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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的平民化写作
来源: | 作者:刘亚明  时间: 2019-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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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人民大众。
  曾几何时,诗歌写作从平民的角色中走出,登上了大雅之堂;又曾几何时,诗歌的普及从贵族走向了平民?毋庸置疑,几千年的中国历史一直与诗歌相伴,从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的诞生直至今日,诗歌无时无刻不在影响、改变着人们的思想和这个世界。可以说,在我国现代文学史,这种诗歌的平民化写作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被人们推向了极致。那时,大批文学青年涌现,诗歌为人们所钟爱,读诗、写诗成为时尚。然而,这种对诗歌的狂热,却有如昙花一现,与现在人们对诗歌的不屑一顾,形成了强烈的文化反差。究其原因,因素有诸多方面,但可以肯定的是诗歌越来越远离人民大众,一些诗歌因为无病呻吟或读不懂、不知所云被人们所放弃和疑惑。
  近读张凡修诗集《丘陵书》和其散佚在网络、杂志报刊上的诗歌,我不免有一种“诗歌走向平民的回归感”。张凡修的诗歌,极为生活化而又通俗易懂,从中我们读到了劳作之余的吟唱和思索;读到了泥土的芬芳和生活的愉悦;也读到了他对父母、土地和农作物的真情。那些朴实的劳动、生活情形是诗人诗歌中的主要画面。诗人对生命的理解超乎了我们的意料,既歌唱人们普通的生存状态,也描绘周遭自然界动植物的繁衍生息场景,一直在从不同角度和价值层面写意昂扬向上的感受。他看到了大地的根系,突兀了生命的质地关怀。《母亲的棉花》是张凡修第一部诗集《丘陵书》的开篇之作,对母亲的描述,首先从劳动开始:
  棉花的话,只说给母亲,一个人听
  哑了一个夏天的青桃,母亲教它们开口
  弯着腰,一句句打捞,晾在枝杈上
  
  花朵一说话它就开放。一只只尝到甜头的舌头
  拱着母亲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娇的孩子
  争着抢着与母亲亲昵
  
  看着母亲在花丛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动
  我听见了,落进母亲手中的呢喃
  是这个世界上最轻柔的

  张凡修深知,对于诗歌写作来说,深入生活过程中的艺术感觉比什么都重要。对于母亲,他总是放在社会或生活的大背景下着墨,仿佛有写不完的话题。而这种写意方式,完全抛弃了一味抒情的语序,大都是母亲劳作的场景,将亲情、母爱渗透到各种各样的劳动之中。《母亲的胃》让我们看到饥荒年月难堪的一幕。张凡修写到:“后半生。母亲的胃一直空着/一九六一年,母亲吃得太饱/那年的母亲给公社大食堂推磨/囫囵下许多生粮/不嚼。只暂时存在胃里/回家后用筷子捅进喉咙/一口,一口,再吐出来/未消化的粮食喂饱了奶奶,爷爷/也喂饱了爸爸和我/……熬过三年。后来习惯成自然/只要看一眼装过米饭的空碗/她就会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前年,母亲离我而去/没带走一粒粮食”。乌鸦反哺,人鸟共性。这首诗写得也是近乎直白,但给我们的感觉真实而亲切,读后心情难以平静。
  诗歌作为一种简约文学样式,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我们很难想象最早的诗歌发源于哪一方天地,出自何人之手,更无法细致总结在生产劳作中怎样产生了诗歌。但可以肯定的是:诗歌也是劳动的衍生品,与种子和收成一样来自于泥土再回归于泥土。正因为如此,张凡修把母亲作为一位普普通通的劳动者,加以深入的刻画回忆。我们也可以断言,任何一首世代传颂的诗歌,其创作都离不开泥土,离不开平民百姓,离不开生动现实的生活。载于《诗刊》2010年7月号上半月刊的张凡修的《这些玉米》,把玉米从种子到粮食的过程,写得入木三分、细腻动感,仅仅用300多字就将玉米生长和收获的过程叙述清楚。让父亲母亲融入期间,分明让我们更真实地看到劳作的汗水和耕耘的艰辛。当张凡修把种植和收获玉米的农事活动再次呈现在我们面前,谁都会感到诗人“太有生活了”,又怎能怀疑这位诗人熟练、扎实的劳动技能呢——
  这些玉米爬上了房顶
  是母亲装,父亲举,我抻着绳子拽
  这些玉米,就可以叫粮食了
  这些玉米长在地里叫庄稼
  这些玉米还叫种子的时候
  搅在一车又一车的驴粪里入土
  胶皮轱辘压,黑驴蹄子踩,青石磙子碾
  一场小南风儿吹过,一场小春雨儿下过
  这些玉米拱翻了土坷垃
  伸胳膊蹬腿地蹿,开始叫秧苗的这些玉米
  费父亲的神,操母亲的心
  打垄怕密了,耪草怕伤了,追肥怕少了
  晴天怕蔫了,下雨怕涝了,刮风怕折了
  这些玉米甩缨子,挂浆了,定粒了
  父亲一遍遍跑,撕开皮掐,搓下粒嚼
  终于爬上了房顶,这些玉米
  母亲开始褪秸杆上的叶子,这些玉米
  叶子火软,是烙饼,摊鸡蛋的好引柴
  秸杆的火硬,母亲一捆捆绑扎
  垛上垛,用两头栓着砖头的绳子系起来
  终于叫粮食了,这些玉米
  玉米挤着玉米一层层叠一层层垒
  把沉甸甸的房顶压住,父亲挨着母亲打着的呼噜

  在各种媒质不断发展的今天,诗歌垃圾不断,仍然缺好诗,而好诗在民间。不能否认,长期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生活和为生存而奔波的现实经历,给张凡修的诗歌写作积累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这与那些“躲进小楼成一统”,缺乏社会和生活经验的诗人所写出来的诗歌相比,无疑是大相径庭的。张凡修用自己的诗歌再次证明,坚持“靠近泥土”的平民化写作,不失为最现实、最扎实、最容易为广大读者接受的一种极好方式。由此,笔者不禁想到,诗歌写作也走“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的路子,会更能让人读懂、会更能打动人心。相信,张凡修的诗歌之所以能够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可,就是因为他做到了劳动与诗歌描绘的完美结合。难怪,他的《丘陵书》被《诗选刊》第6期封三“本月推荐书目”推荐语这样写到:“从低处起笔、细处着眼、疼处下手。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生他养他的‘丘陵’。他的每一首诗,都是一次心灵的洗礼,一次与土地的深层次对话,唯此,他的《丘陵书》才成其为一部真正的好书。书中收入了张凡修2009年以来创作的100余首新诗,无论是‘母性辽西’、‘父亲辽西’,还是‘我的辽西’,始终都离不开土地的根基。他的诗不说教,不高蹈,不虚飘,有着自然的天籁和泥土的芬芳,蕴含着一种独特的生命思索,是唐山大地上‘一颗最饱满的高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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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诗歌发展的立场,我们看到的诗歌写作一直处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状态。在市场经济的大背景当中,诗歌写作内容与发表的方式林林总总、不拘一格,甚至呈现一种杂乱无章的状态。值得注意的是:和社会发展现状一样,诗歌的迷茫、颓废与所谓的雍容华贵透露出更多的肤浅表象。而诗歌写作中的滥情、矫情、造情无处不在,一些报刊杂志、网络媒体依然惯性地制造文学垃圾。极度困惑的中国诗界,多么需要寻找一种为大多数人所认同的诗歌“写作态度”和“写作方向”。
  在此,我又联想到了,2010年春节联欢晚会上一展风采的农民工旭日阳刚,他们为什么受到媒体的青睐和电视观众的喜爱?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他们艺术的淳朴本真,不矫揉造作,反映了更为广泛的媒体受众的心声,代表了更多劳动者的审美价值和艺术取向。在现实中,诗坛也不乏诗歌标准和价值评判方面的思考,如何让诗歌“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张凡修是一位普通的农民,他的诗既能让人读得懂,又有奇异甚至超乎寻常的意境和出神入化的故事叙述,平常不平淡,顺乎自然地成为了诗歌界的“旭日阳刚”现象。当下,人们在享受物质生活的同时,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在品味大鱼大肉的过程中,人们也喜欢野菜粗粮。包括诗歌领域在内,长时间的好诗标准不一,诗歌写作者无序写作,精神迷茫,甚至思想的混沌与意识的混乱,导致创作的低迷。其实,现实生活中,我们的诗歌一直也没有放弃寻找精神的归宿,这种精神的归宿像宗教一样不可代替。应当说,近几年张凡修诗歌在中国诗歌界的轰动,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客观上,诗界内外人们企盼诗歌的真正繁荣,从大处着眼,人们在探寻诗歌的未来与发展,以及诗歌本体意义上的回归,热望一种共同认知的好诗标准和样板诗歌;从诗作者和诗歌自身内部原因看,则是因为张凡修多年对诗歌持之以恒的追求与不舍,诗歌技艺的日臻成熟、诗歌内容的完美表达。纵观张凡修的诗歌,大都以小见长。他的诗歌《绳子》,仍是从小处着眼: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乱麻。
  要想一丝丝剥离,一缕缕择选
  你要慢下来,静下来。你最好
  吐一口吐沫,两根手指捻,三根手指拽
  五根手指连同掌心,在大腿上搓
  如果要想成型一条绳子,你还需要
  另外一个人,站在你的对面,大约十五尺的地方
  配合你的心思,逆时针方向,摇
  而你,就要攥紧刚刚捋顺的另一番心思
  正时针,拧

  好诗是有生命的。我国诗坛泰斗艾青曾说过:“问题不在你写些什么,而是在你怎样看世界,在你从怎样的角度看世界,在你以怎样的姿态去拥抱世界。”在《绳子》当中,我们不难发现,张凡修对这个世界的冷静分析和梳理,往往都是处在一种仰视的状态。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作品中抵达生命的本真,探寻人类灵魂最佳着陆点;诗意随时随地在我们身边拱土,发芽,长叶,我们忽略了它,它就要无规则蔓延。诗人此刻就是园丁,一边感受新鲜的生命成长,一边浇水施肥,这个过程就是捕捉诗意的最佳捷径,同时也是一次心灵的洗礼。”对于这样的诗歌题目,如果以“绳”论“绳”,恐怕“难以脱俗”,如果抛开现实生活中的场景,也许变得抽象而晦涩。张凡修从情感世界的“乱麻”, 缓慢地过渡为过去农村熟悉的“搓绳”过程,看不出一点雕琢与生拉硬套的痕迹。多么惟妙惟肖,多么入情入理,不仅仅是搓绳的各个环节跃然纸上,同时折射出与“绳”相关的心思或牵挂。那么,“另外一个人,站在你的对面,大约十五尺的地方……”不能不让人想到这样的“搓”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诗意和启示。诗人开坛这样盛赞张凡修的诗歌:“凡是好诗,人们总是喜爱的。但好诗并不一定都是洪钟大吕,不一定是激越的、深沉的,或是慷慨激昂的。一些小诗,写一点情趣,同样可以耐人寻味。”是的,张凡修通过对一个微小事物、一个简短收获场景或一位普普通通劳动者的精到描写,体现了诗歌语言的张力,歌唱着幸福美好,是为以小见大。他用自己的方式,面对感知的世界,展现着诗歌独特的审美个性,彰显着其与众不同的艺术风格。
  张凡修朴实地观察周遭世界,用内心的纯净浣洗着。毫无疑问,这样的诗歌从生活的最底层发出,与诗人思想发生了激烈的碰撞,产生了一束奇异的火花。这火花,经过诗人的加工凝练,成为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诗歌。张凡修熟知一年四季的农事活动和农村的各种劳动环节,并执拗地认为:“好诗是自然呈现的,亮点由心而生,力量藏而不露。”张凡修这样“力量藏而不露”的诗,比比皆是。他的诗歌不是一种简单的修辞联系和词语的搭配,而是一些“由小见大”、“由表及里”的“切入”。多年的写诗经验,使张凡修诗歌拥有了个人精神立场,并从这个立场去理解外部世界、审视内心空间,为诗歌艺术的独特魅力所感染,从而获得了的诗歌写作的激情。发表在《广西文学》2011年8月号的《与子书》更能让我们领略亲情背后的诗意:“我什么都可以交出。唯独/这所老房子,不能给你/——就在这儿养老啦/这是当年你母亲我俩/脱了六天泥坯,偷大队十五棵柳树/自家稻草,自家高粱秫秸,自家高粱米饭/请四人帮工建起来的:/九米六长,五米六宽,两米八高/前后檐三七,俩房山四八/冬暖。夏凉。/孙子就搁这儿,我们抚养/上学你母亲送,放学我负责接/这房子与泥土相连,地气重/孩子不爱闹毛病。/我们腿脚都利索,但不愿踏进你的楼房/实在不忍心那个布袋套在鞋子上/去一趟,连印痕/都不曾留下”。“我用我笔写我心”。在喧嚣与功利的时代,我们读到张凡修诗歌对盖房子这样真而且真的描述,一下子就拉近了诗人与我们的距离。我们看见那些甚至近乎粗糙的诗句,心里总能涌起一丝涟漪。在涟漪之中,我们不能说张凡修已经肩负起一种担当或责任,但我们分明看见了他的真情世界,有了生命的质感和诗歌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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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歌,给我们带来或改变了什么?
  略萨说:“好的文学,使读者不满足。世界应该更好,这个世界应该改变。这种感觉是非常重要的。我称之为‘改变的发动机’。如果人类对现在的世界完全满意的话,我们就不会从山洞里走出来了,就不会去发现新的东西了。正是因为这种不满足,使得我们要求一个更完整的、更好的、更不同的现实社会。”我们谁也不能低估诗这种文学样式的作用。张凡修运用诗歌的手段,通过一个事件、一个场景、一个问题的描述,不仅仅向我们诠释了劳动光荣、劳动者伟大的讯息,而且透过具体的诗歌意象展示所见所感,不断发掘劳动和生活的细节,将人们带入一个美的感性空间。
  张凡修的诗歌在语言上,已形成一种独有的诗歌审美特色。他喜欢选择简约通透的诗歌语句,用理智和清醒、平静和平淡,引发出别样的思考空间,给诗歌的灵魂找到有力的支撑和方向,让我们再次感到诗歌不是高高在上和抽象的。即便对一条虫子,张凡修居然也能突发奇想,写出脍炙人口的诗歌。他在《一条虫子一生的依托》中写到:“秋风将成熟压低,一穗玉米的内心静寂而空洞/从微小的孔里沁出粮香/一条虫子明显放慢啃噬的速度”。可恶的虫子本身并无美的价值和诗意,而张凡修却极力地张扬着一种恬淡与平静的美。转而又从时空的角度,做了一番罗列,“一小滴露水养活的早晨/一小片阳光养活的中午/一小粒萤火养活的夜晚/一穗玉米用残缺养活了一条虫子的一生/依托。多么肥沃//隔一株高梁,高梁的另一侧是一片豆地/那些飞翔的,爬行的,呻吟的都居无定所/这些微妙的变化和秋天弓起的后背/它懒得,看也不看一眼”。这里,张凡修为一条虫子量身打造一个生存环境,并且断言,一条虫子的满足感——“有一穗玉米就足够了。/起初它适合在一片叶子上贪吃/现在它需要清静,需要蜷曲身子/左手提着鸟笼子,不让右手的锯条/弄出一丝声响”。诗歌构成美的要素之一,少不了境界。也许,张凡修本人并没有预见自己的诗歌在传递美学观点,在他的诗歌中,也没有用概念理论化的美学逻辑去图解什么,但他常常用自己诗歌的活力、创造力和想象力,营造美的境界,酝酿出万种诗情来。他在《一株芝麻》中,暗喻朴实无华的农民:“根梢是穗。大地上的任何一株庄稼/再没有,比一株芝麻/拥有更多的果实了//一群最小的人民/从低处,一层层托起祖国的天空。/几乎细微到看不见的触须”。
  诗人的眼界与胸怀,往往决定其诗歌的高度与深度,同时也决定了其诗歌的生命力。讲求境界,总有“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回味余地”。美的诗歌不一定云山雾罩,但神韵一定不可或缺。张凡修在《火车开进高粱地》中直言:“交出铁轨。/秸秆躺下来,让远方的亲人/从自己的身体上回家”,疾呼生命的短暂和收获的重要。言为心声,当我们读到,“交出行程。/高粱地掏空秋天,掠过瞬间的苍老/穗子内心辽远,扎成一把一把笤帚/扫净了通往村外的冬雪//无数亲人,又坐在高粱地里/他们都成了/开走的火车”,直觉张凡修真正超脱了物外,创造了与大自然妙合为一的诗境。如此这般,张凡修仿佛没有了诗歌写作技巧,进而展现出诗人的内心境界与风神气质。
  审美是人对事物的一种情感评价。那么,诗本质上是比喻性的语言,通过集中凝练的字词形式,兼具表现力和启示性。张凡修以敏锐丰富的艺术感受力,“感觉”和“感受”物质世界,每一首诗歌都尽显他的个性与才思,进行一种审美的创造。日日收获的土地可以入诗,劳顿一生的父母可以入诗,土生土长的作荞、蓑衣、空谷穗,等等农作物,甚至拐杖也可以入诗。《一瓢凉水》起笔写的大气:“干透了的葫芦一切两半/一半是凌源,一半是平泉”。 米沃什说:“诗歌在本质上总是站在生命的一边”。通读张凡修发表在《诗潮》2010年9月号的《不安》,我们就会对展示生命和生活意味的诗歌更增加了敬畏之情:“凉下来的秋天,柴草垛是温暖的/柴草垛压着的一小块土地是温暖的/我想,一小块土地下面/肯定有一群活着的生命/也是温暖的//现在,柴草垛挪走了/露出的残枝,枯叶,碎屑,草沫早已腐烂/我拿着叉子,扫帚开始清理/那些喘吁,那些突然的哽咽。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昆虫/在暗处看着我//我多么不安。为自己亲手制造了/这短暂的窒息:纷乱,冷漠,空”。张凡修这样诗作,构思精巧、语言简捷机智、表达率性,闪烁着智慧的光泽,往往给人意外的惊喜。
  这里,我还要说诗歌从来都是一种利器。有人觉得,对于一个诗人来讲,敢于直面现实,批判当下,接触政治,更能发挥诗歌的作用。同样,生活的温暖与生命关怀同样不可或缺。再以张凡修获得“首届中国农民十大诗人”奖的18首诗歌中的《母亲的冬藏》为例,我们仍然可以看到质朴、充满节奏的日子:“堆一层萝卜,撒一层细土/撒一层细土,堆一层萝卜/泼上两舀子凉水,母亲抬起头:/这样,萝卜才不会糠”“天黑了,母亲苫上草帘子/菜窖敞开一条缝儿:/留个气眼,它们也喘气。/夜深时,土里的星星/都从窖口钻出来”。对于冬季储存萝卜、白菜,北方人司空见惯,尤其在上世纪我国经济不发达的年代,为了保存好过冬的蔬菜,每家每户在冬季来临的时候,总要将一些蔬菜放在地窖里存储,以备冬季吃菜的需要。这样的经过被张凡修慧眼成诗,诗歌中看似存储过冬萝卜过程的记录,实际上,在不厌其烦地描述生活的美感与希望。这样的诗情展现,把诗歌的审美品质推到了完美的高度,使得这首诗歌更具有了审美的魅力。一位青年诗人这样评价张凡修:一首好诗不仅仅在于语言和诗艺,很重要的一点是作者的生活经验经过熔炼后展现出来的灵魂的高度。看得出,为了达到这种诗歌极致和审美高度,张凡修情感十分投入,他深入生活、体验生活,并在这种深入与体验中发现诗意,发现美。 
  诚然,对于诗歌创作而言,并不是展现了生活场面与思想情境,就一定获得成功。但我们从张凡修“土的掉渣”的诗歌语言中,窥探到了他的平民化写作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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