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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第二季度辽宁诗歌述评
来源: | 作者:宁珍志  时间: 2019-12-02
  我们的文学扫描有点像观测宇宙飞船国际空间站之类的太空活动,近地点远地点的航行位置速度不同,所发生的科学数据肯定大不相同。假如让贺拉斯、歌德来扫描,让奥登、布罗姆来扫描,让朱光潜、李泽厚来扫描,又该会是一番什么景象?大师手下有高徒,伯乐却非是大师。这是说诗歌。由此带来反思自己的频率加快:是不是以往立意平庸,才出现一些离实际略远的溢美之词?是不是以往视角过于散淡,才没把与诗歌走得最近的直系关键词表达清楚?批评者的发现往往是诗歌表现的误区,批判的哲学有利于哲学的批判。
 
诗人直觉剩多少
 
  1984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捷克诗人塞弗尔特认为,写诗,头一句总是最重要的一句,是全诗的关键。他在接受西方报纸的唯一一次访谈中强调:“诗应该具有某种直觉的成分,能触及人类情感最深奥的部位和他们生活中最微妙之处。”当然,影响诗人直觉或者直觉难以产生的因素会很多,我觉得最大的障碍还是来源于诗歌本身,比如艺术性和思想性。“太讲艺术性,会导致矫揉造作,太讲思想性,又会失于肤浅,与诗无缘。”(塞弗尔特语)
  199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墨西哥诗人帕斯说,诗人的基本素质是直觉。他们与其说靠思考,不如说靠感觉。这种感觉把“思想和感情融为一体”,活跃在“一个诗句、一个比喻、一个形象之中”的表述过程。
  《诗选刊》第五期以《蝴蝶》之一、之二再现《苏浅的诗》,“比蝴蝶更好看的/对蝴蝶的想象”,浅显生动的直觉道出余味无穷的浩瀚空间,为渴望生命丰富独特的情感走向奠定了最为朴实的基调。苏浅的诗,常常以直觉的细腻传神而让整首诗更为精致。直觉是灵感,是电石火花,它想诞生,挡都挡不住;但是直觉带来的不光一味是艺术成分,与之俱来的非艺术元素或许还有,苏浅很会过滤,很会掌控,所以她的诗便有了节奏,有了色彩,有了声音,有了动感。时间的磨砺也许会使作品蒙上一层微尘,然而无须吹拂,无须摇荡,苏浅的诗仍旧能以艺术品的光泽而辉耀于辽宁诗坛,只要我们不计较或者会两相对照。
  《鸭绿江》第五期发表菲泓的组诗《水色的眼眸》四首,全诗的中心意象是水,秦淮河、苏州河、黄浦江、鼋头渚,南方水系对于北方游客的“陌生化”让诗人的直觉突然而至,逆流向上,情绪与心境沉溺并追溯历史,千古往事,百年华章,一旦有人记忆,有纸承载,虽被诗人一笔带过,却如浪花飘逝复生再继,大段的留白和潜台词让诗的品质骤然提高。江河远去,不是欢歌,不是笑语,不是庆典;而是洗刷,是荡涤,是淘沙;流水让人性醒着,流水让历史活着,流水让现实痛着。“水色眼眸”不是“水性胸怀”,绵里藏针的冷静叙述不时发出惊涛裂岸的回声。《走近黄浦江》第二小节有几句过于强化立意,影响通篇的水乳交融。作者我们并不熟,发表量也不见多,从这组诗潜质看,她应该有发展前景。
  高咏志、夏雨、赵明舒、哑地、张忠军、丛黎明等是我省诗歌创作的中坚力量,近期创作并不丰厚,卧薪尝胆、寻求改变、蓄势待发、再鸣惊人或许也是他们的真实想法。直觉是先决条件,也是后天习惯,等不来,借不来,抢不来,唯一的办法是自我施救——规避调整、读书行走、触类旁通,暂时先顾左右而言他。状态不行其实就是直觉钝化的结果。
  夏雨在《中国铁路文艺》第四期发表《写给春天的信使》六首,于生活的表层深入,并与内心与世事粘连,彰显出生命的无奈、窘迫、坚忍与从容,虽然感性的丰润柔软依旧,但是并未超出前期的“平衡术”与“去春天”。张忠军在《诗刊》四月号上半月版发表《短歌》三首,沿袭的还是个人的一贯风格,小景物大哲学,但是在营造多义性的同时,稍稍有点强求,影响着全诗的通透与质感。
  刻舟求剑、缘木求鱼、守株待兔、亡羊补牢等是诗歌直觉的天敌,一旦形成个人的文字传统而将其打破重新建构,往往比徒手起家还要艰难。真正诗人的直觉,我以为正如茨维塔耶娃在致里尔克信中所赞誉里尔克的那般:“是大自然的现象”,“可以感觉到是所有事物”,“是诗歌本身”,“是产生诗歌的事物而且比诗歌本身更伟大”。
而当下的事实是,大自然的现象越来越少,人为、人工的现象却越来越多。
 
在记忆中复活生命
 
  记忆对于诗歌的重要在众多有成就的诗人之作中早有明证,这是一种文化积淀的艺术高端表现,通过以往甄别警示感怀当下。特别是对现代诗来讲,零度记忆与冷记忆的抒发表达构成了某些大师们的手笔,成为后来者的他山之石。我们不在现场,我们不作速记,我们不即刻举手发言,我们不立马阐明立场,对于诗歌来说或者对于一些表现力还不臻于完美的诗人来说,与现实拉开一点距离,反倒能减少些流行用语减少些直观主题减少些粗浅感知。从深处打捞,从遥远拉近,从繁多中提取,思想可以更新,艺术可以弥补,诗境可以全出。
  《诗潮》第五期发表王鸣久组诗《千纸蝌蚪》十首,又一次开始了诗人建立精神故乡的竭蹶之旅。天空、节气、疾病、景致、人物,应该说都是以往记忆的现实深化与开掘,从瞿秋白鲁迅的文化人格力度,到白鸟昙花的生命比喻转化,诗人自始至终在寻求生存意义与精神高度,甚至在《海螺》中放大着人性的强盛,在《与病相依为命》中反讽时代的诟病,想象奇特,视野超拔。鸣久是一位总在高音区流连歌唱的诗人,黄钟大吕,嫉恶如仇,常以青铜古陶为镜,鞭挞现世的虚伪和浅薄。如果我说提升,加强点内在情绪律动递进衔接的柔软,更能“润物细无声”,对于艺术的接受者来说,有时候真的需要“快马不用加鞭,响鼓无须重锤”。
  《中国诗人》第三期发表未凡的组诗《与岁月共舞》十一首,是诗人今年的新作,从思想立意到艺术传达方式,有关人生历练的内心经验弥足珍贵,足见诗人雄风犹在宝刀未老的当年风范。诗人通过大树、微风、歌者、秋野、影子等客观物象,袒露出个体生命的章章节节,疼痛、忧伤、孤独、生死等个人体验具有了时代的高度,诗人呈现的是记忆,又是现状。诗人追求凝练、精干、洁净的句子,采用对应、暗示、隐喻等手法,把一个“过来人”的生存状态和生命质量表现得生动而富有活力。
  胡世远在《诗潮》第二期发表《记忆如风》短诗十首,对乡间十件农器具进行了重新打量,自然的生态画面朴实而又亲切,和煦如风;细节的随处而见增添了诗行的细腻程度。也许作者凭靠的是童年或少年的记忆,通篇洋溢的阳光乐观成为幸福的一个个小场景,而文字之外的感动和深刻有所减弱。万一波在《诗潮》第四期发表组诗《翅膀上的雪》九首,记忆形成之后而呈现为诗,就像河流奔向大海,同一血缘命脉的生动必然有其渊源,悲剧意识的此起彼伏使得万一波乡村题材的诗作有着浓重的疼痛感。四月桃花,亲吻的是埋葬父亲的山冈;三个树桩,好似三个喷着血腥的碗口大疤瘌;家犬不咬我,那是嗅出我血液中的玉米味道……口语化的叙述让乡情乡音乡味熨帖入怀入心,借代对比活用,审美审丑并重,一举朴实为关东风格。
  《河流史》是万一波发表在《鸭绿江》第六期的又一组诗,辽宁作家网转载的版本竟然与原发版本大不相同。组诗诚然还是构建在历史记忆基础之上的对辽河的记载。长句式,大铺排,紧锣密鼓,叙述密匝,连用第一人称,化大河为小我。臆想联想思想难分仲伯,细节情节章节整体划一,通篇具象可圈可点,掩卷之后倍觉抽象,正如题记所说,可见作者匠心。撰写这类题材的全景观诗篇,不仅需要文化方面的知识储备,包括历史、地理、人文、民间传说、事件掌故等等;需要技术上的完成,词语、意象、句子的个人占有量和输出量,想的和写的能否同步?究竟该采取何种方式才有利于表达;更需要艺术的提升,应该具备史诗的若干元素,成为中华民族生命史的重要组成部分。《河流史》的创作带有尝试性,也更有必要性。
 
百花丛中赏几朵吧
 
  辽宁女性诗歌创作近年来的影响在业内与读者层中已有共识,她们各自为战,苦心经营,虽然还没有形成群体,还没有主义,还没有旗帜,还没有流派。笔者对其创作态势曾有“三个代表”的诠释,也只能是一家之言,一叶泰山。辽宁女性诗歌创作的个体优势已经或者正在形成,尽管花色品格不同,鲜艳程度不同,盛衰时间不同。
  宋晓杰在《诗刊》六月号上半月版发表组诗《时间的玫瑰,醒来……》十四首,显然是重量级的盛大亮相。这组诗,不仅仅是内心语态的改变,风格的确立,重要的也是写作姿态的转变,或者是写作姿态带来了诗歌呈现辽河地域风土人情的崭新风貌,让语言从书斋化的抽象过程中走出来,接受阳光雨露的真正滋润,连接大地,连接天空,连接风雨雷电,连接人间烟火,这是诗人一次灵与肉的文化回归——不仅仅是叙述者与被叙述者的灵魂接壤,更是两个生命合二为一的重组。整组诗的词语、意象、句子,真像是被浇了雨,被施了肥,生龙活虎,青翠欲滴,芦芽在诗行中返青,幼虫在章节里翻身,冰雪初融,雁鸣鹤翔,土地的早春血脉喷张升腾,生命万象在无限浩大的气场中定格——时间的玫瑰已经醒来。全诗情境既是个人心态写生,又是农家命运更迭,既是世界悲悯情怀,又是自然法则运行。
  诚然,阳光下的成长很快乐,很恣意,有时也很随便,很勉强。既然为诗,面对素材,就要挑剔,就要择取,像选种,像间苗,合理密植,南北通透。口语化的叙述符合题材要求,鲜活灵动;如果上下文跟得过紧,就有散文化倾向;内在的情绪气势意境有了,语言之间不妨拉开点距离;思索回味的空间越大,诗的纯粹性越高。
  曼德尔施塔姆说过,诗歌总的来说则存在一群有点距离的、未知的读者;他甚至调侃:“与火星交流信号……是一项值得抒情诗人去做的事情。”布罗茨基也有“诗歌是空军,散文是步兵”的概念,而瓦莱里认为,散文之于诗歌,犹如走路之于跳舞。李轻松在《诗刊》六月号上半月版发表的组诗《清泉之书》十首,让我们体验了具有传统优越感的浪漫主义诗歌的广角抒怀,像是重温十九世纪的拜伦雪莱,既遥远又亲近。轻松近年来的诗风有所转变,已不满足当下一些诗歌画地为牢的传达方式,她想让语言漂泊之后归来,安上翅膀再度翱翔,给诗章增添些许理想主义的火焰。虽然组诗多以“我”为视角,为陈述的主人公,但是诗中的我已绝不是儿女情长的卿卿我我,而是凝聚着女性思想女性智慧女性胸怀的抑或是某些人一代人的生存感知与经验,凸现的意义呈普遍性。于梨花之上索要淡酒清风,追慕素雅古典;在酒里开篇狂想回到唐朝,亲临诗歌盛典;得清泉之书更觉世界清明,反思人心幽闭……诗人心游万仞,浮想联翩,入眼皆诗,神采飞扬。虽然《海燕》第五期组诗《放荡不羁的美》的现实时间性很强,但仍然是心性游移的生命理想之作,既有剧场,就要化妆,词性的姿势就是手舞足蹈,诗行之外的暗示复指就会丰饶富庶。
  值得警觉的是,浪漫主义夸大个人情感,夸大事物的本来状态,这几乎和现代诗的创作主张格格不入。轻松本质工作是编剧,传统戏曲也好,西方话剧也好,戏剧的特征之一即是夸张,举手投足,唱做念打。对于业余写诗而且写到一定成就的轻松来说,未来的创作面临着更大的挑战:坚持自己的风格而让诗歌继续深刻澄明下去,的确又是新高度。回归浪漫主义带有危险性,而语言的冒险带有探索的刺激和成功的可能。
  在“春天的泥泞”中,用“骨头”说话,如果有来生,还想成为自己,向上帝叫出芬芳的疼痛,还想在血中遭遇如同诗歌的你,“要给就给你最好的,给你泉水做的玫瑰,给你金子做的蔷薇。”闻其声,见其人。《诗刊》五月号下半月版发表李见心的组诗《春天的泥泞》七首,再一次让读者领略了诗人的重磅之音。李见心写诗,仿佛把心切开,汩汩冒血之后,成为语言的流水,成为意象的甘霖,字里行间血色如织,话里话外疼痛如刺。《十九朵玫瑰》恰恰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的全部心事,或者是一个女人想爱能爱又无法获得爱的悲剧历程。全诗词语契合词语,意象联缀意象,层层递进,步步紧逼,于痛苦中高蹈,于无奈中坚定。十九朵,每一朵都可以成为一个人,成为一个故事,成为一类人的心境,成为一个国度的爱恋往事,诗的辐射与涵盖意义广博深远,力透纸背。
  没有平地显不出高山。诗的创作不可能每一行都是名言,每一首都是经典,它有自己的运行曲线,有自己的张弛弹性。需要汗水的咱流汗水,需要奶水的咱挤奶水,需要血水的咱献血水。都是汗水,肤浅;都是奶水,雷同;都是血水,有限。需要汗水见奶水,费力不讨好;需要奶水见血水,舍命难尽意。参考性提示,见心可依题材依心情辩证而定。
  微雨含烟在《山花》第五期B版发表组诗《刀锋》十首,为这个夏天徒增本色却不招摇。诗的客观性、隐匿性很强,不露声色,罕见锋芒,性别的表达渐行渐远。作者就是在冷静陈述,有场景,有声音,有循序渐进的内心思路。看似具象的表述过程,实际布满形而上的抽象。题目与内容若即若离,显现出内容仅仅是部分,而题目则是人生的更大外延。作者两三年来固持己见,走着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径。可以商榷的是,微雨含烟诗的意象偏多,一眼难收,有含混性,然而也带来了浑浊性。诗的含混性绝非是浑浊性,一旦浑浊,前功尽弃。
  注释一下,本节小标题的“赏”,是欣赏、鉴赏的“赏”,也是奖赏、封赏的“赏”。汉字本身就是花朵,就是诗歌。
 
现实的分量
 
  李皓是一位被忽略的诗人,因为他是刊物主编,因为他是文学活动人士,后两项的业绩频频见诸媒体,自然也就虚化了诗人的头衔。最先识得李皓的诗,是他的诗集《击木而歌》,口语的平实,叙述的自然,情境的素朴,如同生活本身一样贴切。偶尔的几句升华议论,像是哑巴说话,出人意料又振聋发聩。李皓的诗,不走生僻路线,不搞晦涩主义,不建华丽场馆,情绪意蕴一气呵成,现实体温炙手可热,叙述风格自成一家。《我想坐车去一趟普兰店》有理由成为辽宁诗歌经典。
  李皓在《诗潮》第五期发表组诗《狭隘与偏执》三首,在《中国诗人》第三期发表组诗《岁月的目光》八首,并配有玉上烟、东川的评论《时代的报警者》《时间或镜像之光》,仿佛灯光第一次开始聚焦自己。玉上烟给予李皓诗歌的定位很准确,我以为起码有三方面涵义。一是我们的时代充满险情。社会形态、人际关系、心理结构等诸多方面的矛盾,稍有不慎即会愈演愈烈,不知道火情会在何处、何时发生,迫切需要机敏的报警者。用亚里士多德的话来说,诗人的职责不是描述已经发生的事情,而在于描述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事情。二是诗人的担当。责任心,使命感,正义良知的道德操守,悲悯敬畏的诗人情怀。当下可真有不少象牙塔中人为艺术而艺术呢!三是由上述两个方面衍生出来的悲哀,诗人可以像政治家、社会学家一样提出一些问题,却解决不了问题。
  对社会现实的分量有杠杆作用的几组重要的诗歌还有,刘川发表在《海燕》第四期的组诗《大街上》二十二首,宁明发表在《海燕》第六期的组诗《态度》十二首,张凡修发表在《诗林》第三期的组诗《不息》十首,陈美明发表在《诗潮》第六期的组诗《诗五首》,韩辉升发表在《鸭绿江》第六期的组诗《梦里梦外》九首,诗人们洞察入微,尽管切入角度不同,但是对社会的痼疾,人性的弱点,生命的滞慢,乡情的醇厚,都有举足轻重的透析和梳理,艺术表现多元,诗的氛围浓郁,既有老题材新发现,又有新领域深拓展。刘川犀利,宁明透彻,张凡修独到,陈美明洗练,韩辉升质朴,都令读者耳目一新。但是,这些诗作,还是少了点生命的率性和洒脱,少了点生命的内敛和苦难。
  翟营文在《诗选刊》第六期发表组诗《岩层深处的灯盏》五首,让现实旋律的歌唱更加激动人心。翟营文是一位勤奋务实、孜孜不倦的警察诗人,从观察力到表现力,正趋于稳步上升阶段。单看题目,其复调效果便充盈耳畔,煤本身燃烧的光亮,采煤者头顶矿灯的光亮,互为灯盏。煤即是人,人即是煤,劳动者奉献者的一阕颂歌从心底油然发出。岩层深处是实指,也是虚指,最大的能量来自地球深处,也来自人心深处。诗人从几个层面展开描写,既有现实的细节观照,又有历史的宏观追溯,既有内心的生命独白,又有外在的对比衬托……强烈的主观性,犹闻二十年前叶文福《祖国啊,我要燃烧》的灵魂拔节吐蕊之声,煤让诗人们的艺术再现能力发挥到了极致,现实在诗人心中毕竟有难以替代的分量。
  李霞在《芒种》第五期发表组诗《感恩的夏天》六首,同样为我们这个雨水连绵的夏天增加着不少感动。现实不止有思想而深刻,还因为有爱情而美丽。不必为爱情赋予过多过高的涵义,梁祝化蝶是爱情,泰克尼克号沉没是爱情。现实版的爱情,就是一枚洗干净的苹果,一帧被剥除鱼刺的黄花,一语仓促直白的问候,一袭短暂未舍的拥抱……李霞的爱情诗,无须隐喻暗示,无须联想夸张,以生活本身的真实性替代虚拟飘渺的浪漫观念,让生命的朴素自始至终贯穿内心。近年来,李霞的诗歌创作多以爱情诗为主,这是生活的馈赠,也是情感的回报。
 
局部诗人及其他
 
  任何纯粹的艺术活动都是一项主观上的伟大创造,没有新鲜独到的创造,充其量是临摹,是复制,是再版,是重现,是物理模式下的加减法。“大漠孤烟直”,那是因为无风;“长河落日圆”,那是因为少云。西北边塞,羌笛折柳,春风难度,狼烟四起,无风少云的景致如同海市蜃楼般难以遇到。诗人创造的内心情境出现才有流芳百世的佳句。文学的DNA一旦相同,那便是机械化的文字生产方式。诗歌的工作就是寻求语言的极限,其艺术呈现空间无可穷尽。
  我在薛涛获奖作品《满山打鬼子》的座谈会上,曾说过儿童读物与儿童文学的差异性。老祖母的狼外婆故事,本质上不是文学的审美熏陶,侧重的还是善与恶的道德说教,讲得好,艺术含量会多一些。我认同余秋雨先生关于文学划分等级的见地,因作品的艺术当量而异。诗歌虽然不能以此类推,但我还是以为把某些作者称为“局部诗人”更合适。未竟完成的诗篇,身心不能全部投入的诗篇,夹生、艺术成为部分的诗篇……心象的一隅,生活的一隅,词语的一隅,而这一隅,距离生命哲学的抵达相距甚远。
  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的主人公郑微在临近尾声时,对曾经的青梅竹马林静说,这么多年,假如你能给我一句问候,我们都不会成为现在的样子。细品之的确惊心动魄。在我们以往的阅读中,假如真的能够多读几首好诗,我们人性中的善良肯定能多一些,抗击丑陋、庸俗等恶习的力量就会大一些。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身上存有的人性弱点,和中国诗坛、辽宁诗界历史上葆有的好诗不多有关系。但是,诗的质量有时真的关乎生命的质量。
  所有的花朵都是鲜艳往事,所有的盛开都是恍惚记忆,所有的凋谢都是蓄芳来年。唯有诗歌艺术的王冠之花永葆青春,常开不败,在这七月流火的盛夏,在这激情饱满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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