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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山中
有人去看溶洞，看十里画廊
冒着雨，来去匆匆
有人在楼上打着清脆的麻将
而我，听雨声喧哗
仿佛一场失真、飘忽的老电影
在离家七百公里的山中
如一台庞大的机组
慢慢生锈，成为驽马
六月的山不是空的，等待充满和繁盛
用疯狂和感恩
六月的天气像个不定性的人
风一阵，雨一阵
说晴就晴
晚饭后，他们去了县城
像本地人那样
到处走走
顺便找个小酒馆，整两盅
写给雾灵山：进了一回山
雾与灵，虚幻的世界
就是这么造出来的
而真实的林木，就在眼前
进山要趁早
正如教育和启迪，也要趁早
沿着盘山公路，螺旋上升
去至高点看几块刻字的石头
顺便向山下望一眼——
如智者，鸟瞰渺小的人间
空的寺庙
看起来很美！鲜亮的屋顶
是尖的。在柔和的绿中，是一种昭示
大殿、祭台、供品、各路神仙
一应俱全
古柏和松风，也一样不少
千年古刹，隐于葱茏的林莽深处
——而隐士，不知所踪
森林的妙用
馈赠与分送是秘密的
这汪洋的海中，绿是唯一的主角
森森林木，群居的家族，妙不可言
是缆车，给了我鸟类的翅膀和
蜜蜂的复眼，以便顺利进入仙境
森林是娇宠孩子的父辈
斜塔、铁索桥、瀑布、落叶松、老鹰
以及浑圆的落日
所有的生灵，无所不能
松鼠披着华贵的大氅
抱着宝塔的果实，自给自足
松鸡悠闲地在草堆里翻找着小虫
卖山货的女人，熟悉核桃、板栗、松子、
杏仁，和山外的世界……
果真如此，我就放心了
——我呼吸，就是交换生命
离开，就是把完整的生活留在原处
黄昏正一点点退去它的热度
石碑上的诗词慢慢变凉、变淡
并未降下心中的热度
这陌生的所在，心猿意马
三面环山，那朝向尘世的一面
算是生活的出口
十天之内，我要依赖那些陌生人供养
慢慢地走路，说普通话，写书面语
不能单独行动，始终面带微笑
在红肖梨、山楂树和花草的庄园中
散步、看风景，饱食终日
提前安度晚年
傍晚，拾阶而上
偶尔去登登微缩的小山
枝叶交叉的小径，搭起繁密的花坊
黄昏一点点无力地，松手……
黑暗不是统治，我知道
萤火虫儿正提着灯笼，匆匆赶来
下一首诗将写到：夜晚。
阴晴不定的山中
如果一整天都晴着，未免不够深沉、丰富
这白亮的天光，善解人意
下午四点，花容失色
犹如酒、诗、祷告、清谈
不应混杂在同一个时辰
这样的变奏是可行的
这些日子，我浪费了太多的普洱和山泉
把大把的光阴，压在几行诗上
一会儿感叹命运无常，一会儿缄默无声
有一阵，还落下几滴廉价的泪
索尔仁尼琴说：除了知情权以外
人也应该有不知情权……过度的信息
对过着充实生活的人们来说
是一种不必要的负担
语言之欢，也是语言之苦
那些不断变幻的烟云，倒出虚妄之水
使我去虚火，得以安生
苹果树下，我呼吸清洁的空气
过滤出多余的杂质
等待随便的雨水，抽出骨子里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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