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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的温暖与孤单
来源: | 作者:完颜茇苜  时间: 2019-12-03
  认识李铭,跟话剧里的刘真到杜老太太家当保姆一样偶然,偶然到一如任何陌生人的相遇。
  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作家。最起码远远不如现在有名。即使如此,他还是颠覆了我心目中作家的形象----虽然当今作家群像里也是高高矮矮男男女女燕瘦环肥。这事儿,我至今仍然在郑重地考虑是否应该要求他负责。我一直不肯因为觉得鸡蛋味道不错而起意去认识母鸡,也一直不肯因为那母鸡多么俊秀而非得生着火守着锅等着她的蛋。所以李铭是个意外,可一不小心认识了“母鸡”也绝对不是我的错。虽然我一直不会因为作家的外在形象而影响我对作品的好恶,但我还是更喜欢对着书去想象着作家是文人侠客的剑履飘飘还是白衣卿相的潇洒风流。
  ----好吧,我的意思就是,李铭身上,有尘世的浓郁烟火气。有时我甚至觉得他都不如我这个家庭妇女像个作家,我至少还会沏一盏茶,亮一盏灯,斜倚榻上,翘修剪整齐温润干净的兰花指,一面翻着诘屈聱牙的古籍假装高雅,一面沧海桑田的怀想假装胸怀天下。他不是。不管是炕头还是碾盘,他都能一屁股坐下去,盘着腿儿讲市井间的家长里短,讲过日子的柴米油盐。他就是工地上搬砖的工人,就是后厨里烧水的面案,就是路边摊卖菜的大哥----事实上,这些活儿他确实都干过;他也是邻居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也是跟丈夫刮大白的大婶儿,也是饭店里泼辣风流的老板娘----呃,这些人都曾经与他接近到耳鬓厮磨。
  对,这就是重点。他就是从生活中来的,他不装。可能也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会。他还在说他想说的话。真话。他还在表达他的理想。即使仅仅是理想。
  《天堂里的二人转》就讲了个温暖的故事。这个故事在隐隐冷漠的红尘背景中,絮絮地诉说着他理想的温暖。
  一个雇主,一个保姆。一个城里人,一个乡下人。一个文化人,一个大老粗。一个富人,一个穷人。一个精力旺盛,一个风烛残年。我不是专业剧评人士,但还知道剧要好看,就得制造冲突----这与我们追求世界和平社会和谐并不矛盾----当然李铭也不敢把戏里的冲突搬到他自己的生活里来,他没有那么不厚道。于是,好家伙,这戏里,李铭赤裸裸地把对比摆了个鲜明。
  说这雇主与保姆,这一对儿要是好到掏心掏肺,基本上属于滚滚红尘中的遥远传说。这俩角色就是劳动者和用人单位,互相交换的是劳动和价值,而且绝大多数坚定地坚持着自己不同的立场,当然也有少数一流的公司讲究双赢。李铭在戏里,就讲了个遥远的传说,让这俩人,在岁月面前互生温暖,刘真陪伴着杜老太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旅程,杜老太也把她的温暖留给了刘真。
  戏里的老太太,从她以机关枪的频率辞退保姆的英雄战绩就知道,老太太挺难伺候。凡事都有因由,寡居,空巢,退休高干,小有文化。随便一条都是她矫情的理由,更何况人家占全了。寂寞老太,人生无常,亲人离去,形单影只。我理解那份孤单。孤单有两种,一种是前呼后拥人群环绕之中心灵的孤单,一种是形单影只寂寞难耐肉体的孤单。可这老太太似乎把两样儿都有了。没有人知道你想什么,没有人跟你说说话,甚至没有人能听你说说话。小保姆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青春年少,不会理解一个老人的沧桑,也不屑于探知一个老人的沧桑。面对一屋子沉默的家具器皿,可以说响起的每一个音符都是悲伤。
  刘真就是在这个背景下闯入了老太太的生活,像一个入侵者。一点儿没乡下人的怯劲儿,进屋就敢拿拖布撵猫,大喇喇地让老太太归她管,主人翁责任感相当强烈。她以她淳朴的眼,看到这个矫情的老太太,面具下是一颗孤独柔软脆弱的心。她用她淳朴的心,并不刻意地讨好,甚至还有点别扭地关心着她年迈的雇主。她用她农村妇女的一点点狡猾(我会不会招人骂,不过不管了),曲里拐弯地把一片生机勃勃的生活捧在老太太的面前。
  这一次的相遇,成就了杜老太太生命中最后一段热闹。好了,我得搂住,故事是给人听的,剧透是招人烦的,所以李铭在戏里是怎么安排的情节,怎么塑造的人物,各位亲还是自己去看。
  我不知道打动我的,是不是他最想表现的;但是这话剧里,确实有那么一种东西打动了我,就象风,裹着轰隆隆的雷雨声,来到了我的窗前。至于他最想表现的什么,我不管。
  这世上谁没有块垒呢。
  那就寻着别人的酒杯,装上自己喜欢的酒,就着夜色,笑着喝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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