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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记忆
 作者:尹文勋  时间: 2021-04-20

  本人酷爱水,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但是在这里要声明,倒不因为是环保主义者,也不是诗人的浪漫情怀,更不是哲学家的深度思想,而是自己缺水缺怕了。

  我出生在靠天活着的一个小山村,一直生活到二十几岁。整个村庄一百多户人家,只有一口十几丈深的辘轳井,雨水足的年份还好,足以供上全村人饮用,尽管远一些,有就好。

  可是我们这个地区十年九旱,哪有那么足的雨水?没有水时,有人下到井底,其他人在上面排队,井底下那人盯着泉眼,出来一点舀一点,浑浆浆的,每家只能分到半桶。最后这半桶也难淘到,只好到四里地以外的村子去挑水。这样,村里人在干旱时真的把水当成了香油。

  后来人们的口袋鼓了,不信邪,不信打不出水井来,有许多家尝试了,打了十几丈都失败了。但是有的真就成功了,这家就成了全村人巴结的对象。这就像全村第一个有电视机的那家,他到哪里都能见到人们巴结的笑。

  但是这时候大人宁愿到四里地以外的村子去挑水,也不去这家里,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羡慕嫉妒恨,总之,这个任务都交给了孩子们。能挑就挑,不能挑就多去几个孩子抬水,好在那时候最不缺的就是孩子。我们家挑水的任务就落在我和弟弟的身上。

  大人们忽略了一点,他们去挑水,这家主人不管怎么不高兴,也不会挂在脸上,孩子们去就不一样了,难免会给脸子看。

  “大娘,我挑水。”

  “看看吧,还能不能引上来。”

  端着一舀子水,使劲地向洋井里一倒,看都不看这些孩子一眼,径自走了。不知道别的孩子怎么样,我没用过这洋井,还真不知道这井水怎么能引上来。用力的压了几下,水没上来,引水没了。

  “大娘,这井水没上来。”

  又是一舀子水倒进去,“引水都不会,你念书念傻了吧!”径自去了。

  如果还是没水,我敢保证,你今天就得等着别人来引水了,没有人再来伺候你。

  然而,当清凉透亮的、闪着光的水从洋井里流出来时,那哗哗的流水声,真的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看看满桶了,忍不住趴下去狠狠地灌上几口,喝个透心凉,通体舒泰。那时候,自己就呆呆地看着那似乎永远不会干的洋井水,幻想着有一天自己的村子,家家有这样的井。

  后来搬到了城里,渐渐地,似乎把这件事忘了,或者根本不注意这件事了。不知道从几何时,村里的井逐渐多起来。忽然有一天,家家户户都不用引水,不用摇辘轳,只要一拧龙头,清凉透亮的水就随时流出来。

  这是因为他们都搬到了村庄外面的平地上,住进了政府盖的新房,是扶贫搬迁的新房。那一排排整齐的新房,见证了这个靠天活着村庄的巨大变化。

  我的堂哥对我说:“有水了,自来水,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啊,国家真好!”他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和我一样,是一个爱水的人。

  祝福他,好好地生活,在这样幸福的国度里,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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