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诞辰120周年之际,《收获》杂志又一次把全国各地的青年创作者召集到上海。
“把心交给读者,意味着以读者为心,交出去才有人接着。”“你能不能为时代提供真?表达真?”11月25日下午,巴金先生诞辰120周年之际,以“青年与文学的未来”为主题的青年作家创作座谈会在上海作协大厅举办,中国作协副主席、书记处书记李敬泽首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1957年由巴金、靳以创办的《收获》是新中国第一本大型文学双月刊。“不唯名家”,发现文学新人,始终是《收获》的态度。上世纪80年代,余华、苏童等众多先锋作家从《收货》杂志推出的“青年作家专号”起步,成为文坛闪亮新星。近10年来,《收获》再度定期推出“青年作家专号”,《收获》编辑部以此表明,他们不仅关心文学的昨天和今天,更关心文学的明天和传承。而这次青年作家创作座谈会,也是2014年巴老诞辰110周年之际,《收获》首次举办以青年作家为主体的收获论坛以来,又一次把全国各地的青年创作者召集到上海。
“青年与文学的未来”,如今正面临哪些新的挑战?“随着短视频和AI的兴起,‘现实’变得模糊起来。最近某档离婚综艺十分火热,有一天忽然在网上看到两位嘉宾打架的画面,点进去一看,原来是AI演绎的。AI的出现模糊了现实和虚拟的边界,切片信息又削弱了‘真实’在人们心中的比重。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种无尽的虚构。我不禁自问,这个世界还需要文学吗?”青年作家栗鹿说。
在当今短视频、游戏、VR体验等新媒介兴盛的时代,文学还有什么意义?这是很多青年创作者正在追寻的答案。
“对我而言,面对浩瀚的世界,文学充当过敲门砖的作用。少时读书,是出于好奇。后来尝试写作,读更多书,有时被外界纷繁复杂的面目所迷惑,自我在河流般的信息与知识之中被淹没。所幸有那样的时刻,当我猛然意识到,有一日敲开门,从中走出的人,还得是自己。这样的体悟,对我的写作,也有很大的启发。使我能聚气于自身,兼顾内外地探索——写出好的作品,同时更应该写出真实的自己。”青年作家三三说,“还有一件事,是作为写作者应该明白的:敲开那扇门,多么艰难。甚至还有可能写了一辈子,连那扇门在哪里都不曾知晓。那么能怎么做呢?我不知道。只能先静观其变,保持冷峻与决心。反复地尝试,看看门最终是否能打开。”
“巴金先生亲历了20世纪历史的起起伏伏,他自己的经历就是一座移动的素材库,也让他过上沉思的生活。‘说自己想说的话,写自己真实的感受’听起来非常简单,实践起来却极其困难。这一方面要求作家必须诚实,更要求作家有诚恳的能力。文学,尤其是小说,始终都面临着传奇性的诱惑,太多的传奇性得以流行,太多机灵的故事在互联网流传。可是文学要求的小说是有沉思属性的,它要求作家沉淀下去,留下他最想写的那部分故事,那些骨骼。”有人说,当下的青年作家没有经历过历史,青年作家王苏辛不这么认为,“在二十一世纪初长大,经历互联网世界变化的我们,其实也生活在一个历史转折处,虽然看起来没有大起大落,然而那只是所身处的和平国度给予的庇护。实际上,在精神世界深处,近些年的文化记忆无一不伴随着变革。要写出这些观察,这些问题,需要强大的耐力。同时,在一个文学和出版的影响力变弱的时期,要持续写作,更要有与现实诱惑共存的能力。”
“只有写出整体性,一个作家才能写下他立得住的作品。”王苏辛重读了巴金先生1986年写给青年作家的致辞,“巴老说,中国的作家首先要为中国的读者写作。这在如今仍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生活在当下的人,已经可以通过不同的信息渠道看到很多现象,可是如何把这些现象形成笔下的观察,需要强大的辨认能力。文学最终要面临的不只是当下的检验,还有未来的检验。”
“巴金先生在谈及他的文学生活时,总是把他自谦是‘很简单、很平常’的话挂在嘴边,就是‘不说谎,把心交给读者’‘讲真话,讲自己心里的话’。”青年作家周婉京说,“我喜欢巴金先生的‘真’,也想成为巴金先生这样讲真话、做真事的人,所以才踏上了文学创作的这条路。写作的特点也好,风格也罢,这些都远没有‘真’重要,更不是我刻意追求的,都不过是‘真’的结果。”
到底何为文学之“真”?青年作家龚万莹认为,“‘真’一方面指的是‘内心之真’,无论是巴金先生晚年的《随想录》或是童话《皇帝的新衣》里那个小孩子都告诉我们,需要预备好内里的赤子之心才能寻到真话,说出真话。‘真’,也是‘对象之真’。‘真’并不是照搬生活,给现实拍张照片,有时候,虚构是可以距离真实更近的。小说家不能被一套小说技巧框定,痴迷于工具与规范,遗忘了身边真实存在的具体的人。”
今天,我们如何看待青年与文学的未来?有写作者和文学工作组织者双重身份的王若虚说:“谈论青年与文学的未来,有一定‘迷惑性’——很容易把青年等同于文学的未来。但我深思熟虑后觉得,青年不只是文学的未来,青年早已经是文学的当下,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2009年,我来到上海作协,除了写作也参与青年文学人才培养工作,直到今天,我们为27位青年作家出版了第一本书,以及主题合集16本。当然,他们当中不是每个人都在文学这条路上一路走到黑,但这也是用当下塑造未来的一种努力。巴老曾在《激流三部曲》总序中写道:‘我有我的爱,有我的恨,有我的欢乐,也有我的痛苦。但是我并没有失去我的信仰,那就是对生活的信仰。’把最后一句里的生活改为文学,一样非常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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