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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河口的年味
来源: | 作者:佟 伟  时间: 2019-12-03
  我们辽河口地区的盘锦,是座移民城市,很多市民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先,即清代顺治年间从山东、河北等文化大省涌来的受孔孟思想影响的移民,他们长期和满、蒙古、朝鲜、锡伯等重礼尚义的东北土著杂居。儒家文化、农耕文化与渔猎文化、游牧文化在此激情碰撞,继而交融、影响、渗透后,闪耀出瑰丽多姿的火花。比如人们就把过年作为一年最重要、最喜庆、最吉祥、最长久的节日,这里的年味是多姿多彩的。               
糊墙
  过去,在辽河口地区的奶奶家,每年年前都要用白纸糊墙,这也是当地的风俗。糊完的房间焕然一新,显得整洁、亮堂,又起到保暖、防潮、防止墙体掉灰的作用,也让人心里敞亮,精神为之一振,天天有了激情燃烧的岁月。当然讲究点的或条件宽裕点的还选用蓝花印纸,这是专用的糊棚纸,图案虽然素雅,但白底蓝花,花形丰硕,极富民俗色彩。在农村,糊墙选用最多的材料还是报纸。 因为盘锦从建国后到八十年代一直是辽宁以至于东北国营农场最多的地区之一,农场要认真学习和贯彻中央、省市的各项方针政策,会大量订报。阅后被农工、农民要走也是常事儿,农场也支持,因为他们回家糊在墙上还能天天学习,提高了觉悟。不过,在六七十年代,糊墙也是严肃的事儿,如果是小孩或没文化的人,家里人不会让你下手乱糊的。比如报纸上的有带伟人头像或语录的,绝不能糊上墙。否则可能会成为被批斗的对象。 糊墙,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姿态,对幸福日子的一种期盼!               
年画
  “二十三扫房子,二十四写大字,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吃猪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蒙香斗,三十晚上坐一宿”——这段民谣说的则是辽河口地区人们贺年的程序,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就开始扫房子了,把宅子弄得亮亮堂堂、干干净净后,就开始帖年画了。但根据各家的过年习惯不同,帖年画可从腊月二十三延续到腊月二十九。辽河口地区的年画,旧时以门神为主,这多出自天津杨柳青,当时人们想通过帖这些威风凛凛、神通广大的古代将军画像来驱鬼魔、避瘟神、卫家宅、护家人、助功利、迎吉祥等。而建国后到七十年代,多为红色版画,比如抗美援朝、中苏友好、大跃进、领袖风貌、智取威虎山、学习雷锋、工业学大庆等等,这个时期的年画带有政治号召深入百姓生活的意味;七十年代末期到八十年代,这段时间是年画创作与出版空前发展的时期,走进百姓心间的不但有开国大典、领袖风范、元帅风采等红色年画。更多的则是有吉祥、喜庆气息,帖近百姓生活的民俗年画,比如玉堂富贵、五谷丰登、年年有余、福禄寿图、福娃闹春等内容。“东八张,西八张,满屋贴得亮堂堂”这句民谣就是反映当时人们帖年画的喜悦心情的。年画既是中国年俗中宝贵的文化遗产,也是千百年来一道精彩的精神大宴,是百姓生活的调味品,追求美好幸福的时代见证。               
毛嗑
  葵花子在辽河口地区被俗称为“毛嗑”。它不是这里的特产,但在建国后到八十年代物质匮乏的年代,炒瓜子和炒花生、糖块等吃货是辽河口过年常备的“老三样”。是家家必不可少的小零食,也用于招待客人。九十年代以后,又和花生、糖果、水果、干果成为过年吃的“新五样”。 
  过去在寒冷的腊月和正月里,人们没事就聚在一起嗑瓜子,促膝唠嗑、侃大山。瓜子富含油脂和蛋白质,越嗑越香,能达到上瘾的地步,所以每次嗑上几个钟头也是常事儿。不但促进了健康,而且打发了漫长的寒夜,缩短了人与人间的距离,亲情、友情、爱情由此升温。皮也不随便扔掉,用做烧炕和填火炉子的燃料。 那时,人们喜欢嗑瓜子,虽然不是无数次地嗑但也是经年累月,很多人板牙上都有两个小牙豁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现在,辽河口人嗑瓜子仍然常见,比如在饭店上菜前嗑,看文艺演出时嗑,乘车时嗑,过年时嗑。但只不过当成生活中的一种小调味品而已,没人再为消磨时间而嗑。这是时代进步的证明。                
粘豆包 
  粘豆包又称为年豆包、年干粮、粘悖悖,发源于满族。过去在农村有家家过年蒸粘豆包的风俗,因为蒸粘豆包有“蒸蒸日上年年高”的美好寓意。记得小时候在农村老家,奶奶每年年前都蒸几大锅年豆包,然后放进下屋的大缸中冷冻保存,随吃随蒸,能吃一个正月。 蒸出的粘豆包色泽金黄、光滑圆润、精致玲珑、劲道耐嚼、甜甜糯糯,如果佐以大锅炖出的猪肉粉条或酸菜粉条食之,那种美味真是没比的了。那时农村的孩子也没什么零食,冬季啃粘豆包就成了流行事,冷冻过的年豆包越啃越香,不但练了牙齿,而且成了乐趣,培养了艰苦朴素作风。 据说粘豆包有上千年历史,有抗饿耐寒等作用,过去东北的满、蒙古、锡伯等自尚武的土著民族在渔猎、游牧之余,体力消耗过大,就以粘豆包为主食补充体力。它还是后金、大清帝国的军粮。更有趣儿的是,还有民间故事说,冬季冻实冻硬的粘饽饽因为可以砸伤人,特别是尖头部位如果砸中太阳穴有致命的可能,所以还和蒺藜罐一样,成为满洲八旗的备用“手榴弹”。 现在蒸粘豆包的人家已经不多了,从普遍习俗已经成为非遗技艺,它留下的是淳朴的幸福故事,弥漫出的是恋乡的清香,永远存留在我们的美好记忆中。                
冻梨
  七八十年代每次回农村老家过年时,爷爷在全家人的年夜饭后总会缓上一大盆冻梨。孩子们常常猴急地拿起“咯嘣咯嘣”地啃,虽然把牙硌得生疼,却只啃出两道白印,冻梨顽石般坚硬。我曾让爷爷换成热水缓,我想那样会快些缓化。爷爷说热水只能化梨的皮,而化不了心,放多了还会把梨烫熟,所以只能用凉水。 果然,只一会儿功夫,冻梨便结出一层水晶般的冰衣,数十只紧紧依偎在一起。大家都迫不及待地下手捞出冻梨,捏碎冰壳,大嚼起来。那淡褐色的果肉吃起来柔软多汁,酸中带甜,清凉爽口,凉彻心肺,瞬间把胃中的油腻和烈肝烈肺的酒火撵得无影无踪。不过,若是在冻梨上先咬一个口,再吸吮它的汁液,更是甜美,心中像有只温柔的手掌在慢慢地抚拭着,很舒服,让人神清气爽,这汁液便是它的精华。 爷爷说冻梨虽多是用普通的花盖梨冻制而成,可却是梨中的妖精,因为越冻它就越献媚似地放荡自己的味道。过去农户们在大年前一买就是数十斤、甚至上百斤当年货,然后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嘎嘎冷气候下,放在当院的阴凉处浇水保留,随吃随拿,是招待客人的上品。  
  冻梨是满族人发明的,因它还不仅能解酒解油腻,还能清热化痰败火,所以在大清国时,吃厌荤腥的王爷阿哥们每年冬月都令人购入大批冻梨进京,供其享用,也深受妃子格格们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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