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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大爷
来源: | 作者:丁 彦  时间: 2019-12-02
  “你是我大爷!”谭三儿的口头禅。谭三儿以前可不这么谦虚,那时候的谭三儿,任性,张口就是“我是你大爷”!人家新贵、土豪,谁怕谁呀!
  当了村长,谭三儿变性了,见谁都猥琐地说:“好好,你是我大爷!”
  谭三儿这个村长,怎么当上的,至今没整明白。他曾经抱着他那锃亮的大脑袋,认真想过,最后恍惚记起:酒后乱性,沾上的。
  没当村长之前,谭三儿是柳河沟村的首富,有个油榨杆厂,一个砂石场,小日子滋润着呢!谭三儿的小日子,那也是经历了风雨才见彩虹的。
  谭三儿的模样儿,从小就长得特写意,大脑袋大肚子,细胳膊麻秆腿儿。人都说奇人奇相,谭三儿相是奇了,人却不出奇,不吃书,九年一贯制就把他灌住了。上着学没耽误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不是他把人家打住院了,就是他被别人打趴窝了。十六七岁就被他爹撵出家门,背井离乡去打工,在沈阳盖过楼,在大连养过扇贝,在韩国船上当过水手。有了点儿积蓄,谭三儿也收心敛性了,回家乡开办油榨杆厂。油榨杆利润不大,挣个辛苦钱。后来沈阳至吉林的高速公路开修,公路经过柳河沟沟口,谭三儿看到了契机。他包下一座山头,炸砬子卖砂石。修高速公路,主要材料之一就是砂石!
  谭三儿终于掏到了阿里巴巴神灯!谁说奇人奇相不准,谭三儿那就是实业界精英!
  砂石场投产的第二年春节,谭三儿高兴,给柳河沟全村人送上了一份心意:每四户一头肥猪,谭三儿出血儿买了十头年猪。他的意思非常童贞,一头猪分四角儿,一家一角儿,乐乐和和过大年。
  长俩脑袋也难想到,谭三儿好心办了坏事,因为“分赃不均”,邻里弄得劂鼻子翻脸的——前槽和后鞧不一般大啊,猪不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柳河沟这年过的,郁闷!
  吃一回豆子就知道腥了,再过春节,谭三儿不买猪了,他给村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人发一个五百元的大红包,鳏寡孤独者翻倍!这回可大得人心喽!家家杀年猪,请谭三儿去喝酒。谭三儿大脑袋亮起来了,记不清在谁家吃杀猪菜,他喝猛了,口吐狂言:我要是村长,不但不收你们的统筹款,过年过节家家发红包……
  说者瞎说,听者真信。谭三儿的酒话一传十,十传百,添枝加叶,竟成了一篇和美国总统林肯差不多的竞选演说。恰好当局的村委会到届了,换届选举,谭三儿压倒性地高票当选,荣任柳河沟村新一届村长。谭三儿好意外,半推半就地上了任。
  当村长头几天,谭三儿有点儿找不到北,不知道怎么当这个官儿,蒙!扯淡他行,一说正经话儿,他就想笑。谭三儿的一帮狐朋狗友给他支招儿:你父母官儿了,在柳河沟你就皇上!你就欺男霸女,你就横行霸道,你就得瑟,你就张狂!咱哥们儿可算出人头地了!
  谭三儿听着特受用,可他感觉这么得瑟,他爹会劁了他。他上网浏览,想学学别人怎么当官的。翻着网页呢,他爹进来了,照着他的大脑袋,“啪嚓”就是一掌!
  这掌太致命了,这是往死里打呀,这还是亲爹么,有杀父之仇咋的!说来有点儿玄,老爹一掌击下,天旋地转过后,谭三儿感觉脑袋里清亮了许多,咦,奇也怪哉!
  老爹还不算完,树橛子似的手指头点着谭三儿的脑门,喷着唾沫星子说:“你给我记住了,能给村里谋点善事儿,你就当这个村长!你要敢胡作非为,我打断你的腿!”
  谭三儿没敢顶嘴,他一手揉着脑顶,一手捂着裤裆,直奔卫生间——尿急!
  从卫生间出来,谭三儿溜到街上,他怀着普度众生的焦虑心情,巡视他的村庄。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烧啥好呢,终归不能把村子点着了吧!
  谭三儿在村里转着,满眼的灰调子让他生气,上届村委会都干嘛吃的,怪不得下台了!看看,看看!村部不像村部,街路不像街路,家家的房子不像房子,满街的猪粪鸡屎!咦,不对呀!正月里县人代会开会,县长宣布了,说全县实现了村村通柏油路了,可脚下明睁眼露的黄土路啊,谁在撒谎?还有个底线没,我是你大爷,谁撒谎我弹劾谁!
  谭三儿驴脾气上来了,歪胯吊膀子的去找村支书、前任村长,六个眼珠子碰到一块儿,谭三儿三堂会审审出了案底。柳河沟自古一条出山的马车道,由村东头顺着山沟子,趟河绕沟地转出大山的。县里修的村村通,劈山开岭走捷径,要从村子南头进来。南头的老董家的大院子,挡住了去路。村、乡两级官员登门做工作,董长山非常开通:“叫我家动迁是不?没问题,一口价,五十万,少一个仔儿,免谈!”
  五十万,把各级父母官全给掐电了,柳河沟的村村通被拒在了山外。
  谭三儿拍案而起,带上村会计,直趋老董家。董长山见新任村长来了,挺给面子,笑脸相迎。聊到动迁,谭三儿给出了优厚条件:按原面积的一倍,新建一套房子,房址由董家任选。董长山回答的干脆:还是那句话,少五十万,免谈!
  “行,你霸道,你是我大爷!一条鱼腥一锅汤是不,我让你成死鱼!”谭三儿变脸了。
  董长山甚是得意,喝着自酿的烧酒,看着瞎编的清朝电视剧,舒坦。
  董长山美着呢,老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哎,老头子,不好啦不好啦,你快去看看,咱家院外来了好多车,吓死人了!”
  董长山不聋,轰隆轰隆的车声早进耳朵眼儿里了。他迈着八字步出了屋子,扒着墙头一瞅,怎么个情况,两台挖掘机、一排大翻斗车停在了院外。村会计领着几个嘎小子,拿着白灰在他家房前屋后划线儿呢。
  董长山绷不住了,喊村会计,问他什么意思。村会计忙啊,一边划线一边答:“白线以里是你家的,白线以外是村里的。村长说了,白线以外挖个三米深的鱼塘,养王八。”
  董长山急了:“你养王八,那俺家、俺家怎么出去啊?”
  村会计继续划着线:“你家被柳河沟除名了,你家怎么出去,买直升飞机吧!”
  董长山在挖掘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屁了,服服帖帖按谭三儿的意思搬了家。
  谭三儿马不停蹄,宜将胜勇追穷寇,带着村会计开着四不像,找到了县交通局。
  交通局办公室蔡主任接待的谭三儿:“哎,你们哪个村儿的?柳河沟?你是村长?你村长也不能光着膀子来县政府办事啊!”
  谭三儿没光膀子,只是走热了把外衣脱了,穿着带窟窿的背心进了蔡主任的办公室。
  谭三儿不乐意了:“哎我说领导,你不能以衣冠取人啊!”说着他把范哲思的挎包扔在蔡主任的办公桌上,“看见没,这个,真皮的!”抵留抵留暇步士的休闲裤,“这个,纯棉的!”拍拍肚皮,“这个,也是真皮的!”
  “行行行,我没工夫跟你闲扯,说,什么事儿!”蔡主任不耐烦了。
  谭三儿坐在蔡主任的对面,严肃起来:“我也没工夫跟你扯闲篇儿,找你就一事儿,县长说村村通油路了,我们柳河沟咋回事儿?是你们交通局谎报军情,还是拨给我们修路的钱,让你们贪占挪用了?你给个明确答复,我们立马走人。”
  蔡主任一愣神儿:“柳河沟?喔……我想起来了,你们村有个钉子户,卡脖子了,对吧。钱给你们留着呢,你们什么时候做通了钉子户的工作,我们再考虑给你们修路。”
  谭三儿晃着大脑袋说:“别往钉子户身上扯,我们村没通油路,这是事实吧!那县长怎么说实现了村村通呢,光天化日下弄虚作假!我们村的事儿,你看怎么解决好?”
  蔡主任这回认真对待了:“村长你看这么办行不,钉子户的问题呢,你们抓紧解决。我呢,给你们村列上计划,争取今年能安排上,你看好不好?”
  谭三儿从他的挎包里掏出一沓材料:“我今天先礼后兵,你答应马上修路呢,咱就一片乌云散了。你不答应呢,算我通知你一声,这是县长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这是柳河沟全村三十六户村民的证实材料,这是现在土路的实况照片。我呢,既不上告也不上访,我跟CCTV焦点访谈的撒贝宁、张泉灵联系上了,他们听信儿呢。忙着吧您,回见!”
  谭三儿说着,抬屁股要走。蔡主任一把按住谭三儿:“诶,别走别走!那什么,你的情况我跟局长汇报一下,局长在家呢。你别走,我马上回来,局长就在办公室。”
  果然,不大工夫,蔡主任跟一个亮亮堂堂儿的人进来了。这人就是局长,局长跟谭三儿和村会计握了手。局长亲民地笑着,说话没一点儿官腔。局长说柳河沟的油路没能如期修通,责任在交通局。局里马上安排施工,五十天内保证通车。
  谭三儿大乎乎地说:“这么说嘛还像咱父母官儿,满意了。不过,事儿还没算完,我们的油路耽误了一年,怎么也该给点儿封口费吧?不对,应该叫补偿金,也不对,叫抚恤金好。”
  局长望了蔡主任一眼,笑着说:“怎么个意思,抚恤金?没这么一说吧。”
  谭三儿弄出个苦瓜相:“局长啊,我也不好意思张这个口,可我们柳河沟那三十六户人家,真是马粪包炒牛逼,蘑菇不是蘑菇肉不是肉,贵贱不是个物!老话儿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要是日本鬼子来了就好了,拿机枪把全村都突突了,省多少事儿。可现在突突不了,他们那×嘴整天嘚啵嘚啵的,就爱上访上告,一个个都仇富仇官儿,愁死人了!”
  局长沉了一下,问谭三儿:“你们究竟怎么想的,你实话实说。”
  谭三儿一脸的为难:“局长,给封口费,好说不好听是吧。你看俺柳河沟,村部不像村部,街道不像街道,住家不像住家,要不柳河人怎么都穷急迫赖呢。村政府呢,虽然不是你交通局的亲儿子,可从县政府那边论,也算你们的侄男外女吧。你看看,咱换个方式给点补偿,要不给我们建个村部?”
  局长笑了:“你呀,蘑菇不是蘑菇肉不是肉,就想讹我们点儿钱呗。好,我们就把柳河沟当扶贫联系点了,办点实事。村部我们帮建了,二十万你省点花,建个像样的村部。”
  谭三儿乐得直淌哈喇子,给局长来了个三鞠躬,乐颠颠地回村了。
  谭三儿新官上任头三脚儿踢响了,踢得咣咣响。头一脚踢掉了钉子户,第二脚,踢通了通往山外的柏油路。第三脚嘛,不是踢的,是赖的。交通局投了二十万,谭三儿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用十万元,建了个相当招风的村部、文化中心和休闲广场。剩下的十万,给董长山盖了四间大瓦房,彩铝的门窗瓷砖的外墙,花砖的院套,董长山乐得管谭三儿直叫大爷。
  两项工程,谭三儿明的暗的搭进去不少。他砂石场的挖掘机、自卸大货车平场地、挖土方、运材料,全学雷锋了。谭三儿的形象在村民心目中,立马炫彩起来。他爹的腰间盘,没用治,好了,走在村里柏油长街上,那腰板儿,像串了根钢筋,溜直!
  谭三儿的光辉形象竖起来了,说话的份量跟着涨秤,落地能砸一溜儿坑。
  村容村貌有了模样儿,谭三儿开始琢磨挣钱的路子了。眼下柳河沟人人口袋里的钱,毛爷爷的脸色不是紫的就是蓝色的。得想法子让毛爷爷的脸色由蓝变黄,再由黄变绿,最后变成红色的,一把一把红色的,钱可不咬手!
  柳河沟真穷啊,保真地穷。家家就指望那几亩山坡地,单一地种着苞米棒子。以前路不好,苞米卖不上好价钱。吃穿不愁了,就是囊中羞涩啊。谭三儿抱着大脑袋想了好几天,想得脑仁儿疼,直想得眼眵焦黄、痔疮犯了,也没想出道道儿来。
  村里一帮愤青、屌丝都是谭三儿的铁杆粉丝,见谭三儿憋得大脑袋黢青,齐集到谭三儿家,帮着出谋划策。屌丝就是屌丝,竟撺掇谭三儿开赌场,建红灯区。
  谭三儿上去就是两个腚根脚:“谁再胡吣,割下你的舌头作扒口条,下酒!”
  一个叫灰太狼的愤青,肚子里有花花肠子,他给谭三儿出主意:“靠山吃山啊,打工咱没手艺,做买卖没本钱,但是咱有土地呀,咱有一身的力气呀!”
  谭三儿的大脑袋有点开窍了,对呀,踩着别人的脚印走,永远是跟屁虫。种、养、酿三个字儿,从谭三儿嘴里蹦出来了,众粉丝瞻仰遗容似的望着谭三儿,谭三儿太有领袖范儿了!
  谭三儿说出了他的宏伟蓝图:种,别种苞米了,改种药材,像龙胆草、五味子、细辛。养呢,养鸡、养猪、养牛,柳河沟的苞米不好卖,做饲料啊!酿,那就是烧酒,烧玉米酒,酒糟用来养猪养牛。脑筋不用就生锈,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事儿!
  灰太狼带头鼓掌:“咱老大太有才了,这点子怎么想出来的,高人一等!烧酒这路子太野了,老董家祖传的烧锅,这一炮肯定打响了!醉倒亚洲,醉死全世界!”
  有一帮粉丝的拥戴,谭三儿的治村方略在柳河沟铺开了。村民的反应挺正面,董长山最积极,把酿酒的老方子翻了出来。原来,董长山的爷爷年轻的时候闯关东,在奉天的老龙口烧锅当过伙计,学会了烧酒。日本鬼子占了沈阳,他爷爷就逃到了柳河沟,在这片深山老林子里,一边种地,一边烧酒,一边繁育后代。老董家的酿酒绝技,由爷爷传给儿子,儿子又传给了孙子。董长山得到了嫡传,纯正的古法烧酒。
  董长山这边擦拳磨掌呢,那边张罗发展龙胆草的、养野鸡的,一家家抓耳挠腮呢。怎么个情况,没本钱呗!村民的口袋,比脸干净,贼见愁!
  谭三儿也黔驴技穷了,他有点积蓄,可全村三十六户,贴不起啊!还是灰太狼鬼点子多,他给谭三儿支招儿: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贷款啊!交通局你都拿下了,信用社差啥?
  对呀!贷款呐!谭三儿的心头呼啦晴了。他冲灰太狼一挥手——走,收拾信用社去!
  谭三儿学奸了,到了县城,他先找的蔡主任。蔡主任在县里咣咣的,他感冒,全县人民打喷嚏。蔡主任领他拜见的县联社高主任,替柳河沟说了空前绝后的一通好话。
  高主任一直拿三角眼瞄着谭三儿,谭三儿不自在了:“你别拿高衙内的眼神儿看人,你看不起我们这些一脑袋高粱花子的人呗。就像谁说的了,北京人看谁都是老百姓,上海人看谁都是乡巴佬,你们银行看谁都是诈骗犯,世上没好人。”
  高主任大度地笑了:“我怎么成了高衙内了,直接叫我高俅多好,哈哈哈。谭村长,我听说过你,佩服你富了不忘乡亲。说实话,我真想为农民办点儿实事。但是,你要理解,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必须遵守。信贷实行五级管理,终身问责,含糊不得啊。”
  谭三儿瞥着嘴说:“我算看明白了,你们银行,就是晴天把伞借给你,雨天把伞收回来。你们呐,乐意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事儿,打死你们都不干。满嘴的什么……为人民服务,骨子里个个见利忘义,惟利是图,巧取什么夺……我就会这两个半词儿。”
  哈哈哈,高主任和蔡主任被谭三儿气急败坏的样儿逗得大笑。
  高主任说:“服务三农,是农村信用社的宗旨,我们一直在考虑怎么降低贷款的门槛,像农户联保、公职人员担保,对了,你谭村长或者蔡主任出面担保,我们就放款。”
  谭三儿挺起了腰板:“我愿意担保,我信得过柳河沟的老农民。说实在的高……主任,我们村的人,在大山沟里全憋傻了,掰开嘴就能看到屁眼儿,都直肠子,绝不会赖账的。就是一个轴,认死理。你对他好,他把你当八辈祖宗供着。你对他不好……不好也不能咋的,顶多喝酒的时候,替你倒上一盅,然后倒到地上,咒咒你。你俩别不信,有个例子,村里有个老太太死了,全村人送葬。结果呢,送殡的人把哭丧的人给埋了——埋礤皮了……”
  高主任和蔡主任大笑起来,高主任说:“你可别瞎忽悠了,把我都忽悠成高衙内了。好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看这么办好不,你做担保人,我们明天派人去你们村实地考察,条件符合,就在你们村试办农户联保贷款,扶持农户发展种植业和养殖业。”
  谭三儿双腿一屈,要给高主任下跪:“高主任,你是我大爷,我给你磕三个响头,祝你老人家万寿无疆,永远活在人民心中!”
  高主任伸手拉起谭三儿:“你可别穷耍了,赶紧回你的柳河沟,该干嘛干嘛!”
  高主任相当的焦裕禄,在柳河沟推行了农户联保贷款。柳河沟各家,有贷五千的,有贷一万的,董长山最狠,贷了十万元。柳河沟家家户户,霎时间忙碌起来,忙且兴奋着。
  三年后,柳河沟面目全非了,两块巨型标牌矗立在村头。一块是放大的省政府颁发的奖牌——中草药之村,一块是“十八缸酒厂”获得的行业协会评比金奖的宣传画。
  村委会又换届了,谭三儿全票当选,毫无悬念地连任村长。
  谭三儿还是老样子,铮亮的大脑袋,挺着真皮的大肚子,背着真皮的挎包,踢哩哒拉地走东家串西家。磨磨唧唧的,至今没搞清楚他和村民谁是谁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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