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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小辑
来源: | 作者:齐世明  时间: 2014-03-24
热了周杰伦,冷了周树人
  暑假过后,拿起最新修订的三年级语文教材的小学生们会看到,在延伸阅读中收录了台湾歌手周杰伦的歌曲《蜗牛》,“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读此,笔者油然想到,正是一年前,人教版教材彻底没有了鲁迅作品。
  当时争议如潮。于此“伏”后秋初、一半是凉爽一半是溽热之间,笔者不知怎么想起毛泽东那句名言:七八年再来一次……堪称“民族之魂”的鲁迅,恐怕就是七八年被“折腾”一番:“重评鲁迅”;“鲁迅过时了”;“鲁迅真的死了(倒了)”……一阵阵雨骤风急,一重重潮来潮去。砍掉鲁迅作品,与其相伴的是假借稚嫩学语吐槽:“鲁迅作品太难懂了。”专家就此表态:初中生不宜阅读过于深刻的作品;有老师还搬出“顺口溜”:“一怕文言文、二怕写作文、三怕周树人”……如此这般,统统不过是七八年前“鲁迅过时”论的变种罢了——借用先生的话,是谓“沉渣的再泛起”。
  笔者又灵光一现想到:某些人隔个七八年“折腾”一番鲁迅,似乎总是在借鲁迅“说事儿”,说现实的事儿,说现时的事儿。有专家似乎自信满满:“课本里少点鲁迅作品也没什么,照样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去学习鲁迅的精神。”通过什么“别的方式”?连最有学习时间的中学生都不读鲁迅,陷于“娱乐至上”与物欲洪流之间的人们,何谈学习鲁迅的精神?
  其实,鲁迅作品是否“过时”,纯属伪命题,最应归属假想问题之林。纵目世界,俄国人以托尔斯泰为荣,英国人以莎士比亚为傲,德国人崇拜歌德;中国人特别是孩子们怎么能不必知道鲁迅?至于“过于深刻”云云,恰恰暴露出现实的中小学教育浮浅化、犬儒化倾向。
  透过这“鲁迅迷雾”,人们不难发现,是不是从心底敬重鲁迅,面对欲火熊熊的世界;能不能以鲁迅对理想的追求,为自己人生的楷模;一句话,能不能以精神的鲁迅看待和改造我们“金”风越刮越猛的现实?这恐怕是不得不面对的社会之问!
  放眼我们置身的世界,一如“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统治欲极强的物欲之鬼跳将出来,冲到我们面前。他用物欲让你惶恐,让你自卑,让你感到从未这样饥馑,从未这样渺小,让你感到冷得直发抖。在这“饥寒交迫”之中,人们不再“安分守己”了,变得冷漠了,没有“底线”了……
  再一番茫茫然四顾,权力、利益、人脉、关系、“弱势群体”的唯唯诺诺,文化文学堕落成给经济大爷赔笑脸的倒水丫头……
  直面此情此景, “硬”的鲁迅才会改造人们“软”的精神; “站”的鲁迅才会拽起孔方兄面前“跪”的现实; “真”的鲁迅才会照彻日渐障眼的“假货”与伪人;“正”的鲁迅也才会挺直越来越多“斜”的脊梁!
  鲁迅精神与鲁迅作品,是中华民族血中的钙,汗中的盐,当下,缺钙的何其多也?
  回到鲁迅作品在校园里似乎面临尴尬的问题,“解牛之刃”还在于教育的出发点与选材。如被砍掉的《风筝》,其实很有“文脉”,很适合初中生阅读与学习,深读之,可读懂时年44岁的鲁迅之心——勇于解剖自己的鲁迅,通过反思儿时因不许放风筝而扼杀了弟弟玩的天性,抨击了封建家长制的罪恶,并发人深思:我们应该如何保护孩子的天性,如何让孩子在自由的天地中自由地生活和生长……
  而最新修订的小学语文教材,收入以《双截棍》走红的周杰伦早期唱过的《蜗牛》,让人不能不想到“时代之病”:热了周杰伦,冷了周树人?如此《风筝》,让谁很不舒服甚至“如芒在背”?又与什么样的学习环境与阅读趣味、境界,形成讽刺? 
  (载《辽宁日报》2014年9月13日北方副刊 改题《七八年折腾一回鲁迅,收入年选《2014中国最佳杂文》) 
       
秦桧今朝不跪?
  跪了492年的秦桧,竟坐在人们面前!全国208个秦桧像,只有这么一个坐像……
  看到这条消息,笔者相信,谁人都会一诧,甚至不啻一颗原子弹顿时爆响!也难怪江苏一博物馆新馆一对外开放,展厅内一座秦桧坐像便引发如潮的争议,抗议声声……
  对此,笔者的耳边又响起乾隆进士秦涧泉流传了200多年的对联:
  人从宋后羞称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确实,让秦桧长跪不起,背负千古骂名,这是历史的断语,中华文化的选择。笔者两到杭州,在岳坟即岳王庙流连,看人们膜拜岳飞而唾弃秦桧,那一双双目光中何等的爱憎分明!
  老话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通过地理之变,道社会规律,说时代变迁,但,不变的是人心向背。
  今朝秦桧为何不跪?确乎有点儿背景。背景是在各地一片寻找名人祖先热中,秦桧之故园江宁也“春心萌动”,遂有这一“准翻案”之举。
  但,秦桧不跪,良知岂能站直?
  泱泱华夏,素来干的不如看的,干的就怕盯着你看的,干的就怕脸上挂着笑,脚下狠狠踢你的; 干的更怕上司怎么也看不上你,又时时处处要给你穿“小鞋”的……岳飞当年如此,今朝依然。社会上,工作中,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我们经受得还少吗?人们见闻的何止擢发难数!
  于是,古往今来的人们,便将心口的积怨、民众的口碑,寄托在岳飞与秦桧这样的历史“典型”上,敬之鄙之,民心昭昭。于今,你要秦桧坐起,民意何堪?
  但,秦桧不跪,英雄岂不流泪?
  岳飞是不是英雄?历史与人民铿然作答:民族英雄!其“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平矣”的壮语,响彻千古。但是,岳王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能“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在秦桧的阴谋诡计面前,他却无奈只问天,热泪如泉涌……
  还有那袁崇焕,受凌迟之惨刑,还有恁多无知百姓唾之割之!还有那屈原,受宵小之徒加害,泣之歌之,投了汨罗江……
  于今,你要秦桧坐起,站在一旁的和人民心中的英雄,在为民族大业洒血之后,岂不是又要流泪?!
  但,秦桧不跪,历史岂不倒退?
  查历史,秦桧于北宋末年被金国所俘,放归南宋后宋高宗赵构委重任,气焰显赫,两任宰相。他是受金兀术“必杀飞始可和”的密信,而以莫须有之罪名害死岳飞的。宋高宗死后,孝宗才恢复岳飞官职,“以礼改葬”……秦桧虽肉体“全身善终”,却就此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今天却有人为之招魂,意欲“平反”,这岂不是逆历史潮流而动?
  但,秦桧不跪,人民岂能答应?
  《史记·卷七十·张仪列传》云:“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心是秤啊。中华民族信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价值观。在民族文化的价值取向上,岳飞终有善报,秦桧必有恶还。于今,你要秦桧坐起,此为“准平反”之一步,是为忤逆民意民心,岂非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闻秦桧不跪,正是北国之秋,秋燥之中,笔者忖度这一“不跪”事件,忽然想到:此事倒如一“试石”,置江山社稷于心内最柔软处,为人民的根本利益与民族大义不惜献身者,公众固然恒爱之敬之;便是草根,心无旁骛,一意善行,相处各得其适,周围人众亦念念不忘;反之者,则即便活着,活得人五人六,甚至荣华富贵,也泯然垃圾矣!此境,忒值得一辈辈国人三思。
  而于今,为何老人跌倒,无人敢扶;为何无良女子,敢于炫富;为何官二代富二代,弹冠“拼爹”;为何实诚人众,成弱势群体;为何背负历史骂名的西门庆一类,竟成各地争抢之“宝”……?  
  (载上海〈解放日报〉2014年月日朝花副刊)
 
思想清纯
  老谋子是位成功的“话题导演”。他用大明星、大制作拍的几部商业大片自不必说,不但早早便“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且很快都成了家家餐桌上的话题。他拍的多部艺术片或者说文艺片,也都从选角色开始,便氤氲着气氛,到拍摄之中,最迟是片子杀青,又成为娱乐圈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先前的《幸福时光》,寻找“幸福(少女)”,《山楂树之恋》,寻找“清纯(少女)”,2014年甫映便大获好评的《归来》,再次“寻找清纯”(陈道明饰演之男主角陆焉识的女儿丹丹、跳芭蕾舞的中学生),随之又一名“谋女郎”在校大学生张慧雯“清水出芙蓉”。在物欲似火,逐利如驰之当下,人们顺着老谋子的导筒与视角,开始一往情深地关注“清纯女”,这与其说是对一部影片、一个女主角的热望与关注,莫若说是对一种社会现象、一种今人生态的追索与思考。
  清纯究竟为何物?直教当今吃腻了看厌了闹累了活烦了的国人,两眼湿润地如此提起并关注?新版《现代汉语词典》这样解释:清秀纯洁,清新纯净。当然,这只是字面浅释,其深意远非于此。
  社会学家李银河认为:清纯,更多的是精神世界的干净和纯粹。清纯如露,有人道,清纯就是那张从来没被粉饰过的素颜。清纯似泉,有人言,清纯是简单自然、不做作不世故。
  其实,我们都曾清纯。看《阳光灿烂的日子》,那阳光下笑得天真无邪的少年就是当年的你我他;看《我的父亲母亲》,那春风里花围巾飘成一团火的村姑就是曾清纯的我们。大家都曾清纯过,只是今日“欲说当年好困惑”,说起当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每个年代,都有每个年代的清纯。
  拿最堪“时代多棱镜”之“职称”的银幕、荧屏来说吧,1973年,接拍处女作《窗外》的18岁“玉女”林青霞,像《小花》一样绽放的17岁陈冲,可谓1970年代的清纯代言人。在那风行浓妆之年,薄施粉黛的青霞,无论颦笑无不叫人怦然心动。
80年代的清纯代言人,当属留下“银幕第一吻”的张瑜(1980年,《庐山恋》),与齐秦“纠结”了不止10年的“聂小倩”王祖贤。90年代的清纯女代表恐怕也要下“双黄蛋”:周迅版的才女林徽因、徐静蕾版的文慧(1998年《将爱情进行到底》)。接下来,要由颇具青春气质的高圆圆(《十七岁的单车》、《青红》)与眉眼如画的刘亦菲(王语嫣、小龙女)领衔2000年代的清纯了。连金庸不也首肯刘亦菲版小龙女嘛。
  行笔至此,应该说,每人都有一个“清纯女”,即清纯偶像。
  不过,看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新版《红楼梦》,和被以“肥皂剧”之名挨批的种种都市剧、婚恋剧,无论古之宝黛还是今之白领丽人、都市“诸钗”,那般艳色,直至“风月无边”,谁的心头不会荡过隆隆的雷声,那是发自内心的呼唤:清纯,你在哪里?
  人如鸟,翅膀坠上重金,岂能高飞?眼睛里写满物欲,渴盼“一夜如何如何”,又岂能清纯?选秀种种仍属现时社会的“当红花旦”。笔者几番当评委,一次评选中,身边一评委,看着台上选手“人生难得几回搏”,表演得十分给力,却这样感叹:为什么在他们的眼睛里,我再也看不到真诚和纯真,而只是宝马和别墅?
  人间少见一个清明世界,人群中自然难觅清纯之人。这是时代的问题——芸芸众生,谁能超然?谁的眼神不是如此?让物欲横流,利欲竞驰,这一“潘多拉魔盒”一打开,权和钱,成了这个时代一切情感之“门”,“门”为谁打开,谁就是成功者。
  为了能有幸跻身这“成功者”之林,人文精神怎能不沦为乡间厨房里旧桌子上的破抹布?清纯与高雅,又岂能敌得权力利益、“人脉”“关系”,而不至堕为“弱势群体”?
  而今确实清纯难觅,便只能想念、思想。思想清纯,“思想”一词在这里用作动词,就是思量、念头。笔者切望:让思想清纯之“思想”恢复名词,如若思想清纯之人蔚成时代的风景线,清纯还难寻么?
  (载《解放日报》2015年9月21日朝花副刊)
 
给“溜须族”“评职称”——现时社会病态档案之一         
  羊年央视春晚,“开心麻花”又呈小品新作《投其所好》,引发坊间热评。这是新病,也是旧疾。
  “投其所好,打溜须(拍马)”,于华夏之历史源远流长,凡有人群处,必有此“族”。“溜须”“拍马”(现代人都将溜须拍马简称为:拍马屁,拍马、马屁等等,词义相同不另赘述),此乃两个典故,前者源于宋代寇准,说名丁谓者受宰相寇准提携,担任了参知政事的职位,对寇准非常恭顺。一次寇准与丁谓等同僚吃工作餐,不小心胡须上沾上了饭粒,丁谓见状忙上前去将其从寇准胡子上小心顺下,并将胡须梳理整齐……旁人看了“大打喷嚏”,谓之“溜须”。“拍马”则从元朝蒙古族民俗“演化”为阿谀奉承之“惯招”。二者由于“志同道合”所以组成了一个“家庭”。今古纵观,疑义相析,“溜须拍马学”“博大精深”,可以列出“门子”、“蹴鞠”等等老套但并未老去的词儿,套用今天的标准,亦可用职称区分为三个层次。
“溜须族”如何“评职称”?因《红楼梦》而“著名”的“门子”,属于初级。“楼”中第四回“葫芦僧判断葫芦案”,说贾雨村出任就遇官司:薛蟠为抢小英莲打死冯渊。曾为“葫芦僧”的门子(侍候贾的差役),自作聪明,不但直揭了贾的老底,又忘忽所以,替主子“断案”,这等未谙“门径”,便大包大揽以为讨好的低境界,自然没有“好果子”可吃。高俅“蹴鞠”是高手,在此行只能混上“中级职称”。“水浒”载:只为小吏的高俅去端王府替主家送物,巧遇“蹴鞠”迷端王正在玩乐,“蹴鞠”飞来,高凭一记漂亮的“鸳鸯拐”,得到端王(后为宋徽宗)的青睐,竟平步青云。拍马屁至此,“一脚踢出了高官”,应属拍得有一定“技术含量”,过程也似乎“回肠荡气”,但他是被动上阵,属于“天上掉馅饼”型。要论“溜须族”高级、副高级职称,恐怕只能出自今朝。咱老伴单位有此显例,笔者赠名“扛竿行走”之称,传过去激起一片喝彩:说得是前总裁“胡作为”,自然紧密地围上一群“捧臭脚“之徒。此“胡”爱打台球,于是在其办公室外一到上下午“工间操”时间,雷打不动要排上几个“扛竿行走”——清朝剧中不是有“殿(御)前带刀行走”(清室赐予心腹或宠臣的待遇)么,咱这也有了专门侍候总裁文娱活动之徒,扛着竿专候!
  此“胡”爱出游,一“扛竿行走”立刻奉上高档相机,且主动“请缨”陪同,到了景区,支好三角架,调好相机,春和景明,“万事俱备,只待(总裁)一按(快门)”。有了一些作品,这“扛竿行走”“胸有成竹”,参展谋奖、登报宣传,紧接着是办影展……“胡作为”先获了“总裁摄影奖”,又在展后收到不少高价“订单”。这“扛竿行走”即获擢升。
  看看,“胡作为”被侍候得台球“百战不怠”,且初涉快门即获大奖,真金白银(奖金)拿得名正言顺不说,还凸显了档次与“水平”。“扛竿行走”马屁拍到了这一层次,行云流水也似,堪称“艺术”,“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正高职称“教授级别”无愧矣。
  无疑,溜须拍马,投其所好,甚至以售其奸,也是一种社会病。重症患者若古之赵高者,以“善拍(马)”而令秦败,实属罄竹难书!另一方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上有所好,成此病主要症结。
  近来,华夏官场政治生态问题凸显。若一地官场贪官当道,则拍马屁群从自我保护出发,进而谋求自身利益扩大化,钻研溜须拍马术,不仅讲进退有序、纵横自如,脸皮要厚,还细细考量如何把握火候,生怕修炼不到家,拍错了地方,拿不到溜须拍马的“高级职称”,岂不是误了一代才俊,也误了江山社稷?
  可叹,此等现象于今似未稍减也。
  (载《讽刺与幽默》报2015年5月22日众生相版)              
 
沉渣再泛起与“精神雾霾症”?——现时社会病态档案之二      
   这两年,“王大师”这个称呼时常纠缠在人们嘴边,挥之不去。今年一入伏,“王大师”又“中暑”了——7月15日,因涉及江西萍乡邹勇被杀案而被刑事拘留。此前王林“中暑”有“七宗罪”,此次“罪名”:涉嫌非法拘禁。
  此际,不知“锒铛”在萍乡市看守所的王“大师”是何心情,媒体与公众呢,恐怕不会忘记——两年前王林的曝光:一个只念了小学三年级的江湖“术士”,终于被“去伪存真”,“中暑”了——原本色厉内荏,靠忽悠混江湖,曝露频仍,焉能不被强光晒暴了皮,露出羽毛掩盖的丑陋“私处”里的腐肉?
  静观围绕着“王林”一笔一划却被刷上的神话与传奇的金粉,笔者不禁打了一个喷嚏,这喷嚏有点儿“超现代主义”,跨越时空,似乎从嘴边飞向了1931年的10月——
  鲁迅感于“九一八”事变写杂文《沉渣的泛起》,揭露日寇入侵,犹如搅动了停滞的池塘,各色沉渣——包括一批反动政客在内的各色人物,都出来显示自己的存在……鲁迅直斥:这种种表演并非为解“国难”,只是为了“将更多的利益榨取到自己的手里”,移来解读现时的“王林事件”,何其相似乃尔!
  看那王林,于上世纪80年代末的气功热中浪得虚名,在因为诈骗罪进出监狱后,用空盆来蛇的杂耍和“为外国元首治病”的传说,创造了自己“大师”的神话。
  借用一句歌词:哥就是个传说。传说先在“说”,王林巧言利色地自说自画,更多地是通过明星、权贵信誓旦旦地“见证”着“说”。“说”了之后再传,越传越神。一个刑满释放的大忽悠,由一神棍摇身一变成了权贵、明星争当拥趸的当红“大师”。
  今日观之,王“大师”该当何罪,有警方查着,有法律管着,笔者不担心,笔者忧心的是,构成王“大师”拥趸的这些权贵不是扑面“苍蝇”,官是高官,星是巨星,款是大款,如已死之胡长清死缓之刘志军,如马云如成龙,如赵薇如冰冰……怎么会被王林这些有眼人都可看破的普通戏法和江湖伎俩所蛊惑?他们脑袋被挤了,有病?
  没错儿,这些星们款们,正是患上了时下社会的一个显著病态:精神雾霾症。自然界的霾,可借风力以缓直至摒除,人心头之霾则为心天之伤、心灵之痛,“怪兽”袭你心,焉能轻除?精神世界一旦被戾气很重的雾霾笼罩,令人看不清路、拎不清事、迈不开步、托不住底。久而久之就会信仰缺失、精神迷茫甚至恍惚,神经虚妄。构成此症的另一病称:一种自负与自卑的混合,穷怕了的精神虚妄症。要剖析这种病症,“王大师”是一个极好的病理标本,通过这个标本,可作一番中国当下社会各阶层分析。
  泱泱中国,似有两个“极端”特别容易迷信,一类是社会底层的人,另一类是社会顶层的人。前者搞不懂为什么杯具总追着自己,后者害怕名利与财富一夜失去——这是昔日,而今,信仰之柱轰然坍塌,众生皆遑遑不可终日,两个“极端”之间的广阔地带也被盲目之风横扫!这是一种“心难”,心失衡、失态,一个丧失了精神追求、没有信仰(只信钱)的民族,就是一盘散沙,动物世界!
  于是乎,各地建衙门必然看“风水”,大款出行、大片开机都要择“吉日”;更有高官寻“靠山石”,明星寻“(干爹)发财树”,官员问仕途,患者问病路,遂成就了王林之流的“大师”神话,也给他们送上了疯狂敛财的“金钥匙”。
  从胡万林至王林,这些“沉渣”——每个“大师”的背后,都站着几个有“疮”有“疤”的官员,今日又上了“档次”,大了“规模”,多了一批巨星,一批大款。这些“大师”大抵都是骗子,竟能引无数官员、老板、明星趋之若鹜,盼着与王“大师”合影,并奉为“典藏”,盼着拜王“大师”为“干爹”,并视为“幸事”,这不能不让国人仰天而叹!偌大神州,全面建设法制社会,对这些丑陋甚至罪恶,对隐匿其间的种种腐败,舆论有心无“权”,法律形同虚设,群众诉求无门……岂一个失望了得?
  进一步说其病理,今朝官员也在乐享“鸦片”,奸商与大款是他们的“物质鸦片”,王林一类、郭美美一族就是他们的“精神鸦片”。于是,“半仙”李一泛起又沉下,“大师”王林沉下又泛起……
  回到鲁迅先生的名言,沉渣之泛起。“沉渣”多“沉”,这就令人想起了近百年前,五四运动如强光一般照彻遍野的迷雾,那是封建的积云笼罩的时候。“沉渣”为何再泛起?那又是“超现实主义”,有现实之需,王林们在当下的社会可为亦有为(紧接王林,广东惠来县农民吴泽衡创立“华藏宗门”,竟有大学生匍匐在地,一跪还一片,哀哀求告“吸纳”)。思此,“徐爷半老”的笔者,不知怎么竟滚落两颗热泪,一颗理性,一颗感性……
  (载《讽刺与幽默》报2015年9月11日众生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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