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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辽宁儿童文学述评春之卷:春天的“故事”
来源: | 作者:王 宁  时间: 2019-12-02
  北方的春天姗姗来迟,却长久孕育了生长的根苗,以备不期而遇的破土发芽、生机一片。辽宁儿童文学同样经历了冬藏与补养,终于在这个春天破茧而出,欣欣向荣。这个春天,是小说的集结,是故事的盛宴,更是新人新作挥洒自我、砥砺前行的试验园地。
  薛涛的《白银河》是近年儿童文学界难得的收获。小说在香格里拉上演了一幕关于“爱与死”的惊心动魄的故事,其中有人类对终极命运的探寻求索,对心灵图腾的顶礼膜拜,更有不屈不挠生命意志绽放的灵光,汇集成生生不息的生命长河。故事从一个名叫龙雀的藏族男孩儿迷恋一匹叫白青的纯白色骏马开始,白马成为让一个男孩子魂牵梦绕的全部想象。而作为屠夫的父亲段老倌,因为恻隐之心的唤起,不能再杀生,为497条经由他手结束的生命而赎罪成为他后半生的全部。在生活的压力下,父亲与儿子一同走上了养蜂还债之路。小说写出了藏族人特有的顽强生命力,信仰之美,大爱之心;同样也写了动物的心理与性格,写了它们的爱意,二者互相观照,彼此映衬,构成了同一性、互文性的表达。在这里,兽性即人性,二者是没有区别的,动物是与人同等的存在,没有贵贱之分,它们惺惺相惜,共赴苦难,这也是它成为经典文本的一个重要指向。作者特别擅长写父子关系,尤其是父子的心理关系,段老倌与龙雀更像一对患难与共、相依为命的朋友,常常共同面对生活的困境,他们爱憎分明,尊重生灵、敬仰天堂。父亲段老倌更是为拯救老马、护卫神山而死,其肉身终归于神山,完成对过去杀生的救赎。而花背与白银河,这一对父与子,小说则用间或闪烁的暗线,让花背忽明忽暗地出现,守护着儿子白银河、妻子白青和主人一家。这匹病弱衰老的马,不甘心被主人送到大宝寺放生、孤独终老,而是含着血浓于水的深情,追寻着妻儿、主人一家,时刻护佑。最后的雪崩时刻,花背拼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勇敢地保护了儿子白银河,与主人段老倌一同走向了神山天堂。
  作者将“爱与死”这样一个巨大深邃的文学永恒主题,放置在香格里拉,这样的神山圣境中,注定了这必然是一场神光离合的盛宴,是一次与星空大地的对话,又是一番超脱世俗、追求终极的冒险。作为儿童文学作品,作者注重外在小说故事叙述的同时,更注重内在心理层面的勾绘,因为这是走向形而上的通途。人与马之间、马与马之间,那种微妙的心理动向、心理博弈,彼此的理解和体恤,常常被处理得熨帖而高超。作品还巧妙处理了“轻”与“重”的关系,笔触始终不离开龙雀作为一个藏族男孩的日常生活,将其成长中所遇到的渴望自尊、企求自我认同的心理,刻画得新鲜活泼、生机盎然。同时小说又将关于信仰、关于生命的这样沉重的主题,通过故事情节的自然递进而逐步地传达出来,几乎所有人物、所有动物,他们心中都有关于天堂的想象,他们朴素的甚至看似卑微的愿望其实是高贵的、纯洁的,成为人性至真至善至美的表达。“死亡”在这里即完成、即超脱,真正的生命不会因此而终结,生活还再继续,“爱”还在延伸,一如结尾处龙雀牵着白银河,目送着一斑一白两匹马远去……
  刘东在本季度推出了一部长篇,两个短篇小说。《我爸我妈的外星儿子》(系列长篇之一)讲述了小学生郝奇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妈妈的研究室里发现了外星小孩――“老大”,而与之成为一对地球上最最奇怪的好朋友的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们的不断交往中,发生了一连串有趣的、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令他们的友情变得越来越深厚了。当有一天,一些外星人出现了研究所的上空,企图带走“老大”的,可是“老大”却出人意料的没有跟他们离开。但是 “老大”也彻底厌倦了在实验室里充当“实验品”的生涯,他请求郝奇帮助他逃离研究所。小说写了一个普通的地球小孩,一个神秘的外星小子,在这对好朋友的身上,发生了一系列神奇的故事。这个故事的神奇性,首先来自空间距离上的贴近,小说中,外星人进入了地球孩子的家庭,学校,让读者们可以近乎零距离地观察和体验外星人的神秘,这无疑对小读者们是一个新鲜、有趣,甚至是很刺激的阅读体验;其次,是在情感上的贴近,地球孩子郝奇和外星人“老大”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比较独特的地球人与外星人的关系模式。而这种关系又会与地球上的成年人的观念和看法自然而然的产生矛盾,从而非常自然地产生戏剧冲突和戏剧效果。其三是人性上的贴近,这里的外星人有地球的“人气”和“人性”,他与地球孩子郝奇之间,才能建立起令人信服的友谊和感情,也才能因为这种友谊和感情的存在,而擦出火花,演绎出动人的故事。小说从一开篇就充满了悬念,有很强的故事性,情节称得上是环环相扣,吸人眼球,情节设置自然合理,推进的节奏张驰有度,逻辑性强,细节真实饱满,生动鲜活。每本的结尾都保有强烈的悬念,为下一本设立开放性的入口。同时,这部小说的另一大特点是,对少年儿童的心理把握准确、生动。这种对人物心理的描写和把握,不但使小说更具特色,也在无形中提升了小说的文学品味,使小说在好看好玩的故事背后,具有了一些探究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更深厚的内涵。
  短篇小说《跌碎的太阳》是个发人深省的故事。年过六旬的乡下老妪文婆,为了给儿子们盖房结婚,满足孩子们“啃老”的无尽贪欲,忍着病痛被迫来到城市乞讨,靠泯灭做人的尊严来博得人们的同情,赚取金钱。尽管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掩盖着自己的秘密,但终究还是被跟进城的孙子李根发现了,她整个人生即刻崩塌,眼睛里只剩下跌落的太阳散落的点点光影……小说延续了作者一贯的问题意识,将发人深省的社会问题以文学的方式再现出来,揭示了如文婆一般的职业乞讨者背后的辛酸故事,是身边亲人的冷漠导致了老年人的悲苦境遇,同时还探讨了做人的尊严的重要意义。短篇小说《传奇》则将故事搬到虚构的时空――索居星球,传奇式的大作家索先生回到故乡索居星球,拒绝了一切外在诱惑,在人们不解的目光中,将自己潜心创作的大作无偿送给了星球巨富杜先生,致使杜先生打破了“独享是人类天性”的思维定势,与人们分享了此书,并广做慈善。小说旨在说明书的力量,即文学的力量,就是伟大的传奇,它可以破解难题,尽显人性的高尚和伟大,从而成为改变世界的巨大力量。
  马士钧近年显示出了旺盛的创作力,本季度奉献了两个长篇和一个短篇小说。《疯狂的鸡毛信》和《致命的飞翔》是结合了童话元素的幻想小说,作者通过两个不同的故事场景,用诙谐幽默的语言,构建了想象力的王国,这里既集结了经典童话的元素,以热闹的、狂欢化的技法,将儿童的日常生活夸张、变形,再现超越俗常的历险经历中儿童如何以勇敢和智慧战胜困难、取得胜利的故事,又折射出当下儿童被沉重的学习负担、儿童间的交往难题所压抑、所困扰的尖锐问题。《疯狂的鸡毛信》以班级演出课本剧《鸡毛信》,“我”扮演“鸡毛”,却变成了“鸡毛”,其它几个同学也都变了形,而被囚禁在学校中,可怕的“变异事件”发生了。最终在与魔鬼的搏斗中,孩子们团结一致,获得了胜利,用团结和友爱达成了和解,小说也讽刺了应试教育对儿童身心的束缚,提出了对儿童正常心理和情感培育的重要性问题。《致命的飞翔》中乡村小学生“我”变身成了飞翔的翼族,与阿风、牛头将军等一起开始了寻找真正翼族的冒险之旅。这部小说是作者想象力的爆发之作,冒险故事的极度夸张变形,狂欢化的叙事法则,集合着儿童无拘无束的自由天性和百折不挠的坚强品质,成为小说的主要艺术指向。小说中多有对世界经典儿童文学技法的借鉴,为故事增添了无尽的趣味与色彩,但要注意借鉴的方式,需经运化成属于自我的独特面目并以恰当的方式呈现。
  短篇小说《冰窟窿》迥异于马士钧以往的幻想类小说,是一篇紧贴现实生活又略带象征意味的小说。寒冬,禅寺,乡村,钟声,围绕着炸冰窟窿捕鱼展开的故事,三种不同的人生意象,三个男孩之间的博弈、纠结,本身已构成了戏剧般的场景。黑娃家破冰抽水捕鱼,认为“给村里交钱了,理所应当鱼就是他家的”,可以说他代表了直接金钱利益驱动的现实层面的人生;永明气不过,因自己是“浪里白条,捕鱼高手”,内心的自尊感、骄傲感让他必然想要打倒黑娃家的气势,这代表了一种自我实现层面的人生;唯有小和尚慧宽,以慈悲之心,观世界、渡众生、护自然,发自内心地体恤鱼儿,体现了心系万物、悲悯天下层面的人生。而三人在强大的现实面前似乎又都是无力的,最后黑娃和永明厮打后却掉入无水的冰窟窿,颇有无物之阵、万事皆空的意味。唯有慧宽的钟声响起、洗掉尘埃的欢喜歌唱起,才让人真正的安静下来……小说将整个故事、人物都赋予了象征之味,象征人性三境界,人生三体悟,再加上对北方寒冬的景物描写,那种凌厉、粗犷,如斧凿般的意象极具画面感、时空感,无尽的回味,言外之言、象外之象,都为小说增添了深刻的文学意味。
  王海燕近年的创作从质与量上都提高很快,本季度她推出了《出山》《哑哥》《红城》三个短篇。她的小说均属于乡土写实主义的儿童文学,书写了苦难年代的人性美好,有着鲜活的生活储备。《出山》写了少年明子和父亲(实为养父)的故事,明子因为贫困无法上学常常迁怒于父亲,后父亲下决心为人打工换取了明子进城读书的机会,明子又难舍亲情,父亲的背影像一座高山矗立于他心中。作品短小精致却折射出温暖的人性、父子间血浓于水的深情。《哑哥》塑造了一个勤劳、朴实、善良的哑哥形象,哑哥虽然能干,却一直是父母的心病,“我”是家里的小太阳,哑哥却是累赘。随着“我”的长大,与哑哥互相关爱,形成了深厚的兄妹之情。一场打工路上的车祸,为19岁的哑哥无言的一生、微笑的一生画上了句号。巨额的抚恤金没能让这个贫困的家庭释怀,却让他们一生满怀着悲伤苦涩。小说以哑哥的形象性突出了人间真善美的情怀,细节处理得好,感人至深!《红城》更如一篇充满了童趣的小散文,乡下孩子“我”来到城里,四处好奇,对什么都感兴趣,放了卖鸟人的鸟,被人家追着一路狂奔,最后跑回了家。故事情节简单,却别有单纯可爱的生活气息。可以说,王海燕的小说,注重细节的绘声绘色的勾画,充满了泥土滋味,又洋溢着清新质朴的生活气息,表现出儿童最本真的天性。也期待她保持可贵的初心,深化主题,提升叙事能力,在艺术创造上更臻完美!
  贾颖的短篇小说《14岁少年的行为艺术》,以一堂美术老师上给备战中考的孩子们的放松神经的“行为艺术”课为契机,让孩子们以行为艺术表达自己的内心,释放压力。通过美术老师讲述自己14岁离家出走一夜的经历,形象地告诉少年们要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生活,而不要选择逃离――这样一种最糟糕的行为。贾颖的小说趋于一种理性、智性的分析风格,从社会问题折射出对人生意义的看法,对少年正确价值取向的认识与确立,可以说是将文学作为关注现实人生的精确探头。
  詹丽娜的小说《夜钓》用短小的篇幅,带有一点轻幻想的元素,讲述了田伊与爸爸在夜晚钓鱼的经历,在钓得小鲤鱼的过程中,田伊因为看到动物的亲情关系而产生了幻觉,见到了逝去的妈妈,感同身受,他放生了所有钓到的鲤鱼。故事反映出儿童对亲情和爱的呼唤与渴望,文章简洁却寓意精深。
  四部长篇、八个短篇小说,构成了本季度辽宁儿童文学创作的地图,从现实到幻想,从外部到内心,从形而下到形而上,作家们在表现儿童生活的同时也在表达着自我价值观、艺术观,彰显着文学对解放儿童心性、发展儿童潜力,为儿童代言的力量。春天的“故事”,精彩、感动,耐人寻味,播种了无限生长的可能,向春天的“故事”致意!期待夏天的“故事”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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