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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往事
来源: | 作者:孟凡昌  时间: 2019-12-02
   一别军营四十寒暑,千般都似隔世,如今战友皆已花甲有余,聚会时聊的都是当兵的话题,皆唤起我对往事的各种追忆。从戎虽然只有五载, 耳熏目染,指目踵接,筋骨都涂上了军旗的色彩。怎能不让我留恋,怎能不让我执着,军营永远烙印着我多少踪迹。这里有我浓挚的友谊,有我首长的关爱,有我青春的红色梦境,旷世的雄心,诚然还有很多。我知道,那些逝去的日子, 是我一生中最诊贵的朝朝暮暮,而离开军营的几十个岁月,却从未离开你的 温暖怀抱。脱下军装回家乡,不论进工厂,还是调机关,总觉默默中仿佛有千万红色的绳索在紧紧地系着,眺望着,想念着,追忆军营的一切。抚今追昔,内心充满了喜悦。因此,我念着军营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枪一弹、一官一兵。
  我的军营在山峦环绕的群山之中,涛涛的牡丹江畔,这里流传着“八女投江”的动人故事;杨子荣“智取威虎山”的传说;闻名遐迩的战斗英雄董存瑞生前所在部队是我们的友邻,在纪念英雄牺牲二十周年之际,我在会场见到了英雄的战友郅顺义,老父亲董全忠,妹妹董存梅。听完那场报告,我懂得了只有军营才能培养堂堂大气的兵,孕育了堂堂正气的男子汉,使之成为中华民族钢铁长城,无产阶级专政的坚强柱石。既朴实又华胄,既博雅又大方,既和蔼可亲,又庄严可敬。我看到,多少乳虎似少年,冒冒然的走了来,起初趾高气扬,目空一切,久了,忽而一天发现自己的无知与渺小,使浮夸变成了沉毅;多少心胸狭隘的人,米大事争破天,不骄既媚,久了,忽然醒过来,走上那坦荡的大方之路。爬过雪山过草地的老红军,打过日本鬼子老八路,参加过三大战役的老战士,跨过鸭绿江的志愿军,他们亲身经历的战火洗礼,就是和平年代当兵人的好榜样,他们富有涵养的地方,草木都是红色的。不必名师,单这军营里“一颗红星头上带,革命的红旗挂两边”色彩的熏陶,就是极优秀的教育,不然地方的青年为什么都要去当兵,没当兵的也要弄身军装穿穿。离开军营那一时刻, 谁不眷恋不舍,一边整理行囊,一边落泪,就像第一次离开慈母准备远行一样,那滋味真够凄凉。脚步迟缓的踏上火车,战友们紧紧拥抱,泪沾衣襟,鼻涕哭得老长。心随着滚滚车轮的转动而步步沉重,地方越远,思念越深,时日越久,思念越切,直将这重负继续担下来。我还记得跨入军营的第一顿饭是野菜做的菜团,接着,第二顿饭就是美味佳肴。首长说:是“忆苦思甜”。我们听的第一课,就是老红军、老主任李栓钰讲革命传统教育课。一九三三年,红军路过他的家乡四川省巴中县,他看到红军和蔼可亲,是穷人的队伍,就毅然决然地把恶霸地主杀了,拿着一杆红缨枪参加了红军。白匪来时,有人告密说他参加红军了,于是白匪军就把他家里老老小小六口人抓起来活活打死了。这件事,是他解放以后回老家找亲人才知道的。老主任是红四方面军的,长征途中由于张国焘搞分裂,他曾三过草地。千里草地本来能吃到野菜不少,可数万人过草地,每天得多少野菜啊?能吃的野菜早就让前面的部队吃光了。过雪山前,战士们都弄块各种动物皮子绑在脚上、穿在身上御寒,可走出草地时,却没有一人脚上、身上裹着皮子;没有一个人腰上系着皮带;没有一个首长骑着马……都吃光了。那时,尽管千里草地野茫茫,可谁手中有一把野菜,就能保住一条命,保存了一个革命的种子。每当他讲到身边战友时,都是呜咽地讲不下去了,是啊,倒下去的战友实在太多了……老红军家就住在部队院里,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烧着山柴的草房,而我们战士却住在坚实、保暖,水电齐全的大楼里。听老同志介绍:部队看他家六口人,孩子又都大了,要给他盖个大一点的房子他不要,坚持住战士家属来队探亲时住的临时单间草房;上级按照他的级别、资历、和身体情况,给他配备了一辆小车他不要,硬让司机把小车送回上级机关,自己有事就坐部队大解放敞篷车;我看到战士的父母来队探亲时,他把副驾驶位子让出来,给战士家属坐,自己站在车厢上日晒雨淋;我看到老红军带领孩子上山砍柴,却不让战士帮忙;我看到有的战士有困难了,他知道后就无偿地去帮助;我看到老红军医药费收据一摞子不去报销,他说:“我要钱没用,将来孩子靠自己”。记得一次除夕之夜,我去给首长拜年,正巧,赶上饺子出锅,首长端了一碗给我:“尝尝这个饺子,保管你没吃过”。我夹一个饺子放到嘴里咬一口,苦苦涩涩的,差不点吐出来,惹得首长一家哈哈大笑。首长说:“这饺子馅是野菜做的,里面还放油盐葱姜了,比长征时吃的生野菜强多了”。首长家的姐姐、弟弟、妹妹告诉我,他们家每年除夕都吃野菜饺子。野菜是姊妹们在春夏时节一起上山采的,晒干后留着过年吃。老红军的一言一行给我们树立了极好的榜样,也一直在影响着我的一生。不论如何斗转星移,风云变幻,从没有磨灭我走进军营聆听第一堂课的记忆;除夕夜老红军家饺子的余香。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十五岁儿子也走进了军营,临行前,丰盛的家宴上也有一盘野菜,孩子明白我的意思,还是吃了一点。我曾到部队看过他,部队伙食很好,四菜一汤,比我们那时好多了,也比家里伙食好。不过,我还是嘱咐孩子要多吃苦。还好,三年的军旅生活,他入了团,入了党。如今我又有了孙子,当我用筷子蘸点野菜汤,抿到孙子口里时,孙子皱着眉头的痛苦表情,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然而,在这笑声中,我却有一丝丝的忧虑和牵挂……
  那时,我虽然军装穿在身,首长家的孩子还叫我“叔叔”,可我毕竟十七、八岁,童心未泯,经常和首长家的孩子在一起玩游戏。每到天黑首长家的孩子们就拿着自制的灯笼跑出来。尽管首长们怕火火 烛烛的危险,说些“玩火黑夜溺炕”那种迹近恐吓的话,但玩起来忘了一切,直到灯笼里蜡烛烧完,才悻悻回营房。
  提起灯笼,记忆里满满的。雪夜驰马、荒郊店宿、菜馆挂晃、婚丧嫁娶等等,无不与灯笼相关。古人唐明皇东宫节绘彩为高五十尺的灯楼,遍悬珠玉,金银而风至锵然的那种盛世太古远了,恨无缘观赏;“……好一似扬子江,驾小舟,风狂浪大”的汉献帝定有灯笼作伴,但那时人的处境可怜,蜡泪是数不长了;洪秀全的小刀会、红灯照也没能把洋人杀尽,把天照亮……最后还是嘉兴南湖船上的一粒火种,点燃了秋收起义的熊熊火把,是遵义会议的灯光照亮了中国革命前进的方向,是西柏坡小土屋的油灯,把笼罩在全中国上空雾霾驱散,将全世界最大的红灯,高高地挂在了地球中轴线的天安门城楼上。一九六八年,毛主席多次接见老红军、老八路、团职以上的代表。首长们回来后,马上就向部队指战员传达了毛主席接见的情景。老红军李主任回来时,还邀请了在延安时期的老战友、毛主席的司务长吴成同志也一起来到我们驻地做报告。吴成讲了几个故事,一次,毛主席办完公,要出去走走,吴成跟在身边,走到村头时,毛主席指着一家房子问随行人员:“那家都有什么人啊?”大家面面相窥,谁也没有答上来。毛主席告诉他们:“这家是老两口和小两口”。吴成去那家一看,真是老两口和小两口。老两口告诉吴成,毛主席来好几次了,老问我们有什么困难。”这时吴成才懂得了毛主席是告诉他们要和群众打成一片,多了解群众疾苦,帮助群众解决困难。还有一次,毛主席正在工作,有人报告说:“炭窑塌了,战士张思德牺牲了”毛主席听后仔细问了事情的经过,告诉负责人:“开追悼会通知我。”一个党的最高领袖能参加一个普通战士的追悼会,还亲自写悼词,念悼词,这在古今中外的历史上是空前绝后的。追悼会上毛主席发表了著名的《为人民服务》。阐述了我党、我军的性质、任务和宗旨,它就像一座光辉的灯塔,给我们党和军队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听了两位老红军的报告后,部队再次掀起了学习《为人民服务》的高潮,大多数战士都能把文章完整的背下来,按照主席的话去帮助身边和地方的同志。一次,有一个班的战士在执行任务。驻地马大娘风风火火地找我们,说一家姓王的媳妇难产快不行了,希望我们帮帮忙。我们一听全傻了,那时我们都是城市学生兵,大的还不过二十岁,谁会接生孩子啊。我们把目光聚中在一个在农村当过赤脚医生的新战士王玉明身上,王玉明也摆摆手表示不行,他也没有接过生啊。人命关天,时间就是生命,大家劝他:“这些人只有你懂点医术,你不去谁去啊,快去吧。”王玉明去后,在产妇邻居的帮助下,产妇得救了,但是,孩子却没有哭声。产妇的丈夫气得把婴儿扔在水盆里:“保住大人就行啊,谢谢解放军了”。王玉明处理好孕妇后,看看小脸憋的紫青的孩子,抱起来嘴对嘴地吸起羊水来,第一口吸的过猛,羊水都吸进他的肚里。不一会,婴儿来到人间的第一声哭啼,给山村院落送去了无尽欢笑。当即,大家给孩子取了个名字“王拥军”。这件事在《牡丹江日报》刊登后,新华社又发了通稿,海内外多家报纸刊登了这个消息,反应非常强烈。在人民群众眼里,解放军就是一个主心骨,只要有解放军在什么困难都能解决,人民群众心里就是亮堂。他没有年龄、男女之分。那时候,不论有什么活动都是军民一起庆祝,军民关系非常融洽。一九六九年春天的一个晚上,我和战友们正为林场工人演出,带队首长告诉我们:“九大”正在召开,演出后军民一起庆祝。那时,偏远林场还没有通电,舞台上都挂满了煤油灯。演出结束后,林场领导让工人立刻回家取灯笼。刻钟过后,山林小道的尽头出现了第一束灯火,接着就是十个、百个灯光,多条崎岖的山路,多条数百米的灯火,像一条条红色巨龙从天边迂回游来……此时,无数的火龙聚在一起,漫天的星斗都显得黯淡无光,天上的银河都不知道流向何方去了。尽管林区树高林密,遮天盖日,当我们看见那高挑着的一串串红灯,我们的心自然融入这红色海洋之中了。近半个世纪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军民一起欢庆的场面。
  如今,国旗是红的,党旗是红的,军旗也是红的,老一辈打下的江山更是红的。这些革命的胜利果实不仅仅需要我们去保护,更需要年轻人懂得红色江山来之不易。不然,千千万万先烈打下来的江山非丢掉不可,这绝不是玩笑话。我问过上百青年人,有的还是党员:“国旗为什么是红色的?”没有一人能回答正确。至于红领巾为什么是红旗的一角?更没有孩子能答对了。有一个现象,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每年“六一”儿童节,我在公园里看到的却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带着红领巾,唱着郭沫若作词的《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在哪里联欢搞活动。回家坐公交车时仍带着红领巾,甚至给比他们年轻的人让座。而游园的小学生不论是学校组织的,还是自己去的,很少有带红领巾的。这仅仅是教育失误吗?有些领导只管自己发展硬道理,岂管国家如何啊。指导他们的理论基础就是钱钱钱。遇到一点委屈或挫折就发牢骚,好像什么都是他对,别人什么都不对。甚至犯法了还要强词夺理,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开脱自己。这些人怎么就不好好看看习仲勋同志写的《红日照陕甘》和《群众领袖  民族英雄》两篇革命回忆录呢。一九三五年五月,王明机会主义路线搞极左运动,把县级以上的主要领导都被抓起来了。当时习仲勋是陕北根据地的负责人,也被他们抓起来了,和刘志丹关到了一起。看守对他们进行人身摧残,很多人都被迫害致死。习仲勋同志坚信自己的信仰,不怨天不怨地,相信党、相信红军,红日一定会驱散阴霾照亮陕甘的。一九三五年十月,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吴起镇,毛泽东同志听到此事后立即指示:“刀下留人”,把习仲勋同志救了出来。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在瓦窑堡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习仲勋同志第一次见到了毛泽东同志,毛泽东同志安排他到中央党校学习,然后,在部队和地方担任了主要领导职务。一九三九年毛泽东亲自写了一幅条幅,上款写着“赠给习仲勋同志”,中间写着“党的利益在第一位”下署“毛泽东”送给习仲勋同志,这是对习仲勋同志对党的忠诚、信仰、以大局为重、高风亮节的最大肯定。从此,习仲勋同志一直把这个条幅带在身上,体现了老一辈革命家对党对领袖的无限忠诚。习仲勋同志的家风在全党也是有口皆碑的,汶川地震时,他的小孙女主动到灾区当一名志愿者,受到了全国人民的大赞。
  如今,天安门上的红灯更红了,国旗也更鲜艳了,我们何不去做一个共和国的护卫者,让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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