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很凉。我搓着手,依然坐在电脑前毫无困意,我在想一个被叫做“太阳鸟”的传奇人物,我努力地整理着脑子里的散章。记得他说过:“风口浪尖上没有脚印,甚至没有鸟飞过的痕迹,但我走过。”他又说:“只要有太阳,我就会飞。”
我很好奇,一个家资深厚的城镇企业家,怎么会突然放弃自己的产业,去接管一个非常扎手的村主任职位,图钱?那是一个负债累累的贫困村,图权力?一个村官恰恰是他最看不起的职位。到底图啥?我也说不清,好在有幸在一篇通讯采访中接触到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初次见到他时,被他个人的风度以及他地侃侃而谈震慑,意念中的影像一旦被证实,我只有微笑飞笔记录的份。
第一次面谈,有维君大哥作陪,我们面前各自烧着一个小火锅,腾腾的热气,雾一样地飘着,他的话却像大雨点,砸在我的心湖,泛着不同的涟漪。我边记录边隔着雾,望着眼前这位先生,一双有神的眼睛,不时地闪着睿智的光芒,微扬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孤傲,一张白皙俊朗的脸写着自信与刚毅。
也许,他感觉到我的注视,爽朗一笑,收住话题,我也含笑收起笔。一些事,却陈酿到心底。记得他说过,人生有太多挖掘不完的价值,我一定要用不同的方式来证明,实现自我的价值。其实,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从一个企业的推销员起步,至商海沉浮,百事淬炼,磨砺成一名成功的商人。地方政府也就是看到他的这份能力与气魄,几次指派推荐他接管贫困落后的卡北村,他开始时极力回绝,觉得自己正是财运亨通时,没必要趟那个浑水,做那个费力不讨好的村官。但禁不住当地政府的积极动员,他也亲眼目睹了一个村子的落后,整个村民低迷颓废的状态,尤其看到那些没着没落的孤寡老人,大量无所事事,闲逛打麻将的村民,还有村子里竟然没有一条像样的马路,雨后出行都是在水深泥泞之中,想想自己,出门有车,脚不沾泥的好日子,而卡北村当下的这种状态,的确是该有人站出来做点什么,于是他动心了,想再一次挑战自己的能力与实力。在当今社会,买官卖官的事,屡见不鲜,我想,像他这样,以简单的目的去当官的,恐怕不多了。
2010年春天,他在家人极力反对地呼声中,正式挑起卡利玛卡北村的大梁。
上任之初,百事混乱,尤其那些为了土地屡屡上访的村民,面对新官上任,刁难与考验更是在所难免。魄力决定能力,这位在商海沉浮多年的老将,看准老百姓的心思,烧起上任的第一把火,他开始严查黑地。关东大地的春天,风沙弥漫,冰凉刺骨,一向出门坐车的他,领着村民,扯着丈绳,一亩一亩的丈量,一片地一片地的排查,竟然查出300多亩黑地,这个数目能让卡北村村民每年少收入18万之多,他震怒了,决定收回黑地,还给村民。一些村民开始起哄,觉得他也就是做做样子,空喊一阵子而已。面对村民的态度,他不怒反笑……
在回收土地过程中,据村民讲,一向爽朗大度的他,对土地占有人,耐心细致地做思想工作,对方不但不领情,还拿出地头蛇的强硬态度。于是他一改往昔的谦和,勒令非法占有人退还土地,此种态度遭遇占地兄弟俩聚众围殴。据说,当时他被围在中间还大笑着,潇洒地活动一下筋骨,像一个捍卫正义的圣斗士,摆出迎战的架势,那群占着黑地不想吐出来的人,手拿棍棒呼啦啦地将他困在中间,一副致人死地的模样,百姓则冷眼旁观。
一群人叫嚣着,工具乱舞。他在中间左挡右拼,拳头与木棍不时地砸在他身上,头上,情况十分危急,围观的村民开始骚动,几位身强力壮的汉子,准备出手相救……
突然一声猛喝,围观的人还没看清楚,挑头闹事的兄弟俩,就被他双双按倒,一群围殴的人愣在当地。
他拖起闹事的哥俩进了村部,扔下惊诧的人群和一阵喧哗。
进了村部说了啥,谁也不知道,那哥俩无条件地交出黑地,并且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村民先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当他以洪亮地声音宣布被私自占有多年的300多亩黑地,从即刻开始,主权回到老百姓手中时,村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确认无误时,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说实话,听到这段故事时,我的嗓子也提起来,以为他肯定吃大亏了。采访中,我曾风趣地调侃他,还挺能打,骁勇善战者。他说,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给他们点颜色,这种人绝对不服你,再说我也真怕村民出手帮忙,弄出大乱子,这帮村民是正义的,善良的,就从他们要出手相救的那一瞬间,已经体现出人性的本真,我不能让他们跟我吃官司,出手是狠了点,这也叫敲山震虎吧。我由衷地佩服上这位“侃爷”
据他自己说,成功收回黑地,得到了村民的拥护和爱戴,让他有了极强的征服感,激发了他心底潜在的能量,促使他大刀阔斧的规划卡北村的经济发展与建设。
用他的话说,这个卡北村太穷了,穷得叮当响,要啥没啥,唯一有的是几十万元的外债。由于贫困,村民也相对懒散,他的工作难度相当大,但他没有退路,只能迎着阻力往前走,他开着自家的车开始不计时日地跑贷款,开发新建大棚经济,组织人力承包承建,有时边开车边啃着面包,脑子还盘算着咋找钱咋省钱,车没油了自己加,累了就把车停在基地,趴在方向盘上不知不觉的沉睡过去。那一段日子,时间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停旋转的轴,他跟着轴心转,日夜奔波在棚建基地,很快近百亩大棚拔地而起。接下来就是承包问题,他磨破了嘴皮去动员村民承包,村民意识依然提不起来,他急得团团转,突然脑子冒出一个想法,就是引用“省宣传家庭教育导航”这张王牌,把教育引进村里,提高农民素质,增进农民思想致富的理念,这不是比自己这么挨家挨户的讲强多了。说干就干,他真的把“宣传家庭教育导航站”给建起来,把专家肖方碧请进村子,成了宣传家庭教育导航落户农村的全省首例,专家对村民进行耐心有效的思想教育和文化指导,很快村民不但承认了导航站的重要性,更认可了他这位“好战”主任。并且踊跃的投入到棚菜种植的劳动中。而今望着那一片海洋一般的棚菜基地,我不知道他作何感想,我突然想起那句老话“吃水不忘挖井人”,不知道卡北村村民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和感慨呢?
子夜更深,指尖漫舞着,敲打一份凌乱的思绪。不久前因贪污公款被判刑的一位朋友刑满释放回来,看到他又黑又瘦的样子,我想起他做村主任时的风光,心里开始五味杂陈。思绪再次转回刘伟的身上,想起他为了让几位五保户和特困户过好春节,自掏腰包,拿出6000多元,无偿送到每一户家中,心中再次涌起波澜,我不知道两者对比,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但我知道他因成功收回黑地,平复了村民对村委会的积怨;因无偿帮助孤寡老人得到了村民的爱戴;因棚菜经济的发展,在两年间使一个贫困负债几十万元的落后村转亏为盈,得到村民的拥护。就拿2010年那次洪峰来说,他除了自己日夜驻守在辽河大堤以外,还动员全村的百姓参与到抗洪抢险的运作中。他通过广播,真情呼唤,他说:“妇女姐妹们!我们的家受到洪水的威胁,我们的亲人奋战在抗洪抢险的第一线,为了家的安全,为了家人的安全,请你们放下手中的麻将,来支持家人,支持我,亲爱的姐妹们!我们在等你……”很多女性村民被温暖的呼唤感染了,真的放下手中的麻将,拿起工具跑到抗洪一线,与男人一样,投入到抢险的战斗中,有一位姐妹,由于用力过猛,后屁股的裤线一下撕开,大伙看着哈哈大笑,她愣了几秒,红着脸笑骂:“有啥好笑的,你们没长屁股咋的”解下头巾,围在腰上,挡住春光泄露的地方,继续干活,男人们因此被感动,边嬉笑着边自觉加大了工作量,抗洪前线一片热闹积极的景象。写到这,突然想起一位朋友叫他太阳鸟,说,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光和热量。这点,通过与他交谈和侧面了解,我已经确信无疑。
几天前,又见到了这位传奇村主任。那天很冷,我店门玻璃上,霜成美丽的槟榔树,甩着粗枝大叶,我静静地欣赏着,他应约驾车停在我的门前。
他依然意气风发,侃侃而谈,我依然做着简单记录。
言谈间,我问他2013有什么打算,他爽朗一笑,说,大了不敢说,十八大政策这么好,针对地方现实,就为改变卡北村的当前面貌,再拼。
我笑着说,这精神头,像一个人的文字,敢下五洋捉鳖,敢上九天揽月。他也大笑,问我像谁,我说张宝林先生。他一拍巴掌说,那就对了,我们相视而笑。
当我问及2013具体打算时,他皱紧眉头,他说,卡北村饮用水是个问题,多年来老百姓一直喝的是锈水,长此以往,会影响到村民的身体健康,他说等忙过这一阵子,就着手自来水改建工程,然后就是村路的改善与修建,这个村子路面多年没修整,到处坑坑洼洼,每逢雨天,无论是孩子上学,还是农民干活,水里泥里,有太多的不方便,更何况棚菜经济已经初具规模,不能因为路的问题,影响蔬菜运输。再就是在主干道路上,安上路灯,让农民的夜路也亮起来。可是这一切,都需要钱来解决,我现在最苦恼的是,怎么去找这一大笔钱……
提到找钱,我想确认一件事,就问他,听说去年你救济五保户和特困户是自己掏的腰包,有这事么?他哈哈大笑说,那是小事情,不就是几千元钱嘛,只要他们需要我还拿,这帮老人可怜啊。
我听着他并不华丽的语言,由衷震撼,感到一抹最亮的光芒射得好远,那是来自他心灵的光。我突然又问,如果现在让你放下这个村主任的职位,你怎么想?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可能了,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职业,爱上了这里的人们,就是给我万贯家私,我也不换了,因为这里的村民需要我,我已在这里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是的,人一生最大的快乐,就是在适合自己的位置上,发光发热,我看到了这只“太阳鸟”的能量,也感觉到了他的眷恋,农村这块黑土地,适合也需要他这样发光的黑金体。
采访结束时,一缕斜照,透过玻璃,射在他站立的位置上,一个健美的影像,在美丽的光影中因高大而变得神化,因神化而魅力无穷……
写到这,差点忘了告诉大家他是谁,他是辽中县城郊镇卡力玛、卡北村村主任刘伟,人送外号“太阳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