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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最前沿领域的生动故事
——老藤《北爱》简评
来源:文艺报 | 作者:李云雷  时间: 2023-09-06

  老藤的《北爱》与其《战国红》《铜行里》《北地》《北障》等作品一样,都是探索新时代文学的新主题之作,但在这些作品中,《北爱》又有其独特性。所谓新时代文学的新主题,也即新时代文学在主题上不同于新时期文学之处在于,新时期文学注重形式创新与思想实验,在题材上侧重从个人的角度对日常生活、私人生活、世俗生活的呈现,在主题上更关注抽象的“自我”与“世界”的关系。新时期文学的形成有其历史的合理性,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也出现了诸多弊端,其文学规范难以容纳丰富复杂的中国经验与正在发生深刻变化的时代与世界。在这种情势下,新时代文学的崛起扭转了文学发展的方向,拓展了文学的边界,打开了新的思想空间。以老藤的作品而论,《战国红》写下乡扶贫的故事,《铜行里》写传统行业在新时代的振兴,《北地》写两代人与北大荒的记忆和情感,《北障》以生态文明的视角写最后一个猎人的故事,都超出了日常生活、私人生活的范畴,也超出了抽象的“自我”与“世界”的设定,而是在具体的社会经验层面,探讨“自我”与“世界”及其中间的身份、行业、地域、国家等诸多环节,以一种新的宏观视野重新讲述时代、东北和中国的故事,构建了一个新的想象空间与艺术世界。

  在这些作品中,《北爱》的独特在于其题材的重要性与前沿性。“造飞机”是小说主人公苗青的梦想,也是数代中国人的梦想。我国大飞机研制的上马、停滞、再上马是一个复杂曲折的历史过程,既与国内经济技术水平相关,也与国际局势密切相关。飞机制造业是现代高科技与精密制造行业,也是国际竞争最核心最前沿的领域之一,不仅超越了日常生活领域,也是很少有作家触碰的题材,但却是关系国家命运的“国之大者”。以小说的形式处理这一题材颇具难度。以关注个人生活与命运为主的小说,该如何表现如此复杂高端的领域?这对作者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文学是人学”,这部小说主要通过关注造飞机的人——苗青与其他研究人员——来关注飞机制造领域,作者精心选择了叙述的起点——大飞机重新上马的时刻与苗青博士毕业的时刻相互重叠,这样就将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紧紧结合在一起。而小说中的技术性、工业性与历史性因素则被穿插在叙述中,既增加了历史感与新奇感,又影响着小说主人公苗青的命运。

  小说从苗青博士毕业之际入手,描写她面对爱情与理想的艰难选择,在深圳与东北、恋人与事业之间,最终她选择了后者,孤身一人进入东北,成了时代的“逆行者”。但苗青追寻梦想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刚进入鲲鹏集团909所,“四个项目组招兵买马很快结束,不知因为什么,每个项目组都定了这样一条原则:进组须有两年以上工作经验”。苗青因为没有设计任务,只好到一家无人机民企挂职,在这里她又经历了公司内部的人事问题、与大远公司的商业竞争等考验,同时她也收获了新的爱情。在实施东北振兴战略的时代机遇下,苗青被召回鲲鹏集团受命主持G-31项目,经过刻苦攻关与多方配合,她最终率队成功研制出了新型飞机。小说对苗青这个人物进行了多方面的刻画,她不仅是一个追寻自己理想与事业的青年科研人员,而且有情趣、有爱好,有独特的生活习惯,有自己的家庭和朋友圈。保持专注可以让人内心沉静、心骛八极,这是苗青独特的生活习惯,也最能突显她的个性与她作为科研人员的沉潜精神,小说中对这一生活习惯进行了反复而细致的书写。小说中还描绘了她的成长与学习环境,展现了她“造飞机”这个梦想的形成过程,其中最别致的是生日礼物:“从小学开始,每年生日当天她都会收到父亲的礼物——一个别致的飞机模型……家里那个博古架上已经摆了十九架飞机模型。”如果说父亲的礼物培育了她最初的梦想,那么导师和专业学习则让她插上了追逐梦想的翅膀,而新时代和东北振兴更是为她实现梦想提供了难得的机遇。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遇,她的父亲、导师就错失了这样的机遇,而她正是将个人的梦想与新时代中国紧紧联系在一起,才最终实现了个人的梦想,在最前沿的领域展示了中国人的创造力。

  在追寻梦想之外,小说也讲述了苗青与江峰、马歌的爱情故事,她与江峰因追求不同而分道扬镳,与马歌因志同道合而最终走到一起。小说也讲述了她与吴逸仙、高兰、文剑等人的友情,在与这些朋友的交往中,展现了苗青性格的不同侧面,她是一个懂生活有格调的人,也是一个有文艺气质的女青年,她随手写下的那些短诗颇富文采,而大仙每年为她画一幅画,不仅描绘了她的美好形象,也是她在小说中的一个镜像。而且,整部小说也以这十年的画作为结构,为我们展现了苗青由青涩而成熟、最后担当大任的蜕变过程,这样的结构方式轻盈而别具一格,让这部正面强攻的硬核小说充盈着浓郁的艺术气息,在一个特定的取景框中展现了苗青追求梦想的过程,也展现了新一代中国青年自信自强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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