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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3月诗歌创作述评——宁珍志
来源:辽宁作家网 | 作者:  时间: 2011-05-06

  三月的汉语时刻无疑属于文学皇冠的诗歌,属于把这文学皇冠装点得色彩纷呈的女诗人们。《诗潮》第三期集中排出了国内二十四位“女诗人方阵”组诗,值得骄傲的是,我省有八位入选,占三分之一。即:宋晓杰的《时光的魔法师》八首;娜仁其其格的《笔走神州》六首;孙担担的《春天的言说》五首;玉上烟的《晚安》八首;苏浅的《浮冰如寄》七首;菁菁的《水之湄》十首;苏兰朵的《星光》六首;王妍丁的《在唐诗的故乡》六首。同时,王妍丁在《诗刊》三月号上半月发表《你是否听过雪落的声音》(外三首);夏雨在《诗刊》三月号上半月发表组诗《桃花红,雪花白》四首;玉上烟在《中国作家》三月号发表组诗《深夜想海的人》十二首,在《海燕》第三期发表组诗《等待是个好主意》八首,在《扬子江》二期发表《诗四首》;娜仁其其格在《星星》三月号发表组诗《继续》四首;微雨含烟在《绿风》第二期发表组诗《被雨洗过的大地如此苍白》三首,在《芒种》第三期发表组诗《空瓶子之歌》四首,在《红豆》第三期发表组诗《秋天启示录》,在《中国诗歌》第三期发表长诗《火车》;李见心在《诗选刊》三月号上半月发表《李见心的诗》五首;离原在《诗选刊》三月号被转载组诗《春天及春天之外》十首;黑眼睛在《山东文学》第三期发表组诗《虚妄之境》四首,在《芒种》第三期发表组诗《躲进夜色的马》八首;也想妖娆在《岁月》第三期发表组诗《我不在意谁来旁听》七首……连同菁菁发在一期《诗林》上的十一首短诗构成的《在这里,回忆》组诗,李轻松在《人民文学》二期发表的《大地芬芳》四首,在《芒种》第二期的组诗《隔着这茫茫世界》;苏浅在第二期《诗刊》下半月发表的组诗《孤独时能做的事情》五首;微雨含烟在《诗选刊》第一期发表了《在吹拂之外》、《冷风节日和初春的夜晚》、《无声无息的节日》、《雪一直是苍白的》、《穿裙子的木马》等八首,在《鸭绿江》二期下半月刊发表了《克罗地亚狂想曲》组诗四首;川美在一期《诗刊》下半月发表的组诗《旅程》八首;夏雨在《岁月》一期有组诗《如约吹起》三首,在《诗刊》二期下半月有《这个冬天》,在《诗选刊》一期有组诗《衣•饰之书》七首;玉上烟在《鸭绿江》一期上半月刊发表《一首长诗和五首短诗》,在《诗刊》一期下半月刊发表组诗《反例》六首,在《扬子江诗刊》二期发表《凉水塔》等四首;李霞在《诗潮》第二期发表了《飞翔的蝴蝶》、《其实你不知道》、《给音乐》、《我喜欢缄默不语》四首。在第一季度的辽宁诗歌天空上,女诗人们真的是占据了半壁江山啊!
  布罗茨基说:每一位诗人都拥有一片他个人的、内在的、独特的风景,它与度诗歌写作”。“半只橙子”、“夜山西”、“芹菜啊”等诗题的拟定,让“所有绿的记忆都被拦截”,诗人选择的词语有时像在冬眠,难以饱和,只待季节——春天的呼唤、读者的共鸣,一旦条件成熟,孙担担的诗歌魅力绝非三言两语即能挑明,其意识或曰潜意识反射其声音的舞台背景相对立。我的理解层面是,诗歌创作或许永远存在两个及两个以上的内心与外在背景,词语一经使用,意象一经构成,它们在接受者面前所形成的意义有时真的与创作者的构思动机不尽相同,有的还会大相径庭,特别是汉语言,它提供的语义情境实在是博大精深,难以穷尽,且每个人都会依据自己的生活经验和艺术判断来解析诗歌的横平竖直。阿•托尔斯泰有句名言,“我不知道我笔下的人物五分钟以后会做什么”便道出了艺术创作的不确定性,也为我们解读诗人作品提供了独家视角的某种理由。宋晓杰的组诗《时光的魔术师》“继续”了她去年发表的两首长诗《秋风辞:逝水之湄》、《忽然之间:秋的旷野多么明亮》的“时间”理念,于心理的长河中回溯——逆流而上,为生命和村庄,为心灵和文化,留下几幅庄严滞重的画面,以不辜负土地血脉的养育。诗人的顿悟时刻来得恰到好处,青春的流离无常与时光的悄然流逝,让诗人内心积郁的情愫瞬间化作思索,逝者如斯,朝花夕拾,岂能不“追忆似水年华”?让生活凸现意义,这是宋晓杰近年来诗歌创作的总体格局。当然,凸现不是漫无边际,叙述必须截取,既宏观又微观,个体生命的微弱及顽强,村落土地的呼吸,使得诗人的记忆碎片有了多元的现实力度。娜仁其其格以往在其民族的拔节声中倾注的诗歌琼浆或许过于浓烈,此时需要片刻的题材停顿或曰转向,所以《笔走神州》和《继续》这两组诗的笔触大多集中在远足与童年视角之上,自然景观成为她的表述重心,于细微之处并不乏有大气磅薄的意象组合,彰显出生命养育生命的自然主旨。孙担担的《春天的言说》不为鲜花,不为绿树,只为一棵艾蒿的处境落笔清唱,自语像是呓语,个体定为群体,其生命姿态栩栩如生。诗人不仅“刀的刃冰凉着”,而且自己的诗行总处于低温状态,冷凝而艳丽,犹如飞雪寒霜中的腊梅,俏在悬崖绝壁。“一片冰心在玉壶”啊!我暂且称其为“零这是作者的高明之道。
  玉上烟近期的创作活力茂盛,此消彼长,她的定力很好,方向感明确,她全部灵感的诞生肯定与童年经验有关,也许是父辈生活的影像在诗人的心中已经定位,也许是大海的若干影响落地生根,苦难情结、水的意象几乎蔓延在玉上烟的全部诗作之中。在艺术面前,她不呻吟,不娇柔,不忸怩,于生活的原生态画面让读者感悟生命的喜怒哀乐的全部过程,甚至让性爱都有着美妙的呈现:一条布裙子细碎的花香,躺在/宽大的衬衫里。而那些趴在玻璃上的星星/它们的眼睛,多么羞涩(《爱一件衬衫》)。也许是发表量太大了,这几组诗中难免有重合,编者总是让作者尽可能多提供一些作品供挑选,而他们往往又总会“英雄所见略同”,其间的细节不言而喻。当然,从作者的自身角度考究,这会在玉上烟今后更为稳健有序的创作中得以避免。在此,我推崇苏浅,她的诗,比“推敲”还“推敲”,一旦入眼,肯定入心,余味悠长,有的肯定是经典。尽管诗人的客观表述都非常具象,而且有的视角非常女性,可是由于时空交错、远近取舍、现代与古典水乳交融般地契合变幻,所以给读者的仍然是美轮美奂的经验呈现。无论是技术层面,还是艺术构成,苏浅诗歌所达到的高度,他人逾越肯定会困难一些。我们说苏浅的诗歌具有“经典性”,不仅仅是因为她表现的女性视角之内的万千生命景观令读者举一反三,还在于她有机把握并实践着汉语言诗歌创作的某些最为根本的要素。汉语言的现代诗创作,虽然没有韵律平仄等老套限制,但能够体现汉语特色的,必须以自己的词语体现或创造风格。苏浅讲究诗的布局,虽然诗行不尽整齐,但她凭借内心的情绪统一着一首诗的韵致、节奏、色彩、声音,使语感的抑扬顿挫与表现的题旨和谐如一,靠内在旋律划一整首诗。苏浅说她并不刻意写诗,随意时竟能十几首一气呵成。正是这种的不随意练就了她个人汉语诗歌创作的完整性与规范性,所谓神来之笔易失不易得,必须靠个人感应汲取接受,你的内心必须是诗的土壤,灵感的种子掉落下来才有可能发芽成长。从某种意义上说来,一首好诗的完成是真正的天人合一。川美的诗是记忆,是时间漫过内心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生命拓片,它有灵魂被撕扯的声音与气息,词语似乎带着血痕;大胆而有力度的意象,不同时间、不同程度地表述着诗人的一己体验。 故乡、亲情、爱恋、生死,于作者硬朗的表述中穿梭,形成人们熟识的意象,进而更能使读者在司空见惯中触类旁通,聆听自己与诗人之间的和声共鸣。读罢菁菁的《水之湄》,我很想取来几副画框,把它们好好镶嵌起来。这组诗有的是速写,有的是水粉,有的是版画,有的是油画,有的可能还是剪纸……我倒希望能有一两尊雕塑出现,遗憾的是我拿的画框容纳不下;在硬朗与柔软之间,菁菁显然选择了后者,词语的弹性更有利于她袒露各种意识的瞬间变化,而在意象内外滞留。这是一种流连中的感动,因为菁菁的诗表述清晰,阅读的节拍与词语的担当极其一致。《在这里,回忆》组诗中,时间被作者定格为过去,可阅读犹如经历目前,恍如昨日。这是过去女性经验的今日呈现,所以有现场感。全诗像被作者浓浓地涂上了一层油彩,表现着忧郁的主旨,哀婉低回,欲言又止,精致有加。有忧郁被破碎的过程,更有忧郁被衔接、被缝合、被熨帖的内心走向;忧郁时刻的快乐闯入,快乐阶段的忧郁闪现;当然还有失落,还有惆怅,还有畅想。李轻松的表述与时下的某些“诗潮”及其吻合,即回望故土,聆听乡音。我不敢贸然断定作者能从林雪的《大地葵花》中受到何种启悟,或者还是她们的异曲同工,但诗人们低头回归自己生命出生地的美学取向,却紧跟或放大了一种“时尚”:地域文化的紧锣密鼓性。诚然,轻松的表现从容、镇定,没有牵强、附会的局促感,进而能淋漓尽致宣泄出来。《在唐诗的故乡》是王妍丁的诗集,现在用来作组诗之题目,看得出作者对它的钟情。诗人总是用自己的语言,试图建立起自己的坐标系统,并让自己的诗形成与众不同的气质:阳光而明朗,利落而透明,她心灵化的自然界物象让词语有了玲珑剔透的功能。多年来诗人不想改变自己,坚守自己风格,让生命的成长有着靓丽的姿容。读她的诗,有时你会突然想到,诗人自己甚至都想成为一首诗,从而影响他人。夏雨的组诗让我们再次感受到了她拟题的缜密,桃花、花瓣少女、霜花、雪花,诗人借物喻人,物我一体,抢眼而绚丽的意象让词语的声音和色彩犹如影视画面,令读者流连不已,因为诗人笔下展示的是自然与内心的壮美辽阔生命景观。
  微雨含烟发表的几组诗,创作时间几乎都在2009年下半年,这是她承上启下的磨合期,既有即将告别过去的身影,又有马上步入明天的面容,其诗歌的文化含量诚然会丰饶一些。题材的广泛性,意象的独创性,词语的多向性,无疑成为微雨含烟此阶段诗创作的鲜明写照。惠特曼说自己既是一个“肉体的诗人”,又是一个“灵魂的诗人”;在我看来,微雨含烟不想做“肉体的诗人”,她诗中的情感你几乎触摸不到,其词语意象的冷却方式使其诗作完全处在“中性”的边缘,只有耐心品读,你才有可能略过情感的表层而领悟其精神内核——“灵魂诗人”应具备的若干品质。这是一个伟大且漫长的开始,微雨含烟会继续保持其捕捉意象调遣词语的能力,这在其长诗《火车》及短章《一个漫长的下午》、《桥》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它们都是去年下半年创作的,日臻成熟着自己。读这几首诗,我突然想到德国诗人、戏剧家布莱希特和爱尔兰的戏剧家贝克特。布莱希特推崇的“间离方法”抑或“陌生化方法”之所以能把平常的事物变得不平常,就在于揭示事物的因果关系或者暴露事物的矛盾性质,使受众体验到改变现实的可能性。诚然,微雨含烟不可能接受布莱希特的“教育”理念,她只是着重寓意,一枚黄叶、阵阵风声、河水夕阳等等,在诗人笔下有着难以言说的无穷寓意。而贝克特《等待戈多》表述的人类永恒的在无望中寻找希望的主题,同样能在微雨含烟的诗作中得到回应,但是她给予我们的不是朦胧虚无的幻影,不是梦魇中的海市蜃楼,而是非常具象的现实生活,琐碎而有序,庸常而往复。因此,火车、下午、桥它们所承重的是一个时代的印记。李见心的诗向来以意象凛冽大胆而为读者称道,其粗犷的风格非一般女作者所能比拟。这五首诗的题材依旧是爱恋与生死,作者写得如泣如诉,荡气回肠,浅显而明了的词语经过作者的点化,像是受了伤,带着痛感,呼啸而来,令读者唏嘘不已。当然,疗伤的过程有时真的是双向性的,为他人也会为自己。离原的诗小巧而朴素,这当然与她的生长土地与内心背景有关。用最为朴实的句子,表达最为深挚的思想,诗人们或许不都愿意这样做,因为这样做太难了。在司空见惯的乡镇生活中发掘诗意,能通过对话般的口语表述出来,进而在文字之外能读出一种生命与存在的哲学,离原的诗自成一家。黑眼睛的两组诗更着力于悲剧呈现,她把视角向下,把笔触伸向草根阶层,其文字的滞重感让读者的心不能不为之颤动。也许是美的瞬间生息与消亡更能打动读者,因此黑眼睛诗作中悲悯天下、感怀人间冷暖的气息无时不在吹拂我们。需要强调的是,树的意象在诗人的作品中频频出现,树叶、柳絮,长成一棵树……生命之树常绿,诗歌表现的永久主题。也想妖娆的《我不在意谁来旁听》组诗是同期配发评论的,显然是重点推出。与作者本人发在《诗选刊》第一期的组诗《其他叙述》不同,也想妖娆在《我不在意谁来旁听》中增加或突出了一些音乐专业词语的渗透,以让自己的诗以音乐之美突然袭击我们。同为懂得音乐的人,也想妖娆不可能像米兰•昆德拉那样,在文本中过多地输入政治语象,也想妖娆就是想表达倾诉自己。所以作者的词语非常个人化、情绪化,内心所想、周边所见的一切都会被作者谱曲配器,以独唱、重唱、合唱的方式等待读者聆听。生活在内心的人一定很痛苦,我们不能忽略那字里行间生生不息的哀婉与惆怅。
  面对女诗人们的进步,我们的男诗人们当然会有各自的努力。
  宁明的组诗《当翅膀从沈抚新城飞过》在《诗潮》一期刊出,当然会引起主流目光凝视,组诗由《关于沈抚新城的联想》、《长高的沈抚新城》、《嘹亮的夯歌》、《皇家海洋世界》、《城标,生命之环》、《与沈抚新城城徽对视》六首组成,阵容庞大,版面可观,客观被主观表述得华彩盎然,与作者以前诗作相比,声音显然浑厚了许多。纤细完全可与开阔兼容,婉约照旧能和豪迈共存。因为是“翅膀飞过”,有速度就会有忽略,忽略一些提高诗歌表现力度的生命细节。对于诗歌来说,小中见大难写,以大写大更难,寄希望作者把高度降低,与其说让诗行贴着地面飞行,莫如让诗行直接坠落,哪怕是有违“上级”指令,直抵内心,完成一次令读者怦然心动的使命。宁明近年的诗创作颇丰,我们对他的要求自然会高一些。其实,政治抒情诗中的“小我”同“大我”并无大异,真的很难像歼-20那样隐形。我们的历史短暂。同发在本期《诗潮》的赵明舒的一组《我能看到的蔚蓝》由八首短诗组成,则标志出诗人创作的一个新的高度,作者并不满足于意象本身的画面感,而在竭力追求画外音:与生命相关的生存体验。诗歌不是情感,而是经验。里尔克倡导的哲学元素无疑会使后来者们恍然大悟,赵明舒坚定地走在这条路上。李晓泉在《诗刊》一期上半月发表的组诗《时光之重》共有六首,在自然与心灵交映生辉的刹那间隙,诗人敏锐地捕捉到稍纵即逝的“电石火花”,既把它们升华为理性思索,又把它们还原为生活原态。作者的词语在二者之间游刃,显现出拎取意象的新进步。刘川在《诗刊》一期下半月发表的《人生况味一种》、《坐火车去北京》、《纸糊的世界》三首,依旧惯常风格的发扬光大,社会万象仍然是他的“透析”对象,虽说截取的尽是现实画面,却涵盖出一种寓言的深刻指向。大路朝天在《海燕》二期刊载的《我走在白杨落叶的小径》,瞬间让我们重温了久违的“俄罗斯风范”,白杨、小径,我们的“文学祖母”俄罗斯有几代诗人曾经描述过,但大路的描述却不同,全诗现代派的表现手段断然未见,他像在攀谈,像在倾诉,像在酒后真言般的袒露。这是不经意间的一次传统回归。
  柳沄在《扬子江》诗刊第二期头题发表《比喻》、《结果》、《晒父亲晒过的太阳》、《无月之夜》、《幸福的杨树》、《比如鸡毛》、《一盏灯》等七首,在《诗选刊》三月号有《雨后的月亮》等三首。柳沄的诗纯粹而历练,仿佛一块块洁净透明的冰块,以自己的暂时冷漠反射出人世间的万象生态;如果把它们还原成水,又能在顷刻间覆盖或警醒我们,覆盖是对以往汉语现代诗写作一些技术层面的修正,警醒的是此诗之美呈现的经验类型才有可能成为艺术品。柳沄已不满足通过对情景、事件等客观对应物的经验直接呈现,而是在寻求“裂变”,即对一种客观存在的几个不同侧面或正反两个方面进行开掘,以剥离出人、人性表情和分量的无限循环的多种可能性。难道你只能从《比喻》、《雨后的月亮》等诗中分解出一两种含义吗?思想的锐利和多重指向与精辟透彻的词语意象融合,使得柳沄诗歌的现代性尤为突出,并绝对具备汉语言的特点。同时我们留意到了柳沄诗行中往复出现的“我”,“我”既是我,又不是我;是我的是作者的睿智,不是我的是时间老人的眼睛。他们既然同时为“我”,就是让汉语生成意义链。哑地在《扬子江》第二期有组诗《失眠者说》六首,诗中的场面或事件在昨天、今天、明天都有条件发生,诗人绝对想混淆时间,而让它们成为平民阶层生存过程中的普遍生活经验。作者“实话诗说”,“实话”是信手拈来俯拾即是的感性生活画面,“诗说”是“人人心中有人人口上无”的个人体悟。这是辽北的“梨花体”吗?显然作者在提升着“梨花体”。同发在本期《扬子江》的还有刘川的《诗三首》,即《鬼火》、《雷比人类还痛苦》、《心肠问题》。能一贯保持如此批判意识的显然已形成自己的风格,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每每让诗人痛心不已,他让词语担当者“探雷器”的使命,社会的痼疾及人性的弱点都在其扫除之列,然而我们只是发现而已,彻底根除会牵涉到整个人类的遥远诉求。刘川的执著恰恰就表现在这里。宁明在《厦门文学》诗刊第三期发表的《窗子》、《雨夹雪》、《不如蝉》三首与发在《芒种》三月号的《玉或石头》(四首)一样,题材均来自与我们身心相对的大自然,诗人让自己的词语故意和书面语构成落差,以使自己的意象“下坠”,更贴近题材和立意的表达,从中生发出的哲理与玄思更为大多数读者接受。高咏志在《鸭绿江》三月号上半月发表组诗《陌生的风景》,六首,短小上口,富有特征。诗人的确想“二元论”,为自己的作品提供哲学终极目标,然而在感性朝理性迈进的刹那间,诗人运用词语的速度有些犹疑不决,破绽便不会顾及作者的理想,顽强地表现出来。这组诗应该说是远近高低各不相同,成功遗憾毁誉参半。词语的个性就在于:它很难随意驱使,它不仅看脸色,更看心性。张立群在《星星》诗刊三月号发表组诗《怀旧的诗篇》三首,诗人的的构思与整体谋篇颇具质感,季节、动态、往事,从不同角度表现,诗人的立意,包括每首诗的意义涵盖,确实有着高屋建瓴的结构本事。但是,作者知道自己长时间浸染书卷,所以十分注重感性词语的调配,注重形而下的过程,结果越感性越理性,留了些许痕迹,只好扼腕一声叹息。
  大连外国语学院学生徐豪的组诗《大地山河》,由《北方以北》、《奔跑的羊群》、《深夜,河面上的渔船》、《写给母亲》、《光芒》五首组成,我同意《诗刊》编辑的安排,放在三月号下半月“特别推荐”一栏。如果不是于立极言之凿凿的推荐,我真的很难相信此诗竟然出自一位大三学生之手。诗的生活底气,诗的阳刚大气,诗的青春帅气,的确在辽宁三月诗歌星光璀璨的夜空里,突然亮起的一道闪电。虽然作者的籍贯安徽,但是他创作的始发地在辽宁,他诗表现的题材太东北,我依然把徐豪划入我省范畴。既然被冠以文学头衔,诗歌的跨地域,起码是一种暂时的荣耀。
  三月,三个月,第一季度,归结我省的诗歌创作,总的说来是势头良好,成就斐然。特别是女诗人们的努力,让她们的名字屡屡、频频出现在国内外的一些重要汉语报刊上。我把此现象称为女诗人们的“磁共振”状态,磁是核磁电磁的磁,不是雄雌的雌。虽然她们还暂时没有形成流派,以群体的方式震撼诗坛,或者说有点像目前的中国乒乓球女队,还缺少领军人物,尽管她们各自的技艺不低。以后会有专文探讨这个问题,在此略过。相形之下,男性诗人的声音偏弱,除了柳沄以宗教般的虔诚坚持并收获以外,其他诗人的规模显然不尽如人意。李松涛、王鸣久、丁宗浩、李犁等,但愿他们是在卧薪尝胆,重塑诗魂,不远的今后会再度爆发,数鸣惊人。一个成功的、有影响的诗人语言,尤其是习惯用语形成的姿势情态、语感流量等等,其本身就是生命的有机体,每每都能派生、分裂出一些崭新的意象,这种“陌生化”无限递增着诗歌审美的功效,如同一棵繁茂生长的大树,枝桠伸向四面八方,辐射的力度越来越大;假若能超越时代超越时间,其词语的极致表现才是诗人们的终极追求。同时,汉语言为我省诗人供给的创造空间可以“随心所欲”,特别是东北的特殊地理人文环境,我们的诗人有理由、有条件成为“语言的魔术师”。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担当“时光的魔术师”,“打乱语言,生成意义”,让艾略特的诺言变为我们内心源远流长的诗行。不能否认,修辞学上的虚荣心会诱使一些诗人选择使用含混的悖论或时尚的语句,从而舍弃朴实、条理清晰的平易性风格,它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影响我们。同时,我们的诗歌传统从文化沿袭上束缚我们过多,仅举一例,浪漫主义浸染。我以为,即使《诗经》那么遥远的、民间的作品,其浪漫格调遍布“风雅颂”;“楚辞”无须细说;乐府诗、汉赋当然更具夸张之风;唐诗宋词元曲,以至于五四以来的女神湖畔新月诸派,浪漫气质比比皆是。不是说浪漫主义不好,西方诗坛不照旧经历过浪漫主义时代吗?且有雪莱等一大批经典诗人的涌现。尤其在时下,一味浪漫,过分浪漫,浪漫过剩实在不足可取,浪漫主义夸大生活,夸大情感,使词语的本色含义所剩无几,对于理性、对于意义稀释消解的作用过大,是现代诗歌创作首先必须防范的。相信我省的诗人们会根据自己的理解而采取相应措施。考量我省诗歌创作的现实,还有一点更应当引起注意,即是词语与词语之间衔接的“畅通无阻”,我们不能阻挠一首诗的多义歧义性解读,然而无论篇章结构,还是情感思想的合成,成功的诗总是讲究一气呵成天衣无缝,反对或者杜绝以任何方式的牵强附会,造成词语之间的相互伤害,败笔连连,而使自己的作品毁于一旦,“诗与愿违”。如果养成了习惯,也就断送了诗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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