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居民委员会是居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的基层性群众性自治组织，实行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

　　——摘自“百度文库”《社区居民委员会的性质和主要职责》

　　2020年8月14日上午，省作协组织的骨干作家系列采访最后一站，我们第三组来到了元宝区兴东街道办事处泰美社区。

　　从站前的鸭绿江大厦，乘车10几分钟，就到了地方，是一个高层林立，干净整洁，闹中取静的居民区。楼院里车不多，我们的中巴车停在一个不大的停车场，元宝区文联主席常春和街道的一位女同志等在这里。

　　简单介绍过，泰美社区党委书记赵玉霞领着我们，先上一楼梯，过了一座钢架塑料拱棚的小天桥，沿二层楼外走廊，走进了社区办公室。

　　在记忆中，丹东市城区，有一座锦江山，一条鸭绿江，此外，我没有太多的概念。站在泰美社区院里，赵玉霞为我说明区位：这外边是铁路，这边是锦江山，往那个方向是鸭绿江……她轻车熟路地指，我顺着她的手势看，凭感觉，这个社区，依山望川，向阳地段，是个好地方！

　　过一小段走廊，就进了社区综合办公厅，隔着一道长服务台，里面是10数张办公桌，堆满了电脑、档案盒和成堆的材料。在里面服务的有三五位女同志，来社区办事的居民有四五位。走廊、办公区、会议室，能利用的墙面都用上了，挂满了各种栏目、图表、荣誉榜、照片。看得出，大多内容都是社区的同志手工制作的，整洁，好看，材料便宜，简单实用。

　　会议室有综合区三分之一大小，几张折叠简易桌并在一起，蒙上桌布，就成了大会议桌了。大家分宾主坐下，开始聊起赵玉霞她们的工作。

工作节奏

　　一说工作，赵玉霞张嘴就来。

　　咱们泰美社区，在兴东街道商业中心区，有14个居民小区，居民5200户，13000口人。占地面积0.24平方公里，有400多个商业网点，一所小学，一个大市场。社区办公场所400平方米，11名工作人员，382名党员，志愿者人数600多人，网格员42人……

　　——可以想像，比我们采访还大的阵仗，赵玉霞是不止一次见过的，更主要的是平时工作积累到那儿，所以，她的答问很自由。和很多社区干部一样，这样的讲述，平实，具体，没有大话空话。就在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件中，她的工作在我们眼前一点点地涨起份量。一开始，我想，这个书记也许是个即会干，也会说的女中强人。可深入听去，不难发现她与人交往的腼腆。

　　我问她：平时，你也很能说话吗？

　　她笑了：原来在企业的时候，我最不敢说话，人前说话，就脸红！

　　赵玉霞的这张嘴，是社区工作干出来的。

　　1974年4月出生，中共党员，大专文化，是位军嫂。曾在鸭绿江造纸厂当工人。后来，企业改制，赵玉霞买断工龄下了岗。孩子小的时候，在家带孩子。孩子上学了，空闲的时间多了一些。2010年，社区招选工作人员。赵玉霞和还在部队工作的爱人商量，社区工作应该不是很累，挣得虽然少点，但能照顾孩子，应征一回吧？

　　应征，选举，程序走下来，赵玉霞顺顺当当地走上了泰美社区党委书记岗位。等干上了工作，才知道，社区工作和原来想像的，一点也不一样。

　　刚到社区不久，开了一次“民生征求意见会”。居民代表王阿姨提了一件事：公安后街22#楼是一个破旧的老楼，建成30多年了，至今没有暖气、没接煤气，住这栋楼的，大多是中老年人，收入都不高。过去这些年，就靠烧煤取暖、做饭菜，楼里生炉子，排烟不畅，还出过煤气中毒事件。有的居民图省钱，捡回一些垃圾当烧柴，废物燃烧排出的烟，在楼院里弥漫，一座楼的居民里外受气，苦不堪言。没暖气，没煤气，成了大伙的心病。

　　一上手，就遇上一件挺不好办的事。旧楼供气供热设施改造，有史经年，盘根错节，在哪儿都不好办。赵玉霞有点打怵，可是，既然坐在这个岗位上，再难也得顶上去。她和社区的伙伴们接下了这件事。先到小区里，挨家挨户走访了没暖没气的居民，然后，把情况汇总，向街道汇报，找主管部门，都说好了，又联系煤气公司。公司领导忙，跑一趟不行，就再跑一趟，不知跑了多少趟，直到安装的工人确定了，这才放下心来。整整忙活半年多，22户居民用上了煤气，到了冬天，供了暖。赵玉霞可高兴了，想不到，自己还能办这样大的事。

　　居民们更高兴。大伙绣了一面旗，写上两行字：爱心汇聚情无价，和谐社区是我家！

　　一些老人送锦旗来的时候，激动得直流眼泪：赵书记，社区圆了我们多年的梦啊！

　　这半年，着急上火，累够呛，但在这一刻，赵玉霞和社区的同事们最开心了，大家都觉得，一切苦累都很值得。

　　开心快乐一小会儿，接着还要干，社区的事情不仅多，而且杂。那一天，赵玉霞早7点就从家里出发，到朝凤小区，组织协调清运周边垃圾。忙乎一早上，刚回社区，宏安北园62号楼2单元门前的海德供热公司设施出了事，两个排水管破裂，热气窜出五六层楼高，单元门前地面温度达到40多度。楼里楼外，烟雾弥漫，大冬天的，楼院里供上了热。

　　赵玉霞还没落座，转身就去现场，一边打电话向供热单位报修，一边向市供暖办和街道办事处领导反映情况。和社区的伙伴一起到现场，组织居民撤离，还要帮着供热单位做解释说服工作。冰冷寒天，修供热管路，又是水又是冰，里边热外边凉，别提这活多糟心了。一直修到晚上11时，管道修好了，居民安定了，赵玉霞他们才算歇下来，从早到夜，10多个小时，喝水吃饭，全忘了！

　　这就是社区的工作节奏了，忙起来，没黑没白，累起来，没完没了。什么挣得不多，但能管孩子？真遇到事情，孩子她娘也要孩子爸爸来管。有一天夜里下大雨，政府街道防洪指令一道接一道，外边大雨哗哗地不停歇。后半夜3点钟，赵玉霞实在睡不着了，她叫醒了爱人，我得去社区，这么大的水，我不放心！

　　还能说什么呢？赵玉霞住在新区，离泰美社区远着呢。两口子戴好雨具，出了门。深更半夜，大雨如注，街上连辆出租车都没有。又没法骑车，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淌着水，一步步走到了社区。赵玉霞直奔低洼地带的几户人家。推开一家屋门，屋里只有一位老人在搬东西、淘水，水瓢已经漂在了地中央。老人看见了赵玉霞，眼泪就流下来：赵书记，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靠志愿者

　　急事、紧事、难事，再怎么多，也有时有晌。最难的是社区人员少，摊子大。

　　一个社区，总共11名工作人员，要服务的居民，有5200多户。10家出一件事，就500多件。时间长了，不难发现工作中的规律。人分强弱，家有贫富。大多数的人家，轮不到社区操心，需要社区来管的，基本是老弱病残孤幼一类群体。这类群体，占比确实不大。但是，因为统计基数大，11个工作人员，也对付不了这“少数人”。

　　怎么办？

　　招募志愿者！

　　中华传统文化中，邻里间相互扶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5000多户人家，1万多口人住在一起，乐心助邻者比比皆是。但是，有意愿，无组织，限制了这些发自民间的志愿行为。民间志愿者力量被发现后，赵玉霞她们马上操作起来。整个社区382名党员，这是志愿者行动可信赖和依靠的力量。几年下来，全社区招募注册了600多名志愿者。这些志愿者，不仅解决了社区工作的“人荒”，而且壮大了社区工作的整体实力。赵玉霞她们和志愿者的工作，在社区实现了覆盖。

　　怎么覆盖的？

　　第一个办法，开展“订单式”结对帮扶敬老助残志愿服务行动。

　　所谓“订单式”，就是短期内，社区居民要解决的生活困难。“以帮助空巢老人、留守儿童、残疾人弱势群体，以高龄失能和独居老人为重点”，拉出困难清单，确定专责志愿者，帮助解决。

　　时荣荣夫妻都是聋哑人，女儿上小学。2019年，时荣荣失业了，生活没了保障。社区志愿者董克君给送去一些生活必需品、慰问品，又找关系、找单位，给时荣荣找了份工作。工作有着落了，这件事就在“订单”上划去。

　　刘平是位残疾人，父母去世了，他在福利企业上班。新冠疫情暴发，企业停工，裁人，刘平没地方去了。每天在社区游逛，没处吃饭，没有人管。赵玉霞她们知道了，先给他买吃的送到家里，又去找原来的企业：刘平是残障人士，你们单位把他裁回家，他怎么生活呢？企业觉得是个问题，把刘平重新招回上班。刘平有地方去了，有地方吃饭了，有人管他了。“订单”上又划掉一件。

　　覆盖的第二个办法，叫“一对一”和“多对一”“平安家庭瞭望哨”志愿服务行动。

　　这个行动，重点是“瞭望”。在乡村，住得远，心相近，在城市，住得近，心相远。这种现象，直接造成空巢老人，独居老人的生活险象。志愿者没事上门走访，又难免打扰老人生活，而这些老人又实在需要关照。于是“平安家庭瞭望哨”诞生了。

　　瞭望哨志愿者姜凤反映，自己的观察对象王阿姨最近情况不好，好像有老年痴呆症前兆，自己独居，经常忘事，家门忘锁，拿起东西转身就忘，老人用煤气做饭，万一哪天煤气忘了关，可就坏了！

　　赵玉霞她们知道了，赶紧上门查看。情况确实如此，社区马上联系王阿姨的家人，商量解决办法。最后，是老人的侄女接走了她。老人有了归宿，大家的心总算放下了。

　　到目前，泰美社区共在14个巾帼志愿者家庭“建岗立哨”。这些志愿者的作用太大了。社区共有78栋楼，212个单元，有物业公司的5个，自管2个，弃管7人。新冠疫情突发，弃管小区风险大。社区工作志愿者们发挥了巨大作用。朝凤小区社区党员吴玉芳，带着2名志愿者，一直参与疫情防控。3月份，天气寒冷，吴玉芳和孙艳值白班，董莲是男同志，值夜班。有居民把车钥匙留给董莲：冷了累了，就到车里休息一下。董莲不干，怕有人趁机进小区。他们这样坚持了30多天，每天晚6时至11时，成了真正的守夜人。志愿者刘小坤，开着一家公司，公司和家都在小区内的“师专楼”。小区没有物业，刘小坤就自己出钱，雇了一名保洁员，清理小区卫生。疫情期间，刘小坤还参加了疫情防控，和社区干部一起排查，站岗，宣传防疫知识，出入登记。志愿者王迪包保朝凤4号楼，有一天接到举报，有人从外地回丹东，想逃避隔离，不知躲在谁家。社区联系王迪，王迪马上在小区微信群里发布信息，挨户排查，最终解除了警报。

　　志愿者工作，共产党员发挥了中坚作用。市人大退休老党员于忠波，患有冠心病，不能过度劳累，为了推进小区改造，四处考察安装电梯等业务。党员吕志君，患有糖尿病，家中有一个5岁的孙子，她很少去管，而是投入到业主委员会工作中，发挥老党员的政治优势，带领社区志愿者，支持社区工作。

　　近几年，泰美社区涌现了一批明显志愿者，有省雷锋奖章获得者杨家范、省和谐家庭称号的“好婆婆”刘英君等。

　　靠志愿者做好社区工作，泰美社区涌现了很多可圈可点、令人感叹的精彩故事。赵玉霞说：我在社区10几年，可以说，没有这些志愿者的支持，工作没法干！

同一首歌

　　最难的，还是人的工作。

　　“平安家庭瞭望哨”成员张秀英反映了一个情况，苗姨最近情况不好了，经常要“自杀”，她的情况得想想办法……

　　苗姨叫苗慧仁，已经78岁了，老伴患有心脏病，她本人也有抑郁症倾向。平时情绪不好，老俩口也经常为些琐事争吵。遇事爱较真儿，号称上访27年。平时，人们都躲着她。而赵玉霞她们，非但不躲，还要把她当成自己的服务对象，重点关照。

　　社区的同志和志愿者走访了苗姨，陪她说话聊天，到江边散步，节假日，儿女不在身边，社区的同志就陪老人过节。知道老人爱唱歌，就把她请到社区，准备一套简易音响，陪她一起唱。

　　时间长了，苗姨不上访了，把社区同志和这些志愿者当成了亲人：社区就是我的家，是我的娘家。遇到不开心的事，就找社区说。和老伴争吵几句，也得找赵玉霞评评理。

　　起初，打开音箱，苗姨就唱《流浪人》，一曲歌下来，泪流满面，把陪唱的人们都弄得泪眼婆娑的。唱得多了，大家跟她建议，唱首开朗的歌吧？“一条大河波浪宽……”，敢情苗姨啥歌都能唱，唱上这些开朗的歌，眼泪不流了，心情开阔了。更主要的，是憋屈事随着歌声飘到天外去了。

　　说起来，社区的工作，很像是大合唱。没有组织的时候，各家各户，甚至个人，各唱各的调，而社区就像是合唱的组织者。社区党委书记、主任就像是大合唱的指挥。选歌曲，调配演员，协调演奏，指导配器。协调起来，大家同唱和谐歌，无人指挥，调度，就只能是嘲杂一片。

　　这些年，泰美社区成立了以党员为主体的网络宣传、文艺宣传、平安建设、清洁护绿、邻里互助、便民服务、网吧监督、大学生志愿者、铁路护路志愿者服务队等12支志愿者服务队，注册志愿者200多名，先后开展了为老服务、科普服务、关爱未成年人、保护环境、治安巡逻、心理疏导、理论宣传等一系列具有泰美社区特色的志愿服务活动。泰美社区奏起了旋律优美和谐的“大合唱”！

　　2016年，泰美社区成立了“社区艺术团”240位志愿者参加，他们请来有过“中国歌剧院”工作经历的专家进行合唱艺术指导，每逢重大节日、纪念日，这支队伍都积极参加各种演出。这些年，在安东老街、万达广场，累计演出达30余场。

　　苗姨唱《流浪人》的时候不多了。赵玉霞说：“《我的祖国》，《歌唱祖国》，这些歌儿她都会”！

　　是的，毕竟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这些老歌她不仅都会唱，而且理解的深度也会超过我们这些后辈。

　　采访这天，泰美社区居民楼加装电梯已经完成8部。这又是一项不大好干的工作。从我们见面直到采访结束，加装电梯都是交流的主要内容。送我们出来的时候，一位居民在路上迎住赵玉霞，她停住脚，抱歉地看我。我赶忙向她摆手：工作要紧！

　　她没犹豫，转身跟着那位居民一起走了。

　　前天，昨天，丹东都阴雨缠绵，今天却是个难得的好天。很多事情需要抓紧，一曲大合唱，是不允许随意放过一个小节的。

　　小区里安静详和，大街上车水马龙。我们的中巴车驶出小区，很快上了马路，向着鸭绿江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