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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梦想
来源: | 作者:韩文鑫  时间: 2019-12-02
     
    
  
  有梦想,就有激情;有梦想,就有力量。
  人如此,城市也如此。
  一座有梦想的城市,一定是一座激情四溢的城市;一座有梦想的城市,一定是一座向着梦想执著前行动力十足的城市。
  我们的城市,祖国昂首报晓雄鸡版图项下的明珠,地处辽西走廊、辽东湾(左岸)的葫芦岛,就是一座有梦想的城市。

  ——引自《首届中国(葫芦岛·兴城)国际泳装文化节》宣传特刊发刊辞《梦想点亮生活 美丽引领时尚》(孙兆林 都本伟)
  
  人类社会的发展,把目光也做了详细的分工。如果放在数千年前,今天经济学人的思考,不过是那时人类兴奋的眸子射出光线的一丝或者一缕。
  无论哪个朝代的版图,三百里辽西走廊,都难说是核心地带。然而,古往今来,却有那么多的王者,目光总是在此逡巡不已,难舍难弃。
  辽西沿海,这个狭长的走廊地带,神秘而富有魅力!
  
一、王者的目光
  
  书上说,第一个在此筑城的是上古的颛顼帝,这位“乘龙而至四海”,打败了共工氏的华夏先祖,在走廊地带留下一座“颛顼之墟”,然后,与九嫔葬于这个狭长地带尽头的那座镇山里。稍有一些考古常识,就不难推断,颛顼的时代,上述两个项目,都绝对是“国家工程”了。在生命的最时刻,颛顼为什么凝眸于这个狭长地带?他在想什么?
  1982年,秦汉行宫遗址在绥中万家镇沿海发现。从此,关于曹操“东临”的那块“碣石”到底是在关内还是在关外,终于停止纷争。原来,我们叫了数百年的姜女坟,就是曹操当年纵情一望的所在。
  面对着海中的碣石,秦始皇建起了一个巨大的“一主双阙”式的宫殿群,其规模之大,只有著名的阿房宫方可一比——阿房宫主建筑前殿,占地面积8万平方米;秦汉行宫主建筑碣石宫观海台宫殿,占地面积15万平方米。现有的考古证据表明,阿房宫实际没有建成。碣石宫观海台,没有证据表明它没有建成。
  正史记载,秦始皇、汉武帝先后东临碣石各一次。为这一次“东临”,就修筑了可与阿房宫比肩的“行宫”,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狭长的沿海地带,让曹操亦悲亦喜。伐乌桓之前,正赶上7月,辽西走廊河流纵横——噢,不对,这里要稍作修正,辽西走廊的河流,大多有横无纵。7月连雨天,曹操让人一看,这些横在眼前的河流,“浅不通车马,深不载舟船”,想从这儿过去打乌桓,那可得等。
  本来,曹操的参谋班子都不同意此次出征,辽西走廊又此路不通,我们一起猜猜,曹丞相是个啥心情?
  “伐乌桓”回来,曹操自知胜之侥幸,那种捡了大便宜的心态可想而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幸甚至哉,歌以咏志”。曹操确是个人物,心情大爽之余,还咏出了“志”,要挥鞭南下,大战赤壁了。
  隋炀帝杨广没理会辽西走廊,三征高丽,铩羽而归,江山也不久异手。李世民父子,两代九征,总算摆平了高丽,但从此也对这个隔断了中原与东北的狭长地带心生敬畏。
  至此,上述的问号似乎有了一解。对于古人来说,辽西走廊以东的大片区域,实在是神秘所在,从传说历史开始,人类的目光,就没有看到边沿——这里,没有不可逾越的雪山,没有不能穿越的沙漠,虽说比南边冷了一些,但是,这一片沃野,越走发现越多,越深惊喜越旺,无限的江山,无尽的宝藏。而要拥有这一切,必须拥有辽西走廊。道理虽然是几千年后才明白,但是,那些王者,早就感觉到了“机会成本”的客观存在。
  辽金以降,辽西走廊逐渐开发,终于成为著名而且关键的咽喉要道。明清两朝,对走廊地带的经营,更是关乎国祚。及至近代的政治经济,辽西走廊的作用,已然成为常识。
  于是,凝聚在这里的目光,开始关注走廊地带的细节。
  1918年(民国七年),世纪伟人孙中山的目光,瞩于走廊地带最大的半岛——葫芦岛(注①)。
  上海,莫利哀路29号(今香山路7号)。1918年7月6日至1924年11月21日,孙中山和夫人宋庆龄在此居住了6年有余。这大概是孙中山一生中最为稳定的日子,夫妻二人可以如普通人一样的生活。这6年,也是宋庆龄一生10年婚姻生活最安定美好的时光。
  当然,他们生活还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因为,他们不是普通人。
  这段时间,孙中山的目光掠过了整个中国的版图,他制定完成了著名的《建国方略》。其中写有葫芦岛内容的《实业计划》,1919年2月完成。当时还很年轻的澳大利亚记者端纳,在他的新闻作品中记述了孙中山撰写《建国方略》时的情景:
  
  孙中山带了一幅约六英尺见方的大地图,当他把它摊在地板上时,我看到了一个最令人信服的证据:他不仅是个狂人,而且简直是个疯子。他不因地图上的种种阻隔而气馁,只是握着画笔,在地图上尽可能地用铁路线填满各个省区和属地(包括蒙古)。说他疯了,不是因他在地图上画线,……而是因为他竟天真地认为,画了这些铁路线,外国资本家就会给他足够的钱,在五至十年内把这些铁路全部建成。
  ——引自《走廊地带六千年》(下)页12—13
  
  孙中山的胸中充满激情,他坚信,他在图上的一勾一划,都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
  
二、世纪梦想
  
  2010年8月,我乘坐一个朋友的车,经滨海大道由葫芦岛市北港工业园区过笊笠头子向东,去笔架山方向,再向北折行,送我的女儿上学。车下笊笠山,滨海大道经过一片宽阔的海滩。卫星导航显示,这辆车正在“海上”行驶。我的朋友说:导航数据才一年没更新,这车就开“海上”来了。
  辽宁滨海大道葫芦岛段173.5公里,2009年9月全线竣工通车,东去西来,人们都愿意在滨海大道走上一回,迎风望海,心怡情畅。
  我告诉他:现在,我们正行驶在“孙中山的运河”上。
  你说啥?
  ——在葫芦岛,不知有多少人晓得“孙中山的运河”。
  
  《建国方略》关于葫芦岛的内容有两处,一处在《实业计划·第一计划·第一部·北方大港》部分,论涉葫芦岛。另一处在《实业计划·第三计划·第四部·建设沿海商埠及渔业港》部分。此处专述葫芦岛:
  
  吾拟于中国沿海,建九个三等港,自北至南如下:
  甲 葫芦岛。
  ……
甲 葫芦岛
  此岛为不冻深水港,位于辽东湾顶西侧,离营口约六十英里。论东三省之冬期港,此港位置远胜大连,以其到海所经铁路较彼短二百英里,又在丰富煤田之边沿也。当此煤田及其附近矿产既开发之际,葫芦岛将为三等港中之首出者,为热河及东蒙古之良好出路。此港又可计划之,以为东蒙古及满洲全部之商港,以代营口,但须建一运河以与辽河相连耳。将来惟有由内地水路交通可以成一重要商港,而葫芦岛恰亦与之相同,所以,葫芦岛若得内地水路交通,自然可代营口而兴。如使确知于此凿长距离运河,以通葫芦岛于辽河,比之建一深水港面于营口,经济上更为廉价,则葫芦岛港面应置之于此半岛之西北边,不如今之计划置之半岛之西南。盖今日之位置,不足以多容船舶碇泊,除非建一广大之防波堤直入深海中,此工程所费又甚多也。且此狭隘之半岛,又不足以容都市规划,若其在他一边,则市街可建于本陆,有无限之空隙容其发展也。
  吾意须自连山湾之北角起,筑一海堤,至于葫芦岛之北端,以闭塞连山湾,使成为锁口港面。在葫芦岛之颈部,开一口,向南方深水处;此闭塞港面,应有十英方里之广。但此中现在只有一部分须浚至所求之深。在此港面北方,须另留一出口,介于海堤、海岸之间,以通其邻近海湾。并须另建一防波堤,横过第二海湾。由该处起,应建一运河,或凿之于海岸线内,或建一海堤与海岸平行、至与易凿之低地连接为止。再由该地开凿运河,与辽河相连。如能为葫芦岛凿此运河,则此岛立能取营口而代之,居二等港首位矣。

  
  初读《建国方略》关于葫芦岛的规划,不禁张目结舌。时隔百年,今天的葫芦岛港建设和辽西沿海开发开放规划,居然与孙中山的设想有那么多的共通之处。粗略一读,就能清晰地看到孙中山画在葫芦岛版图上的两条线,一条自葫芦岛北至笊笠山南侧,连山湾整齐划出,葫芦岛沿海的两个重要开发区——北港工业园区、海洋工程工业区(船园)就在孙中山划就的圈内。另一条线,则沿着海岸线一路东行,过锦州、越盘锦,直到营口的辽河入海口。按孙中山的设想,这是一条专为葫芦岛港修建的运河。今天,这条“运河”已经变成现实,不过有两点不同,一是运河变成了滨海大道,二是里程贯穿整个辽宁沿海。
  
三、百年逐梦
  
  仔细想来,葫芦岛港,特别是它的人文价值没有受到人们足够的重视。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辽宁沿海主权的逐步恢复,葫芦岛筑港的迫切性相对减弱。清末、民国时不可或缺的葫芦岛港,纳入了新的经济发展格局。直到2008年,它才真正成为设想中的大吞大吐的现代化口岸。2011年末,葫芦岛港吞吐量超过2000万吨大关,不到三年时间,这个数字翻了一番。单看数字,葫芦岛人还不太满意,但是回眸一望,这一百年,让人百感交集。
  翻开葫芦岛筑港史,1908——2011,百年刚过。一个世纪的历史,居然留下了那么多阶级不同,信仰各异,地位不一,文化背景,修为操守千差万别的名字:徐世昌、巴岳特·锡良、黄开文、张锡銮、孙中山、崔廷献、张作霖、周肇祥、张学良、高纪毅……这些人物之中,有世纪伟人,有前清遗老,也有民国新贵,地方权阀,在历史教课书中,虽然面目不一,善恶不同,但是,他们无一不在事关家国图强的葫芦岛港建设上,牵肠挂肚、魂牵梦绕。振兴中华,是整个民族的意志。这种意志,从锡良清末时的三个筑港奏折起,就写进了葫芦岛的历史。
  我们应该记住,建港史上屡筑屡败的最后时刻——
  1908年……
  到第三个年头,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发,清帝退位。北洋政府无暇他顾,筑港筹办处仍坚持筑港。1912年11月3日,奉天都督赵尔巽辞免,由东三省西边宣抚使张锡銮署理,11月16日实任奉天都督。时局混乱,人心浮动,但是,所有的筑港人都在坚持。续资没了着落,工程前景日渐无望。筑港开埠总办黄开文带着无限的遗憾怅然离开葫芦岛。崔廷献,民国时曾任天津市长,清末筑港时为开港委员,是坚持到最后的人之一。在最后的坚持中,奉天总督张锡銮一直给筑港人员以勉励和鼓舞。1912年,一部分铁轨房屋仍然继续施工,在无望中,坚持到1913年,终于人去港空。
  首次筑港购民田2000余亩。其中,柳条沟村20来户农民失去全部土地。本来土地就集聚在少数地主手里,到手的大洋花一块少一块。失去了土地,就失去了生活的来源,柳条沟全村被迫弃农就渔,生活限入困顿。村民陈万庆,孑然一身,40几岁成家,打短工、捡海、拾荒、讨饭,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儿个没明儿个,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一直挨到解放以后,过了46年。
  葫芦岛港在巴岳特·锡良任内,终成未尽之役,辛亥革命之后,他“卧病六年,坚拒医药”。在病痛中度过余生,66岁去世。作为满清统治者中比较有作为的一分子,心中满怀遗恨。诸多遗恨中,葫芦岛港定是其中之一。这份遗恨,耐人寻味。
  1915年……
  多人向民国政府国务卿徐世昌建议筑葫芦岛港;1916年10月,通裕铁路公司陈应南向东北当局请求修筑葫芦岛港;1919年,孙中山《实业计划》完稿。1919年秋,欧美势力急于深入中国,列强资本家屡次表示愿意投资开辟葫芦岛港。
  1920年,北京政府任命周肇祥为葫芦岛商埠督办,第二次筑港。
  然而,南方在革命,北京为北洋直系控制,奉天张大帅说了算,列强虎视眈眈。一国三公,人多嘴杂。先是筑港谁说了算成了问题,北京奉天谁也不服谁。“文牍虽繁,无补实际也”——文书官司倒是不少,实事没办上几件。到3月,总算凑齐了人马,刚要开工,4月10日,直奉爆发了第一次大战。
  后来,北宁铁路局长高纪毅说:“第二次筑港,要办而未办,还不如第一次成绩呢。”
  1930年……
  1930年筑港,其实质是张学良用行动所作的一次政治宣言。
  因为此时,关内蒋冯阎正在大战。张学良组织第三次筑港。南京派了吴铁城,冯阎派了崔廷献,紧跟张学良,形影不离。张学良不急不躁,你们打你们的仗,我先干点正事。
  1930年的筑港仪式庄严宏大,其轰动效应超过了关内的战事。7月20日,全国发行量最大的《申报》推出《申报图画周刊》,专题报道“葫芦(岛)筑港盛典”,“随报奉赠”。
  此次筑港,炸了高粱垛(港池中的一座礁石山),留下一座碑。14个月后,“九一八”事变。张学良刚刚铺好的摊子,转眼异手。
  日本人把张学良亲撰碑文的筑港纪念碑推进大海,在东山重新立了一座碑。
  世纪梦想,由此中断。
  
四、所谓“留下”  
  
  日本人对走廊地带的掠夺,可谓迫不及待。
  1932年8月,日军攻占葫芦岛,第二年,满洲株式会社就联合关东军对葫芦岛进行了一年半的堪测和调查。1934年,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形成了《葫芦岛筑港方案》。在这份方案中,日本人毫不隐晦其意图:
  
  当满洲国海军缺乏必要支援时,由日本国海军派遣部队,拟定的敌人不仅是支那方面,也可能是苏俄和美国。这时期的葫芦岛可以成为中间的补给站,兵舰修理厂。水路交通方便,利于军队集结,军用物资集散。因是内海,利于保密,离大都市近,水泥、煤炭和石油补给方便,是理想的军事港口。但是,为了独立国(满洲国)的体面,可暂时称为商港……
  

  1935年4月1日,日伪开始筑港。几乎在此同时,围绕葫芦岛港,开始布局军事工业。
  1932年,刚刚侵占了走廊地带,杨家杖子矿产的掠夺就匆匆开始,挖出的矿产,有的运至沈阳冶炼,有的直接运到日本。
  1937年5月,在马杖房(注②)设置满洲铅矿株式会社葫芦岛制炼所。
  1941年12月,在葫芦岛制炼所同址,建葫芦岛硫酸厂。
  1939年,大同洋灰株式会社锦州工场在锦西县城(注③)开办。
  南票的煤炭,还在张氏父子治下的时候,就出现大面积的滥采乱挖,沦陷后,光日本人就来了三个大的单位,锦州炭矿株式会社、南票炭矿采炭所、锦西炭矿所。日本人带来了先进的采煤技术,1939年开始直到战败投降,掠夺不顾一切、没好没歹,极为剧烈。
  1940年,开建“陆军燃料厂”,五里河西岸张蒋屯被占。3400万平方米土地被强征。日本政府为了准备侵略苏联和强化对中国的进一步入侵,着手解决燃料不足问题,决定在此仿效德国用煤做原料提炼人造石油和炼制从东南亚掠夺的天然原油。这项工程由两支部队承建,代号“六九三”、“九四五”。
  短短5年时间,日本人就在葫芦岛、锦西地区建立起立体的工业体系。——这一切,都建立在对走廊地带的掠夺,建立在中国人的血泪之上。
  连山民谣:九四五,狠如虎;四大硬——六九三,九四五,宪兵队,警察署。
  
  采访葫芦岛工业发展史的时候,有人说:老锦西(注④)的工业基础,是日本人留下的。当我翻阅了很多资料以后,我深深认识了这个“留下”。
  1945年8月15日前夕,陆军燃料厂大佐中村信男奉命破坏工厂,当即指示下级职员及日、韩工人将重要文件、图表、账目等烧毁,将主要机械设备悉数毁坏。9月3日,苏联军队接收工厂,解除日伪武装,俘获400名日军军官,经新京(长春)解往苏联。工厂里的主要器材、设备、皮革等物资全部运往苏联。
  史成仁,葫芦岛锌厂高级工程师。
  1944年从日本秋田工业学校毕业,回国分配到满洲株式会社葫芦岛制炼所(葫芦岛锌厂前身)。在《葫芦岛锌厂厂志》的高级知识分子一栏中,他的名字加上了黑框。斯人已去,我们无从了解他从赴日求学直到解放以后的心路历程。有限的资料告诉我们,这是一个一直怀有报效祖国之心的知识分子。回国后,他把自己的命运和这个企业的命运紧紧结合在一起。他坚信,这个厂总归是中国人的。在为日伪工作的那些年里,他利用一切机会,收集了大量的技术资料,隐藏起来。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制炼所生产建设全部停止。3天后,史成仁与黎永振2人向工友们提出保护工厂的建议,行到广大职工的响应。同时,他们向日本所长山越忠雄提出不准破坏工厂的要求。
  但是,11月10日,苏联红军撤退,运走设备、材料456吨,价值176806万美元。
  日本人不是为了“留下”而开启建设,所以,投降后,气急败坏地毁了一下。苏联人无利不起早,理直气壮地搬了一下。后来,国民党军撤退前,恼差成怒地炸了一下。日本人“留在”锦西、葫芦岛的工业基础被搞了这么三下,“留下”了什么呢?
  郝振贵,1983年,从锦西化工机械厂党委书记任上离休。
  1939年,郝振贵14岁。他的家乡是河北蒿城县。日本鬼子总来“扫荡”,全家人到处跑。跑着跑着,遇上了县大队,大队长是个四川人。郝振贵要求参加县大队,四川人说:太小喽,还是个娃儿嘛!人家不要他。郝振贵也不管,就跟着县大队走,走哪跟哪。这么着,参加了县大队。没过多久,到129师当小鬼。小鬼的活就是打打水,洗洗衣服,给首长跑跑腿什么的。总是跟着首长走,后来就当了警卫员。首长去了关外,他跟着到了关外。首长在关外,是个省的生产部长。再后来,首长当了吉林省建设厅厅长。他对郝振贵说,都这么大了,别再跟着我了,下去吧。
  这年郝振贵22岁,在队伍里比较起来,确实够“大”的。
  首长是管建设的,郝振贵下去干的活也是“建设”。唉,那时候,啥建设呀,就是恢复工厂,先是在延吉浑春恢复了一个夹皮沟的金矿,不久又去一个叫开山屯的地方恢复了一个造纸厂,完了又去老头沟恢复铜矿。
  一开始,一个厂还能呆上些日子,后来,就忙起来,一个地方呆不上几天就得走,因为沈阳解放了,东北解放了,一下子有了好多个工厂需要恢复。每从一个地方出来,郝振贵就选几个应当手带上,跟到下一个地方,进沈阳的时候,他带了10多个人。看过一个厂子就留下几个人,等到往锦州去的时候,身边就跟了一个潘大愣子。
  在锦州看的是后来的石油六厂。呆了三天,屁股还没坐热乎,又接到命令,快走,往西去,锦西还有个比这个还好的厂,马上去恢复锦西炼油厂。
  郝振贵来到了锦西。在火车上,只看见一片低矮的平房,再往西,房子渐稀,但多是日本人留下的水泥房。没有站台,直接下到铁轨旁的石子上,穿过破败的栅栏,一片萧索破旧的景象。找个人打听:炼油厂怎么走?这人居然摇摇头。再问:就是“六九三”、“九四五”?
  这回明白了,往西一指:张蒋屯呢!
  过了张蒋屯大桥(今化工大桥)一看,到处是兵营,炮楼,碉堡,几个破烂的空房科子,原有的设备拆得乱七八糟,能搬走的全搬走了,剩一个发电机没法搬,杜聿明派了一个工兵排把大轴给炸弯了。这哪像个“厂区”?
  郝振贵走了一圈,除了几个捡“洋落儿”的,没见着几个人。
  郝振贵明白,这是他恢复工厂以来,接手的最大一个滥摊子。
  一路“恢复”下来,郝振贵已经有了经验,先别着急,找个地方住下再说。
  这一住,在锦西住了一辈子。
  
五、梦想之上
  
  建设发展与侵占掠夺,在主权的后面,都是经济行为。
  无论是锡良、还是孙中山,抑或是后来的日本人,修筑葫芦岛港,都是建立在一个基本思路上,即在港口近边形成工业集聚,以口岸牵动,以铁路、公路(见诸锡良的规划和张氏父子的建设)甚至水路(见于孙中山的设想)相连结,辅射东北乃至东北亚区域,形成迅捷的资源配置路径和网络,谋求一方乃至一国的快速繁荣和振兴,或者损人利己的快速掠夺。中国人为复兴,日本人为战争,动机有着本质的不同。现代海洋经济的出现,让走廊地带最大的半岛——葫芦岛,显现出先天的区位优势。史上重要的咽喉要道,加上得天独厚的港口,使得上世纪20年代以后,以重工业为主的产业集聚,在这里不自觉中渐渐形成。
  在郝振贵的记忆里,与他脚前脚后赶到的,有东北局派来的刘子廉,有个读过洋书的芮杏文,以后又来了个顾明,这人作了厂长。
  人越聚越多,郝振贵他们开始了工作。郝振贵与芮杏文担任机电科领导。郝振贵非常羡慕芮杏文——他念过书的!多才多艺,能文能武。
  要恢复,先找人。一找,找出六七个日本人,都是搞技术的,再找,找到几十个工人。好歹把人找到了,吃饭穿衣,各家的生活得管吧。手头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怎么办?想尽办法,总算弄到点粮食,先是给工人每家送去200斤小米,凡参加工厂恢复的工人,吃住在厂里,黍米干饭大豆腐,干部工人一起吃,天天吃这个。日本人吃得好点,这是政策。
  恢复工作先是找设备。挨家搜,到处找,费了挺大的劲,没找着多少。正找着,有人说,葫芦岛港那儿有一船设备,不知是不是咱们厂的。忽拉一下去了一帮人,一看,还真是,这么多机器,拆得七零八落的,放在海边再没人管,船上船下,海里岸上,到处是零件。捡到一块,居然有30吨。这天,把大家高兴坏了。一长溜大车,把这些设备拉回厂。这么东凑西凑,凑了二三十台设备。
  总算有了人,有了设备,但是,没有电。没电咋整?工人想个法,弄一个轮子,挂上皮带,用几个人一起摇,这样,就带起了车床。速度不太匀乎,但是能车活儿了。夜里没灯,工人从废仓库里找着个气灯,锣丝没了,满厂四处去捡,气灯就有了。总算能干起来了,做什么呢?上级也没给什么生产任务,咱们先自己做点产品,得养活自己呀!有人提议做锁头。没有人会做,冒蒙作,锁头做出来了,一瞅还挺象,但是一锁上,再也开不开了,没人懂这个。还有人提议做轧草机,这个相对简单,很快做出好多台。到市场上一卖,农民都觉得,还是自家的铡刀更好用。一台也没卖出去。
  和郝振贵他们不同,1948年11月20日,王文海带着16个人来到葫芦岛硫酸厂,刚到不久,就接到了生产任务。东北工业部化工局副局长张定一找到王文海,告诉他:现在,大军南下,急需炸药。制作这种炸药的发烟硫酸只有葫芦岛硫酸厂能生产。500吨发烟硫酸,能生产吗?
  王文海回厂开了个诸葛亮会,大家一商量,眼前的几个问题就都找到了答案:设备停产了好多年,但是依靠现有人员整修一下可以开车;原料缺乏,但是仓库里有一些因为块大不能入炉的废料,运到9公里外的锦西水泥厂,用那里的磨球机粉碎一下就行;铁路线尚在,却没有火车头,运输是个问题,怎么办?——推!
  谁说火车不是推的,笔架山不是堆的!接下来的几天里,共产党领导下的硫酸厂工人,先把大块硫化铁矿装上火车皮,然后一帮人推起这个庞然大物,咕隆隆咕隆隆走向北宁铁路,拐上锦西水泥厂铁路专线,卸车,粉碎,再装车,接着咕隆隆咕隆隆推回来,日夜不停。10多天时间,500吨发烟硫酸交货。
  解放了,共产党人成了走廊地带的主人,起步虽然艰难,但着实有声有色!新中国刚刚举步,目光就看定了一代伟人的世纪梦想之上。
  
六、最宝贵的……
  
  1953年,新中国开始执行国家建设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中心任务是集中力量进行苏联援建的156个重点工程项目和限额以上的694个单位组成的工业建设,初步奠定我国工业化的基础。156个重点项目中,锦西地区有2个,一是在葫芦岛港建设渤海造船厂,二是改扩建杨家杖子矿务局。葫芦岛锌厂(前身为葫芦岛硫酸厂)和锦西化工机械厂(前身为郝振贵、芮杏文领导的炼油厂机电科下属维修车间),列入694个限额以上项目之中。
  为确保上述工程项目的顺利实施,加强城市工作的领导力量,1956年2月23日,国务院下达给辽宁省人民委员会《关于同意成立葫芦岛市筹备委员会的批复》,开始筹建葫芦岛市。综合锦西县人民委员会提出的两个方案,辽宁省人民委员会采取了市与县并存的方案。9月11日,经国务院第37次全体会议通过,设立葫芦岛市,行政区划是:市下设三个区,即锦西区、杨家杖子区、马杖房区,全市土地规划面积58.5平方公里,在籍人口5.2万人。是市内有县,市县并存,不设市管县的体制。10月1日,葫芦岛市正式挂牌办公。
  1957年3月25日—28日,召开葫芦岛市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选举产生了市长和市人民委员会委员。据《中共锦州市组织史》记载,陈一光任葫芦岛市委书记,王鹏任市人委党组书记、市长。从全省各市调来了一批干部,充实市直各个工作部门。市委、市人委及各工作部门办公地点设在“辽西大院”。
  葫芦岛市的中心工作就是推进两个重点工程建设,农村支援城市。财贸部门为改善市民生活,从内蒙调运小米,去东北各地调运白面、大米,去南方采购猪肉、蔬菜。建市后的那年春节,商品供应较为丰盛。
  杨家杖子矿务局、渤海造船厂的建设,均取得巨大成就,杨家杖子矿务局“一五”计划结束时,固定资产原值达到7351万元,职工达到9968人。渤海造船厂厂区、居民生活区、技术学校建成并投入使用,葫芦岛、望海寺城市建设基本格局奠定基础。
  此时,锦西炼油厂更名锦西化工厂,几年间先后独立出炼油部分、机修部分,由此一分为三,即后来的锦西石油五厂、锦西化工厂、锦西化工机械厂。
  建国未及10年,葫芦岛、锦西地区,就集中了渤海造船厂、葫芦岛锌厂、锦西石油五厂、锦西化工厂、锦西化工机械厂、锦西水泥厂、杨家杖子矿务局、南票矿务局。各个都是重量级,在共和国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中,都是有份量的角色。
  中苏50年代的“密月”关系,催生了一个葫芦岛市,随着后来的中苏交恶,终成昙花一现。1957年5月25日,辽宁省人民委员会决定撤销葫芦岛市建制。所辖地区划归锦西县。时间不到一年。
  这段转瞬即逝的历史,30多年后,作家王旭光的笔下作了深情的回忆:
  
  我的父母告诉我,他们是1956年为支援新建的葫芦岛从丹东来到这里的。刚下火车时,与昨天那座美丽的边境城市强列的对照形成的巨大反差,顿时使他们陷入凄然之中。下火车后第一脚踩到的便是碎石子的路基——因为根本没有站台。车站是一个简易的木板房,同那个木房子紧挨着的是一片各式各样的低得站在地面就可以把房顶上凑乱不堪的“世界”看得一清二楚的破房子……他们没有说过,但我想,如果不是那代人共有的信仰和觉悟,他们很可能返身而归。
  ——引自《我们的城市》作者 王旭光
  
  回顾葫芦岛、锦西地区的经济集聚过程,很容易看到,所谓“密月”是最不可靠的东西。靠什么?靠的是“那一代人共有的信仰和觉悟”,靠的是那种属于我们民族的复兴意志!几十年走过,这里集聚了若干个支柱产业,集聚了国内顶级的人才集群。
  但我以为,枯燥的数字背后,还集聚了深厚的感情!属于我们民族的感情,这是最可靠的“内生力量”,这是最可宝贵的!
  1989年,葫芦岛地区终于建立了地级城市。“我们的城市”一声唤,唤得多少人胸潮难平!
  
七、集聚效应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走廊地带以葫芦岛、锦西为中心,出现了明显的集聚效应。
  1979年的时候,我们一家就被这座城市“集聚”着。城里的工厂需要合同工,我爸进城当了“工人”,工作是用水泥打成电杆——锦西水泥厂产品的深加工,属于水泥产业链的一部分。我跟着我爸一同早起,到塔山车站坐上锦州开往山海关的通勤火车,10多分钟的时间,就到了锦西。和我一样进城上学,与我爸一样进城务工的不在少数,光是塔山一个车站,早上的站台就站了满满的人,十里八村都有。而且,被“集聚”到葫芦岛、锦西的还不光是这一个站点附近的村屯,从锦州始发,就有近百人乘车至锦西站换车进入葫芦岛岛里,这是渤海造船厂的通勤职工。接下来,自桃园、女儿河、陈家屯、高桥、塔山,均有通勤工人上车。早7时许火车进入锦西站,出站入站,人头攒动,那一刻,有如今日之春运。锦西站过去,是韩家沟、兴城、白庙子、沙后所、望海、东辛庄、绥中、荒地、前卫、高岭、前所、万家屯,终点山海关。直到今天,这些站点我还倒背如流。一个辽西走廊,全在这里了。进城的人们,有在硫酸胺厂做工的,有在油毡纸厂做工的,有在煤建公司干装卸的,有在锌厂厂内倒运矿粉的。那么多的大厂,衍生出一批卫星厂,这支通勤大军中,有国营正式工人,有大集体工人,有合同工,有临时工。最帅的穿着是石油五厂、化工厂、水泥厂这样大企业的厂服,那些卫星厂,也学着做厂服,但无一不是大厂厂服的山寨版。
  穿了山寨版,也是上等人儿!
  
  到这时候,辽西走廊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从上古人类对它稍有感觉开始,秦皇、汉武稍作触摸,魏武、隋炀、唐宗父子或回避,或试探,辽金以降历代处心积虑地经营,近代百年更迭,到上世纪80年代,人类的意志彻底改造了这个走廊。
  这是怎样的一个通道啊!
  一条102国道,出山海关,过锦州,达沈阳,直至哈尔滨;一条铁路,京沈线、京哈线在此重叠;京沈高速公路、高速铁路,统算起来,四大交通要道在此并行。
  说句不太谦虚的话,在京沈高速上跑一会儿车,再到其他的高速路上走走,你才明白什么是车水马龙,什么是川流不息,什么是真正的高速度!
  这是地面以上。还有地下,由西向东,各种管线不知道有多少条。葫芦岛市有一个单位,叫八三管道局。干什么的?专管大庆油田经过辽西走廊去往北京燕山石化的原油管道。至于其它走水的,走石化产品的,都不屑一说。
  东连辽河平原、东北平原,西系京津华北大平原,南有261公里的海岸线,这样的狭长地带,怎么定义?
  一条主动脉,一条关乎国家运祚的主动脉!
  谁能忽视这条主动脉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呢!而资源的吞吐需要动力,就像一个人离不开心脏,一个区域的经济发展离不开城市。一座城市就是一个区域发展的引擎。
  辽西走廊曾经只有一个引擎——锦州市。棍棒打不倒经济规律,近半个世纪的发展,走廊地带在葫芦岛、锦西地区形成了第二个引擎。
  通道装了“双引擎”,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这样的变迁过度太快,以至于第二引擎最初起车,不可避免地遇到一些问题。
  到了1979年,锦西县明显感到自己是在“小马拉大车”。一个县级区域内,集中了中央部属企业8个,省营企业6个,市营企业6个,县属企业100多个。近万名以上单位4个,近7000人的单位5个。产业工人达12万多人。1978年的工业总产值占锦州市的46.9%。而且驻军多,军级单位两个,团级单位5个,总城镇人口达到70多万。工资总额全年约1.1亿元。
  数据背后是一系列显性问题,物资供应不足,计划经济体制下,县级政府调节能力远远满足不了这么大体量的需要。居民住宅紧张,公共设施少,环境污染严重。城镇压力大,农民负担重。就业问题突出。城市建设不能统筹安排。
  穿城而过的五里河,变成了汽油河。我刚到锦西上学的时候,只知道有汽油河,而不知五里河。五里河沿岸地下水大面积污染,我的一个同学家在五里河下游的稻池村,院里一口“洋井”,压出的水是汽油味的。“据不完全统计,仅锦西和葫芦岛五大厂矿每年排出的废水就达1600万吨,其中含有氨、酚、苯、氰、镉、铅等13种元素。”厂矿部队负有大量办社会责任。厂矿办有学校、医院、商店、幼儿园、食堂、公安、市政、环卫等等机构。各厂区分割独立,自立门户。相互间基本不相联系。整个城区,各大企业各自为政。一个大厂的厂长,全厂上万名职工从工作到生活,巨细全管。
  殷维成,2001年在葫芦岛市发改委主任任上退休。退休10年,著地方史书三部,近300多万字。
  说起当年县企之间的关系,殷维成的故事一串一串的。
  锦西县在化工厂西门建了一个硫酸氨厂,生产的硫酸氨卖到农村作化肥。硫酸氨的原料是锦西化工厂的副产品氨水。一墙之隔,氨水供应时有时无。殷维成那时是副县长,管工业,硫酸氨厂生产遇到问题,得想办法沟通啊。于是县长阎志清与副县长殷维成一起去化工厂求援。但是,问题没有解决,氨水还是时有时无。什么原因?县级领导和化工厂不对等。锦西县的干部配置在全市各县中算高的,也只是13级,而那个中省直企业一把手,往往是8级左右的干部。杨家杖子矿务局领导苏宇,是5级干部。13级干部与5级干部,坐在一起研究工作,实在不多见。想要氨水,得通过锦州市去做工作,这样才顺。锦西县1958年、1982年搞了两次城市发展规划,规划区都只限于锦西镇一块,各大企业管不着。石油五厂专用铁路线与102国道十字交叉,火车专列一进厂,102国道就堵车,一堵几个小时。锦西县要修立交桥,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说起这些,殷维成不住地感叹:唉,这样的事多了。经济总量大到这个程度,束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辽宁省有三大经济区,沈阳、鞍山、抚顺、本溪等辽中城市群经济发达区;大连、丹东、营口、盘锦四地区组成的辽南沿海经济开放区;锦州、阜新、朝阳、锦西四地区组成的辽西经济开发区。为什么在锦西建市?不外两条:第一是锦西地区经济文化发展的必然结果;第二是加快整个辽西地区经济文化发展的需要。辽西是辽宁经济的落后地带,1989年统计,辽西土地面积占全省34%,人口占26.7%,而工业总产值仅占19.4%。工业化的历史证明,地区经济要上去,必须有相应的驱动力,这个驱动力就是城市。锦西建市,便把辽西走廊一个驱动力所不能承担的负荷变为两个驱动力来承担。
  ——引自《我们的城市》(作者 王旭光)
  
八、门槛效应
  
  传统经济学理论认为,政策力度小,那么增强贸易自由度的绩效也小。但是,空间经济学的战斧式模型却告诉我们,政策的细微变化有时会引起急剧的非线性变化。
  ——这句话得解释一下,制定政策的目的在于增强贸易自由度,说白了就是尽量让买卖好做。惯常的说法是改革体制弊端,放手发展经济。哪个区域贸易自由度高,哪个区域就容易尽快形成经济集聚。经济学家研究发现,当政策力度达到一定的值时,会造成短期内急速的经济集聚,即所谓“急剧的非线性变化。”
  这个值,就是空间经济学所说的门槛值,这种现象,被称作“门槛效应”。政策力度越是接近门槛值,门槛效应出现的可能性就越大。临界时极细微的调整,都可能造成门槛效应。
  1989年6月12日,国务院下发《关于辽宁省锦西市升为地级市实行市领导体制的批复》(国函[1989] 42号),同意锦西升为地级市。将锦州市葫芦岛区、南票区划归锦西市领导。锦西市共设连山区、葫芦岛、南票三个区,实行市领导县体制,辖绥中县、建昌县、兴城市。
  这一政策的力度大大超越了“门槛值”,从此,这一区域立即发生了“急剧的非线性变化”。
  建市第5年,锦西市迎来三件喜事: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45周年、锦西建市五周年及锦西市更名为葫芦岛市。
  这年的9月31日,我参加了一个亲戚的婚礼,刚刚当了婆婆的女主人在婚礼上讲话,开口便是:锦西“三庆”,我家“四喜”!——这八个字一出口,立即赢得满堂彩。
  这5年,实在值得一庆。
  就不写那些数字了,因为它太缺乏形象感。
  5年间,平地崛起一个新锦西。龙湾新城区,直到今天,还是葫芦岛人的骄傲。
  5年前,这里曾是一片荒丘、田野,被记者称作“未被开垦的处女地”。5年后,她已出落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相互交映的办公大厦,宾馆酒店,整洁有序的住宅小区,宽阔笔直的街道,勾勒出新城区的轮廓。
  10.4平方公里的新区,规划出两个宽大的公园。有人说,公园、湿地,是一个城市的肺,这就注定了这座城市的呼吸良好。1991年当年施工当年竣工的6.04万平方米的2号小区,创市优工程12个,省优工程1个,优良率达77.8%,并获1992—1993年度中房优质工程奖,被评为全国优秀住宅小区。
  恕我孤陋寡闻,欣赏过2号小区,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棚户区,知道了什么是楼间距,知道了建楼还有个采光的问题,城市不仅要绿化还有个美化的问题。环绕10.4平方公里走上一圈,我明白了“城市功能”的具体涵义。
  转眼间,新老城区之间,飞架三座立交桥。
  一座新华立交桥,憋了锦西人58年。从日伪时期,炼油厂铁路专线修成的那天起,今天的102国道就总是犯堵。1960年6月,第一列火车的大庆原油运进锦西石油五厂,国道堵车遂成常态。据当时的统计,这条公路的交通量为每昼夜9000至13000辆。平均每天阻车次数多达23次,每次阻车平均近20分钟上,最长达1个小时。被阻车辆有时竟多达500余辆,绵延5公里长。
  锦西县政府曾想过解决这一问题,但想法和实践离得太远。锦西建市以后,这个问题终于摆上重要议事日程。1990年5月上旬,市委召开常委会,会议决定将新华大街交通堵塞问题当成“密切党和人民群众联系的大事”来抓。首任市委书记于均波说:“解决新华街交通阻塞问题,要全力以赴,要立刻干,要最快速度!因为这是全市人民盼望的事”。
  可行性研究报告30天完成,立项20天完成,投资1180万元,建成通车,只用了105天。
  新华立交桥,全长787米,宽16米,最高净台7米,在总造型上采用圆曲线造型,远远望去就像一道彩虹,桥上108盏海燕双臂式钠灯,直至今天的葫芦岛夜空下,依然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这就是“急剧的非线性变化”。
  直到今天,这座城市的建设者们,名字还经常念叨在群众的嘴边。
  
  有形的东西看得见,而那些无形的东西,可能看不见,但它的影响也许更远。
  1991年8月10日,胡国庆接任市委书记,2000年从市人大常委会主任任上退休。
  今年春节前的一天,在市人大的一间办公室,他接受了我的采访:
  “刚来的那一年,主要是看,熟悉情况,辽西走廊从西到东,基本上都走到了。我到葫芦岛之后,有这么个感觉,这是个好地方啊!你看,那些古代的帝王,都看好这个地方,秦始皇、汉武帝在这儿建了碣石宫,曹操到这儿心生感慨,李世民、孙中山、张学良,都看好这地方,说明这是一块风水宝地,有前途,政治上,军事上都具有战略意义。他们看中这地方的什么了呢?看中的是咽喉,是走廊,这是没有战略眼光的人看不见的。”
  5年时间,葫芦岛“三庆”。从1996年开始,葫芦岛经济的深度变革开始。以大型国有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中小型国企所有制改革为主,葫芦岛经济体制向着市场化的方向稳步迈进。进入新世纪,葫芦岛的发展已经促成了区域经济发展的战略性变化。经过历届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的努力,走廊地带的经济结构正在逐渐演变,所有制结构、产业结构、区位功能都发生了可喜的变化。一个新的门槛效应正在酝酿。
  
九、两次转折
  
  到今年,葫芦岛建市22年。20余年间,葫芦岛的发展历经两次历史性的重大转折。
  第一次转折在建市初期。
  1992年,邓小平南巡。3月26日,《深圳特区报》发表著名的《东方风来满眼春》。
  1992年,中共十四大召开,明确提出: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这一年,是锦西升格为地级市的第三个年头。
  1993年1月11日,锦西日报头题新闻:你啥时候下海?
  
  ……据悉,仅半年多时间,市直机关部门办实体已逾百个。在市XX局,科科办实体,总数已达30个。这些实体,门类齐全,行当繁多。干得早、干得好的,已挣了几万、几十万。当然,也有等的、看的、呐喊的、在一旁说咸道淡的……
  
  1993年2月28日,葫芦岛市林业局干部刘雪艳向单位提交了停薪留职申请,正式宣布“下海”。回到家里,刘雪艳哭了。这个决心不好下。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她考上了辽宁省林校,虽然是中专,总算圆了全家人的求学梦。毕业后,分配到闻家林场,在闻家林场,她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搞起经营,几年时间,由于她的出色工作,林场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锦西建市后,市级行政机关急需各类专业人才,刘雪艳调到了市林业局,做森防工作。几年下来,上下机关都知道这是个人才。省森防站也想要她,市里要培养她作后备干部。上学读书,分配工作,事业干到这个分上,应该可以了。但是,她还是选择了停薪留职。因为,这些年,她和她的家人,在泳装这个行当上,投入得太深了。
  1987年开始,刘雪艳和母亲、姐姐一起,利用业余时间做泳装,到1992年, 一家人由分头单干,改为联合运营。买卖越做越大,制作、外销、进料不得不进行初步的分工,再象以前那样当成一般的第二职业来做,不行了。刘雪艳不得不停薪留职。
  虽然如此,她的内心还是非常痛苦,刘雪艳一夜未眠,头发白了不少。刘雪艳说:人在选择的过程中,很痛苦。
  痛苦归痛苦,刘雪艳拿得起放得下。第二天,3月1日,就和大姐两人去了广州,采购高弹布料。
  刘雪艳一家的泳装做到了一定的规模,如果不在面料上有所突破,再参加竞争就要吃力一些。几经打听,说南方有卖做泳装的高弹布料的,但不知道地方。有一天晚上在家看电视,一则高弹布料的广告引起她的注意,她赶紧找笔,记下单位地址,电话号码。结果,广告太短,第一天没记下来。第二天晚上,早早就来等,结果还没记全。连续三天,总算把厂址和地名记下来。全家人一商量,兄妹四个凑了5万块钱,全部家当的四分之一都带到了广州。
  一下火车,姐俩个就转了向,还没辩清楚东南西北,一帮摩托车围着她们姐俩绕圈圈。话也听不懂,好歹说清了地名,胡乱上了一台摩托车,这车手就飞也似地跑起来。刘雪艳心想,坏了,弄不好,小命交待这儿了。
  惊魂未定,车到了地方。进去一问,人家不卖。为啥?5万块钱,才几捆布啊!还不够一车呢。刘雪艳明白,这是差距。北方做泳装,投入5万钱费挺大劲的时候,广州这边出手就是几十万了。
  刘雪艳这些年又做推销员,又做采购员,嘴码子当然有一套。于是,她好一顿神说,总算说动了厂家。再看看这两位买主,也不像个土拉巴叽的人,行了,卖你们几卷布吧,正好一辆车上市里,给你们捎过去。
  5万块钱的布装上车,姐俩个跟到市里一个地方,卸了货。人家说,这里能发货。那就发吧,里面收了货,问明地址,写了张小纸条给刘雪艳,回去等着吧。
  姐俩个你瞅我我瞅你,这就发货了?
  发完了,回家等着吧。
  头一回到广州,也不敢问,那就回家等着吧,回来的一路上,姐俩个心里直打鼓。5万块钱的货呀,四分之一的家当。从兴城往大连发货,要写铁路票,还要挂飞子,这就一张小纸条……不敢想了。
  回家等了半个月,3月15日,货还真到家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布料到手了,头一回做这种布料,不大会弄,歪歪扭扭地做出来,连自己都不满意。咋办?硬着头皮卖呗,也不能让货砸手里。送到商场一试,就这做工,居然摆上柜台就一抢而光。刘雪艳兴奋极了,回来赶紧跑广州,接着进布。
  送上停薪留职申请的时候,刘雪艳还和单位的同事们说呢,每半个月我回单位来呆一天,不开钱我也来上班,跟大家没呆够。谁想到,这一“下海”刘雪艳就再也没功夫上岸了。
  1994年的时候,刘雪艳有了自己的梦,她悄悄地告诉爱人:我希望有自己的工厂,自己的别墅,自己的小轿车。他的爱人笑笑说:别做白日梦了!
  2000年,兴城地区的泳装厂已经发展到五六十家。产品远销国内外,在俄罗斯、欧盟市场均占有一定份额。刘雪艳说:就像我们兴城市长于学利所说的,世界上凡是有海的地方,就有兴城的泳装。
  
  到了2005年,我们走进了新世纪。10多年的发展历程,葫芦岛限于当时的情况,经济发展的着眼点还处在半向内陆,半向海洋的状态中。和这一局面相对照的是,我国南方沿海地区突飞猛进,飞速发展。这期间,东北人形成了赴南方江浙、广东、深圳考察学习的高潮,各种论坛、讲座,言必称南方如何如何。
  世纪之交的前前后后,葫芦岛的人们对苏南经验、温州经验以及后来的山东经验都给予了高度关注。
  2005年1月25日,葫芦岛市第三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对全市经济和社会生活中取得的成就以及存在的问题和矛盾进行了分析。值得注意的是,分析问题的目光,锁定了“三农”、弱势群体、就业和社保、所有制结构、民营经济、对外开放等问题。回望一下,不难发现,执政者的关注重点,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2005年5月,葫芦岛市委迎来新一届领导班子。
  新班子面前,挑战和机遇并存。
  挑战——2005年12月3日,中共葫芦岛市第三次代表大会提出《抢抓机遇,加快发展,为实现葫芦岛全面振兴而奋斗》的报告。提高“经济运行的质量和效益”成为新时期党和政府工作的重要内容。
  从对GDP的关注转变到对经济运行质量的关注,这是个深刻的转变,更是一个重大的挑战。
  机遇——2003年10月,党中央、国务院做出实施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的重大决策。2005年1月14日,《辽宁省老工业基地振兴规划》开始实施。中央和辽宁省的两大决策,被视为“东北振兴和沿海开放的双重机遇”。
  “双重机遇”让葫芦岛迎来了第二次转折。
  辽宁沿海开发开放战略,折射出辽宁发展理念的转变。从前,身在海边不知海。葫芦岛虽然布局沿海,但是,所谓的沿海优势从何体现呢?
  时任辽宁省委书记的李克强同志指出:“辽宁要转过身来,面向大海,背靠腹地,构建开放与发展的新格局”。
  这一转身,还真有新的发现。如果把渤海看作一口锅,大连、烟台、威海乃至津、唐一带是锅沿儿,到了辽西沿海地带,则十足是个锅底了。锅沿儿比锅底热,一直是环渤海发展的现实。如今,辽宁转身向海,渤海这口锅,要从锅底开始热起。对于这口锅来讲,意味着什么呢?
  第二次转折,是发展思路的转折。添柴加火,才能把锅底烧热。如果说“双重机遇”是火,辽西沿海地带的发展,就看葫芦岛添些什么柴了。
  2011年6月24日,在中国共产党葫芦岛市第四次代表大会上,新任市委书记孙兆林回顾了过去5年的工作——五年来,我市拉开了沿海经济大开发、大开放的序幕。“主题概念”园区由小变大,日新月异,达到13个,规划面积545平方公里,100平方公里实现“七通一平”,已经成为全市对外开放先导区、特色产业集聚区。五年来,我市累计完成固定资产投资1300亿元,是建市以前16年总和的1.7倍,“项目支撑”战略取得丰硕成果。……五年来,港口建设步伐加快,国家批准葫芦港口岸对国际开放,全市人民期盼全面开放的夙愿,终于变成现实。……五年来,全市综合实力显著增强。2010年,实现地区生产总值531.4亿元,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收入56亿元,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235亿元,分别是2005年的1.7倍、2.5倍和2.3倍。主要经济指标均以两位或三位数的速度增长。全面实现“两个不低于”目标任务。
  在葫芦岛市,如果问起经济发展的“四大战略”,也许有人不知道,但是如果提起“一线十三区”,没人会不知道,从西数到东,13个主题园区一字摆开,这是眼下葫芦岛燃烧得最旺的一把柴。
  
十、我们的城市   
  
  今天的葫芦岛,远远超越了孙中山百年之前的世纪梦想。
  说起我们的城市,总是让人喜不自禁。
  地处要津的“关外第一市”,出入关内外的门户;优越的临海资源,境内海岸线长达261公里,居辽宁省第2位,宜港岸线100公里,其中,葫芦岛港为天然深水不冻良港,国家一类口岸。悠远深厚的文化资源,上古的遗址,东周的墓,辽金时期的塔与寺,明清两朝的城与堡,塔山阻击战的故事,辽西走廊的传说,数不尽,说不完。
  要说“第一”,不仅仅是区位上的“第一”,新中国的第一桶原油在这里炼成,第一块锌碇在这里浇铸,长江三峡发电机组第一个转轮在这里焊成,共和国第一袋烧碱在这里出厂……
  “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家园”,这是葫芦岛发展的主题语。在这座城市的醒目位置,我们总能看见这10个大字。我们、家园,与城市联系在一起,它宣示的是作为个体的人对一座城市的责任,它阐释的是城市对于一个人抑或一个群体的意义;它呼唤的是每个城市人的城市意识,它追求的是一个城市的文化内涵;它是一种文化观察的结论,它是一种人文追求的选择;它的期望在于凝聚,它的气度在于引领。——对于这座建市仅有20多年的城市,这句话意味深长!
  “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家园”,就用这句话来结束这篇文章吧!
  就这样结束吗?
  
  站在我的办公室向南一望,天边是一带平静的碧色的海,有时迷蒙得天海难分,有时清晰得点线分明。
  望着这一片海,我有所思。
  廉价的赞美,其实是对追述超越的亵渎,因为廉价的赞美往往基于无原则的欣赏,是一种妥协。而能够至于欣赏,前提是经过了扬弃,有所扬弃,是因为有所发现。
  就在我眼前的这个海湾,兴办过很多届“海会”。最初是由兴城市主办,后来,因为寄希望于它的开放价值和市场前景,改为葫芦岛市政府主办。那几年,每到7月,兴城海会都是大事,要成立指挥部,要请明星,要搞各种演唱会、晚会,渔民则自行组织传统的祭海活动。海会要倒计时,气氛十分热烈。但热烈之后,归于沉寂。这个由渔民传统祭海活动发展起来的活动,终于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但是,我们忘不了人们寄予的热切希望,忘不了在那一刻这座城市显现的激情。
  沉寂下来,开始思索。怎样才能让“海会”物尽其用呢?
  2011年,这种思索有了答案。
  这一年的8月16日至17日,葫芦岛举办了首届中国葫芦岛·兴城国际泳装文化节,主题为“美丽引领时尚,梦想点亮生活”。
  和从前的“海会”相比,形式有变化,主题更集中,内容非常具体。
  市委书记孙兆林说,兴城是全国最大的泳装生产基地,做大做强泳装产业将拉动葫芦岛实现新一轮的工业革命。泳装节的举办,将带动葫芦岛轻工业与重工业共同上阵,集群发展,有效缓解我市轻重工业结构的失衡问题。表面上是为做强泳装产业集群,拉长葫芦岛石化下游聚氨酯产业链条,优化经济结构,实质上是为群众的就业,为百姓的幸福生活。这永远是我们办节的初衷和最终归宿。
  时任代市长的都本伟说,举办国际泳装文化节,是葫芦岛为在短期内使城市发生嬗变而制造的一个具有历史性意义的大事件,是葫芦岛城市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阿基米德支点”。
  不搭台,也不唱戏,上来就做,做的是小泳装,抓的是大经济。
  此前一年的9月5日,兴城市被中国纺织工业协会和中国服装协会授予唯一的“中国泳装名城”称号。这标志着兴城的泳装产业历经20余年的发展,实现了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已经成为全国泳装行业的发展旗舰。目前,葫芦岛市有泳装生产企业350余家,从业人员5万余人,年产量1.5亿件套,占全国总生产量的38.7%。泳装生产年出口创汇1亿美元,产品畅销五大洲50多个国家和地区;注册商标71个,“蝶姿”、“凯迪龙”、“波尼士”等品牌已经在意大利、法国、俄罗斯、韩国等国家注册,驰名品牌占世界泳装市场份额的20%以上。
  刘雪艳他们成了首届泳装节的主角,那些天,参加国际泳装模特大赛、泳装设计大赛、投资洽谈,出席各种招待会、会见媒体的记者、接待各种来访。一个泳装节,刘雪艳们成了明星。
  到这时候,刘雪艳的“妮梦”变成了现实,2002年,在葫芦岛市“一线十三区”之一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刘雪艳的葫芦岛益丰(集团)运动服饰有限公司先后购得40亩土地,一座集办公、生产、仓储于一体的建筑群很快建成。
  泳装节上,刘雪艳想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工厂、别墅和小轿车了,她和与会的客商谈的是欧盟的市场、香港的布料,她和兄弟厂的同伴们商量的是区域内的协作和分工,在她宽大的办公室,每天都在接待应招而来的各类人才,她去政府,跟都本伟市长、石文光副市长谈的是如何在高新区尽快延长泳装产业链。
  刘雪艳说:泳装产业发展到今天,是两级市委市政府的推动。
  这里要写几个数:在泳装及相关产业投资经贸洽谈会上,葫芦岛与外来客商签订了23个总投资203亿元人民币的项目协议,其中泳装上下游产业类投资项目9个,总投资超30亿元;泳装外贸销售协议23个,合同额1.66亿美元。——这里的“上下游”,意味着葫芦岛的泳装业进入了新阶段,而1.66亿美元,则一点都不必惊讶,葫芦岛的泳装挣美元,再正常不过!
  有一些和从前不一样的。办海会的时候,是政府领着企业走,指挥部咋安排,企业就咋做。泳装节则不然,政府跟着企业走,领着企业走,一起商量怎么走。企业要展览新款式泳装,政府给搭起T型台;你要搞泳装设计大赛,政府给提供会场;你要和外商洽谈,市长们就站在你的身后。
  春天的一个上午,我来到了益丰公司的生产车间。在高新区的一幢综合楼里。宽敞明亮的制作间,排开数行机台,机台后面工人们正在紧张工作。随便来到一座机台前,刘雪艳告诉我,这是给意大利市场做的,这是西班牙的,德国市场的产品要求严,所以产品的布料和做工都有一些特殊要求。最初接欧盟的单子的时候,工艺要求高,逼走了好多工人。别看泳装这么个不起眼的行业,对工人素质要求得很高。
  机台后面是一张张朴实认真的脸,他们大多是附近村屯的农民,也有来自城区的下岗工人,女工居多,也有30左右岁的男士。
  一个辽西走廊的普通缝纫工,每天亲手制作的小小泳装,不久后就要漂洋过海,来到大西洋东岸,去迎接来自东方的,每天要比辽西走廊晚上几个小时的太阳。一件泳装能被太阳所追逐,瞅着很普通,其实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
  机台后面的工人,五颜六色的布料,刘雪艳和她的益丰公司,单车、电动车、小汽车,高新区,西边的京沈高速公路,一会儿要走过的102国道,东边的市委市政府,远处的高山、立交桥,还有介绍我来采访的葫芦岛市泳装协会的于大姐,再加上我……好象有点乱——那一刻,上述这些是我能看到和感觉到的疾速运动着的全部物事,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一种秩序,这是一套体系,这是一个世界,这是这个城市多么生机勃勃、激情四溢的组成部分!
  从建市之初到今天,这个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秩序和体系都发生了变化,而这变化,是因为这里的人们对自己行为的不断修正,恰如海会之于泳装节。对自己行为的修正,是人类最重要的进步。
  这也正是“我们”之于“城市”的发展、“家园”的和谐的意义所在。
  
  注:
  ①葫芦岛:民国十七年《锦西县志》记载:葫芦岛在本境(时县址在冮家屯)东南部,滨辽东湾之西岸。距北宁路线(指今京沈铁路)连山站(今葫芦岛南站)三十里。自西北而东南伸入海中之小半岛也。长约六七里,微作罄折状。南端外峻而稍突出,中部罄折处稍狭,有若葫芦,故名。岛之名始见于《全辽志》。明天启时,孙文正公承宗视沿海要隘,尝至斯岛。盖在明季已为军事重要之区也。——此为狭义之葫芦岛。狭义葫芦岛俗称岛里。此“罄折处”经半个多世纪的发展,今为新中国“第一造船厂”的渤船重工集团所在地。1994年,锦西市更名为葫芦岛市,自此,出山海关沿辽西走廊之绥中县、兴城市、连山区、南票区,再加上现狭义葫芦岛所在地的龙港区,及西北部之建昌县,统称为葫芦岛地区,是为广义之葫芦岛。
  ②马杖房:系由今连山区向东,至岛里之间区域,最早形成市镇。清雍正年间,有山东河北移民至此垦荒居住,无所居,暂栖于马架子,久之,该地俗称马杖房。日伪时期在此建有葫芦岛制炼所、葫芦岛硫酸厂,解放后,发展为葫芦岛锌厂。今天为
  ③锦西县城:旧称连山,明清时期由驿站发展为堡,有城墙,毁于战乱。锦西县原址位于今天的钢屯镇(旧称冮家屯,位于连山城区西北约50公里处,现为连山区钢屯镇政府所在地)。1931年,日军古贺联队侵入冮家屯,占据了锦西县政府,该地民从奋起反抗,乱枪打死古贺联队长。辽西民众的抵抗令日伪当局十分害怕,遂将伪县政府迁逃至连山。由此,连山改称锦西。锦西县地处辽西走廊,京沈(奉)铁路、京沈(奉)公路皆穿城而过。1989年,当时的县级市锦西市升格为地级市,“锦西”之名不再,原有县域为连山区统辖。
  ④老锦西:指连山城区、马杖房、岛里、杨家杖子、南票诸地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上述地区均归属锦西县制。该域内现驻中石油锦西石化分公司(前身为锦西石油五厂)、方大锦化化工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前身为锦西化工厂)、中航黎明锦西化工机械有限责任公司(前身为锦西化工机械厂)、渤海船舶重工有限公司(前身为渤海造船厂)、中冶葫芦岛有色金属集团有限公司(前身为葫芦岛锌厂),及杨家杖子矿务局、南票矿务局(两个矿务局均已改制)。还有近年新兴的一些重工业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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