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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辽宁文学蓝皮书诗歌夏之卷——不妨请诗自己说
来源: | 作者:宁珍志  时间: 2019-12-02
01 对话
  
  有时候,真想拽过几把椅子,把诗,几种不同类型的诗,邀到对面,请他们坐下来……然后,我(笔者),并不代表谁,仅以读者口吻,与诗对话。可以促膝,可以彻夜,可以开诚布公,可以面红耳赤。让诗谈谈自己的相貌,谈谈自己的品格,谈谈自己的惬意与委屈,谈谈自己的理念和境遇。诗是诗人的心血之作、灵性之作,与诗对话,其实即是与诗人对话,与诗人的内心对话,准确说是与诗人的一部分对话,与内心的某些断面和角落对话,或者说是与构想与假定的灵魂对话。不妨听诗多谈几句。
  
 02 柳沄
     
  “散漫的雪/散漫得/格外像一场雪”(柳沄组诗《周围》,《诗潮》第六期)。见过内敛含蓄的气质,见过不露声色的表演,见过于无声处的品相,但能像柳沄这样把锋芒、把深刻、把生命的诸多陌生细节隐匿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进而进行告别抒情的叙述——平常语言,平常意象,平常口吻,却凸现出超乎平常的意义,“中性”的词语即刻闪烁出人性的光芒思想的智慧。像是生命呓语,像是内心独白,像是与友谈吐……在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中实现精神的构成与飞升。这是天籁之声,很容易与人的情感思维契合,成为自然之物。感性叙述的终结点必然要攀登理性的高峰。有的诗人如坐电梯,突兀而缺少过程;有的诗人踱步于一两级台阶,往复“回旋”,像患有“恐高症”,不知情归何处,智在哪里。至少柳沄,能够统一规划节奏,感觉、情绪、意念等无形语言循序渐进,各司其职,使我们很好地成为自己、成为诗。词语平生能够遇见好的主人,也是一大幸事。《柳沄的诗》(《扬子江》诗刊第三期)会进一步佐证我的话。不相信,你们可以再读。柳沄诗歌的特质有点呼应波德莱尔余韵,严格的精神追求和其明澈的艺术自觉,“将诗歌上的天才与批判性的智慧结合起来”(弗里德里希语)。
 
 
03 李轻松
     
  卡尔维诺说“月亮一出现于诗中,就带来一种轻盈感、浮悬感,一种静默的魅力”。从古典到现在,月光大多就是如此在我身上投放。李轻松《春天的戏剧》(《诗刊》第六期上半月刊)的月亮则一反常态,在我字里行间穿梭、躁动、喧嚣,生命的热烈与虔诚,包括不可知性,呼之欲出,伴有疼痛疤痕,我担心惯常的白月亮在此真的会变成红月亮,流淌出一代人的记忆鲜红与血水磨难。词性、意象得到改变、颠覆、重组,诗人掠过铺满清辉的表面,着力探究人的“骨骼”“魂魄”的多维性和另类性。月亮的阴柔演变为太阳的阳刚,炽热而充满野性,丰富而分外饱满,我身上的每个字、词都有月光的痕迹。整组六首,三首月亮直接入题,两首月光糅进意绪,《从此天涯一首诗》虽未有月色出现,一些句子仍与月光不谋而合:“纤毫毕现的波涛,和一清见底的澄澈”。之所以命名“春天的戏剧”,倒很有贝克特的锋芒,人类模仿、等待的生活,不一定即是生命真相或真实需要。春天里有逆生长,也有伪生长。“诗歌不愿再用人们通常所称的现实来量度自身,即使它会在自身容纳一点现实的残余作为它迈向自由的起跳之处”(弗里德里希语);“我们的生活的确与我们的诗行相去甚远”(赫里克语)。
  
04 李皓
     
  现场心灵愿景与人性诉求是李皓诗歌创作的又一生命景观。组诗《总有一滴甘露让我清清白白》(《绿风》第三期)的灵魂发声,让我的句子镀上了浓厚的真切与渴望。现实泾渭合流,时代鱼龙混杂,人性天使魔鬼互为客串,无论你分外小心或者是不小心,都有被泼上脏水和被溅上污浊的可能。在人言可畏的河流中解释,恰恰是越抹越黑,越过滤越浑浊,无端且无辜,只有依傍自然“听天由命”。生命过程的重要一环被李皓捕捉,带有灵魂的预警与情感抚摸作用。李皓的诗,总能伸出尖锐的触角,洞悉社会,洞悉世态,洞悉人心,勘测情感经纬的深浅度,竖起生命走向的坐标系。诗应该有现实、历史担当和精神的高洁度、滞重感,不能局限或满足于一己的情绪蔓延、情感宣泄,不然,字词句章轻飘飘,会随风而去的。所以,《醉卧仙山湖》不是一个人的失态,而是“仙山湖的一部分”;所以,《十月稻田》的一粒稻米,能够“植入我潦草而仓促的一生”;所以,《游寒山寺遇雨》才能发出关于慈悲、关于虚无、关于落花流水的人生感慨。作为生命的另类表现,我们——语言、意象、意义,跟着李皓冲锋陷阵。
  
05 赵明舒
     
  我也有血气方刚的愤青岁月,那是一些作者对“愤怒出诗人”的浅表理解。我的成长史则更偏好于“润物细无声”的内在表达。我不反对金斯堡们的“嚎叫”,但不喜欢;我不推举田间们鼓点一般的“给战斗者”,但不排斥;我不遮蔽“白云体”们的直白口水,但不提倡。好诗是说,按逻辑说,按节奏说,按心灵说,按审美说——娓娓地说,含蓄地说,心游万仞地说,缀满细节地说……赵明舒组诗《留一些下午的阳光给夜晚》(《鸭绿江》第六期)便是这样说的。从疾奔踏响的马蹄声里,能管窥古今的自闭、愚钝,或者冷漠的蔓延滋长;从《空城计》里聆听人类曾经和现存的险象杀机与镇定自若;从《一个叫陈庄的村子》斩获既得利益者的精神图谱;从《听蝉》里捕捉内心的蠢蠢欲动和经历的浴血往事;从《逝水》中惋惜和痛悼故乡河流的即将逝去……在诗人的布局下,我们朴素得像生活本身,淡定地走动、言语着,漫步在村庄,徜徉于山水,承担着当下人类思想智慧的精神重量,用地域彰显时代与人性的多种生态。我暂时违背一下诗人的意愿,逆反出另个自己,手舞足蹈地夸赞:写得好!不,“说”得好。
  
06 冯金彦
     
  《向亲人们致敬》(《海燕》第四期)是冯金彦写给故土、写给父母、写给妻子女儿的灵魂之书。“这里的山岗和树林里/睡了太多的亲人/一不小心,就会踩在了谁的身上”(《序诗一:在故乡》);“父亲  把五根手指插在土地上/就长出了  我们五个兄弟”(《给父亲之家谱》);“只有死神的力气/才能把你从我们的身边拉开”(《父亲和一个词的解释》);“我给你盖一层雪花  就是怕盖了太重的月光/你睡累了  翻不过身”(《给母亲之雪地的墓碑》);“在春天  母亲的眼里/没有开花的风景  只有土地上弯曲的脊梁”(《给母亲之在春天》)……思想警句精神格言般的叙述语调,如同电石火花,迅疾炸裂灵魂周边,深情之外,还有疼痛、眷恋、生生不息……真诚如血,永远发端于人的左右心房;父母恩重,永远坚固着后辈的生存骨骼。不管现代诗实验得如何眼花缭乱,其技术性打磨如何八面玲珑,假若缺少情感有机渗透,缺少生命血性的精神索引,只能沦为纸上的建筑,无须火,只凭风,便会一吹而散,剩下方块字的躯壳。我们不能忘怀自己曾经的行尸走肉历史。冯金彦把骨血凝于笔端,凭藉传统的感恩戴德精神积淀,照样使得诗作燃起生命火焰,炙烤着背叛者的魂魄。一脉相承的文化基因,永远活着。作为词语,在诗中我们走得很慢,因为肩负的怀念太重。
  
07 星汉
     
  组诗《我的眼睛告诉我》(《鸭绿江》第五期)敞开的是几扇心灵窗口,在生命犹疑人性摇摆成为当下书写潮流,围在我房前屋后之时,星汉书写的是坚定,时尚说法是“文化自信”——内心定力和精神品格的落地生根。“心,找到的地方/总比脚找到的地方可靠”(《看花》);“感受它的松动/起初,像感受一扇门板的松动/后来,像感受一个世界的松动”(《松动的门牙》);“水中的那棵枫树/和岸上的那棵枫树红得一模一样”(《我的眼睛告诉我》);苹果树“无论它安静还是摇晃/我都不会把它当作一棵梨树或桃树”(《窗外的苹果树》);“雪,在我们脚下吱嘎吱嘎响着/世界吱嘎吱嘎地在我们身后跟着”(《与一位诗人在河堤散步》)……名言警句式的叙述,铺就了内心方向的精神之路,尽管在清晰之外还有复调可以伴随,尽管在主旨之外还有多义可以阐释,星汉的表达不臃肿,不累赘,不多此几举,从自然与生活的常态中发掘诗意哲学,从亲情友人的惯性里集聚陌生经验。星汉的手很有力气,“抓住漂亮辞藻,把它掐死”(魏尔伦语),淡妆不抹,素面朝天,还词语以朴素面貌,只是在词语之间的连接连缀途中暗示生命哲学,而且几度被心灵定格。
  
08 李见心
     
  李见心是让“语言战栗起来”的诗人之一,意象或意象群常常是峰奇壁险,境界崛地而起,激情难以遏止……爱恨情仇在高潮点位运行,灵魂裸露出人性的五脏六腑,凛冽、奇绝的书写风格让我们感受到了内心的力量,《见心的诗》(《诗选刊》第六期)有理由让我们惊鸿一瞥。在《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灰尘》中,灰尘、头发、生命三位一体、相互交叠,深挚呈现出女性生命情境与苦难的日常性和不可避免程度;在《逃离》中,与其是说肉体的出走,倒不如说是精神的挣脱更为确切,天空、深渊、人群能够营造万千逃离的缘由;在《最后》里,“有一个人我舍不得爱”其实是最大的爱,最渴望的爱,最不易得到的爱……生命理想飞升建立在身体被碾碎的现实之上,更带有价值毁灭的悲剧成色。李见心深得后现代“自白派”的精髓,诗句中有着难以驱逐的普拉斯、塞尔斯顿气息;同时,狄金森、索德格朗精神印记也会偶尔出现在她的语言组织内,不断展示“充满绝望和悲痛的歌与梦”。苦难、疼痛,痛定思痛,伤痕复伤痕,生命裂帛,血色如注,女巫一般的感觉、经验历历在目。她的意象构成或比喻完成,有的已经超越现代汉语所能列举的凡例,经常出其不意,显一剑封喉之境,语言在悬崖止步。
  
09 王文军
  
  我“以一棵草的名义/亲吻土地,向风鞠躬/和擦身而过的牛羊对话/告诉它们:我内心里/我疯长的敬意”(《乡居》)。在此,我把这几行作为组诗《霞光已经在远处上路》(《海燕》第六期)的“主旋律”或“关键词”。“乡土派”诗人坚持走在乡土路上的不多,“乡土派”词汇被派上用场的当然也不多。眼神好,手法巧,你可以到田间地头捡拾,可以到河边山头俘获。然而,不经过心灵过滤,不经过思想染指,再多的风土人情终究也难成就诗歌的艺术情境。王文军远离俚语、俗语、口语,而提纯运作为简练、生动、质感的书面语,不仅是文本的规范和节奏使然,也是内在精神在形式结构上的最佳位置。诗人写乡村、写故土,不是居高临下,不是冷眼观察,而是与其为伍长在其中,身临其境和故乡平行:自己就是故乡的一片叶子,就是故乡的一块石头,就是故乡的一弯山路,就是故乡的一池碧水……“鸟鸣偶尔滑落/砸在我稀疏的头上”(《最后一片叶子》),无言的疼痛还是溢出了口;“把村庄和山梁焊接在一起/不经意间就走进了历史”(《山路》),故土难离、根系泥土的情结浓得化不开;“披着山脉的暗影,尽管/他们对山顶一无所知”(《月夜》),嵌入灵魂的无声叹息,余音袅袅。
  
10 菁菁
     
  诗人应该有冬眠期或夏眠日,既要休整疲惫的身体和关爱长年累月敏感旺盛的精气神儿,也该让一年四季都分外忙碌的词语意象句子们歇口气儿,做个保健按摩敷个面膜什么的,不然老以熟识的面孔出现,难免令读者产生审美疲劳审美重复等多种症状。菁菁近一二年的诗作不是很多,希望这是她的磨刀期酝酿期自省期。组诗《贴近》(《鸭绿江》第四期)是在沉稳安静泰然之后又出现的沉稳安静泰然。菁菁的诗,向来以古典的温婉韵致而呈现生命的各种姿态,并以女性的视角手笔进行灵魂画像,化繁为简,点石为金,平凡中洞见异常,素朴中拓出知性。只因为绵里藏针,简洁中才有丰饶,单薄里才有丰厚。《也说钉子》的异质发现:“钉子钉住的地方,处处安稳”;《在海边》的两厢生命对比:“我才知道/什么值得我衰老”;《依然用典》的灵魂顿悟:“不去填满的才是完整的”;《时间翻到另一页》的真相袒露:“我真的不想隐瞒你/桃花可比人面” ……和以往的创作相比,菁菁的诗明显多了些悲怆与沧桑感,这也许和她的心灵遭遇有关。
  
11 宁明
     
  睿智、机智、才智标识了宁明诗歌的三大“智”向。组诗《留住最后的温暖》(《中国诗人》第三期)再一次令我们聆听了睿智、机智、才智在其中的脚步声、心跳声。生活经历和创作态势有时候是逆向而动,成背对格局。宁明的飞行员生涯有着壮志凌云的壮丽场面,他本可以叱咤风云地进行军旅生活史诗般书写,可纵观诗人全部笔墨,尤其是诗创作,大多篇章却是曲径通幽处、生命细微时,“以点带面”的“画龙点睛”书写定位着审美流程,英雄主义、理想主义、爱国主义已经成为诗人强大的灵魂背景。像宁明这样通过解剖细胞组织或个体胚胎一般地认知与感悟人与社会,难度虽非“难于上青天”,却堪比掌纹年轮。花草树木、风雪雷电的表现方式不同,但生命内涵却有着惊人的一致性、雷同性,让它们避免重合或者反复,以自己角度伸展或扩张意义,足见诗人工力。“飘落的雪花,也只有我一小部分的福利”(《大雪》),人性的睿智清晰可见;“让鸟意识到,自由是最大的危险”(《等风来》),逆向思维的机智扑面而来;“石头只有在成全别人的过程中/才能保持平和”(《筑路人》,《星星》第五期上旬刊版本),独到发现的才智可见一斑。瓦莱里说诗歌是智力的节日,宁明每有诗作,都是词语内心的弹冠相庆。
  
12 翟营文
  
  关于人与自然的关系,智者见水则乐水,仁人见山亦乐山;至于世路坎坷者所见,无非是“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了。中国诗歌传统向来存在着两种迥异的的生命情调表达,一种是从自然中体悟一切的奥秘,纵身其里,同化其中,达到天人冥契的和谐境界,比如王维、陶渊明的诗歌情怀。一种是常在自然面前发现自我的孤寂与无助,从而与自然形成貌合神离甚至格格不入的困顿,比如阮籍、谢灵运的诗歌情怀。翟营文组诗《凭着热爱,就能花团锦簇》(《辽宁诗界》夏之卷)让我们感受到了第三种生命情调,即主观放大自然山水的声音、色彩、气象,并注入时代元素,以热爱的总基调统辖调动每一朵花,每一棵草,每一脉山峰,每一片水雾,与生活、与人类同行。我们能从他的“人化自然”中放眼到喜悦、依恋、期待和梦想,聆听到忧伤、空虚、怜悯和乡愁……诗人善用加法,把无数个“小我”合成当下社会进步向善的“大我”,合成人类信仰向美的“大我”,议论,比拟,暗喻,内心节奏的紧锣密鼓,词语意象的有序递进,创造了一幅幅远足山水、自我化境的心灵画图。在看惯或者看多了零度叙述的冷面孔之后,我们遇见了热诚热度热量热爱。无论是作为字词,还是作为句子,都不愿意终生以一副表情说话,人生有四季,自然有四季,词语意象也该有自己的四季风景,冷也好热也好,能够确切完成自己便好。
  
13 鹰之
     
  鹰之的五百行组诗《天空的秘密》(《边疆文学》第五期)的“高大上”风范的确形成了视觉上的冲击波,也成为当下诗歌创作散文化的一次最为集中的艺术实践。一般说来,凡构成审美效应和精神走势的作品,都能分出外结构与内结构,抛却语言的“建筑”形式,诗歌则更讲究外节奏与内节奏,外节奏包含语句意象的精准、简练、参差、错落,抑扬顿挫的言辞韵致以及朗朗上口的诵读习惯;内节奏自然是情感的发展脉络或知性的张力状态。鹰之故意淡化外节奏,把含糊掉的力度增加到内节奏中,其实就是强化自己作品的形而上思辨的哲学当量。如果把《轮子》《奔跑的石头》这两首诗改成散文范式,用逗号句号把每一行诗句衔接起来,贯通得很,并无障碍。可是,如果细读,上下句的留白,甚至是一行诗词语之间的空当,都有密匝的思想声音,尤其是整首诗的高远视域的确具有“天空性”。瓦莱里认为,在散文所特有的对语言实际而抽象的运用中,形式不被保存,在被理解之后不再继续存在,它在意思明了之后解体……但相反的是,诗不会因为使用过而死亡;它生就是专门为了从它的灰烬中复活并且无限地成为它从前的样子。也许这便是鹰之诗的散文化倾向的真谛所在,重心倾斜在于哲学意韵的着力。限于篇幅,不对文本进行细究,点到为止。
  
14 袁东英
     
  在柔软与锋利之间,袁东英确立了自己位置:硬朗开阔,热诚率性。这是一种量身定做的中间色调,既不彻底撕裂自己去碎片化表现世界,也不“犹抱琵琶半遮面”委婉展示一己的女性日常,而是翻检生活,去粗取精,由表及里,在心灵里滋润浸泡,直至被表现客体形成精神的棱角。《诗选刊》第六期头题《气象》,《诗林》第三期《似是而非》,两组诗所形成的气场,把袁东英的诗歌品质表现得八九不离十,其硬朗、洒脱、真诚,主客观相互交融所凸现的思想场景和艺术境界,直逼耳目。作为构成诗歌的最小单位和最大单位,词语意象在诗人的心灵秩序里虽然可以任意摆放,但是,位置、长短、频率不尽相同,它们所蕴含的人生智慧、生命经验、思想落差也会不尽相同。一首好诗,不仅有气息所在,更有气流、气场所在,字词句章都会裹挟其神韵汩汩流出。《轨》的关于幸福与痛苦的始发、停靠、中转和抵达,着实都是相辅相成的“双轨制”;《无形》关于自我意识也是苦难渊源之一的隐性揭示;《似是而非》对生命模棱两可抑或人性的下意识作出的感性注脚;《磨盘》咀嚼的是农民的苦难,《老屋》见证的是生命的新生……袁东英的“气场”不仅是女性生命世界的自我甄别自我完善,也是人类幸福崇高的价值定位与灵魂祈祷。
  
15 商志福等
     
  商志福组诗《蓝天之下》、王雪倩外二首《双城记》(《诗潮》第五期)、川美外一首《海》(《星星》第五期上旬刊)、陆兴志组诗《谁也不能掩盖老墙缝里的往事》(《海燕》第四期)、大连点点组诗《大地每天都在召唤万物回家》(《海燕》第六期)、刘倩儿组诗《月夜,我和你》(《绿风》第三期)……还有《诗刊》六月号下半月刊姚翔宇的《比熊的媳妇》、田力的《不说》、宫白云的《栀子花》、吉尚泉的《两只蝴蝶》、王爱民的《和赶路的人一夜白头》、吴东升的《父亲》、李冰的《杀鱼》、胡世远的《红宝石》、杜晓燕的《惊蛰•大雪》、祡清纯的《散落在地板上的词汇》、程云海的《青梅竹马》“E首诗”……诗不能以篇幅论短长,也并非能以发表刊物见优劣,最有发言权的还是作品本身——自己的存活时间,在读者的内心里,在文学的长河中。这就有了诗歌自我言说的更多可能性,有了多角度介入的宽泛空间。意犹未尽、欲言又止,也是人性范围的生命情态。
  
16 自圆其说
     
  诗当然不会说话。上述说辞,对或错、深或浅、粗或细,都是笔者的“强加于诗”。诗若说话,那是魔幻,是“聊斋”,是意念。假如诗人在创作之时的冥冥之中会感觉有人在和你说话,那便是艺术神灵光临了,不妨与之多说几句。如此,你的灵感引发、遣词造句,你的思想渗透、精神指向或许更能广博深刻一些,更能悠远浩瀚一些。一首诗,一首好诗,一首流传千古的诗,我向来就以为它就像地球,除了自传时间,还有公转时刻。所谓“公转”,即是诗歌传达出来的“共有”意识、人人都能“共名”享受的艺术资源;所谓“自传”,即是每个读者都能从个人角度体悟出自身的生命价值和人生智慧。小小地球,有几个诗人写诗,激扬生命文字,笔端灵魂春秋。诗歌的成败与否,诗歌的丰收与否,并不影响地球质量或公转自转速度;然而,诗歌却是开放在地球之巅最为璀璨的人类精神花朵,与思想同步,与日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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