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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爱》:逆行与顺流
来源:湖南文艺出版社公众号 | 作者:刘大先  时间: 2023-05-22

​  《北爱》由人物经历入手,敷写了从2012年到2021年十年间国产飞行器曲折演进的侧面。小说从上海交通大学的女博士苗青的“逆行”的毕业选择开始。所谓“逆行”就是她放弃了与男友南下深圳从事地产业,而追随自己的志向,北上前往大连,进入到专门从事飞行器研制的鲲鹏集团下属科研单位909所工作。因而,这个“逆行”实际上就具有了双重含义:一是地理空间上从南到北,从大多数人趋之若鹜的南方逆向到发展亟待转型的北方;二是价值目标上从现实到理想,从欣欣向荣、前景(钱景)似乎更看好的地产业逆向到需要坐冷板凳的科技研发。这两重含义可以归结为从世俗的金钱、名利、物质和个人利益的追逐,逆行向知识、精神、梦想和国家利益的探求。

  苗青从909所的学习生活开始,到飞鹰公司挂职,设计出小型低空航拍无人机创收,再到领衔国家级的G31项目,设计出隐形超音速飞机并试飞成功。这十年经历了爱情与友情、科研与创业、经营与管理,联结了学院、职场、商场、乃至战场,可以说是成长的十年。支撑她在低谷中始终没有颓废的是“一个人的计划”:“她心头的灯是一个人的计划,具体就是喷气式商用大飞机,目标是让国内干线、支线商飞国产化。”这是将个人志趣和家国情怀关联在一起的计划,因而并不孤独,而是有来自各行各业的同行者。苗青的成长与导师、朋友、同事、组织的关心与帮助密切相关,从新型无人机到隐形特种飞行器,再到小说结尾接到研制大型多用途远程运输机的国家级项目任务,无不显示出一种在文学书写中久违了的集体主义协作精神。

  正是在集体精神的笼罩下,《北爱》虽然颇具所谓时下颇为流行的“大女主”叙事的色彩,却并非性别视角的作品。尽管不乏爱情的情节,但并没有陷入到儿女情长中去,而是将素朴的志同道合、共同进步作为爱情的基础——坚守信念,不懈奋斗才是小说真正的主题。这种情感结构区别于狭隘个人主义的爱情婚恋话语,而将个人情感同更广阔的事业与人生统一到了一起。

  因而,情感与事业、个人与社会家国交织为一,形成了南人北上、南北交融、男女合作和多行业协作的暗喻,念兹在兹的是东北振兴。小说中多次出现对“亲爱的东北”的构想、蓝图和实践,从曾经在东北工作过的苗青父母和有过东北经历的导师,到正在东北生活工作的科学家、商人和艺术家,都对这块土地充满感情和美好的愿景,并且在实际中投入到建设这块土地的工作生活之中。

  如果从结构上来分析,《北爱》改造了一个常见的文学书写母题:外来者进入某处并使之发生改变。苗青作为外来者到东北,并没有改变其原有生态,而是创造出新的生态,并将自己融入进去。外来者视角被置换为内部人视角,从而让冲突化为融合,外部启蒙转为自我成长。东北振兴在这里凸显为坚守本心又自我创新,从而也就超越地方性,具有了普遍性的中国故事意味。

  所以,话又说回来,个人的“逆行”其实是对整体性时代主题的“顺流”,顺应着的是国家总体上的科技与经济转型的大潮流。苗青的父亲本身也是心怀大志、身负才华,却没有机会得到施展的机会,对比两代人的不同际遇,更可以看出个人的能力和成绩正是在特定时代的适当语境与平台上才能得以展示和实现。

  值得一提的是,小说的题材虽然是颇为硬核的高科技行业,但是写法上却巧妙地用画家吴逸仙送给苗青的十二幅画暗示了人物未来的憧憬、徘徊期的彷徨、奋进中的激情与收获时的喜悦,并且通过苗青静默时在日记上写下的小诗,对画作和自身的认知进行提点和总结。通过这种刻意的虚构设置,艺术与科技、商业与人文融合在一起,标识了一种经过反省、沉着精进的人生,让人物和他们的生活焕发出理想主义的光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部小说可以视为“东北文艺复兴”的召唤与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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