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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辽宁文学蓝皮书散文秋之卷
来源: | 作者:张立军  时间: 2019-12-02
  2018年的秋季是伴着丰收和喜悦的步伐临近的,辽宁秋季的散文相较于此前似乎多了几分厚重感,无论是在关注视角还是对思想的探讨都彰显出别致和深邃。这一季最为突出的当属对改革开放四十年来取得的令人瞩目的成就的关注和书写,这些散文将四十年的变迁进行凝缩和回顾,读来壮怀人心。还有那些转向底层生活的散文,他们通过散淡、平缓的语调细细品味生活在岁月中一点一滴的流逝。随笔类的散文则似在香茗中阅读一本书、观看一部电影,为生活插上了飞翔的翅膀。
  关注改革给中国社会带来的变化,这些散文的视角并不显得多么宏大,但其关注点却真真切切地触及到了改革开放给中国人带来的观念和生活上的更新。这些散文立足于当下对一种重大的社会变革主张做出反思和回应,相信给读者带来的不仅仅是感同身受的红利的分享,而更加重要的却是一种伴着社会一路成长的生命体悟。
  李青松的《科尔沁草原之绿》发表于2018年8月29日的《人民日报》,将四十年间人与自然的博弈演绎成一段几代人坚韧不拔的史诗,一段段真实的防风固沙的故事呈示着改革开放过程中人的坚持和初心不改。如今的三北防护林,绿树葱茏,植被丰茂,是四十年的治沙固沙的丰硕成果。“四十年过去了,这片土地上,人与沙的抗争从未停歇。曾几何时,沙,进进进;绿,退退退;人,退退退。忽然有一天,这一切翻转过来了——人,进进进;绿,进进进;沙,退退退。”治沙过程是人与自然的一种对话和交融,其中有抗争、有拒斥,这也是人类对自我过失的弥补。曾经毁灭性的垦荒,能把草连根拔起的九爪搂耙,毁弃了科尔沁草原的“丰腴肥美”和“牛羊欢歌”,造成了迅速沙化和人与自然关系的恶化。然而,一种生存的警醒从1978年开始,伴着改革开放的步伐,一个具有史诗性的壮举在广袤无边的科尔沁沙漠扩展开来,尽管它的速度比沙化要慢的很多,但参与者的热情高涨,决心坚毅。“翁牛特人用了四十年时间,硬是把流动的沙魔驯服,还意外创造出一个能够富民的沙产业。”章古台种植的沙地樟子松人工林更是创造了“世界治沙史上的奇迹”。四十年的坚守和艰苦卓绝的不懈努力将沙海变成了绿洲,绿色让人与自然和谐,植被的广泛覆盖给草原人带来了新的生存转机和效益。辛苦和喜悦潜沉于草原人的心底。
  刘齐的《高速生活》发表于2018年8月23日的《北京日报》,作者将聚焦点移向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深为关切的中国道路的发展和变化。改革开放的四十年锻造出中国天翻地覆的变化。在中国迅捷的发展的轨迹中,“高速路”成为时代发展的一个缩影。而作为“崇尚速度,喜欢汽车”的“我”,对中国的道路的发展及汽车的增多有着一种异于他人的别样深切的体验。从道路的残破、汽车的稀缺,到去美国旅行时美国人对旅行途中的“我们”的眼光,再到中国高速的迅捷发展,四十年的建设使中国的高速网络四通八达,创造出了在广袤的中国大地上朝发夕至的图景。高速路的发展勾连出一个奋进的中国,一个追赶时代的中国,它带动了生活的高速运转,“大家积40年改革开放之功,踏着社会转型和发展的节奏,运用手机电脑、网购快递、飞机高铁等新技术新手段,轰轰隆隆,如潮如涌,也过上了高速生活。”新的时空观念在高速的映照下显现,一种新的生活体验,将随着这种发展的势头甩开过往的“积弊”,朝着幸福迈进。
  
  对过往的生活和见证过自己的成长的人的关注和回顾,让当下的生活变得弥足珍贵。这些散文,不拘于小事、不执于琐碎,以安适的笔触描摹时光,打捞岁月,读后其意义不仅在于让人心存些许的怅惘,更在于对当下的人和事的珍视。
  沙爽的《声息》发表于《广州文艺》2018年第8期,从小伴“我”成长的三哥在她那“平稳、节制和散淡”的叙述中走了出来,三哥的命运在岁月的磨砺中起伏曲折,而“我”却强化了自身生命中的回归的力量。小的时候三哥无微不至的照顾,总是伴随童年的各种美好刻印进记忆和心灵,而后来“三哥”竟转变成为思乡和童年记忆的特殊符号,这种符号般的美好,在与进城务工的三哥间,在与前来借钱的三哥之间,甚至在与令我无意间怀疑赌博的三哥间形成了一种对比和互文关系,哪种三哥更加真实,三哥跟生活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我从未设想过他成年后的生活,好像我们仍活在十岁以前的岁月里?为什么我没有想过,童年以后,我们各自进入的轨道,几乎是平行的——除了延续的童年情谊,再也没有可能产生另外的交集?”这一系列组构在一起的疑问成为我久久思考的谜。《声息》也许是一种命运和生存艰难之间的寓言,抑或是指涉真实世界的本真即是如此。不论如何,它为我们打开了一扇思考底层、回顾乡村的窗,透过这扇窗窥望过去,那种与故乡的疏离、与久违童年的陌生之间是否能够对接、妥协,或是达到某种真实的默契呢。
  孙成文的《小镇司机》发表于2018年第7期的《唐山文学》,他以一种最具平实的语调勾勒着小镇勤恳朴实的司机和他们最日常的生活。在都市气息甚嚣尘上的今天,“小镇”已然成为一种渐行渐远的想象,而小镇的司机则更加成为都市想象中的盲点,甚至被都市社会所遗忘。然而,正是这样一个特殊的人群,用他们对事业的担当、对生活的热爱,支撑起了人们对小镇的想象。平宇的憨实纯朴,六儿的仗义热情令他们成为小镇司机的代言。他们有担当、有情怀,勇于同不和谐进行争斗。小镇司机们充满生活的热情,他们并不单纯为拉活而忙碌,更加在乎以一颗坦承的心经营周遭的世界,然而,他们的生活也充满困惑和阻碍。总起来看,孙成文的《小镇司机》充满了一种别样的底层关注视角,在一个个过往的故事中有遗憾也有更多的温情潜隐于其间。
  刘齐《做饭的声音》发表于2018年1月30日的《南方周末》,这种在我们生活中常被忽视的声音,被作者描绘得妙趣横生,那生动的拍黄瓜声,打鸡蛋的“哒哒哒哒”,富于节奏感的“当当剁饺子馅儿的动静”等等,如同生活中的交响曲。厨房里的一切煎炒烹炸的声音构成了中国人最和谐的生活和不可小觑的日常。中国人的饮食文化别有乾坤,它不但蕴含着生存的本真,更是一种和乐幸福、融融泄泄的家庭观念的表达。生活中所有的事件和亲情无时无刻不熔铸于其中,幸福通过这种声音连接,家庭通过这种声响来凝聚。作者说:“我们小时候,是母亲剁馅儿。”事实上,在“当当”过后,馅儿里已然是母亲满满的爱。所以,热爱这种声音的人必定热爱生活,能够捕捉到生活中这种声音的人,更能够体味出生活的律动。
  
  这一季的几篇读书随笔也别有趣味。阅读是一种对生活的扩展和对思维的延伸,它不仅仅是一种调味剂,而是心灵的修行。刘恩波的《抵达生命根部的阅读》发表于《海燕》2018年第9期,他通过自我的体验揭示了阅读的奥秘,他说,“阅读是要抵达生命根部的,或者反之,用一种吸力将我们封闭荒芜的世界连根拔起。这是属于心灵的纯粹的滋润、提升和修行。”“书是我们情感的驿站。心灵的港湾,是摆渡人到精神彼岸去的桥梁。读书是莫须有的旅行,终点是炼狱也可以是能是希望。”在阅读过程中,人的个体生命被激活,书成为人与世界、与岁月之间的纽带,阅读让人见证成长、知悉未来。
  宋晓杰的《读书札记:芳菲的花瓣儿》发表于《海燕》2018年第9期,为我们解读了两部既具有温度又具有很强的趣味性的小说。其中英国作家玛琳娜的《乌克兰拖拉机简史》以一种具有荒诞情结的家庭故事凝聚了身处困境中的人的自我心灵的解围,这种阅读是在面对一种生命的淡然和诙谐的况味后,增添和丰富了另一种脉脉温情和生命的肌理。丹东尼·伯吉斯的《发条橙》让年轻人在迷失、意义、曲折与迷失中兜兜转转,主人公对未来的无知,对家的寻找,对生活的迷茫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橙子。人在自我和非人中寻找,而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生活。这样的阅读确实能够拓展人思考的空间。
  王雪茜的《风吹树动,千叶鸣歌》发表于2018年第9期的《雨花》,文章从更加深的层次探讨了关于小说结局的问题。作者从人们对大江健三郎《个人的体验》结尾的争论谈起,延展开去,为我们展现了小说收束的各种模式:有对二元传承性的遵循,如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们在生死、美丑中徘徊,有勃朗特们对大团圆的突破和对悲剧的情有独钟,也有中国人以“大团圆”的彼岸幻想对现世的超拔等等,当文章再次回到大江健三郎的时候,《个人的体验》的结尾已经变得并不那么重要,因为,“多维性和丰富性是小说结尾本应具有的天然属性。”王雪茜的这篇随笔,涉及作品繁多,却并不令人目眩生腻,它犹如小说结尾的展览馆,把各种小说对结尾的处理方式在《个人的体验》的争议与辨析的语境中展露无遗。喜欢写故事的人可以读,喜欢看故事的人也可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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