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口的红飘带,这个词汇永远属于这些光荣的名字。
滚滚辽河见证:罗章龙,中共早期著名的工人运动领袖,曾到营口考察工人队伍的基本情况;邓福林,最早到营口开展工作的共产党员;周东郊,第一个在营口建立了党组织;邹立孟,乔装深入营口码头发动工人罢工;欧阳强,领导铁路工人开展声势浩大的“花红”斗争……一个个,一批批,他们用生命的形式和鲜血的颜色,舞动起猎猎生风的红飘带,为这座城市浸染黎明……
1943年5月底的一天,一列火车驶出北平,向山海关方向奔驰。列车上,有一对青年夫妇,男的颇有书卷气,一副教书先生或是账房先生的样子,女的剪齐耳短发,精明干练,也颇具时髦太太的气质。
这一对夫妇,男的叫张霖,女的叫边江,真实的身份均为中共党员,在晋察冀的东北工作委员会秘密干部训练班受训后,被派往东北的营口,筹建中共东北工作委员会营口支部。
张霖、边江夫妇到营口后,认真贯彻执行党的“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聚力量,以待时机”的方针,凭借边江的父亲卜介仁“宝和堂”老板的声望,以合法的身份为掩护开展工作。到1943年年底,中共东北工作委员会营口支部建立,张霖为支部书记,有党员4人,接着又发展党员5人。卜昭敏、陶冶、马洪权、汪迟、于庆恩、房仁民、吕品。
由于工作的机缘,笔者有幸在一个月的时间段里,利用四个星期天,采访过这些名字中的一位¬——营口市公安局的第一任局长马洪权,聆听马老讲述东北工作委员会营口支部的当年战斗历程:
¬¬——卜昭敏是边江的弟弟,营口国高的学生,大点讲叫学生领袖也好,叫学生头也好。我是盖州高屯人,也是营口国高学生,盖州的国高是农科,营口的是商科,我就到营口念了。我那时在学校也挺有号,反对年级间的阶级服从,打伪满警察,打日本皇族什么的,都干过。卜昭敏就在暗中考察我,那是他已被张霖、边江发展入党了。经过一段考察,他就约我在城南荒凉的窑场谈话,世界形势,个人前途等,一点点地试探,经过一段考验,我就入党了。入党仪式是画的镰刀斧头党旗,我宣誓,卜昭敏监誓,庄严,热血沸腾,也挺神秘的。呵!那时党的纪律可严了,严格实行单线领导,党员之间,党组织之间,绝对不发生横的联系。开会大多在西大街南面的平房区,到了接头地点,由人领着一个胡同一个胡同地转,再领你进会场,会场也没灯,黑暗中只听讲话不见人。
——“八一五”光复后,营口的国民党挂出了营口县(营口设市是在伪满期间,当时的国民党仍沿袭旧的称呼)党部的牌子,又由伪满时的头面人物王殿忠等组成了维持会,而张霖和边江回晋察冀汇报工作去了。怎么办?卜昭敏就和我商量,找党的上级领导。先是通过卷烟厂的白俄翻译,想借助苏联红军找,刚一接洽,白俄翻译一脸惊愕,还扭头瞅瞅旁边的中国人,而那些人中就有我们掌握的国民党员。看看风头不对,我俩就撤了。接着到沈阳找党,也不顺利,火车走走停停,走里半天才从营口走到大石桥,晚上住宿,跟一个戴着八路军袖标的伪满警察干了一架,这个人简直是作恶累累,解放军第一次打下大石桥时,被我们抓到枪毙了。到沈阳本想到卜昭敏的一位本家爷爷在沈阳开设的“宝和堂”落脚,结果挨了老人的一顿骂,兵荒马乱的出来做什么买卖,不要命了?赶紧给我回家。再转,卜昭敏惦记营口,着急了,因为张霖临走时指定营口的工作由他负责。我俩一商量,他回营口坐镇,我在沈阳继续找,终于在大帅府找到了东北局的领导,彭真、陈云、伍修权、韩光,呵,都叫政委,一屋子的政委。我就汇报了工作,有人就到另一房间专门研究营口的工作,决定成立中共营口市工作委员会和冀热辽区行署营口市行政特派员办事处。卜昭敏任工委书记兼特派员,我任保安司令。研究的人出来向彭真、陈云等领导汇报,陈云为加强统一领导,说年轻人爱闹独立,就把我的保安司令否了,改由卜昭敏兼任保安司令,我任副司令。我回营口汇报后,根据工作需要也只挂了一块特派员办事处的牌子。牌子是卜昭敏题写的,他有一手不错的颜体字。
——市工委和特派员成立后,我们就和国民党的县党部及维持会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先是为新成立的冀热辽十六军分区七十二团搞武器。由我们特派员办事处请客,招待在营口的苏军军官,我们自己炒菜,吃得苏军军官一个个竖起大拇指,直喊“呀呀呜(好)”,当场就给我们写了领取武器的条子。第二天,我们在“小车行”买了三百只烧鸡、又买了不少瓶装白酒,带给看守武器的苏军,到现在营口公园的日军仓库去拉武器,一下把七十二团全部武装起来了,壮大了我党在营口的武装力量。接着就是阻止国民党军队从营口登陆。由特派员办事处、驻营口苏军和民军的三方代表,同军舰上下来的国民党军队的代表谈判。这其中还有一段插曲,苏军驻营口的卫戍司令官是辎重营的营长,少校军衔,但谈判时却戴了一副少尉军衔,自称是副官,宣称司令到大连开会去了,自己保证不了对方在营口的安全,军舰只好灰溜溜离去。再就是和国民党在“双十”大会上针锋相对的斗争。1945年10月10日,在伪市公署门前广场,由维持会主持召开“双十”庆祝大会,会上国民党党部的代表虞积寿大肆吹捧蒋介石,美化国民党。他刚一讲完,卜昭敏就走上讲台,对国民党的反动宣传给予了有力的驳斥,使整个会场为之震动,成为当时的一大事件,不少老人还记得当年开会的情况。当然我们是有准备的,是不请自到,参会的人都带了手榴弹,又派七十二团一个连的兵力压阵。国民党的顽固分子感叹:“什么特派员办事处?就是一群国高学生,翻天了!”但也无可奈何。
——随着我党在营口实力的壮大,时机成熟,1945年10月19日,特派员办事处宣布接收营口,国民党的书记长胡述谋裹胁部分国民党员和警察局长张富海等,率领部分武装警察,连夜仓皇逃遁。卜昭敏、汪明带人接管了伪市公署,我和郑连青、郑桂五带七十二团的一个连接管了伪警察局。至此,营口迎来了第一次解放。我们这些人就汇入解放战争的滚滚洪流。
时光荏苒,当年血和火的斗争早已化作了历史,而马老的讲述犹在耳畔。独步辽河岸畔,望着不舍昼夜的河水,不由想起《兰亭集序》中“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的句子,和当年的历史一起咀嚼,……放眼西望,晚霞映照着辽河宽阔的河面,天地间已是一片火红。
哦,营口的红飘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