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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火车
来源: | 作者:王兴华  时间: 2019-12-02
  1967年仲夏,我刚满11岁。记得那年妈妈带我上沈阳市内“医大”看病,绕了一个大弯儿。
  绕这个大弯儿的原因虽然是44年前的事儿了,但至今我还是记忆犹新,一点儿没忘。
  那天早晨,不知什么原因,我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疼得满头大汗,直不起腰,又喊又叫,妈妈吓得赶忙领我到距离我家10多里外的清水台医院去看病。医生诊断完,护士麻利地给我挂上了滴流,又让我吃了几片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那剧烈的疼痛还真给止住了。挂完滴流,妈妈看我不疼了,心想,住院得花不少钱,就问我:“回家行不?”我明白妈妈的意思,懂事儿地说:“行。”
  走出医院,妈妈知道我一上午没吃东西,又问:“你想吃点儿啥?”我说:“想吃蛋糕。”妈妈立即给我买了1斤蛋糕。没想到,我刚吃一块,肚子又疼了起来。返回医院后,给我看病的那个医生却说:“你们赶紧去区医院吧,可别在我这耽误了。”我和妈妈赶忙坐上通往新城子的公共汽车来到了区医院。
  区医院的医生看完清水台医院开的病例,又用听诊器听了听我的肚子,当即决定让我住院治疗。同样,一个护士照例给我挂上了滴流,又让我吃了几片药。过了一会儿,这回真的不疼了,而且持续了三四个钟头。这时,妈妈跟医生商量:“孩子真好了,我们不想住院了。”好心的医生知道妈妈是舍不得多花钱,只好同意并叮嘱说:“不住院也行,但别忘了回家后可得让孩子按时吃药。”
  不知为啥?第二天傍晚,我的肚子又疼了起来,疼得症状跟头一天一模一样。当时,我家住在沈阳北部60多华里外的新城子区蒲河公社营盘大队。要想去沈阳市内的中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老百姓都叫“医大”),走近路得先到10多里外的蒲河公社汽车站坐公交车。可那天晚上已是6点多钟,乡下早就没有通往市内的公交车了。但妈妈心里清楚,不去“医大”,再去区医院也是白扯,根本治不了我的病。看我疼得在炕上翻身打滚,一个劲儿地哭喊,妈妈急得直掉眼泪,不停地叨咕:“这要有直通沈阳的公交车多好啊!”
  妈妈的话启发了爸爸,没有直通沈阳的公交车可以往沈阳倒啊。爸爸急中生智,想起了小火车。当时,在我们营盘村西面2里地远就是蒲河煤矿。蒲河煤矿的小火车一直通到营盘村西北20多公里远的铁岭新台子火车站,从新台子火车站可以换乘大火车直达沈阳南站(今改名为沈阳站),“医大”就在沈阳南站东面不远。
  一听爸爸要让我坐小火车上沈阳“医大”,妈妈急忙催促:“快去赶车呀。”爸爸立马大步流星去生产队赶来了一挂木轮老牛车(当时我们生产队还没有胶皮轱辘马车)。我和妈妈坐在牛车上,爸爸用鞭子一个劲儿地抽打老黄牛的屁股,我们一路颠簸向蒲河煤矿小火车站狂奔。
  说来也巧,就在我们离蒲河煤矿还有200多米时,小火车已经开出站了。这可把妈妈急坏了,连连催促爸爸:“快!块!你快去拦住火车。”
  爸爸跳下牛车,撒开腿拼命地向已经缓缓开出站台的小火车跑去。那时候的人真好,火车司机看见爸爸一边跑,一边摆手大喊,知道有急事儿,真的把火车停了下来。爸爸急忙把牛车赶到了火车道口。听完妈妈的求助后,火车司机爽快地答应:“赶紧上车!”
  到了铁岭新台子火车站,等了约莫有个把钟头,我和妈妈就登上了从哈尔滨开往沈阳南站的大火车。
  “医大”的医生检查完我的病情,很快就作出了明确诊断:胆道蛔虫。人家都没用给我打滴流,只让我吃了几片打虫子药。不一会儿,我的肚子就不疼了。半夜,我要上厕所。护士叮嘱妈妈:“你观察一下,看虫子打下来没。”果不其然,我一次性就便出了10多条足有筷子粗一揸多长的蛔虫。
  无独有偶。2011年,我和妻子到距离当年我们老家营盘村东边2里地远的松树村三妻妹家串门。后半夜3点多钟,三妻妹胰腺炎的老病又犯了。这次疼得她满头大汗,撅着屁股在炕上弓着腰哼哼直叫,还一个劲儿地撞墙。看她疼得那个样子,可把我和妻子吓的够呛。事不迟疑,我和三连襟麻溜跑到他们邻居家叫来一辆出租车。妻子扶着三妻妹上车后,我看了一眼手机时钟,正好是凌晨4点。这次从松树村到“医大”,同样是60多华里的路程,却只用了1个多小时。
今非昔比。今天我们做梦都想不到,40多年后,沈阳城乡道路四通八达,村村都通了柏油路,我们沈北新区各村屯不仅都通了公交车,还都有了应急的出租车。现在乡下的老百姓要是有病有灾或有急事儿,别说是上沈阳,就是上北京也不用犯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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