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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0-12月诗歌创作述评——宁珍志
来源:辽宁作家网 | 作者:  时间: 2012-02-17

  冬天来了,春天还远。“打春打春别欢喜,还有四十个冷天气。”心口相传的农谚比起雪莱的著名诗句,更具有生活的现实维度。隆冬季朔风吹,我们依靠棉絮、羽绒、皮草,把自己包裹得严实,主要为了身体温暖,当然并不否认这种温暖于人心灵的熨帖作用。诗,一首首好诗此刻与我们会面相识,给予的精神愉悦,身体会在瞬间相应感到舒适。接受美学的多向性于北国的寒冬,让我们从贺颖第四季度发表在青海《金世界》的一组诗中,有着更为心动的触觉。三十首当量的组诗,是迄今为止我读到的最为硕大而冗长的,真的在领略一部新版的诗集,或许国内其他文学期刊还没有如此壮举。贺颖行走在诗与艺术批评之间,组诗的重心会偏向知性经验,即回望故土、回望父辈、回望村庄,回望平民阶层的心路历程。虽然诗作并不缺少现实意象,或许还着重当代指向,而我觉得它们更像是历史的投影,往事的回声,是对以往的流逝岁月的即兴感怀与追思,警醒周边并宣泄自身。诗人冷记忆冷抒情的表达,与目前的季节温度吻合,并饱和着读者的情感温度。冷与暖的调节徘徊,这是诗的如水态势,既有冰点,又有沸点。需要强调的是,在坚硬与柔软、冷峻与暖色之间,贺颖显然都选择了前者,我们面临的是一股强劲的辽北“边塞之风”,有异族异域之感,凛冽粗犷。贺颖的诗,尽管没有唐人岑参、高适的“北风卷地”“月鸣羌笛”之凄凉奇绝,没有今人周涛、杨牧新边塞诗作的遒劲奔放,但她以女性视角和内心的打量呈现,的确形成或建立着自己。诗人有关父亲、有关庄稼、有关村庄、有关河海的大面积书写,无时不在传递着一种对后工业文明孪生的物质化生活的批判力度,进而确立自己的精神走向及高度,以个性的挽救或拯救方式让世界重返质朴,回归自然,让土地生发出对现代人进行灵魂拷问的文化意义。贺颖有意摒弃女性诗人惯用的耳鬓厮磨的往复咏叹,抑或小资情调的多愁善感故作高深,让自己的内心生长出区别于他人的气度与境界。这不是绝对化,这是贺颖虔诚的独自情怀。如果能在自己的诗行再添加点源于血脉源于生活的细节意象,其诗的穿透力会更加恒久强烈。豪迈并不拒绝细小,骨骼的力量也来自无数毛细血管的存在,因为它们都是生命的体征。

  微雨含烟和黑眼睛同样作为今年发表量较大的辽北女诗人,最后一个季度依旧惹眼。微雨含烟主要在《山花》第十期B版发表组诗《山水有相逢》九首,在《诗选刊》第十期上半月版发组诗《空瓶子之歌》四首,在《绿风》第六期发表组诗《疯狂的自语者》五首,在《诗刊》第十一期下半月版发表组诗《活着的手艺》四首。也许编辑们看到了微雨含烟近一年来的变化坚持,她冷却、再冷却自己的主观情感,词语意象似乎不食人间烟火,保持中性,故此诗的表层心灵感应冷漠无序,变化多端只是读者的各自解读,终极的哲学指向复合迷离,呈喷射状的多义性。此种“超前”体验我以为也是书斋化写作的特征之一。微雨含烟用心良苦,不想让镜子里的自己每天都保持一副面孔,她寻求改变,寻求陌生,“为悦己者容”,并随时准备颠覆自己。这是双刃剑,字里行间潜伏的危险很大,降温的书写能否使词语与内心步调一致确实不容易把握。特别是词语之间、意象之间、段落之间,必须要有一统的意绪粘连衔接驾驭它们,否则整首诗会出现若干的绝缘体,像一堵堵墙,横亘在读者眼前,接受的恰如蹩脚的汉语翻译诗一样,母语的鲜活与连贯本色所剩无几,而词语意象也会本能地抗拒作者旨意。如此浪费最初的设计,我们会为诸多漂亮的汉语词汇感到遗憾。黑眼睛在《天津文学》第十期发表《为自己挖一个深井》《村庄里》两首,在《星星》第十二期发表《写给妈妈的一封信》,在《阳光》第十二期发表组诗《N次方旅行》七首。作者把个人置于生活的河流之中,在细小里捕捉,在琐碎中打捞,内心映现的光泽令人暖目,不剧烈却温馨,不深奥却感人。黑眼睛的诗歌语言非常接近口语,朴素而真诚,明快而澄澈,主旨思路清晰,她把女性的隐秘内心世界的若干影像从时空两个维度进行交集,往往把思想哲学的涵盖顷刻间化作几句简洁口语,从抽象到具象,落差的姿态很恬静很平实,这是从容的表达。我向来认为诗歌创作的审美区域就像是自然界水的存在形态,深水区出奇制胜,浅水区一目了然,混浊区含义不明;湖泊静谧,江河湍急,海洋深邃。诗人们于何处涉水,还是到处涉水,相信他们会依据自己的内心方向,淹没过于共性的自己,让思想的水域沸腾起来,使不断升腾的氢气氧气燃烧起来,最后“水落石出”,意外为诗。也想妖娆2007年开始诗歌创作,发表量不是很大,但她的每一组诗,都像是一次生命的清唱。《诗刊》第十期下半月发表的组诗《远方与尘埃》五首,《绿风》第五期发表的组诗《结束语或致辞》六首,更是把她的内心积蓄推置到了风口浪尖。“忧郁和焦虑都是我的自传”,“我治疗自己也毁坏自己”,“酸性的生活酿造着碱性的爱情”,“尘埃如此年轻肥沃” ……生命的本能意识与人格的多重性,与诗人骨子里的汹涌悲伤和澎湃孤独深切交接会合,丰富着一个女人或多个女人的情感世界与理智世界。读也想妖娆的诗,总会让我想起梵高,想起梵高笔下燃烧的向日葵,想起梵高自己割下的耳朵。我把也想妖娆这两组诗,看做是作者将自己肉体进行局部切割,最终化作词语的生命重组的几个回合,意象释放出来的内心潜流,让我们目击到生命的风情与苦难,血迹斑斑。

  柳沄的诗如同《扬子江》诗刊栏目一样,显然属于深水区域。《绿风》第五期发表的组诗《明天在望》五首,则以深刻而博大的意义复指与艺术品质焕发着独有光芒。词语的节奏与内心旋律如约而至,对人的生命心理惯性及自由程度有着入木三分的现实呈现。柳沄的诗犹如冰面上的舞蹈,每一程词语都要经历险情,因为它们是临界状态,就被表达的事物而言,到此为止;美丽的弧线时时飘过,思想的锋利与诗意的纯粹总是令读者于豁然间开朗。李轻松在《读诗》(季刊)第四卷发表《大风雪》《在一辆马车上沉沉睡去》《在黄昏时分》三首,更像是月光下的水流站起身来翩翩而舞,画面内外浑厚苍凉的音乐节奏,曼妙清冷的背后是自然生态与精神生态的对垒,特别是生命与人性的逐层剥离渗透,使诗行跳荡着浑厚的逆向生存语汇。张凡修在《西北军事文学》第五期发表《内心》《人间》两首,在《诗刊》第十一期下半月刊发表组诗《果实越陷越深》四首,在《山东文学》第十二期发表组诗《秋风一年一吹》六首,诗人的着力点不仅在于还原农村生活的本象,更在于发酵出它们的多重内涵,在这二者区间作者的呈现精到细腻而不放肆失真。感性是物理状态的“水往低处流——词语的脱口而出,内心于生活的河床恣意展示;理性是化学意义的生命崛起“人往高处走”——结束句的点拨升华。刘川在《诗歌月刊》第十期发表组诗《闻鸡起舞》七首,在《绿风》第六期发表组诗《众生相与自画像》六首,我曾说过诗人在为整个世界消毒,那么现在他几乎在为我们每个人进行血液透析。若干年后,刘川的诗很可能成为认识中国社会的阶段性标本与化石,时间会给予我们挖掘的裁定。王鸣久继续以《青铜物语》为题,在《绿风》第五期发表新作五首,其浩瀚广博的表述接近于无限天空,词语硬朗,情境浩淼。宋晓杰“以沉静以叹息”在《星星》第十二期发表《你是怎样的你》《是怎样的……》散文诗两章,久违的韵脚让我们与传统再度相逢,面容古典;滔滔的激情囊括了现代社会的人生百态,内蕴饱满。宁明在《绿风》第五期发表组诗《玉石及其他》六首,在《天津文学》第十二期发表《宁明的诗》六首,在《人民文学》第十二期发表《爱与不爱》两首,其丰收的果实累累入目,作者对自然与日常生活的诗意有着敏锐的观察度和表现力,不作过多铺排渲染,总能一语中的,立意清澈,情采飞扬。这是滴水的坚持,对“玉石及其他”有穿越的力度。赵明舒在《鸭绿江》第十期上半月版发表组诗《低空积雨云》六首,小角度,大视野,新思路,管窥人间万象,彰显个性智慧。李晓泉在《星星》第十二期发表《对一首诗的渴望》《小小的》两首,把诗歌本身的一些术语直接契入生活,外延贯通,全篇的比喻色彩艳丽,过目难忘。翟营文在《鸭绿江》第十期上半月版发表组诗《平行线》五首,是“生命落入泥土的声音”,缜密的叙述使得意象成为作者内心生活的良好的担承者。第十期《诗歌月刊》专门辟出“大连诗人作品特辑”,孙甲仁、默白、李皓、陈美明、广桓、玉上烟、李佳忆、左岸等入选,对此我们会结合2012年第一期的《天津诗人》的又一个“大连诗人作品专辑”进行简短评说,当然这只能是下个年度的文字了。

  《诗选刊》十一、十二期合刊推出“中国诗歌年代大展特别专号”,七十年代玉上烟入选,六十年代宋晓杰入选,五十年代王鸣久入选;中国青年出版社的《大诗歌》2011卷,娜仁琪琪格、宋晓杰、王研丁、玉上烟、李见心、左岸等入选,阴盛阳衰,“男诗”寥寥。都说女人如水,现在是我省女性诗歌创作发表如水,蔓延我们,“四面女歌”。物以稀为贵,藏友们如果想拓展收藏范围,不妨把收藏我省男性诗歌列入计划,坚持数年会有所值。我们不担心绝版,但真的害怕歉收。纵观我省诗人的创作,总会见到有相当大的篇幅还在浅水区域流连,要么蜻蜓点水,仅有涟漪;要么赤足戏水,稍溅浪花,缺少深水区的暗涌雄浑抑或立体效应,即生活重音生命痛感生存哲学。我们既希望诗的表述如水一般清澈透明,又不希望诗的表述像“一碗凉水看到底”那样直白浅显。缺少回旋复调通感提炼凝聚等张力过程,诗性发展只能沦为空话。“记忆体温,记忆身形,纺记忆;世界因你而美丽——波司登。”一个保暖的羽绒品牌都能从生活中发掘出诗情,我们的诗人肯定能高出它们多少倍。但是,内心的间断性呆板与停滞,势必会使诗作留有缺憾而与艺术高端拉大距离。诗的完美呈现是一个庞大的过细的艺术发生与再造工程,天分的原始条件固然重要,后天的弥补努力更是不可或缺。“比大地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宽阔的是人心。”诗人的内心应该是更加宽阔无比,向往怜悯,向往宽容,向往大爱,自然界人世间的一切都会纳入视线纳入胸怀。我们不求全部表现,只要部分,只要节选,注入生命的气息和色彩,归结到世界性的人类共同文化语义和经验之中。人人心中有,人人口上无,最简单的语汇表现最伟大的思想,牵一发而动全身,灵魂经历着感性意象与理念智慧的双重沐浴。诗的进步,其实就是诗人的内心丰盈与深化的历史。届时,词语们会百依百顺,任凭作者信手拈来,此刻诗人们或许明白,什么叫做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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