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那么它的前一句应该就是“越是本土的,越是民族的”。若以文学语境而言,更是异曲同工殊途同归,二者意在说明的是同一个命题,就是文学作品的灵魂独特性,也就是作品的审美意义上的辨识度。
关于本土文化的概念,在当下信息如此迅捷的时代,对事物的了解显然已经变得不可思议地轻而易举,而但凡事都是双刃剑,恰恰因为这样的便捷,导致了信息的泛滥与过剩,以至对一些事物真相的认定变得格外艰难。比如关于本土文化的解释和定义,必定要经由对林林总总资料讯息的整合与思考,得以理出大致上最为契合大众认知的结论,也是最为接近自我认知的结论:
本土文化主要是指扎根本土、世代传承、有民族特色的文化,本土文化源于历史传统贵重沉淀后的历史文化资源,当然也不排除这些资源植根于现实生活的后世变化和发展,只不过这些后世资源同样被称为本土文化的前提,是其无论如何变化发展仍保存其完好的历史文化精髓的主旨核心。它的涵盖内容大致包括宗教、风土民情、众生群像、民间礼俗等等。
或者严谨地说,本土文化并非仅仅指的是纯粹意义上的传统文化,它是多种文化经由本民族的习惯和思维方式所凝结而成的,鲜明的独特性是本土文化的特质,更是其恒久不灭的灵魂之所在。
表现在文学创作上,独特性同样堪称文学作品的灵魂,因为唯有如此,作品才会再浩如烟海的众多作品中,呈现出自己独有的辨识度,并因而在无数平庸、模仿、不知所云、人云亦云及无限重复中,发出自己独属一方的光亮。
这独属的光亮是经典必定不可或缺的品质,而对本土资源的深刻认知、理解与探究,更是试图创造文学精品所必经的通道。
我国是一个历史悠久、幅员辽阔的文明古国,细数起来,几乎每个地区都有着自己丰富而独特的本土文化资源,如何看待并有效挖掘这些资源在文学创作中的作用,是当今世界语境下,文学向每个作者提出的新命题。
当下时代的飞速发展,使得世界上的每个领域都在发生着目不暇接的巨变,表现在地域上,便是地域之间界线的日益模糊,而这样的模糊也使得历史意义上的本土文化,渐渐不再是远年相对纯粹意义上的本土化,而是在各种变化之间,不自觉地融入到更为宽泛的国际化语境,就是全球化。全球化是时代进步的标尺,但是无疑,全球化对于任何有着悠久历史传承的本土文化而言,无异于是双刃剑,因为这样的国际化语境在为文化提供了创新与发展的同时,无疑会使本土文化的内涵与意蕴发生微妙的嬗变,而面对这种嬗变,作家也许是最早捕捉到的那一部分人,并更深地感受一种隐忧。
国际化不可避免地带来外来文化的洪流,当下更有速朽的毫无营养可言的快餐文化的肆虐,此刻,追溯本土文化的源头,挖掘本土文化博大精深之蕴含,不仅仅是试图创造文学精品所必经的通道,更是我们的文学创作庄严的责任与使命。
写作是很个人的事情,但是在创作时却离不开作家生命与精神所依赖的文化环境,任何的无本之源都不可能有延续,而作家的文学创作可以说尤其如此。立足本土文化,充分利用本土资源,将这些资源有机地融合在作品中,作家的写作生命才会更为久长。
而对本土文化的立足与利用,却不是扮演文化搬运工,停留在表面的物理作用下,而是要深入浅出,并汇合自己独特的生命认知,再以独特的思考进行新的创造,这才会有文学意义上的传承与发展。
从莎士比亚的斯特拉德福小镇,福克纳的南方小城约克纳帕塔法县,康德的哥尼斯堡,到鲁迅的乌篷船上摇摇晃晃的绍兴,沈从文的边城,莫言的高密乡,湘西的沈从文、高邮的汪曾祺、苏州的陆文夫等等等,无一不在为此做出佐证,本土文化为作家提供源源不断的写作资源与精神哺育,是人类在历史发展前行的过程中,逐渐形成并世代相传的生活及文化结晶,是人们生命赖以生存,精神赖以活动的承载,更包含人们日常生活和思维理念之下意识地呈现。
古今中外,醇厚多元的本土文化带给作者无尽的文学营养,而文学反过来又成为了人类精神返乡的心灵途径,这种迷人的互文式的关系,揭示了本土文化与文学之间无法回避的深刻。
辽宁位于中国东北地区的南部,是中国东北经济区和环渤海经济区的重要结合部,更是中华民族和中华文明的重要发源地之一,辽宁的本土文化资源是辽宁历史上各种历史遗迹、思想文化和观念形态的总体表征,它反映着这片天辽地宁的高天阔地上,独特的文化特质和精神属性。
辽宁地区自古就是中原汉族文化与北方少数民族文化的接壤和交融地,历史发展持续性极强,至今仍然留存有丰富的传统文化资源,我们的作家如果能够将这些已有的传统本土文化深入加以激活、挖掘、整合,必然能够使辽宁的文学创作得以长足的突破与发展。
辽宁悠久的历史,形成了异常丰厚的文化积淀。
火遍全球的二人转、国家十大重点京剧院团之一、韩少云创立了韩派、花淑兰创立了花派、筱俊亭创立了筱派的评剧三大流派,在中国相声地图上,沈阳的位置仅次于北京、天津相声、小品的集散地、袁阔成、刘兰芳、田连元、单田芳享誉全国的评书艺术家,辽宁芭蕾舞团成立于1980年,是中国五大芭蕾舞团之一。辽剧是20世纪50年代中期产生在辽宁省的地方戏曲剧种。初期称“影剧”“影调戏”,又称“盖平戏”。它一经诞生,就显示出强劲的艺术生命力,受到当地群众的欢迎。
黑土地上热烈豪放喜庆粗狂的大秧歌,欢腾奔放,优美抒情,风趣诙谐,雅俗共赏的高跷。满族丰富的婚俗、礼俗,药香节,以及一种有着俗称"二龙吐须"的烟道的火地与火坑。
蒙古族丰富热烈的节日,以及敬酒敬茶敬神的众多传统习俗;锡伯族祈祷丰收的抹黑节,纪念先祖迁徙的西迁节;回族的开斋节、古尔邦节、圣纪节,以及饮食、建筑葬礼等。
五谷画,各种植物的种子,按照种子的各种颜色、形状,通过粘、贴、拼、塑等手段,进行的艺术创作。手撕画,通过手撕得方法创作的艺术品,可以信手撕来,可谓绝活。
海边一代代渔民千百年来用心血和汗水打造的渔家文化中,包含着独特的民风民俗,有生活习俗、生产习俗、节日习俗、礼仪习俗等等。
任何一个时代的文学创作,最具特色的无疑都是本土的,经典的文学的创作不可能脱离文化的生态环境,唯有深入生活,作品才能深入人心,从而深入灵魂。
本土的,我们魂魄身心最为熟悉的一切,也是我们关于“写什么与怎么写”中,写什么的,那一个重要部分。
今天我们的辽宁作家,要有从历史传统与当下社会的复杂关系中挣脱出来的自觉与胆识,精神上要自觉发现并感知本土文化的元气,写作中发挥其宏达的包容性,以相对的距离与特别的角度审视我们身边的生活,发现那些被历史惯性视角所忽视或遮蔽了的本土文化之光,进而再对本土资源优势加以充分利用,重视从本土文学资源中吸取营养,并创造性地将其转换为源头活水,如此才会有文学意义上的发展与突破,并力求在葆有自己文化灵魂的基础上,形成一种历史与现实相互激荡相互融合的文学新气象。
文学创作从来贵在创新与个性,而越是创新与个性,越是对作品的内在灵魂独特蕴含有着深刻的要求,实现这一目标,同样必要立足于民族文化、本土文化和地域文化的基础上,去建构自己独属一方的文学符码。
本土文化于作家而言,既有对个体生命经验的本原性诱发,又存在构成作者创作动机的隐秘渊源,因而理想的文学创作之一,便是在创作中对本土文化由下意识地观照,进而转化为精神上的自觉,并最终与作家对世界的价值认同、对文明的美学立场、及对文学的伦理认知融合为一,从而向着创作文学精品的理想努力趋近。(2017辽宁特邀评论家论坛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