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的时候,父亲经常会说,小树不修不直溜。当时,他是生产队的果树技术员,我还真以为他说的是果树的事呢。直到我挨了一次揍,才领教了被修理的滋味。
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农村,由于这里地处交通要道,我家祖上开过大车店,大约有四十来间房子,解放后,政府用了一部分房子开了屯里的供销社,我家附近成了屯里的商业中心。那时,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围在柜台前,望着柜台里的糖果、面包和汽水咽着口水,感受着这些美味在想象中的味道,我也是这群孩子中的一员。
镇里的供销社用马车每隔十多天要往屯里送一回货,那次送货时正赶上我们下学,车上装的别的东西我已经忘记了,只是记着有甘蔗,那是当时只有大队书记或家长是工人家的孩子才能吃到的东西。跟在马车后面走了一段,我和几个小伙伴对了一下眼神,他们也明白我的意思了。趁着马车过一个小河沟的机会,我和几个小伙伴一拥而上,每人从车上拽下一根甘蔗后,撒腿就向四面八方跑去,车老板顾了这个又顾不了那个,骂了几声,只好做罢。
我把吃剩下的甘蔗拿回了家里,本以为给妹妹们吃了会受到家长的表扬,事实恰恰相反。从生产的里出工回来的父母对我一顿审问,我如实招来。结果是父亲对我的一顿胖揍,嘴里还叨念着,我看你是小树不修不直溜!从小偷针长大就敢偷牛!老李家咋出了个三只手了?我的哭喊声惊动了爷爷,爷爷出面后,父亲才住了手。事后,我脱光了衣服,对着镜子检查身体,看到背上青一道子紫一条子的。
这次,我长了记性,自己想要的东西要用钱买,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
长大后,我被分配到一家银行做财务工作。银行工作人员每天经手的钱动辄几十万,有时甚至上百万,在河边走而湿鞋的大有人在,尤其是银行里的财务人员,更是贪腐高危行业中的高危职业,可在我的眼里,那些花花绿绿的钱只是一张纸或一串阿拉伯数字。在这个岗位上,我一干就干了三十年,这期间,我获得了许多来自组织上的荣誉,也收到了一些来自民间的绰号,领导说我是“把家虎”,同志们说我是“小扣”,后来,我年岁大了,大家又喊我“老扣了”。无论是荣誉还是绰号,我都很珍惜,这些是对我最好的褒奖。
由于老家距城里不远,又加上交通便利,我每到休息日就回去看望父母。身为农民的父亲经常会和我讨论反腐败和中央八项规定的话题,最近又说起了热播电视剧“人民的名义”。每到这时,我仿佛看到父亲拎着斧头,对着一棵小树,看哪个影响成长的枝丫应该砍去。
我经常想,一棵经过修理过的小树经过了风吹雨打了磨炼,在树皮的包裹下已经看不见疤痕了,但当它打开心扉的时候,在年轮里永远会有一个心结。
家风是一个家的灵魂,正能量的家风能使这个家庭的每个成员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正、行得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