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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散记
来源: | 作者:胡德伟  时间: 2020-04-01
引言
  辽东,真可谓一方风水宝地呢。
  大抵一方地理,有山可能少水,有江可能没海,有湖可能缺泉,有地可能无滩。而辽东一地,却将天下之物占个完整,山川江河,湖泉田滩,无所不有。辽东北部一带诸山,雄姿勃勃的神色,那是长白山支脉的刚韧;辽东南部一片稻香,江南水乡的姿容,那是黄海之畔的温柔。
  世人看辽东曰:
  群峰雄姿,山岭巍峨,沟谷深幽,洞穴奇特;
  江河争流,碧海广阔,泉温瀑泻,湖光闪烁;
  川肥甸美,地阔滩多,岛屿点缀,田野交错;
  人杰族旺,万物生长,村秀庄美,城镇繁荣。
  这番景致,唯我辽东也。
  我爱辽东,是因辽东乃生我之地,我赞辽东,是因辽东乃养我之乡。正如我在《辽东论》中所言,青菜豆腐,五谷杂粮,把辽东男人养的膘肥体壮,一腔腱肉。辽东汉子个个虎背熊腰,高大,犷悍,壮实,威风凛凛大脚板踏地地生坑。绿水青山,柞蚕丝绸,把辽东女人染得粉面桃花窈窕动人。辽东女子个个丰满健壮,娇嫩,温柔,丽姿,袅袅婷婷耸胸细腰尽领风骚。
  辽东,真是地杰人灵呢。
群峰
  辽东山地,承接了吉林哈达岭和龙岗山的延续,属长白山余脉,故依袭着主脉的峰势,奇峰耸拔,一柱擎天。座座山峰,有峭立长空状,有巍峨独秀姿,有磅礴威武气,有嶙峋峥嵘态,连绵千里,逶迤不绝,俨然争夺诸峰领袖之状。座座伟岸无比,峰峰如波似浪。
  那些偌大偌壮的峰们,时而藏于云海之中,时而隐于迷雾之里,真是雾绕云缠,宛如百千仙人立于天间。峰上,有常年白雪,也有绿郁叠翠,有青茸苍劲,也有泼墨写玉,是读也读不透的一些生灵呢。自富尔江隔开辽吉两省,由摩日红、花顶子、老秃顶、花脖子等诸多千米雄峰宛起,向南奔去,一气荡出千里之遥,以至接入辽南黄渤两海滩地,仍雄姿常驻,留下绵羊顶、步云山两座依旧为千米高峰,这才收回雄姿,让那辽东大地接入辽南,探进黄渤两海。
  奔腾不已的山峰们,逶迤起伏,构成了一条千山山脉。这山脉,脉势
  神功,东西两厢各驻一座名山。东曰凤凰山,因唐太宗出巡辽东登此山,
  有凤凰从洞府飞出拜祖,而赐凤凰山;西曰千朵莲花山,因群峰环绕,重峦叠嶂,似千朵莲花状而得名。此外的南北两路的诸峰,莽莽苍苍,嶙峋怪状,烟霭笼罩,霞雾迷离,在云海中忽现忽隐,便仿佛是各路天神,庄严,威武,雄伟,磅礴。千峰万峰直插云天,立于其上似乎举手可摘日月星辰。峰回路转,峰外有峰,峰顶高昂简直触着冷冷的青天。更有奇峰平地怒拔,嶙峋突兀,气象万千,五龙山便数其一。五峰攒簇,蜿蜒起伏,似蛟龙腾空。
  辽东数不尽的群峰,久久地藏于白茫茫的云海之中,数点耸峰偶露尖端,也犹如礁石浮现于大海之上;倘云散雾尽,再观那连绵不断的群峰,已恰似一条长龙飞向天边,腾开海浪,排空巨涛。其实,那数不尽的群峰,常常是静静地卧于春野之间呢,别说狼啸熊嗷,就连羊儿鹿儿也敢欺负它,在它身间乱蹦乱跳。辽东群峰里真有熊狼恶兽,前两年至今,宽北的佛爷座、大泉眼一带千米高峰处就传来众多乡人已有七次见到黑熊之说。
  辽东的群峰,一派原始气势,却又似一位娇羞的少女,用白云做纱巾遮住秀美的面容,又令你丝丝神秘,碰也不敢去碰呢。
山岭
  辽东的山岭与它地不同。山有山的气势,均高大无比,岭有岭的磅礴,均险峻陡峭。一应的山山岭岭,藏于群峰之间,或雨露遮掩,或冰雪覆盖,似大海中的暗礁。若欺它不抵群峰耸拔,说不准真就会在这里搁浅翻船哩。一座大山,神功鬼斧地劈成两段险崖绝壁,这般壮举在辽东诸山岭的常常可见的,不然,也就不会得出那些听来足以使人心惊肉跳的名儿来,诸如:一线天,天下绝,老牛背,夹扁石,等等。
  辽东山岭,也随峰势,东西两厢各驻一座大岭。东曰南天门,寓意等此岭之难如入天宫。这条大岭,上岭二十里,下岭二十里,岭前一座本溪市,岭后一座凤凰城。冬日,岭前岭后积雪皑皑,极度难行,岭人便饲养劲牛十匹,专门拖拽来往过路各式车辆,一来那岭冬日极滑,车辆自然爬不过去,二来避免车出祸事,久后悔之。凡经过此岭商贾官客,均舍得出大价雇用岭人备下的劲牛,仨牛拉一汽车,光景甚佳。西曰关门山,寓意此山岭终不得过也。这道大岭,上岭也是二十里,下岭却不足十里,构成登缓落急之势,于是更使自认聪敏的路人吃亏,常常以爬岭不难下岭更易,结果造成车翻人伤,悔之不该省下那十元八块的脚力钱。岭人也在关门山使劲牛挣脚力,但于南天门不同。关门山岭人只将劲牛牵至岭顶,待过往车辆爬上岭顶,再由劲牛拽车下岭,司机自然熄灭油火,踏稳车闸,任牛拉车,冰雪天气方能保证平安。更奇的辽东山岭,是在鸭绿江边集结成一道千里长岭,嶙峋壁立的山崖,千仞危壁构成,对峙着大江另岸的异国,一派森峻的卫士气象,又有凛然恐怖之感。
  辽东的山岭,是山连山,岭叠岭,山外有山,岭上有岭。几多的辽中境地司机,不敢行车辽东岭路,岭转路弯,上岭看下岭,近在咫尺,车行却要半个时辰。辽东境地司机,便不是这番模样,视岭路如油绳般软,若唤它一声,这岭路就会飞快地朝你跑来呢。那些山岭,也是有生命的。有生命,就有不同的风格。有的雄奇,有的俊逸,有的清幽,有的浑厚,有的在阳光下气势逼人,有的在雾霭中隐约缥缈,有的被被冰雪覆盖却暗露峥嵘,有的被青绿遮掩方显秀美姿容。世人只要肯用心去读那山那岭,真的就能读出意想不到的趣味儿来咧。
沟谷
  辽东的群峰耸拔,山岭便阔达许多,崖岩陡峭,沟谷便深邃。那里的天,自然黑的早,暮色深沉,沟谷两边峰岭对峙,对峙着的阴影,便使沟谷更暗了一层,似只留下一条窄窄的天,将远天黑云引来,于是,沟谷便显得愈加险峻了。
  辽东的山人岭人,几多居于沟谷。顽石在山坡岭顶横卧,房子散在沟底谷边。沟底谷里一应是存有一道水系的,或溪,或流,再慢慢地汇集成河,汇集成江。辽东山岭,地阔人稀,一道沟谷四十里,也常常只住几十户人家,在沟间谷地的缝石里,在溪流水淌的边缘上,刨坑埯种,求得年吃年用。深冬季节,沟谷填满积雪,岭人乡人也不去打扫,任凭白雪盖住地,盖住房,求得一个暖暖的巢窝。夏日时分,就是另番模样了,沟上谷上,红花绿叶,岭人乡人爬上山顶岭上,采花收果。那儿的山顶岭上,相隔甚近,两厢崖顶,对歌对话,犹如在一方小院落般远近,可若行之,却需半日。偶有这沟或那沟小伙儿,这谷或那谷的姑娘,相互间有了相识,白日砍柴采果在两厢崖顶,便可谈情说爱呢。而让这深山里的爱情再向纵深发展,小伙儿姑娘就非得花费脚力从两厢崖顶走下沟谷,两只热热的嘴唇才能烫到了一起。南国之人曾有一条小街狭窄的两个老汉可街东街西对坐,烟杆伸出就可对火点烟,这儿的姑娘小伙儿就仿佛立于那小街两侧房顶之上一般,可望而不可及咧。
  辽东山岭的沟谷,类似这般模样的,极多。一道沟谷,曲曲弯弯,细细远远,且愈往深处愈的险峻,许多的地方是陡立峭壁,宛如两道高墙夹出一道小路,不过,这般的沟谷确也是无人居住的,只有兽儿鸟儿在那儿,那里是它们的天地。而沟谷尽处,常常似喇叭口一样地张开着的,于是,也会有三五户人家,尤如银河边儿的星。
  在那些深山群峰里,更会有迷蒙灰暗的深谷,那里会有一种阴森之气直扑人面,这番的沟谷,神奇而又可怖,足以使勇士去探险。这样的沟谷,定有深涧,崖边全被杂树野草遮蔽着,软软的,令人不敢向前再迈半步,只听得淙淙作响的淌水,见不到深涧的真容。于是,便更使沟谷充满了神秘,岭人乡人便会制造出许许多多的神话故事来。
洞宫
  辽东的山多,洞便不会少。首推的应属本溪水洞,一处迄今国内最大最为壮观水量最多的石灰岩溶洞。这座洞宫藏于苍山翠峦之中,前临太子河,洞口于峭壁之下,奇巍开豁,大若城瓮,宽十余米,高六米之多,纵深足二千五百米。这座洞宫,入内二十米便是水域,直至洞底。洞水清冽,终年不凅,明澈见底,寒气袭人。洞中有洞,各有洞天,迂回曲折,结构奇特,更有那钟乳石,石笋、石柱、石挂,多沿裂隙成群成伍涌现,组成各式物像,或是飞禽走兽,或是花鸟鱼虫,或是勇猛凶煞之状,或是温柔典雅之态,不假修凿,自然成趣。一座天然洞宫,真宛如龙宫仙境,游人到此,无不称奇。
  辽东山多,洞也就多。深不见底的山洞,奇石壮观的溶洞,山石峥嵘的岩洞,绿潭碧清的水洞……,也有说是洞,确也不像洞的,那是在两山衔接处一个深凹的缺罅罢了。洞府多为山神走兽所居住。一座凤凰山,便有一洞府居住着凤凰,唐太宗巡游到此,曾出洞拜祖,后人再未见其踪迹。这是山禽走兽之洞,也有仙人佛祖居住的洞府。一座三教堂,藏于天然大洞之内,将佛教、道教、儒教并一洞供奉,使之团结。几多游人见之感慨,当年三教若团结一心,子牙先生就勿需诸路封神了罢。
  辽东山洞,大洞可使火车通过,此乃人工凿成。沈丹铁路,行至火连寨至草河一带,仅百八里地,竟然有十二座山洞;辽东山洞,小洞叫那肥人挤过不得,通玄洞,通虚洞,亦属此类。曾有一肥人,入洞后被洞壁挤的出也不得进也不得,死死卡住半日,饿瘪三寸肚皮后,才得拽出,一时惹得满山游人大乐。
  辽东更有诸多人工的“深挖洞”作品。那种年代凿就的山洞,如今却被派了用场。这类用于战备的山洞,多在城中留有洞口,再顺山走势,直到山里。这洞口多,也宽,走进,仿佛到了大会堂,聚上千把人,一定不会挤。于是,冬日便成了城里储藏大白菜的好场所,以至存到腊月菜蔬仍然鲜鲜嫩嫩;更有的城人,利用山洞冬暖夏凉之优势,在炎炎夏日,于洞口搭一厦棚,吸引城人出资一二元,享受半日天然空洞之凉气。然而,入进山里的洞,也常常闯祸。回手摸山的一个战备洞,存放若干化学制品,四个顽童不谙世事,入洞“探险”,而被熏到窒息,一时城人大哗,纷纷咒骂山洞。
  洞宫洞府们,终究是神神秘秘的。一座大山,会有两种别样之洞,通往上上的,叫通天洞,一直能通向山顶;通向朝下的,叫入地穴,阴风飒飒,从来没有人敢下这样的地穴。通天也好,入地也罢,洞均终日不见日光,更有隆冬积冰,至春三四月犹不能尽融,于是,时常生着阴湿植物,却也葱茏青翠,使洞中如绿绒绣成的一般。
大江
  辽东的大江,就是鸭绿江。
  这是一条野性十足的大江,自古便将一方天地切割成两个世界,这岸为中国疆土,那岸属朝鲜地方。从皑皑白头山主峰泻出的鸭绿江,穿行于辽东和朝鲜两个半岛之间。一路横溢顺涌,掀涛滚浪。那里的山,山连着山,山里是山,山外是山,山上也是山, 山下也是山。入林不见天,登峰不见日,山里山外,蛮是一派原始荒野,荒野中充满着自然的青绿,青绿中荡出的水便也自然分外的青绿。于是,这条大江便与众江不同,便生出鸭头般碧绿的一条浩淼的江水来。
  大江穿行的那些广漠的巨山,以白头山鼓起巨大的脊梁,无尽地向四处扩延着,大江便也顺着山势向南奔行,直到黄海。走在山间的大江,在犬牙交错的山涧沟谷里纵横着,一会儿喘急咆哮,一会儿默默无语,忽见水波悠悠,忽见浪涛翻涌。被悬崖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便从半空落下,筑成一道雄壮的山瀑,冲起万堆白雪。大江荡出几百里了,又走过了宽桓大山,便承接了浑江,再向前,步入上河口,下河口,江面才渐渐阔了起来。阔起来的大江又与瑷河汇接了。汇接了瑷河的鸭绿江,又荡过多许的山川卧岭,便喘着粗气开始稳当了。稳当下来的大江,如诉如泣着一路的艰辛,去舔那江的两岸,使江向岸扩去,又使江分出几多的江汊。演绎出江汊的岸地,又陡然生下无数的江岛,江岛悠然,坐于江上,绿蒙蒙,青依依,展开着一幅淡清的水墨画呢。
  一江大水,似遮天掩地,忙忙荡荡,生就的脱缰野马。开江时节,正值阴雨连绵,两旁大山积雪,灌筒子似的朝大江里倾,大江一泻就是百里。那浪,丈高,卷舌,轰轰隆隆地怪叫着,吓死人呢。从不安分的鸭绿江,横溢顺涌,旋得出九九八十一道弯,簇涛滚浪,隐得下七七四十九道哨,大江上的无数木排槽船,恶哨险弯中会荡出几多的漂尸,于是,每年七月十五日的祭江夜晚,纸船明烛,一江大火会化作一江血泪。
  这大江也是一条富有的江呢。大江盛产着一种鳌花鱼,满身挂着花香味儿,有人说,那是辽东汉子的汗香和辽东女人的头油合成的香味。成群成群的鳌花鱼,从上江游下,满江面就带来了桂花飘香。这大江中的鲤鱼,则又是一番风格了,扑腾扑腾在水面上,跃着,闹着,敢把那数丈高的鸭绿江大铁桥当作龙门去跳。大江里,还有一种鱼叫面条鱼,比太湖银鱼味儿美,细细,白白,无皮无古,赛过细嫩女人的俊指头。
  大江走到丹东,奔涌,险恶,翻卷,呜咽,全都没了,匆匆忙忙的大
  江,一下子变得平平稳稳的了,睡熟了一般。平平稳稳的江面,摸一把也是柔柔软软的,像是睡梦的女人肚皮,平坦而温存。大江走过丹东不远,又跃起三道浪头,这才终然消停,拐个大弯,不吵不闹地向下四十里,入黄海去了。于是,便引出了一番浩瀚无比的海景来。
大海
  黄海的北岸应属辽东,因为岸线裹着辽东好几个县哩。
  海是什么?海就是不可抗拒的力量。涨潮时,浪花飞涌,如千军万马奔腾呼啸,海水冲击岩石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一排排浪头,呐喊着,嘶鸣着朝岸奔来。退潮时,海又像一望无际的大绿毯哗哗地卷走了一切,眨眼功夫,就会神奇般地闪出偌大偌大的一片海滩,且有一切都被荡涤无存。
  辽东的海,有礁,是临近岸边的长得古里古怪的礁。礁上无物,确立着一间娘娘庙。娘娘庙就是海神,突兀兀地展示在礁山尽顶,很有些神气。多大的海浪,也碰不到娘娘庙的脚跟,也许正是海神娘娘的神威,才使这一带网地收海。
  辽东的海,也有岛,据说是二郎神从天边担来的两个岛,大岛叫大鹿岛,小岛叫獐子岛。本是天宫的鹿獐二仙,犯了天条,发配于此海牢受难。明天启年间,辽东总兵毛文龙曾驻兵鹿獐二岛,清甲午年间,北洋水师又在鹿獐二岛前海域大战日舰。此后,日本人,俄国人,英国人,美国人,丹麦人都曾登过这二岛,意在掠夺辽东。
  海,终究是有情的。辽东的海,到了辽东人手里,变得富饶多了。海边一个县,就造有二千条渔船,夜里朝那海望去,那儿也是一座城哩。
  春海,海是搂着天的,天也是拥着海,仿佛天海是一个世界。砭骨的春风拽起滔天大浪,珠玉飞溅,雾腥弥漫。夏海,海是搂着滩的,滩也抱着海,海和滩总是不愿分离的样子。暖暖的海,淡淡的咸,海浪,沙滩,连老船长都按捺不住内心的燥热,飞身一跃,便在海里畅游了。秋海,海是装在穿上的,船上装的也尽是海。一潮归来,船舷被捕捞的鱼虾压得仅差半尺就得吃透。冬海,海是停泊在码头上的,渔人钻进网房子,做着他们愿意做的三件事:吃肉喝酒赌钱。船们,都横了桅,远远地似一堆堆水瓢稳在岸边。
  辽东的海,是春二月就开始动流的,就像辽东渔人那般勤快,歇过正月就出海。二月的海,常有“海煞”,阴霾漫天,海腥哧鼻的“海煞”,是海的淫威,但它绝不敢吞噬渔人。如今的渔人,机器船,指北针,电台,步话机,心神稳得用不着去礁山给海神娘娘进供上香。
  过去的大海,总是兴风作浪,令辽东渔人一提到出海,合家老小非得去海神娘娘庙磕三日大头不可。如今的大海,风也有浪也在,辽东渔人依然敢叱咤风云般地摆弄它,它也乖乖就范。海,的确是怪怪的呢。
滩地
  辽东的滩和地,令人琢磨不透。红红的是滩,白白的也是滩,绿绿的是地,黄黄的也是地。原来,辽东的滩和地,是随着四季的变化而变化的呢。
  辽东的九河下哨至海滩一带,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那里的地,是狼屎泥,极粘,是养水稻种大米的好田;那里的滩,是碱蓬滩,只生长碱蓬草,别样无存。乡人春日夏日在田里耕作,田便绿了,滩被春日滋润着,碱蓬草也开始绿了,一方原野,绿绿的喜人。夏秋之时,田里的稻熟了,变得金黄一片,滩上的碱蓬草也熟了,却变得红红紫紫了。一方原野,被染成两个世界。深秋,黄金的更黄,红紫的更红,一方原野煞是奇特。乡人们这边忙着割稻子,那边忙着收碱蓬。稻子打出大米,人吃;碱蓬采下种籽,喂猪。
  那时节去观辽东滩地,你一定会看到:滩是红红的,海是蓝蓝的,地是黄黄的,天是白白的,一世界的风光都聚于此呢。而真正白白的滩和地,却是在冬日。那样的冬日,绝非雪儿霜儿把滩和地染白,而是这滩和地自身的碱性所至。黄海北岸的滩地,多存于碱性,夏秋过后,广袤一片,碱性泛起,便白了滩,也白了地。于是,乡人便乐得去滩,去地,将滩地表面附着的碱土铲起,堆成小山状,候着北山乡人用柴禾来换。北山乡人懂得,土换土,一亩顶二亩,故舍得一车大柴换回一山碱土。肥了北山岭地,也乐了滩地乡人。
  滩地乡人不甘于滩地的奉献,便将那滩那地翻天蹈海地折腾。终于,田地被排排垄垄修造成棋盘格子似的水田,大渠横,小渠竖,大旱三年也减不了收成,乡人大乐。滩涂也被排排垄垄修造棋盘格子似的虾池,大池养,小池养,一年光景过去,大对虾成车成车地往城里贩运卖钱,乡人更是大乐。
  辽东的滩变了,辽东的地也变了。一条沿海大通道,贴着黄海北岸,从鸭绿江的虎耳山,一直伸延到山海关的老龙头。乘上汽车,走在沿海大通道上,无论你怎么去看,看到的都是一眼望不尽的丰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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