟踪而来。车队在奔驰,刘大彪的摩托队也在奔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车队本来是直行,却是拐上了岔路。刘大彪立刻通过电台和青岛军统总部联系,断定车队就是要开往解放区了。军统总部命令刘大彪继续追击,同时通知国军部队出动拦截。刘大彪得到了指令,立刻加足了马力就追上了车队,对准辎重物质车队就开了火。
      同时,前来接应辎重物资车队的部队由于山高路滑,再就是躲避国民党部队的阻击,行动是十分的缓慢。尽管胶东军分区司令员火冒钻天,甚至摔了话筒,也是无济于事。
  辎重物资车队受到刘大彪追兵的牵制,是边打边推进,速度就降下来。龙一女观察着地形,拎着机关枪就下了车。
  “表弟,记住,无论遇到啥情况都不能停止前进。”
  “表姐,还是我去阻击。”
  “你没有战斗经验,表姐有战斗经验,你就不要争了。”
  龙一女拎着机枪在前面跑,一小队人马跟在身后,就来到一个小山坡上。刘大彪让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根本就没有看见一小队人马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就钻进了口袋里。随着龙一女一声令下,这些军统在拘押人的头上作威作福还行,哪里打过这样的正规战,就被打得蒙头转向,不得不丢弃了摩托车,四处逃穿。龙一女带着人马从小山坡上下来骑上了摩托车,追赶前面的车队。车队驶进了一个叫蜜蜂山的山谷,龙一女就赶了上来,立刻命令车队停止前进。国民党部队赶来了一个营的兵力,就布置在山上,仅仅是有一里远了。龙一女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就命令辎重物资车队往后退。国民党的少校营长见到到嘴的肉要丢掉,就沉不住气了,指挥着部队追了上来。此时的龙一女知道,后退是没有出路的,只有在前面撕开一个口子才有真正的出路,就把所有的兵力都调了上来,利用各种隐蔽物进行阻击。
  “表妹,再这样耗下去,会有更多的部队围拢过来,我们就会被包了饺子。”时立仁跑过来说。
  “把炮调上来轰他们。”
  “短兵相接有炮也使不上劲了。”
  “表弟,那我可就没有啥办法了。你看你……”
  “看我有啥用,人算不如天算,这样打下去就等着束手就擒吧。”
  山上冲下来一队人马,人数虽然不多,只有十几个人,但是武器很精良,是清一色的美式卡宾枪。火舌就形成了一堵墙,就把拦截的国军一个营的兵力打得七零八落。龙一女一见来了救兵,立即命令司机开足马力,卡车轰鸣着就冲进了蜜蜂山的山谷。又有两个营的国军兵力从山上迂回过来,十几个人被夹在了中间,再不突围就会成为肉饼子了,但是这十几个人毫无办法。龙一女立刻采取围魏救赵的计策,命令卡车拼命地往外突击,增援的国军部队不得不分兵来阻击,这就 间接地支援了十几个人。十几个人打到了辎重物资车队旁边,龙一女就看到了,带队的是金龙一,他已是满脸是血,左胳膊也被迫击炮炮弹炸断了。
  “龙一女同志,我怕是不行了。”金龙一躺在地上说。
  “不要紧的,吉人自有天相。”龙一女为金龙一包扎伤口说。
  战斗进行到了胶着的状况,龙一女看到了一个蜂场,立刻就有了主意。他把时立仁叫到了身边,带着二十几个人就来到了蜂场。由于战事,蜂场里已经见不到养蜂人了。龙一女戴上了蜂帽,带头把蜂箱口封住,一个人端着两箱蜂子向敌人阵地走去。因为都穿着一样的服装,敌人以为是自己人也就没有在意。眼见着接近敌人了,二十几个人就把蜂箱打开,用脚踢蜂箱子,封箱子里的蜂群就炸了,飞了出来扑向人群,是见着谁就蛰谁,国军的士兵们被蛰得抱头鼠串。龙一女见到有了时机,车队又是往前推进了一段距离,还是陷入了重重的包围之中。
  “表姐,再这样下去,部队就可能哗变了。”时立仁说。
  “龙一女同志,把辎重和物资留下,你带领所有的人员撤出阵地。党组织知道你尽了力,可是……”金龙一说。
  “金龙一同志,时立仁同志,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是共产党员的都给我站出来组成敢死队,我们在前面杀开一条血路,你们在后面拼出去。”
  龙一女说罢端起机关枪就在前面开路了,所有的共产党员利用血肉之躯为车队开着路。后面的敌人又扑了上来,金龙一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拉响了手榴弹同敌人同归于尽了。这时增援的部队赶到了,整个蜜蜂山山谷响彻着冲锋号声,围追堵截的国军部队开始后退了,车队驶出了蜜蜂山的山谷,在接应部队的掩护下,向着解放区疾驰。

 14、海滩垃圾桶

  龙一女见到辎重物资车队安全了,就和接应的部队和时立仁分了手,当天夜里就返回了青岛市的家里。龙一女洗漱完了,吃了一口东西刚想入睡,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只听到保姆在外面拦截的喊声,还伴随有刘大彪的喊声。
  “万万不可,我们小姐刚刚入睡。”
  “让你们的龙大小姐起来,我们要搜查。”
  龙一女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见到客厅里的几个人都穿着便衣,戴着礼帽,刘大彪也是这样一身的打扮。
  “刘副站长,你算是跟我杠上了,连觉都不让我好好睡了?”
  “给我搜,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两个人持枪看着龙一女,其余的人就动手搜查了。客厅、龙一女爹和继母住的屋子、保姆室、小妹住的卧室、时立仁岳父岳母住的卧室,就连厨房也搜查遍了,是啥也没有搜出来。这时,进来了一个特务。
  “刘站长,可疑的信号又出现了。”
  “锁定了?”
  “锁定了,在不远的海滩上。”
  “胡扯,海滩上光秃秃的,怎么能有电台?”
  “有,就是有的。”
  “撤。”刘大彪下令说。
  刘大彪带着人走了,龙一女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紧张起来了。在海滩上发现了可疑的通讯讯号,说明党的地下组织正在发报。这帮军统特务围上去,发报人就有可能惨遭到毒手。龙一女就赶忙来到了花圃,挖出坛子掏出了手枪,就从院墙上翻了出去,利用树林子做掩护,向着海滩靠了过去。海滩上,刘大彪正在垃圾箱的底下翻出了发报机,发报机的机身子还是热乎的。
  “妈的,给我搜,发报机还是热的,共党的发报员就藏在附近。”
  由于敌人来得突然,发报员扔下了发报机就跑了,此时就趴在海滩上。搜查的军统特务渐渐地靠近了,看来藏身是藏不过去了,这个发报员举起了手枪就开火了。趁着敌人慌乱之际,发报员向河滩不远的树林子跑去。军统特务们见追不上了,就胡乱地开了枪,发报员的腿上就中弹了。军统特务追了上来,发报员就要被抓住了。龙一女沉着的开了枪,借着月光是弹无虚发。军统特务就被撂倒了几个,其余的吓得掉头就跑了,就连刘大彪吓得趴在海滩上也不敢起来了。龙一女拉着发报员就跑了,跑到了树林子的深处,这才发现发报员就是小妹。
  “小妹,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哎哟,哎哟!”
  “你中弹了?”
  “姐,我的腿,我的腿部。”
  “小妹,不要紧的。”龙一女看完伤口说。
  龙一女给龙一凤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就半拖着小妹回到了家。哪知道,刘大彪又杀了个回马枪。在慌乱之中,龙一女就把龙一凤藏进了储藏室。龙一女来到客厅见刘大彪,刘大彪也是一副狼狈相了,浑身上下都是泥土,胳膊上还流着血。
  “哟,刘副站长,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少废话,把共党中弹的谍报员交出来吧?”
  “中弹的谍报员?”
  “不要装疯卖傻了,说,龙小姐龙一凤到哪儿去了?”
  “你问的是我小妹,她的应酬可多了,我这个当姐的也不好过多的过问。因此,我只能告诉你了,小妹去了哪儿我可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们可就要搜了。”
  “你们刚才搜了一遍,现在还要搜啊?”
  电话铃声响了,龙一女吓得不敢去接。刘大彪就拿起了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请问,你是我姐,还是保姆呀?”
  “回话。”刘大彪捂着话筒对着龙一女说。
  “啊,听着了。”龙一女接过话筒说,“你是小妹吧?都快亮天了,你是从哪儿打来的电话呀?啊,南京。”
  “姐,我和吴家宝吴大队长在一块儿呢。”
  “打电话有事吗?”
  “没事就不兴想姐了?”
  “好了,好了。以后这个时间少打电话,姐要睡个回笼觉了。”龙一女撂下了电话说,“我小妹在吴家宝大队长那里,人在南京。”
  “这个小婊子。”刘大彪骂道。
  “你骂谁?”
  “折腾了一夜,我该着骂谁就骂谁。”
  龙一女一听就得了理了,伸手就要去挠刘大彪,其实要挠肯定能挠到。但这工儿,龙一女不想找这个麻烦,小妹还在储藏室里藏着,被发现了就会招惹麻烦,所以伸出去的手就没有挠到,还把刘大彪吓了一跳。龙一女又扑了上来,刘大彪的随从赶忙把龙一女和刘大彪拉开了,推搡着刘大彪走出了龙府。
  阳光倾泻进来了,龙一凤躺在床上养伤。龙一女调了一杯奶粉端了进来,坐在龙一凤的身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
  “小妹,说说电台发报的事?”
  “姐,我接到了党组织的一个电话,指令我到海滩上的垃圾桶下挖出电台,发报五分钟就就迅速离开。没想到军统特务来得这样的快,要不是姐姐及时出手相救,小妹的命就没了。”
  “能告诉姐发报的内容吗?”
  “电话里说让小妹胡乱地发。”
  “奥,姐明白了,这是党组织要丢卒保车。”
  “丢卒保车?”
  “就是舍弃了龙小姐,保住龙大小姐,你说姐救你还不应该吗?”
  保姆进来说廖忠国前来求见,龙一女忙让请进客厅。龙一女来到了客厅,保姆随后就把廖忠国请进了客厅。廖忠国没有穿少将军服,而是穿着一身咖啡色笔挺的西装。保姆出去,龙一女起身关好了门,沏上一杯热茶递给廖忠国。
  “一女同志,我已经接到国防部的调令,就要到台湾去打前站了。”
  “青岛就要解放了,能不能再拖一拖?”
  “不能的,军令如山倒。”
  “我怀疑把你调到台湾,是不是与送到解放区的辎重物资有关?这恐怕是一个阴谋,到了台湾就是软禁了。蒋委员长就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张学良、杨虎城将军就是先例了。”
  “一女同志请放心,蒋介石有千条妙计,我廖忠国有一定之规。我生是共产党的人,死是共产党的鬼。既然都想当鬼了,廖忠国还有何惧?”
  龙一女见到廖忠国去意已决,就当前的形势而言,她也是无能为力了,就来到卧室拿来一件刚织好的毛衣,赠送给了廖忠国。
  “廖将军,海上风凉,送上一件毛衣躲避风寒。这是一女亲手所织,说句俗话礼轻温人意在。”
  “一女同志,你的心意我领了。”廖国忠接过毛衣说。
  龙一女把廖忠国送到了大门外,想不到国民党军的督察队就堵在门外。廖忠国被督察队推搡着上了车,望着远去的车,龙一女落泪了。但她想到急该办的,就是把小妹迅速转移出去。

15、诀别

  张宝山带着儿子张海涛来到龙府,龙一女感到很意外,因为,人民解放军的炮声已在青岛的外围工事炸响了。
  “龙大小姐,不久青岛就要被共军的炮火覆盖了。我和犬子这次来,说话也就不拐弯了。犬子一直对龙小姐怀有情义,这次我的家就要搬到香港去居住了。飞机票都买好了,想请龙小姐同行,不置可否?”
  论说龙一女对这个准妹夫还算是满意的,准妹夫是法国的留学生,还在市府工作,将来一定会有前途的。但有一条,就是要归顺即将解放的政府,否则龙一女有意也是徒劳。
  “张叔,你们不走不行吗?”
  “不走不行啊,香港还有一份产业,需要我们父子前去打理。”
  “你们张府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可惜现在小妹没在家,我即刻就去通知她,看看她的想法在给个回话。”
  话说到这份上,张家父子就告辞了。龙一女打扮打扮,出了门想去小妹的藏身之地,一个山大的同学家里,把这件事告诉小妹,想听听小妹的想法。龙一女来到大门口,就发现了刘大彪的身影,他就没有敢贸然行事,就又回到了卧室提笔写了一封信,信上跟小妹说的都是儿女情长的事,即使落入敌人的手里也是无所谓的。这次龙一女走出府门,去的不是小妹的藏身地而是崂山粮店。龙一女来到了崂山粮店,由于张宝山已经撤了股,芭蕉王也有他的打算,就是不想经营下去了,就盘点了粮店准备随时兑出去。在兑出去之前,把龙一女入的股也要退出去,然后他就回巴西了。龙一女的到来,芭蕉王就省去了很多的麻烦,就把拿到手的银票交给了龙一女,不过不是龙一女入股的全部所得,剩下的粮站就算兑给了龙一女,至于龙一女怎么样经营,他也是无能为力了。
  “龙大小姐,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就要回巴西去谋生了,这里……”
  “芭蕉王,你就放心而去吧。这个粮店,我会打理好的。”
  芭蕉王早就有准备了,就拎着旅行箱子出了门,叫过来一辆黄包车就走了。龙一女看着黄包车走远,就回到了经理室,当上了粮站的经理,不过这个粮站的库存就剩下一个空壳了。小贵人来了,龙一女就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银票。
  “小贵人,把银票兑换出来。等到青岛解放了,就连粮站一并交给市人民政府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个任务你要去完成,就是去送一封信。我把地址告诉你,你要记在心里不要写在纸上,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龙一女从崂山粮站回来,一宿也没有睡好觉,到了早晨八点多钟时,门铃声就响了。龙一女拉开了窗帘,看见保姆打开了大门侧面的小门,小贵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进来了,车上驮着油和面。龙一女赶忙下楼来到了厨房,小贵人拎着油背着面就进来了。
  “一女同志,信是送到了,没有回信。外面有许多狗,你可一定要注意了。”小贵人说完将一张字条塞进龙一女的手中。
  龙一女回到卧室没有看字条,而是来到窗前看着窗外,就见到几个军统特务在搜查小贵人,结果是啥也没有搜到,就把小贵人放了。龙一女坐在床上看着字条,上面写道:“你爹病重了,希你速去探望,否则就有看不到的可能了。”龙一女看完就把字条烧了,然后想,这是上级组织发来的命令也是忠告,就是她的处境已是极端的危机,让她迅速撤离青岛回到解放区。这样,龙一女就不能不有所准备了,就开始收拾起来了。到了晚上吃过晚餐,保姆领着连生出去玩了,龙一女就楼上楼下地走着,还有点恋恋不舍了。外面传来了美式吉普车声,龙一女隔着窗户玻璃一看是吴家宝来了,立刻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吴家宝匆匆地来到了客厅,就见到了龙一女。
  “一女同志,你得赶快走了。青岛军统站已经对你下达了逮捕令,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吴家宝说完拉着龙一女就走,来到了大门口时,刘大彪已是赶到了。他见到龙一女和吴家宝在一起就迟疑了,抓还是不抓呢?正在他犹豫不定时,吴家宝就把龙一女推上了美式吉普车,接着跳上美式吉普车就开走了。刘大彪立即派一个中尉带着几个人上了美式吉普车,朝着龙一女和吴家宝的去向追了过去。
  此时,小贵人正在接收着电报。小贵人译出了电文,原来柏文俊投降后被派到南京军统培训班学习,眼下已经派回了青岛。这个柏文俊是个祸害,知道不少党的秘密,组织上要求小贵人立即除掉这个叛徒。小贵人收完了电报就给龙一女打电话,电话没有人接。小贵人预感到事情不好,就把双枪插在了腰间,坐着黄包车直奔龙府而来。刘大彪和柏文俊正在守候,等待着钓上更多的鱼,哪知小贵人这条鱼就上钩了。柏文俊认识小贵人,知道这是效忠党国一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就要冲上去抓住小贵人,却是一把被刘大彪拉住了。
  “刘副站长,我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是共党的谍报人员。”
  “不急,不急,他已成为了瓮中之鳖。”刘大彪说。
  小贵人进了龙府的院子,发现保姆领着连生正在玩着滑梯,就连忙奔了过去,回头看了看。
  “玩哪,龙大小姐再不?”
  “不在,不知道啥时候出去的。我和连生回来就发现她不见了,许是出去办事了。”
  “我现在该向你表明了,龙大小姐是共党,门外就有人在蹲坑要活捉她。我现在就把连生带走了,你马上藏起来,不要被他们发现了。发现了,你的命可就没了。”
  小贵人抱起连生就走,保姆害怕也就藏了起来。小贵人坐上了黄包车,柏文俊又要出手,还是被刘大彪拦住。刘大彪、柏文俊坐上了美式吉普车,紧紧尾随在黄包车的后面。小贵人发现了尾巴,觉得去哪里去最安全呢?就想到了飞机场,到了那里有吴家宝大队长保护,想是军统特务也是无可奈何,就叫黄包车夫往机场赶快跑。
  吴家宝带着龙一女进了机场,尾随在后面的军统特务就被门前的守卫拦住了。眼见着龙一女就要在眼前溜掉了,军统特务就急了,不但掏出了证件还亮出了家伙。守卫机场的士兵可不吃这一套,两拨人就在门前吵闹起来了,谁也是不肯让着谁。黄包车拉着小贵人和连生来到了机场大门口,是进也进不去了,回来还有尾巴,就成了夹面饼。这时,刘大彪和柏文俊追了上来,小贵人感到只能是破釜沉舟了,就把连生塞到黄包车下拔出了双枪。刘大彪和柏文越来越近,小贵人就想到党组织交给的任务,一定要除掉这个叛徒柏文俊。只见小贵人依靠黄包车做掩护,双枪同时瞄准了柏文俊枪声就响了,柏文俊的头就被打爆了。小贵人的双枪前后开火,就撂倒了几个军统特务。军统特务就顾不得机场的里面了,前后夹击小贵人。小贵人弹尽粮绝身上也受了重伤,他拉着连生的小手。
  “连生,叔叔弄巧成拙了。”
  小贵人说完闭上了眼睛,刘大彪冲了上来抱起连生眼珠子一转,立刻向着机场的大门跑了过来,后面跟着一溜儿的军统特务。机场守卫见到刘大彪亮出来的证件也就不敢阻拦了。刘大彪赶到了飞机前,飞机的螺旋桨都开始旋转了。飞机上不但有龙一女,还有龙一凤。龙一凤贴着飞机舷窗往外看着,就见到刘大彪抱着连生从美式吉普车上跳了下来。
  “娘,娘。”连生狼抓似的喊。
  “吴家宝同志,请你把舱门打开。”
  “姐,为啥?”龙一凤问。
  “为了孩子,我的丈夫就留下这一条根了。”
  “一女同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吴家宝驾驶着飞机就要起飞说。
  “吴家宝同志,我这次命令你打开舱门。小妹,这是廖忠国同志交的党费,还剩下15个金元宝,姐就委托你交给党组织了。小妹,请记住姐和你的小外甥女连生,姐死也要跟女儿死在一块。”
  在龙一女坚毅的目光下,舱门缓缓地打开了,龙一女毅然决然地走出了舱门,向着女儿连生走了过去。舱门缓缓地关上了,飞机在枪林弹雨中起飞了。
  “姐,你怎么这样傻呀!”机舱里,龙一凤贴着舷窗往外看着凄厉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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