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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凿抗日故事
来源: | 作者:姚旭东  时间: 2019-12-03
王老凿夜袭羊山警察署
(一)
  九·一八事变以后,日本人没费一枪一弹就占领了朝阳县城,那一天是一九三三年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没几天这消息就传遍了朝阳县,也传到了清风岭,是王老凿的堂弟告诉他的,说日本人进了朝阳城。消息为什么这么快呢?农谚上说“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因为,那时正值八九,朝阳城周围百里以内的老百姓都要进城买些必要的农资为春耕做准备,所以消息传的飞快。王老凿听到这个消息倒不怎么意外,因为他的弟弟四老凿过年的时候就跟他说了,说日本人要进攻朝阳了,王老凿家一共哥四个,他是老大,因他性情耿直,脾气暴躁,遇事爱犯“凿”,所以,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凿”,这样,时间长了人们也就依次的把其他三兄弟叫“二老凿”、“三老凿”、“四老凿”。九·一八那年四老凿正在黑龙江的煤矿挖煤,东北军撤退后,日本人接管了东北各地的煤矿,残酷的压榨和奴役矿工为他们昼夜不停的挖煤,四老凿因为脾气秉性有点象他大哥,所以性情也有些耿直,脾气倔犟,经常遭到日本工头的打骂,有一次他实在忍无可忍,顶撞了几句,就被日本工头召集狗腿子给捆起来,在雪地里拨光衣服暴打,还不给饭吃,半夜,四老凿趁看守喝多了上厕所的工夫逃出了煤矿去投奔抗联,被日本人发现后开枪从后面追,四老凿纵身跳下了悬崖摔伤了腿,逃出来后,拖着伤腿在林子里找了半个冬天的抗联也没找着,没办法,他东躲西藏,历尽艰难,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才回到了朝阳老家清风岭。大哥王老凿一看老弟弟出去这么多年,媳妇儿没混上,反倒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又听了弟弟的诉说,当时就拍着桌子破口大骂日本人,说早晚有一天要替弟弟报仇。四老凿看大哥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怕他气坏了身子,又快过年了,就急忙说:“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听说日本人就快到朝阳了,和我一同回来的北票一个工友说日本人已经在金岭寺布下了重兵,说过了年儿就打朝阳。”王老凿一听说:“好,咱就在家门口等着他‘狗娘养的’!”。发了一通火,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今天一听堂弟这么一说,果然是日本人来了,王老凿心头就犯了合计了,就觉着浑身不舒服,总有种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感觉,其实自己也没和日本人打过交道,甚至就连日本人长的什么样儿都没见过,想着自己活大半辈子了,这回可能要摊上大事儿。于是,就天天的在窗户下摆弄他的猎枪,还时不时的跟几个爱打猎的嘀嘀咕咕,他老伴是个贤惠的媳妇,知道王老凿的脾气,就嘱咐他说:“日本人又没欺侮到你家门儿上,老辈人说过日子忍为高和为贵,谁来了也得让咱老百姓吃饭,老四的腿虽然瘸了,但是命没搭上就算万幸了,好好过日子吧。”王老凿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盘算着今后的事儿。
  过了些日子,到了该种地的时候了,王老凿就让大儿子套车去羊山赶集,换换牲口套,再买些农具,四老凿说:“哥,我‘瘸个搭的’,在家待着也没意思,我跟侄子一块去,顺便拜访一下羊山几个在一起挖过煤的哥们儿。”王老凿一听就说:“那就去吧,不过少喝酒,我知道你们‘下窑儿’的凑一块爱喝,眼下这年月兵荒马乱的,羊山集上啥人都有,别惹事儿。”四老凿答应一声就跟大侄子去羊山赶集了。羊山大集是朝阳县南部的“整天集”很有名,周围数十里的老百姓都来赶集,非常的热闹。到了集上,四老凿就告诉大侄子:“你去给牲口换套吧,我去朋友家‘串门儿’,晌午你就自己对付一口吧,过了晌午我去‘牲口市儿’找你。”然后,叔侄二人就分了手,王老凿的大儿子叫王俊山,今年快四十了,在他们兄弟三人中,就数他老实脾气好,性格也不象他父亲那样倔强发“凿”,反倒是象他母亲一样老实厚道,所以,家中每逢有什么事情需要外出,父亲都是派他这个长子去办。王俊山先是到了“牲口市儿”换了“套包”和缰绳,又让铁匠铺的师傅给车辕子钉了几个铆钉,然后就把车停在了旁边,把驴拴好,拿下车上的草料口袋,把驴喂上,跟铁匠铺的师傅说了一声就去买其它的农具了,没等走多远,就见前面人都扎了堆,你挤我我拥你的都往前挤,王俊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是,不自觉的也被人群挤兑着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看见前面围了一大群人,中间有个小平台,台上坐着一群穿黑制服的人,都围着一个穿黄制服腰里挎着洋刀留着仁丹胡的人,台前面一个穿黑制服带大盖帽的家伙正唾沫星子四溅的给大伙训话呢:“你们大家都听着,从今天开始……不!从大日本皇军占领热河那天开始,这里就是满洲国了,你们再不是什么中华民国的国民了,现在,朝阳城已经成立了满洲国朝阳县政府,根据我们满洲国康德皇帝和日本皇军共同签署命令,今天,正式在我们羊山成立警察署,署长呢是从朝阳派来的大官儿,叫王文王大署长,是大日本皇军山下一郎太君亲自送来的,今后呢,王署长就长住在咱们羊山,负责维持这一方的治安,并负责消除匪患,保大家的平安,以后啊,各村要任命一个‘保长’随时听后调遣,有什么情况及时跟王署长和我汇报,好了,现在,就请王署长讲话,大家欢迎!”台下没几个鼓掌的,都问:“这小子谁呀?不就是南街刘老财家的二小子‘二喇嘛’嘛,怎么日本人一来他倒‘洋膀’起来了?”其中有个胆大的就说:“啥‘洋膀’呀,说白了就是认贼做父,甘当狗腿子出卖祖宗呗,呸!啥时候也打不了腰的货。”接下来,就换那个王署长讲话了,他挺了挺肚子,讲了一些官话,台下也没人怎么认真听,都要散,有个好奇的人就说:“别走啊,你们看台中间坐着那个黄皮子了吗?听说是日本人,一会儿他准讲话,咱们听听日本人怎么说话,是不是也说人话啊。”不一会儿,王署长白伙完了,果然,那个穿黄皮子的日本人站起来讲话了,手戳着大洋刀,呜哩哇啦的说了一气,大家伙一句没听懂,王俊山也就挤出人群走了,为什么?因为王俊山不是爱热闹的人,今天看了日本人一眼,知道长啥样就得了,回去跟爹有个交代,无非也就是俩腿支一个肚子,俩鼻子孔出气,一个脑袋琢磨事儿,不吃饭也得饿死,就是那一身黄皮子衣裳自己倒是头回见,那色儿跟家里木头垛里住的祸害鸡的“老黄”(黄鼠狼)是一个色儿,咳,管他是谁呢,只要让我吃饭咱就井水不犯河水。等逛到了晌午,自己在小摊前买了两张煎饼果子,喝了一碗豆腐脑,就回到“牲口市儿”等老叔,可是眼看着都快等到日头要偏西了,集上的人是越来越少,也不见四老凿回来,自己就有点儿着急,正坐不住呢,就听有人说“这回有热闹看了,刚才羊山街里头出大事儿了,几个本街在外地‘下窑儿’的煤黑子把警察给打了!”“‘下窑儿’的煤黑子”?王俊山一听,该不是自己的四叔吧?因为他处事想事比较周全,马上就联想到兴许是自己的四叔惹事儿了,于是,二话没说,站起身来对铁匠铺的师傅交代了几句,就往羊山街里跑,因为羊山大集在小凌河的边上,和羊山街里紧挨着,所以,没几步他就跑到了街里,见人就打听,刚才出什么事儿了,就有人一五一十的向他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儿。
(二)
  原来,闹事儿的人当中的确有四老凿,不过,这事儿不怨四老凿他们,四老凿和侄子分手后,就到了朋友二宝子家,二宝子一看是四老凿回来了,十分的惊喜,他们也都是四老凿逃跑后,实在干不下去了才纷纷逃回老家的,当初都以为四老凿死了呢,今天一看彼此都活着回来了,自然是高兴,于是,就把其他几个一同“下窑儿”的哥们儿叫来,一直唠到了晌午,越说越觉得能逃脱了日本人的虎口死里逃生是不幸中的万幸,就决定到街里找个酒馆要乐和乐和,那时候,羊山街里很小,就两家酒馆,挨着开,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是“街比儿”,一个是一个幌一个是两个幌,他们几个直接就进了挂两个幌子稍大的那家酒馆,因为有包间啊,一进屋二宝子就吵吵:“老板,给我们哥几个弄个雅间,今天我们要好好乐和乐和!”老板一听赶忙说:“哎哟,几位,真是不巧,今天我们这儿有包桌,全给人包了,您几位还是换个地方吧。”二宝子跟着说:“那我们就在外面厅里围个桌。”老板说:“不好意思,几位,客人说他们怕吵,外面不让坐人,照样给钱也包了。”二宝子一听问:“这小小的羊山,谁有这么大气派呀?”老板一听说:“跟您几位实说了吧,这不咱们这儿换旗号了嘛,叫什么满洲国了,今天在咱们羊山成立警察署,说日本人也来了,今天是他们包的,您几位还是到隔壁凑合凑合吧。呵呵”这二宝子一听日本人仨字儿,当时这火就上来了:“啥?这日本人都欺侮家门口来了?!到了咱们羊山地界他还赶扯犊子!?我今天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了!我看小日本能把我怎么地,我喝酒花钱,我就不信在我家门口他连饭都不让我吃?!”正吵吵着呢,就见不远处好几个警察簇拥一个穿黄皮子的日本人朝这边走来了,四老凿一见赶忙拉了拉二宝子说:“兄弟,听四哥的,咱到旁边去吃。”二宝子他们还不依不饶地嚷嚷,就见一个警察快速跑过来问:“怎么地?怎么地?吵吵什么玩意儿,告诉你们,现在这是满洲国地盘儿了,是法治社会,想造反怎么地?!不想当良民了是吧?”酒馆老板一见怕出事儿,赶忙打圆场:“呵呵,长官,没事儿,没事儿,他们哥几个因为摊酒钱绊了两句嘴,都摆平了,来,长官,您往里面请,上等的好茶我都给您沏好了,里面请……”二宝子一看老板这么一打马虎眼,也就让了,随后他们哥几个便进了隔壁的小酒馆点了一桌子菜就开喝,几个出生入死的哥们喝酒肯定得尽兴啊,没一会儿他们几个就粗声大嚷的开始划拳,“哥俩好啊,五魁首啊!……”正热闹着呢,跑堂的进来了:“几位,隔壁警察大爷过来说了,让你们小点儿声,说城里来的日本太君怕吵……”哥几个一听就急了,“怎么着?怕吵,这喝酒划拳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他小日本子怕吵上我们中国来干什么?回他们日本去!我们就这德行,爱咋咋地!”四老凿一听,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说:“行,行了,我们小声点儿就是了。”要说这酒有时候是好事儿有时候也坏事儿,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二宝子出去撒尿,他一个下窑儿的,习惯了,也加上今天多喝了几杯,就没背人,靠着酒馆的山墙开始“方便”,凑巧隔壁那日本人山下一郎从开着的窗户正好看见,就随口说了一句:“满洲人,素质的没有,真得需要我们大和民族来改造……”,象那样的,说到这儿就得了呗,偏赶这伪警察二喇嘛想给皇军拍马屁,一听山下一郎这么说,冲着窗外“方便”的二宝子就嚷上了:“撒尿的,我说你他妈还要点儿脸吧,没听日本太君说……满洲人没……没什么……素质嘛!”这话一出口可不得了啦,二宝子借着酒劲儿是破口大骂啊:“二喇嘛,我操你八辈祖宗!谁裤裆大把你给露出来了?!你他妈的管天管地还管人家撒尿拉屎放屁了!?你以为有日本人给你撑腰你就‘洋膀’了?日本人是你爹呀?他说啥你都信,这是在我们自己家门口上,就你那两下子也想管爷爷我,你也不拿镜子照照,当街住着谁不知道谁呀?!别他妈的狗仗人势!”二宝子这么一骂可坏菜了,就见二喇嘛咧开大嘴:“哎?我说臭小子,你他妈的还敢嘴硬,弟兄们,给我出去收拾他!”屋里的警察呼啦一下全出来了,隔壁喝酒的四老凿他们听着动静也出来了,手里都拎着凳子,拉开了打架的阵势,那个日本少尉山下一郎也出来了,四老凿一看,警察手里都掐着枪呢,当时,一摆手,就想制止自己的兄弟们,可二宝子酒劲上来了,一时半会儿还劝不住,还一个劲儿的骂,啥难听骂啥,这好不容易摁住了二宝子,那个日本人笑咪咪的走过来了,问四老凿:“你的,什么的干活?”四老凿跟日本人打过交道,也知道此时不易激动,就笑着说:“太君,我的良民的干活,”山下一指四老凿的腿问:“那……这腿的,什么的干活?”四老凿一听,刚要说是上山砍柴摔的,没成想二宝子在一旁大声嚷了一句:“还不是给你们日本人挖煤弄折的!”山下一听奸笑一声:“顶好,给大日本皇军挖煤顶好!”边说边围着四老凿的腿转悠,然后用手一抿仁丹胡,微微一笑说:“腰西,给皇军挖煤,大大的好,皇军大大的有赏。”说着话,突然抬起穿着大皮靴的脚照着四老凿的伤腿狠狠踹去,四老凿惨叫一声就趴在了地上,伪警察们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带警棍,几下子就把四老凿给打昏了,哥几个一看刚要反抗,二喇嘛举起枪 “啪!”朝天放了一枪,骂到:“干什么!想造反啊!?不想活了!”山下一郎回身对王署长说:“把他们这几个腿脚好的统统押回朝阳,明天送到北票继续给皇军挖煤!”就这样,二宝子哥几个被日本人给抓进了警察署,四老凿昏死在了路边。
(三)
  王俊山听完事情的原委,二话没说,直奔四叔受伤的地方跑去,远远就看见四老凿躺在地上,他看了看四周没人,跑上前去背起四叔就钻进了胡同,绕了几个弯,把四老凿放下,又返回身找个药铺,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然后把四老凿背到自己的车上,套上牲口急急忙忙返回清风岭,快到傍黑天了,他们爷俩才进沟口,王老凿和老伴早就等候多时了,老两口还琢磨呢:大儿子是个老实心细的人,不应该出事儿啊,也可能是老四酒喝多了?那也应该用车拉回来了?正瞎琢磨呢,王俊山把四老凿给拉回来了,没等爹妈问,王俊山就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跟爹妈说了,一家人赶紧把四老凿抬回屋,又是上药又是包扎,一通忙活,忙活完了,老伴回头一看,王老凿没影了,她知道老头子的脾气,赶紧出屋,一看,王老凿正背着枪牵驴呢,老伴上前一把拽住王老凿:“当家的,你……你干什么去!!你给我回来!”是死活不让王老凿出门,“今天你要出去,我就一头碰死在你面前!那些日本人连东北军都惹不起他们,你一个糟老头子不是去送死嘛!呜呜”就哭上了。大家伙听见动静也都出来劝,王老凿一看这阵势,也就执拗着回到屋里,这一闹腾眼看天就黑透了,王老凿安慰了老伴几句,说自己哪儿也不去了,这口气就忍了,以后不往日本人跟前凑合就得了,然后老两口就睡下了。等到了后半夜,老伴起夜,伸手一摸,王老凿没了,当时就懵了,准知道,王老凿去羊山找日本人报仇去了。的确,王老凿用缓兵之计稳住了众人,趁着夜黑风高,一个人直奔羊山伪警察署,王老凿打猎的出身,别看快六十的人了,腿脚利索,子时刚过,就到了羊山,街上是漆黑一片一个人没有,往前一看,就有一处亮着灯,甭问,那就是警察署,他悄悄靠近,看了看四周无人,因为警察署刚刚成立,又没有什么防备,王老凿借势“嗖”的一下就翻墙进了院,伸手掏出黑布蒙上了面,用手捅破窗户纸往屋里一看,前屋几个伪警察睡的跟死狗一样,他蹑手蹑脚的来到后屋,一看,屋里就躺着一个人,留着仁丹胡仰面大睡,旁边放着一身黄皮子衣服,得,就是他,王老凿轻轻推开门,悄悄走到山下一郎身边,举起打猎时候扒兽皮子用的匕首“噗!噗!噗!”就是三下,山下一郎声儿都没吭一声就回东洋老家去了。然后,王老凿拿起山下的枪,到厢房轻轻的撬开板门,放出了二宝子哥几个,示意他们跟自己翻墙出去,二宝子他们见有人来救,跟着王老凿就走,等他们出了羊山街里,来到了小凌河边,王老凿揭下自己脸上蒙的黑布说:“你们几个兄弟听着,我是清风岭韩杖子的王老凿,是四老凿的亲大哥,”哥几个一听:“哎哟,原来是大哥救了我们呀!大哥,要是没你……我们哥几个就又被日本人押到北票给他们挖煤去了。”王老凿说:“这次的事情是因我四弟引起的,是他连累了你们哥几个,今天大哥我把你们几个救出来,就算扯平了,这次我们捅了大漏子,杀了日本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报复,趁天还没亮,你们有亲的投亲,有友的靠友,别在羊山待了。”二宝子说:“大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祸虽然是我们哥几个惹的,但是,不也牵连到您了嘛,我们几个和你们家四哥是过命的交情,这几年在黑龙江的煤窑里受尽了日本人的气,实在活不下去了才逃回老家,谁知道他们又追到了咱这儿,现在整个东三省加上热河都是日本人的天下了,你让我们往哪儿跑啊?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跑了你咋办?”王老凿一听,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好吧,你们几个暂时跟我回清风岭,不过我有个条件,半年之内你们不许踏出清风岭半步,否则,大哥也救不了你们了。”哥几个一听,纷纷点头:“一切听大哥安排!”于是,这哥几个就跟着王老凿趁着夜色回到了清风岭避难,日后他们和“二老凿”、“三老凿”、“四老凿”等清风岭义士,一同成为了王老凿家族子弟军的主要成员,抗击着日本人的侵略。
  王老凿在羊山夜袭伪警察署杀了日本人,闯下了塌天大祸,因为日本人占领朝阳城都没费一枪一炮,没损失一兵一将,在小小的羊山就死了一个少尉,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从此,王老凿也就和日本人结下了“梁子”,种下了仇恨,这一阵下来就是十四年。十四年中,日本人光大规模扫荡清风岭就达八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王老凿带领家族子弟兵始终巧妙地跟日本人周旋,无数次的给日本人以痛击,最后,连日本人自己的报纸上都无奈的刊登出了这样一条消息——“清风岭是满洲地界上唯一的‘中国地’”。
 
王老凿枪打“出头鸟”
  一九四三年夏天,王老凿率领清风岭石明信沟的老百姓跟日本鬼子已经打了十二年的仗,日本人最终也没能征服这块“中国地”,在吃了无数次的败仗后,他们改用了“招安”的战法,想用重金厚禄来拉拢王老凿。于是,就派出了以日本指导官少右金叶为首的谈判团在伪吐默特旗的旗长蒙古人宝音乌勒吉和他的狗腿子何石葛都仍陪同下,开着汽车,拉着一车礼品来石明信沟见王老凿。
  王老凿事先接到了信,认为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便派自己的大儿子“大棒骨”王俊山到沟口迎接,王俊山为了迷惑敌人以防万一,领着谈判团顶着烈日在山里转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才到了王老凿的家,只见王老凿早已等候在门前用茅草搭的凉亭内,石桌上放着茶壶茶碗,沏的都是本地特产柏山大叶茶。宝音和金叶等人晃晃脑袋,擦去满头大汗,王老凿见状赶忙说:“哎呀,旗长大人,大老远的辛苦你们啦,来来来,快坐下喝口茶。”宝音和金叶客气了几句互相做了介绍,就落了座,还没等他们坐稳呢,就见那个总务科长狗腿子何石葛都仍抢上前去端起碗“咕咚咕咚”就喝了一大碗,然后又磕磕巴巴地说:“倒……倒上……想不到这山沟里的茶水这么……好喝,解渴啊!”宝音乌勒吉和少右金叶也是渴的要命,端起来一人喝了一碗,日本人金叶放下碗说:“好茶啊,我们大和民族也是精通茶道的,看来老先生也是精通茶道?”王老凿就客气道:“哪里,我和你们比不了,我也想去山外面弄些好茶待客,可是,没有路啊,出不去,没办法,只能自给自足,自己想招儿,在山上采些野草树叶代茶饮了,呵呵。”宝音乌勒吉一听王老凿话里有话,马上插话道:“老先生,我们此次来呢,是为了两家和好,少右金叶太君命我备了点薄礼,请老先生笑纳。”说着就命人把日本罐头、牛奶、香烟、清酒等物品搬上来,摆满了一凉亭,顺手又从兜里掏出两千块满洲老票,说道:“这是两千块大洋,所有这些都是为了两家和好,永不为敌,在满洲国康德大皇帝的领导下,共建日满和谐新秩序。”
  还没等王老凿说话呢,同来的那个总务科长狗腿子何石葛都仍又磕磕巴巴的嚷嚷上了:“我……我告诉你,王老凿,东……西是好东西,可……你必须得和我们签定个……条约,摁上手印划上押!”,王老凿的大儿子大棒骨王俊山一听有人叫他爹“王老凿”当时就急了:“你他妈的把你那臭嘴给我闭上,‘王老凿’也是你叫的?!”何石葛都仍反驳道:“咋的,我……何石葛都仍是……吐默特旗的总务科长,这些好东西是我……置办的,我都没来……来得及享受就给你们拿来了,我……我说两句咋的?!”王俊山一听:“我管你什么‘何石葛都仍’还是‘喝屎绿豆蝇’的,你不尊重我爹就不行!”王俊山这句话可戳到了何石葛都仍的痛处,因为朝阳街里的人们暗地送他的外号就叫“喝屎绿豆蝇”,他一听这外号都传到清风岭来了,当时就要急眼,少右金叶一看,赶紧出面制止,王老凿也摆摆手让儿子一边站着,然后笑着说:“老凿就老凿,我都一把老骨头渣子了,叫什么无所谓了,名儿就是名儿。就象我们石明信沟,你们叫满洲国,我不习惯,我还叫中华民国,不过,我认为叫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咱不能忘了祖宗是谁?”随后对宝音乌勒吉说:“你说是吧,旗长大人?”宝音乌勒吉苦笑着回答:“那是,那是……”少右金叶一见王老凿要说不在行的,就把话接过来说:“我们今天是来谈判的,不是来谈什么祖宗八代的,还望老先生看看这个。”顺手掏出早已拟好的《归顺议定书》递给王老凿。
  王老凿接过来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什么“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从今天起,取消一切反满抗日言行,交出所有武器弹药,换取锄头农具,做满洲国臣民……”王老凿看完了协议书,冷冷一笑说:“这就是你们此次来山里的目的吗?既然是谈判,我们就得双方平等,你们这哪是平等啊,这明摆着就是让我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啊?”宝音乌勒吉一听赶紧打圆场说:“这都是我从中斡旋磋商后,太君给出的最宽大条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王老凿哼了一声回答道:“要那么说,我也有一事不明,要请教旗长大人。”宝音乌勒吉连说:“好呀,只要你同意签字,咱们开诚相见,旦说无防。”王老凿一板一眼地说:“你是蒙古后裔,我听说咱们中国从你老祖宗成吉思汗那儿起就没让人小瞧喽,就没做过一天亡国奴,也没奴役过自己的同胞,出卖过自己的亲友,更没有过认贼做父当汉奸蒙奸的!无论是汉人、满人、蒙古人都是炎黄子孙,我听说就连日本人都有咱中国的血统,你让我和你一样听他们指挥,服从他们,等我们都死了以后怎么去见老祖宗!?你不嫌害臊,我还怕丢了我这老脸呢?”少右金叶一听王老凿这话当时就不愿意了,把脸一沉说:“放下武器跟皇军合作有什么不好?既可委以官职,给以厚待,又可保全身家性命,何苦死守山林,眼下大军兵临城下,满洲地界上的匪首,灭的灭的降的降,你就不为你的后路想想?我大日本皇军看您德高望重,威振四方,视为可合作的朋友,还望老人家给带个好头啊!”
  王老凿的大儿子一听这话,大喊了一声:“放屁!,那么多血性的汉子都让你们给杀了,让我们投降,没门儿!”那个“喝屎绿豆蝇”一听,“刷”就掏出了枪:“放肆!!你……你敢在皇君面前撒野!?活的不……耐烦是吧?!”王老凿一见,忙摆手呵斥儿子:“住口,人家是来做客的,我们中国是礼仪之邦,怎么跟畜生一般见识?”那个“喝屎绿豆蝇”一听王老凿骂自己,气的嚷道:“你……”
  正在僵持不下,王老凿的小孙女跑进来了:“爷爷,爷爷,你看今天天上怎么飞来了这么多乌鸦呀,‘呱呱’的乱叫,多烦人啊!”,王老凿一听,把孙女揽在怀中说:“孩子,乌鸦是来跟咱家门前的喜鹊争食的,用不了一会儿,咱家的喜鹊就会找来一大群把乌鸦赶跑。”宝音乌勒吉一听也赶紧接话茬儿:“对对对,老人家,我们蒙古人崇尚的是翱翔蓝天的雄鹰,这群乌鸦飞来实属晦气,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喜鹊乌鸦一齐叫,吉凶未卜啊!’”王老凿一听,也随口回击说:“既然旗长大人和我的小孙女见解相同,那我就成全你们,俗话说‘乌鸦登门,实不吉利。’”说着话,顺手拔出腰间的手枪向天上一甩“啪!啪!啪!”就是三枪,就见枪声响过,三只领头的乌鸦飘落在宝音乌勒吉、少右金叶和“喝屎绿豆蝇”面前,宝音乌勒吉和“喝屎绿豆蝇”一个看着天上瞬间飞散的乌鸦,一个瞅着地下死掉的乌鸦傻楞楞的张着大嘴发呆,唯有那个日本指导官少右金叶盯着王老凿手中的枪目不转睛地看,当他看到王老凿手中的枪旧的连准星都没有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腰西……”。王老凿随口说了句:“三只不识好歹的家伙,来我石明信沟撒野,撞在了老头子的枪口上,还想跑?”宝音乌勒吉和“喝屎绿豆蝇”这才醒过腔来,少右金叶说:“老人家果然好枪法,只是隐居在这深山,太可惜了。”王老凿微微一笑说:“我一个山野村夫在这沟里待习惯了,不想被人打扰,也不想打扰别人,几位的好意我领了,做客的我以礼相待,打仗的……我奉陪到底,只是不想出这个头,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枪打出头鸟’。”
  正说着呢,就听墙外一声枪响,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就见四老凿手里拎着只黄鼠狼乐呵呵地走了过来,对王老凿说:“大哥,您瞧,这‘黄皮子’(伪满的时候,朝阳人都管日本兵叫“黄皮子”)大白天的就给鸡拜年来了,准没安什么好心,我和弟兄们一枪就给毙了!”说着话,把死黄鼠狼扔在了众人面前。宝音乌勒吉他们一看是面面相觑啊,惊叹王老凿护庄军的枪法神奇,又见众护庄军也各自摆开了阵势,他们什么话也没说,找了个话茬儿,就坡下驴灰溜溜地逃出了石明信沟。
  从此,王老凿枪打“出头鸟”故事便在朝阳县南部迅速地传开了,王老凿枪法神准,更加深了鬼子汉奸对他的惧怕,同时也大大增加了朝阳老百姓抗击日本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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