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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二季度辽宁长篇述评
来源:辽宁作家网 | 作者:  时间: 2012-09-06
  本季度有述评长篇小说四部,分别是——《城市守望者》、《大红门》、《外省娃娃》、《跟着团长上战场》。其中《城市守望者.》评述文字引自高海涛博客《城市让理想主义成为雕像》一文部分文字,《跟着团长上战场》因至截稿之日起尚没接到作者提供纸质或电子作品,评述文字来源于网络资讯。
  
  城市雕像
  ——简评王旭光的《城市守望者.》
  
  一部长篇小说的蕴含应该是复杂的,就《城市守望者》而言,它至少有两方面的意义,一是如此集中地描写了当下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二是如此强烈地表现了理想主义精神。综观文坛现实,这两方面都值得我们深入反思。
  
  如何理解当下中国的知识精英,换言之,如何塑造知识分子形象,尽管斗转星移,社会语境发生了很大变化,这仍然是文学的一个重要课题。《城市守望者》写了一个可能会成为大师的建筑师,他的陨落似乎揭示了知识精英们的普遍境遇,但小说并没有对“中国为什么产生不了大师”之类的问题提供简单的答案,因为在情节的起落发展中,我们看到除了环境和体制的问题,知识分子作为“人的自我实现”的不足也被凸显了出来。如前所述,特立独行的曾思凡虽然传承了大师关于城市的理想,却并没有体现出大师的人格理想。所谓“千年秋草,可以傲霜雪,不可以为栋梁”(李贽语),足以为这样的这样的知识分子写照。但是,相比于那些恃虚名以自重,趋利益而寻租,既不敢傲霜雪也不堪为栋梁的大量所谓“学院派”或“公共型”知识精英们,曾思凡的形象仍然是高度理想化的,也可以说,他的理想主义是对当下某些知识分子人格溃败的有力批判和狙击。就此而言,曾思凡式的知识分子更稀缺、更珍贵。尤其在知识分子整体的意义上,特立独行者从来都是一种生态性的标志。只有当一个时代广泛容纳并充分尊重了这样“可以傲霜雪”的知识分子,才可能出现一个生机盎然的社会空间,让真正“可以为栋梁”的文化大师从中产生。这是小说主人公的别样生存状态给予我们的特殊启示。
  
  关于理想主义。毋庸讳言,在我们中国这片土地上,理想主义曾经是“乌托邦”的同义语。顾准先生在文革期间就曾预言,我们要告别乌托邦,就必须经历一个“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用他的比喻来说,也就是“从诗到散文”的过程。历史证明了这一理论思考的深刻与前瞻,不论是改革开放还是市场经济,在某种意义上都是“经验主义”的胜利。但生活的实践也同时在提示我们,经验的胜利并不意味着理想可以被放逐,一个完全经验化、散文化了的世界是不值得羡慕的。特别是近年来,人文的衰落,道德的滑坡,理想的缺席,诗意的匮乏,正越来越引起人们的警醒与反思。就像小说中所写的,情况已到了这样的地步,一个建筑师会以实用性为由,来质疑古希腊帕特农神庙的价值。
  
  包括近年来的文学创作,应该说,真正自觉地表现理想主义并具有诗意的作品是并不多见的。而王旭光的这部长篇,则以独特的题材和视角表现了他独特的思考。当主人公这样回答:“帕特农神庙有实用性,它是神的寓所”的时候,我们看到一个建筑诗人在城市的散文中站立起来,尽管是以孤独和艰难的形象
  
  总之,《城市守望者》是一部值得言说的作品,有点凝重,却毕竟不同凡响。“不念英雄江左老,用之可以尊中国”,这是一个城市建筑师的人生启示录,包括建筑学本身,都变成了文采飞扬的思辨与想象,但小说更好的方面并不在于普及建筑学,或作为展示建筑思想的文学读本,而在于它神话般的主题和弥漫在字里行间的激情:“建筑是文化的上部结构,它的下部结构应该是信仰”——信仰在上,是现实主义的设计;信仰在下,是浪漫主义的构想,但无论信仰在何处,城市发展的最终目标,还是如同马克思所说的,要让“物化把它的力量交还给人”。
    
  底层书写与民间见证
  ——简评张涛的长篇小说《大红门》
  
  新时期以来,特别是近年中,有关底层书写的文学蔚然大观。作家和诗人由对社会底层题材及人物个体意识的突围式“触电”,形成了今天群体书写、成熟的民间情怀。在紧紧抓住人性主题,在家国命运为背景下的一个底层群体命运的微观记叙中,努力把人性作为贯穿作品的一根血脉。人性的充盈,人性的丰沛、坚韧,既显示着文学永恒的人学底蕴,又显示着文学强大的艺术生命,以及作家把握、发掘人性的能力。正如著名文学评论家彭学明所说,当下的文学,因为人性的贯通而变得生动、深邃和雄壮。人性的力量穿透世道人心,凡此种种,成为辽宁作家不断思考、实践的一个重要方面。
  2012年第二期《长篇小说月报》发表了作家张涛近40万字的长篇小说《大红门》。这是省内长篇近期一次较高水准的实力发布。
  一座本来名不见经传的辽东小城——九连城内,却有一个响当当的所在——大红门。一座北方风格的破落四合院,长年聚集着一两百个乞丐。大红门因破落小院一扇涂过红漆的破败不堪的大门而得名,当地百姓则称之为花子房。而在那群天当被地当床、到处流浪的乞丐眼里,那破落的小院,就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处,一个“大红门”,包含了多少生的希冀,生的梦想。 于是,围绕着清末明初北方辽东六县一百零八乡里乞丐王国的“首府”大红门,一幕幕悲剧喜剧闹剧轮番上演了。乞丐群体与官府王权压迫和社会秩序的矛盾,身处生物链末端又恪守壁垒森严等级的争持,为最低本能的满足而互相倾轧的丑陋,悲苦挣扎、自暴自弃的堕落,严厉效法的行规,至高无上的权杖,恃强凌弱的法则,使得大红门群体亦人亦鬼、亦正亦斜,亦悲亦喜,亦苦亦乐,亦庄亦谐,读罢真个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小说开始就以纯熟而生动的北方方言奠基了一种大气、苍茫、浑厚的叙事语气。一个风雪交加的下午,因儿子添女、忧烦收成减少,加置地受阻而觉诸事不顺的大地主田二爷骑马踽踽独行在天地间,偶遇露宿桥下烤火取暖、坐唱打板的乞丐曹哈拉。几番对话下来,曹哈拉游走江湖练就的通达,以及说书讲古的把戏,令田二爷深信自己遇到了奇人,百般相邀至府上,好吃好喝好住的赡养起来。如果不是后来生出变故,貌似一出怜贫惜才施义救命感恩图报的正戏将依次上演。但小说至此陡然生变:曹哈拉因饱暖思淫调戏东家丫环而被逐出豪门,从而历经九九八十一劫,残酷的“丛林法则”加之他本来就混沌恶浊的人性,他终以那麻木到近乎消弭了自尊底线,无耻到近乎覆盖了整个廉耻,残忍到泯灭了近乎全部良知而成就出一个乱世里的枭雄,一个乞丐国的统领。
  除了成功塑造出曹哈拉这个灵动鲜活的“灰色”主人公外,张涛的小说中还有数十个身世各异,形象不同的群体形象。沦落到大红门里的乞丐,有破产的农民、逃难的渔夫、潦倒的匠人、小贩、被官府追捕的艺人、欠债的赌徒、隐姓埋名的土匪、败家的地主、没落的八旗子弟、富家千金,甚至还有一辈子都梦想登科及第、光耀祖宗的老夫子等等。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生命,聚到了一起。 “虽非作宦经商府,却是藏龙卧虎堂”。这是《大红门》里的秀才乞丐老葫芦用烂棉花在年三十的时候写就的。作宦经商何曾不是大红门里群生的崇高价值观,但残酷的阶级社会、乖舛跌宕的命运捉弄,大红门里的众生也只能用“藏龙卧虎”来自我安慰吧。不管一个“府”字,把在常人眼里视为乌合之众的居住地如何美化得似乎风生水起;也不管而与之对应的“堂”字,又如何处心积虑使乞丐群落里的卑贱缈小增加些些许的堂皇,结果只能使现实和梦想反差更鲜明、悲苦和辛酸更浓烈。
   
  在叙述样式上,张涛的文学叙述立意于写真而不是将之奇异的题材神话。
  作家似乎避开了神话叙述忽略表象真实,追求更永恒的人类如何在精神上冲出困境,创造出一个大的寓意让读者领悟的全方位知觉的角度,而以写真类叙述,以木刻般写实取胜。写真类叙述注重再现真实人生,讲究细节逼真,如外科医生的病理,彰显出生活的逻辑及细节。主人公曹哈拉初入大红门当晚不但受尽羞辱,入夜即遭轮奸。虽有怨恨,但为生计,奇耻大辱还是被他麻木的淡然承受了,后来他竟也如法炮制奸污了小乞丐。老亮子人狗交媾,翠枝先被曹哈拉收纳,后被拽三爷霸占,回归到曹哈拉手下后,又因与沙娃私通而双双被施私刑而惨死。房山墙下漫长冬季堆叠着大红门内外不堪冻饿致死的尸体,只等来年开春土地解冻,才能被掩埋。没有棺椁的体面,却也入土为安……人性阴暗、现实残酷到这个份上,尽管一个诺大的乞丐王国也有四季,也有温饱之后的稀薄的人性的温情,但由于大红门内的众生或是自甘堕落,或是无力自拔,或是作家也无心重构世界或重述世界,总之,大红门内的芸芸众生,不管是“权杖”高悬时的兴隆,还是大红门内新的“乞丐王”诞生,除了盲目跟随,到最后也没有一个觉悟的灵魂。
  
  通读小说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期望作家在写作乞丐世界的过程中能将众乞者和大红门赋于新精神、新世界的想法一直挥之不去,我知道作为读者之一,我期待的是作家将神话叙述与写真效果合二而一,而不仅仅是活下来的没有反思仍然执迷麻木,死去的没有得到救赎和升华,灵魂仍然不停坠落。孽缘、宿命、因果报应是书中群氓般人物价值观念、心理挣扎和精神突围的最大觉醒,及时行乐、人生苦短、光耀宗谱是他们内心最大的驱动力。作家似乎无意于通过死者升华受难,只着力通过幸存者充当了见证。即使大红门不可避免地是个藏污纳垢、人性麻木、缺失的所在,但作家既然有能力在仅有的章节中描绘出民间文化的鲜活灵魂,也应该在用凛烈到寒冷的故事让我们看到见证者如何承载我们的共同人性方面,用文学为他们营造出心灵的善意,和灵魂的真正家园。”
  
  在破碎的青春里完整成长
  ——简评苏笑嫣的长篇小说《外省娃娃》
  
  较之于当下青春小说越来越浓郁的商业气息遮敝了文本探求的市场化特征,成长小说似乎仍然或多或少地保持了它的文学性,以及历史演变的递嬗。因为青春小说与成长小说在文本及概念上诸多重合,我们的标题虽然兼顾了两种文学命名的关键词——青春,成长,但成长或许更恰切一些。
  少女葵因为父母在首都工作的原因,也在北京某艺术学校借读。生活在秩序中频发浪漫和青春的惊喜体验。她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和生活半径,一切本来可以按部就班地继续下去。然而高考的地域规定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她独自回乡,以少年时代就被打磨发光的京都文化心理痕迹和行为,与边远小城学校校规严厉、风习保守的同龄人擦出了友情甚至暧昧的情感之花。理解、矛盾、冲突、和解、孤独、安慰、绝望、希望等诸多体验,在近乎身体摧残、精神禁锢的氛围中交织上演,而这一切都有一个堂皇的国家、学校和家庭三重的励志枷锁下轰轰烈烈的进行着。直到他们各得其所。而一切的一切,又在他们下一届集体重演。
  在青年作家苏笑嫣具有自控力的叙述进度中,个人成长的历史虽然惊心动魄,但在文字内的铺陈却收放自如,颇有大家潜质。从小离开父母的生活经历,练就了她独立淡然的定力。默默流泪,淡淡的自嘲,成了她特有的表情符号。她的理想和目标并不虚幻,通过努力来实现自己的生活方式也不缈茫:重返北京的大学,学习设计,看书、写字、画画、旅行,未来开一家小酒吧,同时出售手工艺品、唱片、书籍和画。这是支撑她一路走来的动力,是她为之向往的未来。她也是坚定的,不管是心理脆弱,还是身体的极限,不管是精神空虚和困顿,最终都坚持不懈,完成了自己心灵和精神的成长。
  苏笑嫣这部带有自传意义的小说,无论从文本探索还是主人公的个体成长,其实都不是孤立的,它暗合了人类成长的精神历程和身体经验。在经历了某种生活变故或精神上的切肤之痛后,她的主人公改变或修正了原有的价值观,丰富了自己的性格,使她摆脱某种过于浮华的浪漫天真,并最终把自己引向一个真实而复杂的成人世界。在年轻主人公和考验事件两个必不可少和要素外,苏笑嫣的小说还具有一个不可或缺的要素:自我“引路人”或叫自我彻悟,成长的力量,思想、梦幻以及道德律令。正如作家也需成长一样,苏笑嫣的这部小说,也有着自己的不足:结构中时有的关于时空的重复叙述,人物关系中在展开过程中的杂沓说明,多少暴露出作家心力之累。好在瑕不掩玉,也如作家马小陶所说,苏笑嫣以安静的、虔诚的姿态捕捉了成长中不想丢弃的瞬间。这些文字灵动轻盈,回旋着青春的风声,是新鲜的感知和表达,是对写作的倾心和热爱。
  
  成长具有普适意义和特殊意义。大凡一个人的成长,不外乎以下几种模式,一是由于对宗教的顺从,成长为对宗教的质疑。比如对中世纪神秘主义者而言,人们都是因先祖的原罪而形变的罪人,而救赎的能力只属于上帝;到了十八世纪,做为塑造者的上帝就不再是超越且置身于世界之外的存在,人们追求内在自然的力量,即所谓的自然力。就在于对自由的追求,对环境的突破,以及最重要的对自我的塑造。而后人本主义的兴起,呼吁人们超越 “国家限度”,重视个性和创造的成长。资产阶级大革命后,成长文学其内容大多是轻狂的少年心怀高远志向,无奈与冷酷现实频频冲突,最终败下阵来,融入为自己所痛恨的庸俗社会。其中作家们对小说主人公对世俗的妥协和社会化是持嘲弄态度的。到了二十世纪的“文艺青年”们以反社会、反成长为姿态,渴望永恒的青春、艺术的救赎、甚至死亡----这样的主题对后现代社会的意识具有建设作用,并塑造了当代文学整整一代人。并且在超越“国家限度”这一概念上又有新发展,即现代主义之后、尤其是二战之后以青年成长为主题的女性主义小说和后殖民文学称作“反人文主义”的成长小说。故事的主角不再是资本主义欧美世界的青年男性,成长的悲喜剧以亚非拉或西方世界里的边缘族裔生活为舞台。而《外省娃娃》的成长,有一个不同的体制视角,是对“国家选择”和“个人价值”矛盾即重合又分裂的反抗中的顺从。所以读来犹让人心酸。
  
  读完这个故事,如同来到一条秋天的峡谷。安静的景色令人窒息,而在那崖头之上,是不可预测的风暴。平庸曾让人一代代的那么不满,甚至绝望。而当你平静胸怀,会拥有某些坚定的力量。而我们一代代人要冲破的国家与个人的价值冲突,势必会在未来的某一点上重合,等待那一天,完成那一天,才是成长的最后价值
  
  乡土之上的英雄主义
  ——简评张艳荣长篇小说《跟着团长上战场》
  
  《跟着团长上战场》是一部英雄浪漫主义题材小说,战争奇迹伴随着爱情奇迹。小说主要讲述了富家少爷于剑飞、童养媳九儿和扛活的小长工雷大夯,偶然受到了革命的熏陶,他们一同出逃投奔革命。历尽艰险,成为新四军新一团的战士。在出逃的路上,阴差阳错,于剑飞与自己不爱且大他几岁的童养媳九儿“生米做成熟饭”。以至于九儿成了他追求爱情道路上的绊脚石。当他在战火纷飞中遇见战地记者丁香时,欲爱不能。且旅美归国的丁香也无法舍弃美国的恋人查尔斯。当丁香在朝鲜战场与昔日恋人查尔斯不期而遇时,她的枪口将“情”归何处?沈阳战场邂逅国民党女军医欧阳鹿和国民党守城少将肖扬,等待他们的情爱之路是鲜花盛开还是荆棘丛生?小说人物个个站在历史坚实的土地之上,怀揣信仰,冲锋陷阵,与深爱的祖国同呼吸共命运。
  著名军旅作家石钟山为该小说题词:小说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的大背景下,塑造了个性鲜明、血肉饱满的一群军人形象,表现了“战士是怎样炼成的”主题。作品时间跨度大,故事内容扎实,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关系纠结,文字朴实流畅,是近年来不可多得的军旅题材力作。
  述评结语:作家把握、发掘题材的能力,检验出作家能否创作出伟大文学的标尺。辽宁作家群体正以不懈的创作努力,在对时代充盈的书写着,对生活丰沛的展示着,对人性坚韧的实践着。这实践显示着文学永恒的人学底蕴,也显示辽宁地方文学强大的艺术生命。
  
  (注:《城市守望者》,王旭光著。人民文学出版社。ISBN:9787020089321。2012-05-01 第1版2012-05-01 第1次印刷。《外省娃娃》,苏笑嫣著。作家出版社。2012年7月第一版。《跟着团长上战场》 张艳荣著。华夏出版社发行部  ISBN:978750807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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