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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时代能留下文学经典吗?
来源:新华网2013年11月15日 | 作者:  时间: 2013-11-18

  五千年的中华文明流传许多经典作品。自莫言获得诺贝尔奖以来,当代文学得到更多人的关注。我们这个时代能否为后世留下文学经典呢?
  在第五届中国当代文学高峰论坛上,与会作家、文学批评家和文学编辑对这一话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消费主义加剧文学困局

  文化圈有人提出消解经典、重评“四大名著”,大众文化产品中汉语言屡遭肢解杂交,莫言的作品销量还不及郭敬明……消费主义给中国传统文化带来冲击,加剧当代文学的困局。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所长陈众议关注跨国资本、全球化语境给文学乃至文化造成的影响。“如今,资本对文化的全方位控制,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而大众消费也对文化产生了全球性影响。”陈众议说,我们生存在一个庞大的世界市场当中,村上春树可以战胜大江健三郎,郭敬明可以战胜莫言,阿特伍德可以战胜门罗……如果不去迎合大众消费的“口味”,文学创作将面临市场强大的压力。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文学收获的褒扬与贬抑并存。一方面文学作品的产量不断攀升,市场日趋活跃,一派繁荣景象;另一方面,作品的质量屡遭诟病,大众几乎失掉了对文学的敬畏。特别是随着大众消费时代的到来,在许多人眼中,一本小说和一部肥皂剧、一位作家和一个写手开始变得没有分别。文学界担忧:在这一背景下,作家和作品会不会只满足大众和潮流的需要,而忽略创造经典。
  北京大学教授陈晓明认为,今天的社会日益多元化,为了满足不同群体的需求,文学已经被分化成不同类型,它们处于不同格局、不同群落,彼此之间无法在统一的现场、统一的时空中对话。“在市场法则之下,郭敬明可以跟莫言较量,也可以跟贾平凹较量,而这种较量在20年前是难以想象的。这种多标准和多类型性,加剧了伟大作家和经典作品产生的难度。”

  追求经典离不开勇气和坚守

  现实既是如此,文学工作者当如何面对?与会专家学者提得最多的是,创造经典文学离不开勇气与坚守。
  作家阎连科认为,独立精神是当代中国作家最应该面对的问题。很多作家没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和选择。他注意到,最近几年关注现实的作家和作品越来越多,尤其是那些一线作家,开始用文学作品关注中国现实,这本身是独立人格的醒悟和开始,值得期待。
  对传统应有所坚持,对潮流应有所抗拒,陈众议认为,追求经典离不开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当今中国的文化生态环境存在很多问题需要反思,其中一个突出现象是,文化界有些人以批判传统为荣。”比如有人批评古典名著《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过分崇拜暴力和权术,对女性有偏见和歧视,甚至连李白、杜甫也屡遭批判和嘲弄。陈众议说,一些学者和作家常以当代的眼光或者西方的视角去质疑中国传统文化,但如果这些中国传统文化中最精华的东西被否定,我们还剩下什么?
  其实,每个时代都存在大众化问题,都有潮流和时尚,消费主义对文学和文化的影响从未消除过。在此背景下,文学工作者是不是可以完全放弃传统,彻底地拥抱消费主义呢?
  与会专家认为,文化工作者对时代应当有一个比较中肯的判断,能够清晰地认识到哪些是需要传承的,哪些是需要抗拒的,哪些潮流是需要参与和介入,哪些潮流是应当悖逆的。唯有如此,留下的作品才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文艺复兴时期,欧洲文学界喜剧泛滥,但莎士比亚最终能够成为经典作家,恰恰是凭借他的悲剧。与会专家认为,这是因为莎士比亚守护了古希腊以来的艺术传统,对人性、命运、社会都有深刻的剖析,写出了震撼人心,荡涤心灵的故事。
  陈晓明认为,文学创作者应当怀着自己所理解的价值理念,立足当下,逆流而上,去承担对文学的责任。“我们一方面要面对现实,另一方面又要怀着一种对抗现实的勇气。”他说,不仅作家如此,文学研究者,文学史编写者也应秉持这份信念。

  创造经典需更多对话和史料

  文坛不是由哪个单一群体独立构成,而是由作家、批评家和读者这三方面的力量共同支撑。那么在创造文学经典的过程中,这三方面该如何互动呢?
  文学创作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事业,每个写作者都看不清自己是否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每部伟大的作品都会让作家产生朦胧和模糊的状态。当这些作品产生后,它的经典性需要批评家和很多读者论证检验来推动,文学批评恰恰起到这样的作用。在《文艺研究》主编方宁看来,我们今天要为后世留下经典,离不开不断的批判和辩驳。一方面要对今天的学术、艺术、文学进行清理,另一方面要对作家和作品进行不断辩驳,这样披沙拣金留存的作品才禁得起历史的检验。
  作家阎连科对出席论坛的文学批评家们颇有意见,不是因为批评得太多,而是因为太少了。最新一期《当代作家评论》发表了一篇南京大学教授丁帆的文章,文中有一句话:“阎连科的写作变得更为浮躁。”阎连科也承认自己确实在很多地方显得比较浮躁,但令他不满足的是,文章对他浮躁的批评并未深入阐释。他笑说:“点到即止的批评很不过瘾。”
  阎连科认为,现在作家和批评家之间好像隔着一堵墙,没有建立起良好的对话关系,看不到那种非常热烈的、不同角色你来我往的交锋,文坛自然失去了许多生气。“文学批评在矫正也在推动文学,让创作少走弯路。有文学批评的存在,才让很多作家水落石出,很多作品产生它应有的影响。比如在现代文学史上,如果没有夏志清,我们对沈从文、张爱玲写作的认识会缓慢得多。”
  经典的留存还离不开史料的积累。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程光炜表示,与现代文学研究相比,当代文学研究显得有些简单、随意,缺乏脉络,也缺乏资料支撑。他举例说,现在一些作家虽然名气大,但其身世背景别说读者,就连研究者都不了解。比如莫言的作品总是谈到饥饿,很多人以为他家里很穷,但也有人说他家是当地的“望族”。那莫言为什么要写饥饿呢?由于对他的身世不了解,这样的研究无从下手。
  学者认为,一个优秀作家的故事越多,资料越充分,就更容易成为经典。现在一批顶尖作家写作了几十年,该到写写自己的时候了,比如留点口述史、写写回忆录,梳理一下书信集之类。这些资料日积月累,一个作家的经典化就渐渐完成。
  文学杂志也应加强对作家资料的留存和研究。比如文学理论期刊《当代作家评论》,自30年前创刊以来,未遗漏关注优秀作家和优秀作品,最近又开始编辑部分作家的详细年谱。程光炜说,这样的坚守值得尊敬。(新华社记者 王炳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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