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作家网原网站入口
2020年辽宁小说扫描
来源:《2021辽宁文学小说卷》 | 作者:张维阳  时间: 2021-10-27

  2020年疫情来得凶猛,是多灾多难的一年,但汹涌的疫情没有消减辽“文学辽军”的创作热情,他们在这艰难的一年里依然以饱满的创作状态贡献了丰硕的创作实绩,展现出了非凡的创造力。在这一年里,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辽宁的作家们以文学的方式投入到抗疫斗争当中去,积极地反映疫情给社会生活带来的新变,以及全民抗疫的行动与信念,表现出文学工作者的担当与情怀。抗疫主题之外,辽宁的作家们回溯民族历史,反思民族曾经的苦难与疼痛,表现出强烈的历史使命感与责任感,同时密切关注社会现实,对于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进行及时的反映与思考,展现出鲜明的介入意识与现实主义精神,辽宁的“工海江土”四派小说均取得了喜人的成就,此外,作家们还对文学还进行了多样化的艺术探索,让辽宁的小说创作呈现出异彩纷呈的局面。

  关于抗疫主题的作品,孙春平的小小说《灭毒》和女真的短篇小说《两只老鼠》值得注意。孙春平将疫情作为故事的背景,讲述了缉毒警察在火车站捉拿毒贩的故事。通过小说读者了解到,疫情期间,社会生活进入到一种非常态的秩序当中,在这样的特殊时刻,缉毒警察忠于职守,对禁毒工作丝毫没有松懈和放任,对于毒贩绝不姑息,正是由于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忠于职守的人民公仆,疫情期间社会才能如此秩序井然,国泰民安。女真将关注的目光投向身处海外的留学生,呈现疫情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的变化和挑战。小说中,滞留国内的留学生通过网课进行学习,不但要支付学费,还要续缴在国外的房租,而身处国外的留学生一方面要注意安全,又要独立面对特殊时期国外的生活问题,像捕鼠这样的事情,在家里是从没考虑的问题,在国外却成了必须面对的问题。在这样的特殊时期,小说的主人公们互相帮助,互相关心,面对共同的磨难表现出了温暖的爱与友善。

  2020年的疫情蔓延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但同时我们不应忘记,2020年也是中国抗日战争胜利75周年。在这样特殊的年份,深具历史责任感的作家们不约而同地回望历史,以文学的方式复现那段艰难而屈辱的岁月,在和平稳定的当下追忆那些誓死不屈的前辈,缅怀那些为后人的幸福不惜肝脑涂地的不朽灵魂。在表现出中国人民勇敢精神和顽强作风的同时,也表现出了鲜明的东北地域特色。

  周建新的《锦西卫》是表现抗战初期东北民众对日本侵略者迎头痛击的抗日题材长篇小说。在很长的一个历史阶段内,人们认为抗日战争的时间是八年,东北沦陷的前六年里东北人民的抗日斗争长期被遗忘和遮蔽,有着强烈的历史使命感的周建新不忍那些最初的抵抗者的鲜血白流,以文学的方式还原历史,还那些被历史遗忘的英雄以尊严。周建新将叙事空间置于辽西走廊,辽西走廊是东北连接内地的交通要道,也是日军侵占东北后南下华北和中原的战略通道,日军觊觎辽西暴露了其全面侵华的野心,锦西民众死守此处一方面为保卫家园,另一方面也表现出守卫中原门户,保障华夏太平的决心。周建新从“九一八”日军侵略沈阳开始写起,详细地表现了不抵抗政策导致的屈辱愤恨与巨大伤亡,在周建新的笔下,日本的侵略不仅有军事上的杀戮,还有特务的渗透、暗杀与破坏,商人的巧取豪夺与威逼利诱,全面地反映了日本在侵略前处心积虑的谋划与准备,也暗示了当时政府失职与无能。当局的错误政策把百姓置于水火之中,将大好江山拱手相让,东北的民间却表现出坚决的抗日热情和决战到底的抗日决心,与政府形成鲜明的对比。虽然没有政府的支持,锦西地区依然组织起了成规模的抵抗和有效的还击,在国恨面前,社会身份不再重要,民团、土匪、警察、矿工等各路人员组成了声势浩大的抗日义勇军,各路英雄歃血为盟,共度生死。他们虽然装备陈旧,弹药不足,缺医少药,后勤支援难以保障,还缺乏正规的军事训练,但他们奋勇杀敌,视死如归,击毙日军指挥官,逼迫日军放弃县城,另立县府,重挫其嚣张的侵华气焰。当然,抵御侵略者不仅是东北人自己的事情,小说中,除了表现锦西地区民众面对强敌的果敢和英勇,也有后方民众的期待与盼望,声援与支援,在表现东北人的骨气与血性的同时,也表现了国难当头中华民族的同仇敌忾,血肉相连。除了表现抗战期间辽西民众的英勇抵抗,周建新还通过小说表达了对无常命运的喟叹和唏嘘。孙县长雄才大略,励精图治,本想把锦西县城建设成辽西的现代化城市,而且经他多年的苦心经营,五行八作已然活跃繁荣,初具了蓝图的雏形,但日本的侵略打乱和中断了锦西县乃至东北的现代化进程,在摧毁了他梦想的同时也让他不得不委身投敌,从百姓的英雄沦为万劫不复的汉奸,对人命运的改写虽不致命,但依然会给人带来不可逆的巨大伤害,这是周建新所揭示的,战争带来的不容忽视的次生伤害。

  同样书写东北的抗战历史,杨春风有着不一样的民间视角。杨春风的长篇小说《辽河渡》以辽河古埠田庄台为样本,以民间的视角回望东北被殖民的岁月,复现了当时社会各阶层的命运与遭遇,在揭示十四年漫长的殖民历史给东北人民带来的精神创痛的同时,也表现出普通个体面对巨大历史变动的心酸与无奈,在宏大的国族叙事中融入了对人类个体命运的悲悯与关怀。小说以编年的体例进行叙述,俨然是一部田庄台的编年史,然而大历史记录的是洪波巨浪般的国家大事,《辽河渡》则是诉说涓涓细流一样的百姓生活。历史变迁、国仇家恨都被作者融入在百姓琐碎的日常生活当中,作者以细腻绵密的讲述,娓娓道来东北历史上那一段风云激荡的幽暗岁月。小说以田庄台四大家族三代人的故事为主体,呈现出田庄台人当时的生存状态,老一代面对江山易主,山河破碎,空有悲愤。子辈面对侵略者对田庄台产业蚕食鲸吞,巧取豪夺,为了生活,只有卑躬屈膝,惨淡经营,在与统治者的周旋和博弈中委曲求全。年青一代在异邦统治下成长,被灌输了一种虚幻而渺茫的希望,而梦醒时分,幻梦崩塌,委屈与幻灭涌起,对未来充满了迷茫。除了书写主要人物,作者的笔触常常旁溢而出,细数小说中出现的几乎每个人物的经历和过往,上至地主官僚,下至贩夫走卒,这些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的悲欢离合似乎与历史无关,但作者通过细腻地对各个人物命运的讲述,让我们发现书中人物的命运相互关涉和牵扯,且都与历史走向密切相关,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大历史在个体身上的投射,众多人物的命运汇聚成了历史的肉身,作者以这样的方式,将个人的命运与国家民族的命运相连接,让读者看到国难当头谁也无法独善其身。除此之外,小说中对田庄台民俗、掌故、地理、物产等的描写也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驳杂与丰富让小说看起来像是田庄台的地方志,这林林总总的文化形态是辽河文明的鲜明标志和物质确证,其对辽河文明细致而深入的呈现,使作品成为辽宁“江派”小说的典型文本。当然,辽河文明是中华文明重要的组成部分,作家对其进行详尽的展示,更呈现了殖民岁月里中华文明的坚韧顽强和生生不息。

  津子围的长篇小说《十月的土地》同样表现了东北抗战的内容,书写了自民国初年至抗战初期近五十年里东北某地章氏家族的传奇经历,以及面对日军侵略章氏一族的选择与作为。津子围细致地描写了变革时代中乡土传统伦理秩序的坍塌与溃败,以及随之而来的章氏家族内部的抵牾与对抗,分裂与解体,对复杂的家族矛盾,进行了细致的描写。小说在家族叙事中,复现了东北那段在俄国人和日本人侵略下政治动荡,匪患不绝的历史,日本兵、俄国兵、东北军、土匪和地方武装多股势力在东北大地上横行、角力,给社会生活带来巨大的威胁和伤害,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但强大的敌人没有让东北人屈服,反而激发出他们保卫土地和家园的勇气和决心,外族的侵略使民族矛盾激化,家族矛盾因被搁置和消解,章家兄弟重新团结起来,告别胆怯与懦弱,为了保护土地和家园,对侵略者进行坚决的反击,表现了东北人的无畏与坚强。小说中独具东北特色的方言俗语,民风民俗使小说深具东北地域文化色彩,同样值得注意。

  此外,鹤蜚的《娜样红》书写了日据时期大连的共产党特工、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特务之间的较量,还原了当时严酷的斗争环境,呈现了当时复杂的斗争过程,表现了共产党地下工作者无惧无畏的斗争精神和坚定不移的革命意志。季志敏的中篇小说《救命,卫立煌》回顾抗战历史,描写朱德总司令派兵营救被日军包围的卫立煌部的过程,再现了国共两党联手抗日的佳话。白小川的小小说《风筝》以1943年抗日战争的相持阶段转到反攻阶段为背景,讲述了在日占据我方情报专家靠风筝专递情报的故事,两部作品情结曲折精彩,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2020年是盘点民族苦难历史,回顾抗战伟大胜利的重要历史节点,同时也是脱贫攻坚决战决胜之年,在这重要的历史时刻,辽宁的作家没有缺席,以其锦绣笔墨,书写了辽宁人艰苦奋斗,拥抱繁荣富裕新生活的历史过程。张艳荣的长篇小说《繁花似锦》关注中国农村的脱贫历程及新农村建设,以辽宁盘锦地区的德胜村为对象,以浪漫主义的方式展示了中国农村从贫穷走向富裕的历史图谱。小说从知青时代写起,但张艳荣的知青叙事不同于那些典型的知情文学,她没有通过书写知青故事对历史进行反思与追问,她将知青看作是城市与农村的桥梁与纽带,知青下乡,为农村带来了城市的现代化气息,在孩子的心中埋下了拥抱现代文明的种子,让农村青年燃起进入城市的热情。若干年后知青返乡,他们带着对乡村的眷恋反哺德胜村,在知识、资金、宣传等各方面为农村的现代化建设提供助力,帮助农村脱贫致富。当然,新农村建设只依靠外部的力量是不够的,农民必须自力更生,为理想的家园不懈奋斗,于是,张艳荣塑造了德胜村三代村长的形象,他们以接力的方式,发挥地域优势,根据市场需求,不断推进德胜村的发展。他们鼓励村民进城打工、组织建筑施工队、动员养殖稻田蟹和稻米、经营农家乐、兴办稻米加工厂、建立农产品的互联网销售渠道,使德胜村繁荣富裕的梦想逐步成为现实。小说中范潇典这一新农村建设的领导者和引路人的形象对农村的建设不仅满怀信心与激情,还有行之有效的手段和方法,是充满了理想主义气质和浪漫情怀的实干家,引人注目,这一形象丰富了对新世纪文学农村新人的想象。

  有的作家着意于梳理历史,有的作家更热衷于关注现实,面对社会现实的新变化,时代生活的新气象,作家们凭借敏感神经敏锐感知,独特的艺术方式,展现当下社会生活的新变化。在人口老龄化日益严峻的今天,老年人群体在日益庞大,老年群体的相关话题被更多的作家所关注。张鲁镭的短篇小说《黄金搭档》关注老年群体的生活状态与情感问题。小说中的“黄金搭档”说的是金凤和老奚,他们是舞伴也是半个相好。金凤丈夫嗜酒成性,酒醉后意外身亡,金凤本人患有轻度脑血栓,跳舞不仅是她的锻炼方式,也是她的精神生活。老奚是个退休工人,兼职保安,生活不宽裕,在儿子去世后与妻子一直貌合神离,无话可说。他还患有狐臭,多年来因隐疾抬不起头,是跳舞让他重拾生活的乐趣与希望。两人相互照应,但又不越雷池,用舞蹈的方式共同对抗生活中的孤独与压抑。女真的短篇小说《唱给一个亲爱的人》关注女工退休后的生活,主人公张姗姗退休之后经济拮据,姐妹们经常出国旅游,她只有跳广场舞消遣时光。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得到了旅行社的尾单折扣,得以去俄罗斯旅行。一路上状况不断,一会儿走失,一会儿被讹诈,一会儿又遭遇了小偷,但旅行的时光唤起了她美好的青年时代的爱情记忆,让退休后庸常琐碎的生活泛起一丝涟漪。

  面对现代社会快速的生活节奏和高强度的生活压力,中年人的经济窘迫和精神困顿也是作家们关注的对象。班宇的短篇小说《羽翅》书写了人到中年的孤独和无奈。小说中“我”去外地领奖,想借机在那里躲避世俗的纷扰,放松自己紧绷的心灵,但妻子因女儿发烧不断催促“我”回家,让我难能如愿。与老友相聚,追忆青春,却发现老友一样深陷生活的泥淖,在家庭责任的绑缚下过着庸常且艰难的生活。鬼金的中篇小说《重新做人》书写了中年孤独灵魂的互相抚慰。小说中,“我”为了追求自由,辞去工作成为一名自由写作者,贫穷而孤独,在公交车上偶遇了下岗后不得已舞池谋生的中年舞女洛洛,“我”与世俗的眼光不同,“我”看到的不是她的肮脏和淫荡,而是她的脆弱和孤独。而后,“我”真正邀请她跳舞,而不似其他男人只是觊觎她的身体,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尊严。冯伟的短篇小说《阳光普照》着眼人到中年的经济困顿,表现当下普通百姓买房的艰难。主人公蒋奇是个维修卷帘门的工人,家里的房子面临拆迁,需要买个新房子,老母、妻子和孩子对房子有不同的需求,但拆迁补偿款和手里的积蓄加在一起也少得可怜,难以满足所有的需求,为了能顺利搬走,不得不一再降低标准。京格格的小小说《鸟又飞回来了》关注中年人的情感状况,书写枯萎情感的重生。马嫂是烈士的遗孀,守寡21年把孩子抚养长大,她难以接受别人歪曲自己对已逝丈夫的思念,投河自尽,却被在附近的钓鱼者救起,在了解了施救者的善良与温暖后,马嫂又找到了依靠,冬天过去了,鸟儿回来了,马嫂的爱情也回来了。

  作为工业大省,工厂题材的小说历来是辽宁的优势,在这一年里,辽宁的“工派”小说持续繁荣,佳作频出,其中的几部值得被重点关注。辛酉的短篇小说《王进的自行车》回溯70年代的工厂生活,照亮历史的记忆,呈现了岁月的变迁。小说中,作为工人的“我”一定要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在那个时代,自行车不仅意味着体面,还关乎爱情。买车的过程曲折坎坷,妹妹盗取“我”艰难攒下的积蓄,母亲又自作主张地把稀缺的自行车票卖给了他人,寄希望于邻居家的“能人”,却不想其背信弃义,携款潜逃。没有自行车让我缺乏自信,还经常出丑、出错,最终错过了心仪的姑娘,后来,普通老百姓几乎人手一辆自行车,但“我”却一直没买,甚至没再骑过一次自行车。黑铁的短篇小说《关于弹道学的几件小事》关注工厂子弟的生活,通过工厂子弟吴志强的经历与遭遇,表现了工厂子弟对工厂的深厚感情。主人公吴志强从小生活在厂区,厂区就是他的家乡,工厂的衰落让一些人表现出了对工厂的不屑,甚至嘲讽和污蔑,面对他人的毁谤,吴志强为了维护工厂的尊严,义无反顾地进行还击,为此付出巨大代价也在所不惜。同时在他看来,工厂的工友就是他的亲人,即使素未谋面,他们的心也绑在一起,当他了解到厂区的工友被强拆致死时,他再一次挺身而出,不惜搭上自己的事业与前途,也要将其登报曝光,维护工友的利益。他不同于那些被自由主义市场经济塑形的精明人,在他身上看不到冷漠与功利,他显示出了单纯而耿直、洒脱而性情的工厂子弟本色,犹如浪漫时代的骑士,为尊严和荣誉奋不顾身。王开的短篇小说《组焊工包全球》关注一线技术工人的工作与生活,讲述了国企一线技术工人解决技术难题,征服国外技术专家的故事。一名没有受过严格的技术培训,没有学历,完全靠摸爬滚打的经验教训灌溉成长的焊工,面对同行奇里科夫的屡屡挑衅及难以解决的尖端技术问题,凭着多年的一线实践经验和对工厂的责任与担当,超乎外国专家的预料,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为中国的高端制造业积累了声誉。

  这一年,辽宁的军旅小说也有新的收获。曾剑的长篇小说《向阳生长》以其故乡湖北红安为背景,讲述了在这片土地上,杨氏家族四代人从军卫国的故事。主人公杨向阳的二爹十三岁便跟随红军的队伍远走他乡,此后杳无音信。二爹成为杨家后人的精神向导,在其指引下,往后三代人,前赴后继,踏入军营,铸就一部农家军歌的传奇。小说中的聋二这一退伍军人形象值得注意,其从战场返乡后为了军人的尊严和情人的幸福,向所有人隐瞒了自己的伤势,忍辱负重,毫无怨言,但为了过继来的干儿子杨向阳的前途,他不顾个人的屈辱,向部队领导暴露了自己的伤疤,这种对于爱人和亲人的爱与承担令人动容。他的短篇小说《哨兵北舞》书写了一个特殊的哨兵的故事,一个北京舞蹈学院的学生为了当男子汉来到军营,在边境的生活让他爱上了祖国的边疆,选择留在这里,在北方边境线的舞台上开启新的生活。胡月的短篇小说《茉莉》以抗美援朝为背景,书写了志愿军战士在生命终点对故土的深情和爱人的牵挂。小说的叙述采用了亡魂视角讲述了志愿军战士牺牲后亡魂的所遇和所见,他始终思念着他的爱人,他的爱人也始终惦念着他,他们的爱情坚贞无比,无惧生死的阻隔。随着志愿军战士的遗骸被运送回国,战士的亡魂与昔日的爱人终于得见。

  这一年辽宁还有一些小说独具个性,难以被归类,体现出作家们独特的艺术追求。老滕的短篇小说《猞猁》关注控枪后猎户的生活,情结精彩曲折,又饱含哲理,引人入胜的同时又让人对生命与自然进行深入的思索。猎户金虎是兴安岭林区有名的猎手,其精准的枪法为人称道,派出所的胡所长与其比枪时输给金虎,又遭金虎羞辱,一心想抓住金虎盗猎,雪耻报仇。金虎不顾胡所长的告诫,受朋友所托,为一张猞猁皮执意进山打猎,与胡所长表面虚与委蛇,实际上却针锋相对。金虎进山打猞猁,无意间伤到了一只灰色的狐狸,狐狸断腿求生,之后似乎故意与猎人周旋,迷惑和误导猎人,让其屡屡失手,猎人、猞猁、狐狸、警察之间随即展开了追捕与逃遁的博弈。经过一番较量,最终狐狸马失前蹄,被猎人捕获,金虎机关算尽,也没能捕到猞猁,还因盗猎被抓,胡所长抓到了金虎,却滑下山崖,身受重伤,他们都囿于内心的执念,为自己捕猎的目标布下陷阱,但都自食其果,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老縢的另一篇短篇小说《朱砂》书写了两代人的隔膜与和解。主人公艾成子是美术学院的教授,专攻传统的朱砂画,并想让儿子继承这传统的技艺,但是儿子留学归来后,醉心于现代艺术,而且取得不小的成就,瞧不起他的朱砂画,经过一系列的沟通与磨合,父子最终相互尊重和理解。鲍尔吉·原野的长篇小说《乌兰牧骑的孩子》像他的散文一样隽永澄澈,用一段乌兰牧骑的孩子们在假期中追随父母的足迹,为牧民们献出文艺演出的故事,写出了草原的诗意与斑斓,也写出了孩子们的纯真和勇敢,活泼与善良。小说表现了草原世界的丰富与美好,那里的故事与歌谣,落日和星斗,狼和骏马,神祇与传说,都通过孩子们的经历呈现在读者的面前,小说中的孩子们像在远方探险,也像在梦里遨游。作为辽宁“海派”小说的代表人物,老作家邓刚重拾“海碰子”题材,讲述与大海有关的故事。他的短篇小说《老疯头》述说了在海洋部门疏于管理海洋资源的年代,“海碰子”与水产公司的管理员“老疯头”斗智斗勇的往事。小说中,一穷二白的海碰子要捞取水产公司养殖的海产,而水产公司的看守老疯头坚守岗位,他们水里陆地大战几回合,互不退让,最终在海碰子生命垂危之际,老疯头点燃柴火为海碰子照明取暖,两个倔强的男人互道尊重。波涛般起伏的情节,让读者的心也随之浪花般涌动,作者塑造的老疯头是正义、执着的化身,他一身正义,忠于职守,敢和所有海碰子拼命,誓死守卫国家财产,他顽固倔强性格的背面,是他熠熠闪光的正直品格。梁鼐的短篇小说《哈布特格与公牛角》讲述了一段寻父传奇。“我”的父亲杨文生25年前在和朋友罗喜来去内蒙贩牛的路上失踪,再也没有回来,母亲临死前嘱咐我一定要找到父亲,为此我踏上了寻找父亲的旅程。经过多方打听,我来到山嘴村罗喜来的家里。他给我讲了两个故事,第一个故事,是他当年与杨文生去贩牛,在牛贩吉日嘎家里,杨文生与吉日嘎的女人敖登相爱,敖登把作为爱情信物的哈布特格送给杨文生,之后二人私奔。在得知我就是杨文生的儿子后,罗喜来又给“我”讲了另一个故事,那就是他与杨文生贩牛贩牛,杨文生为了救他而被疯牛撞死。“我”选择相信第二个故事,因为我愿意相信父亲为了就朋友而牺牲,不愿相信父亲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家庭,但“我”在挖掘父亲骨殖的时候,发现了哈布特格。于是真相扑朔迷离,也许所谓的真相,永远是人们愿意相信的那种答案。万胜的短篇小说《飞翔的酒瓶》关心那些久被压抑的底层群体警示其积郁的怨恨与愤怒会随着时间的堆积而形成对外部世界的冷漠与敌意,导致人的变态与疯狂,经由触发进而转化为某种毁灭性的力量。小说中,积极认真对待工作的保安孔学武,不断地遭受单位不公正的待遇,工作越努力,境遇就越糟糕,加之女儿的不幸让他怀有强烈的负罪感和内疚感,积郁的怨气终于在一次偶然的冲突中爆发,他用酒瓶失手打死了一个和他本不相关的青年,他从一个积极肯干的劳动者变成了一个凶徒,怨恨的迸发摧毁了一个青年的生命,也摧毁了他自己。李伶伶的小小说《丢失》书写了一个小区业主与物业置气,导致家庭关系破裂,得不偿失的故事。主人公方婷因电动车在其所居住的小区丢失,而物业不作为,无法提供破案线索,她一气之下拒缴物业费,与物业关系弄僵。居住在高层的她和家人都因此而无法使用电梯,还由此导致了其婆婆摔伤住院,她的固执和强硬引发了其爱人的不满和失望,他们的婚姻关系走向了破碎的边缘。安勇的小小说《罗老师》塑造了一个执着于文学事业的文学编辑——罗老师的形象,他在这个文学已然被边缘化的时代依然坚守自己的文学梦想,热衷于帮助和提携作者,履行一个文学编辑的使命,在他的帮助和感召下,曾经对文学失望的作家再次燃起了对文学的希望,重新投入了写作,他手持火把,散发出一缕微光,将文学的世界点亮。在付桂秋的小小说《王局长的自行车》中,王局长的父亲当年用两个月的工资为他买了一辆二八式的自行车,这辆车陪伴了王局长成家立业,职位晋升,他的父亲一直保留着这辆自行车,并让他不时其地擦拭,让他通过擦车不忘来路,不忘初心,写出了家风的传承和父子的深情。佟掌柜的小小说《石榴烬》对古代大宅门内女性的凄苦生活进行了细腻的描写,庞滟的小小说《52号讲的故事》讲述了应聘女孩智斗人贩子的故事。这些小说各具看点,值得被记录下来。

  此外,郑执的中篇小说《森中有林》通过伤感故事对无常命运的表达,班宇的中篇小说《夜莺湖》对青年男女情感纠葛的迷离呈现,牛建哲的短篇小说《对她好》对绝望者的心理剖析,双雪涛的短篇小说《火星》和中篇小说《不间断的人》对青春往事和人工智能如梦幻般天马行空的想象,卜庆祥的短篇小说《米鹤娘娘的秀楼》对于人内心世界深入的挖掘和呈现,各具特色,呈现出鲜明的先锋性特征,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在这一年里,文学辽军不仅取得了丰硕的创作实绩,也屡获殊荣,喜报连连,获得了国内多项重要的文学奖项,可喜可贺。苏兰朵的《白熊》获第十二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中短篇小说奖;马晓丽的《手臂上的蓝玫瑰》班宇的《夜莺湖》获首届曹雪芹华语文学大奖中篇小说奖短篇小说奖;双雪涛的小说集《猎人》获第三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班宇的中篇小说《双河》获得第五届华语青年作家奖。各种重要奖励的获得,证明了文学辽军出类拔萃的创作实力。

  2020年已然落幕,在这特殊的一年,文学辽军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作品,作为精神给养,帮助我们度过这艰难的岁月,2021年万象更新,我们对2021年的辽宁文学满怀期待,希望文学辽军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欢欣与惊喜。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