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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自由
来源: | 作者:佟掌柜  时间: 2021-12-07

  悦青客栈的掌柜张望四十左右年纪,一根半米长的铜杆大烟袋从不离手。他的女儿凤妮今年十九,人长得那叫一个俊。很多客人尤其男客,都是奔着凤妮来的,可是没人敢调戏这丫头她自幼和张望学武,一般的壮年男子都没有她手劲大。

  王兮风张望和凤妮进客栈的时候,引起了正在饭堂吃饭的两桌人的注意。

  其中一桌三个人,领头的是个精瘦汉子,目光阴骘。他看到店掌柜扶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进来,冲旁边的光头使了个眼色。光头男立刻站了起来,朝张望这边走来。

  另外那桌是一个和王兮风年纪相仿的白净男子,他见张望和凤妮扶着人进来,神色有些紧张,立刻跑过去对张望说:“掌柜的,这是咋了?”

  “兮风……兮风哥受伤了……”凤妮对他喊道。

  白净男子跑到他们面前,看着耷拉着头、面色苍白的王兮风,惊呼道:“兮风,兮风,怎么是你?你这是怎么了?醒醒啊!快醒醒啊!这乱山残雪夜,叫我如何是好?”

  凤妮白了他一眼,“萧剑哥,这时候你还有心拽文,快点去我屋拿药箱。”

  “好,好。”萧剑应了声,回身就要往楼上跑。

  这时,兮风突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萧剑,竟微微一笑,气喘吁吁地说道:“萧剑,真的是你!我这孤独异乡人,终于回家了。”

  萧剑回过头,正看见兮风眼里既欣喜又激动还有丝悲凉的目光,他忍不住啜泣起来。

  光头男子的眼神挨个在他们脸上扫了一遍,也没言语,回到饭桌和领头的低语了几句,三个人又闷头喝起酒来。

  “兮风,那年我们前村深雪里一别,我以为今生再难相见,没想到,今日又在这离别之地相遇……”

  兮风的手轻握住萧剑的手说:“我一直相信,我们会在这冰雪破春妍的时候再见。”

  俩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深深地点了点头。

  凤妮把兮风的臂膀交到萧剑手里,风风火火上楼去了。

  张望和萧剑把兮风扶到床上,凤妮拿着药箱进来了。她对张望说:“爸,今晚是没办法请郎中了,你去厨房打盆热水,我给兮风哥处理下伤口。”

  张望点了点头,出了屋子。

  “妮丫头,你别忙了,我知道……我不行了,你先出去下,我跟你萧剑哥说两句话。”兮风断断续续地对凤妮说。

  凤妮看一眼萧剑,萧剑点了点头。她只好红着眼睛走出去,把门关严,守在楼口,等张望打热水上来。

  不一会儿,凤妮就听见萧剑的哭声,她不管不顾地冲进房间,只见萧剑正趴在兮风的身上呜呜痛哭着。

  第二天,当萧剑拜别入土为安的兮风离开客栈后,直奔大山里走去。天刚擦黑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两声惨叫。萧剑停下脚步,正犹豫要不要回转看看怎么回事,就听到凤妮的喊声:“萧剑哥,快来看……”

  萧剑赶紧往回跑,看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昨天在饭堂吃饭的那个光头。

  凤妮满脸通红地说:“萧剑哥,我和我爹早就觉得那三个人不像好人,今天我看他在你身后鬼鬼祟祟地跟着,怕出事,就跟在他身后。刚才隐约看他竟然掏出把匕首,我想还是先下手为强,就射了他一箭。这小子真不禁射,一箭就射死了。”

  萧剑低头一看,可不是不禁射咋地,一箭射进他的后脑,那还有个活命吗!

  萧剑对凤妮说:“妮,你为了我闯大祸了,赶紧回去告诉你爹,客栈不能待了,”他从里怀掏出一个缺牙儿的大洋,递给凤妮,“这个收好,你们收拾好东西就去奉天城中街里的来福客栈,把这个交给佟掌柜,他会安排你们。”

  凤妮收起大洋,转身走了。

  萧剑终于回到抗联的驻地。他把染着兮风鲜血的一块牛皮纸交给阎宝航时,只说了一句:“王兮风同志牺牲了。”

  那天深夜,月光如洗。

  萧剑从行李的最深处拿出一张纸,只见那上面写着:“萧剑,我最亲爱的兄弟:如今山河破碎,不允许我们再做柔情的别离了。我此去,是为民族争自由,是为国家守疆土。希望你也不要放弃防御长城的大志,要尽我们国民的责任!”

  他拿起笔,在背面写道:“乱山残雪夜 孤独异乡人 前村深雪里冰雪破春妍。”

  原来,这四句是党组织给萧剑和中共满洲省委特派员联络的暗号。前两句取自崔涂的《除夜》,怕有人误打误撞对了下句,后两句分别取自齐已的《早梅》和苏轼的《一丛花》。

  当萧剑看到被枪伤的王兮风时,他就知道,兮风一定是和他接头的人。但他还是按组织程序,和兮风对暗号。兮风临死前告诉他,他和两个随行的战士,在牛毛山与土匪遭遇了,两个战士为保护他牺牲。

  写完后,萧剑将一碗白酒举过头顶,又倒在地上,他口中念念有词:“为民族争自由,为国家守疆土!兮风,我的好兄弟,我已把这话刻在心里了!”

  接着,他把这张纸付之一炬。随着纸张燃烧的烟雾,眼前浮现出“九一八事变”后,他和兮风从奉天逃到桓仁,在悦青客栈朝夕相伴的一幕幕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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