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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祖父与高体乾将军
 作者:赵淑清  时间: 2021-04-20

  题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前后,我曾祖父赵九府与高体乾将军有过同窗之谊,在高体乾走上革命道路最艰难的时候,曾祖父及其家人对高将军鼎力相助,他们共同谋划,成功袭击了日伪设在喀左县公营子镇塔子沟村的“大满号”(是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设置的收鸦片的机构),为抗日活动筹谋武器和经费。这场生死之交历经半个多世纪,仍让将军记忆犹新,在将军的传记中多有描述,也让我赵家后人津津乐道。


  先让我把目光回溯到1983年9月初那个雨后的上午吧。

  那个上午,一个身着戎装、容光焕发的老人走进他熟悉的赵家大院老宅,后面跟着有关领导。这个老人就是高体乾将军。迎接他的是我祖母。下面的对话颇有意思:

  高将军:“你是哪房媳妇啊?”

  祖母:“是赵九府的大儿媳妇。你是高大叔吧?”

  高将军:“你怎么认识我呢?”

  祖母:“我家老爷子活着时没少说起你,说你在北京当大官呢。”

  高将军哈哈一笑,随即收住了笑容。“九府哪年去世的?”

  祖母:“有八九年了……(注:我曾祖父于1975年病逝)”

  ……

  高将军的赵家之行被朝阳史志办的秦奎一先生写在《悠悠故友情》里,发表在《朝阳史志》上。

  接着还是让我们了解一下高体乾将军吧。

  高体乾(1911年——1998年)原名高赞星,字化如。辽宁省建平县(原属热河省)孤山子乡代沟村人。他1932年参加东北抗日义勇军,曾任东北抗日义勇军第一军团第12支队队长。193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时期,任山西高平县游击大队队长,山西壶关游击支队参谋长,第5专署保安司令第九团参谋长、团长,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第三纵队决7团长,决死第3纵队参谋长,太行军区第5军分区参谋长,太岳军区司令部参谋处长。解放战争时期,任东北辽西军区第5军分区司令员,辽吉军区第4军分区司令员东北民主联军第7纵队参谋长,第四野战军44军参谋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1兵团参谋长,第55军参谋长,广州军区副参谋长,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战役研究部副部长,战争理论研究部副部长、部长,军事科学院副院长。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和二级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1991年被授予一级红星功勋荣誉勋章。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六、七届全国委员会委员。1982年高体乾将军退居二线,1998年5月16日逝世。

  如此一位戎马倥偬的将军怎样与我祖上相识?并有过抢砸日伪“大满号”的壮举?这得让时光上溯到“九一八”事变前后。

  1928年,22岁的曾祖父赵九府与其20岁的亲侄赵国治(赵九州长子)同赴当时朝阳有名的私塾——建平朱碌科求学,与在那里就读的高体乾同班学习,三人关系甚密,感情极佳。我曾祖父与高体乾拜为盟兄弟,赵国治与其以叔侄相称。三年学满,我曾祖父叔侄学业一般,没能再考,回乡务农。1930年,高体乾考上了当时的沈阳第一师范学校。

  高体乾兄弟姊妹六人,家里生活并不宽裕,尽管父亲对其寄予了厚望,也仅是以让他高小毕业回乡教书为最大愿望,不打算供他继续深造。这样我曾祖父赵九府和国治父亲赵九州就解囊相助。

  “九一八”事变后,学业已满的高体乾就加入了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他与当时的地下党取得了联系。1934年7月,高体乾回到我曾祖父家,同时还带着一个关里人,据说是共产党。他们在公营子一带发展队伍。赵氏三兄弟的长兄赵九州是当地的知名人士,他深明大义,学识渊博,交友甚广,官私两道都有朋友。(他17岁时曾与大垤卜村的丛氏到热河打官司,人家骑毛驴他步行,硬是据理力争打赢了这场官司,保住了老少十几口人的百亩良田,此举也让他在当地名声大震。)他们几人分析形势,认为塔子下距铁路线不到二里地,不宜开展工作,决定到偏远的羊角沟铁沟里发展队伍。经赵九州联络,高体乾与关里同志带上上级发给的委任状(委任状任高体乾为东北抗日联军十二支队队长),由曾祖父赵九府领送到铁沟里。

  高体乾到铁沟里不久,就把活跃在喀左的“打一面”、“保国”、“平分”等抗日武装组织到一起,拉到当时的抗日前线内蒙古赤峰地区,他们在那里夜袭晓宿,给日本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也因此激怒了他们,他们对这支尚在成长中的队伍实行铁臂合围。几个月后,这支队伍在大黑山一带伤亡惨重,最后为保存革命种子,不得不化整为零,奔赴全国各地。

  分散后的高体乾与关里的同志又回到公营子赵家。他们准备休整几天后,再回到关里找党组织,以期东山再起。但苦于没有经费。赵氏三兄弟表示要鼎力相助。“大满号”当时设在塔子沟村老朱家,距塔子下有三华里。

  为了顺利完成“砸满号”任务,前一天上午,曾祖父带领两人去塔子沟“踏盘子”,下午又去公营子伪局所张云革家借一支手枪。第二天是老公营子集,我大曾祖父赵九州不放心,他派我曾祖父骑马赶到集市,探察动静。曾祖父发现“大满号”的正监理等几人正在集市上设摊征收鸦片,遂快马加鞭,十多分钟急驰到家,向高体乾证实了他们昨夜分析的情况,高体乾认为时机已到,立即出发。

  因塔子沟与塔子下邻村,村民之间大都认识,为避免暴露行迹,高体乾只带关里人和一外乡人,三人急驰塔子沟老朱家,装扮成卖大烟的乡民,排队卖烟。排到高体乾时,他当即拔出手枪,对准副监定,另一人顺手将副监定坐下的匣子枪拿下,另一人麻利地取下挂在墙上的两棵三八大盖枪。高体乾让卖烟的乡民尽带“满号”里的烟土,谁拿归谁,三人押着副监定,带领众人装满烟土出村,进入茂密的庄稼地。附近没有树木,高体乾急中生智,把副监定绑在高粱茬根上。(赵家子孙每有人讲起这段细节,我都在怀疑:高粱茬根怎能绑人呢?可阅读高小平写的传记,果真如此!)

  高体乾把缴获的战利品交给赵家收藏。赵九州出面,买通日伪车站的值班员,登上火车单机,向东驰去。

  赵九州送走了高体乾,日本人嗅到了风声。他们把赵九州押往八沟(平泉)问审,后因证据不足,加之乡绅们奔走保释,三个月后赵九州无罪释放。

  1936年6月,高体乾返回赵家,带上赵家替他收藏的武器和烟土,组织起抗日自卫救国军,继续开展抗日活动。

  此后,高体乾音信皆无。

  1953年,高体乾的部队从西往东开拔,因在公营子站会车,高体乾提前打电话,告知车站通知塔子下村赵氏三兄弟及国治,去车站会面。因当时车站无法联系,赵氏三兄弟没能接到通知。火车到站后,高体乾下车巡视,不见赵家人,怅恨良久,遗憾地登车东去。(此事高将军到赵家访友时谈起)

  将军来赵家探讨时已经是73岁高龄,当年的故友都已辞世。他跟赵家后人促膝长谈,嘘寒问暖,鼓励赵家儿孙听党的话,跟党走,发家治富光荣。同时与在家的赵家儿孙合影留念,并嘱咐当地的领导说:“老赵家对抗日有功,日后多多关照。”


  后记:1968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上级对老干部都实行内查外调。高体乾也不例外。两个上级干部带着《高体乾自述》材料到公营子公社派出所进行调查。这样就把我曾祖父赵九府和他的侄子赵国治调到派出所。他们对照材料,对他们叔侄二人分室轮番三次进行调查核实。因曾祖父耳聋,让我父亲赵明田做传声。所以年逾古稀的父亲对此事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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