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伟大之处在于人是座桥梁
而不是装煤的口袋。在混乱中我们战胜了
自己。有混凝土就够了,有二月革命
和七月火种就能把资产阶级家庭中的
不和谐音转变成地主庄园里的烟囱
和狗
但什么能在捣毁旧世界的锤击下
得到幸福和完美?一个牺牲者么,还是可耻的
叛徒!满足人的精神和习惯上的所有要求
充其量不过是:儿子生下了孙子
孙子生下了重孙子,从此循环往复
直到戏曲舞台的搭建完成。粉墨人生
必须从零开始,必须在二十世纪美丽而又
干净的天穹上!寻找炊烟
那袅袅的、史学家们称之为封建社会的诗行
是装饰元素的表达,是一天的担忧过后
独裁者不能剥夺的乐趣
也许我们习惯于通过牲畜的配种来证实
事物的生长力量,这就是表象生活下的真谛么?
齿轮、操纵杆、劳动者四肢牵动机器零件的咬合
而古代人却在泥塑的雕像上找寻到了持久的热爱
什么能把长翅膀的婴孩,重新带回到温馨草地上?
什么能还原早年辞世者的遗容,并为后人
表达榜样的力量。从青白到赤红
这是摆脱锁链的斗争,从汉武帝到毛泽东
这是人类对自然努力钻研的启迪
“我越来越好奇了……”那野兽们火的洗礼
那鲜血凝结的道路并不适合于闲庭信步
如果性爱确实不能代替革命,如果血管这根
导火索,不能将黑暗的时代一举炸掉
什么能够减少一个人因脊梁上的污点
所带来的沉重感,在旧体制下
“我的心充满羞耻”,我像个现代模特
按照预先设计好的路线反复走猫步
思想家会永远关押于黑夜的牢笼里,起义者死于
内心的自由。而一个符合人体解剖学的刀子,多年来
一直在广袤的大地上游弋。 谁能点燃那迟钝的激情
谁能点燃社会的愤慨?
这审判者们,这默片时代无聊的旁白
我知道世界的荒谬性早已不让上帝发笑了
我知道对一个种族的集体屠杀早已灰飞烟灭了
当隐喻性的符号布满弯曲的穹窿
当广场上黑压压的沉默增强了人们对空白的理解力
是星光之夜为我们撒出了大海之盐
是超现实镜子,照耀着我们的丑陋和污秽
我们已不再相信转型与制度之间起伏的头颅了
我们也不在主义的泥沼里跋涉和漫游。也许你会问:
无知会带来满足的快乐吗?两辈人的质疑和纠结
是否成为我们热衷的一场梦魇似的游戏
美丽却毫无意义呼喊,真的能牵动地平线上的云彩么?
“祖国让我睁开了眼睛”,我看见了无产阶级的苍白
和资产阶级的奢靡。就像陷身于大床上的男人
和女人,生活总是令人饱受折磨的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苦难,是约束和奴役我们的
巨大阴影,一个国王拥有十个王后,一百个嫔妃
国王将疲倦的性放置于他飘逸的丝绸腰带上
将王朝藏匿于他宽阔的袍袖里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哦,所有伟大的预言家的嫡系继承者们
我们能看到捆绑于黑暗中曲折艰难的道路
他们代表一个荒凉神秘的国度
代表野心勃勃的征服和熠熠闪光的人间极乐
但祖国让我睁开双眼,看到极不寻常的一幕!
混沌的街市、疲惫而幸存的歌手和慌乱的手指
以及令人心痛的琴弦上的空洞和乏味……
生活与梦想总是相悖的,现实与理想也是
历史对所有人开了一个极富幽默感的玩笑之后
真实是由一股神奇的力量牵引并成为美丽的娼妓……
除了两次世界大战,除了三次土地革命
国人能否自己把自己从桎梏中解放出来至今依然
是个问题。我知道在密码文件中
在具象和抽象之间,有一个永不停摆的东西
像钟表的指针——一种可怖的神秘、丑陋的心脏
事物复杂的内核,是危险的
是肉欲的人群舞动的手臂和口号
“打倒某某某!”,“万岁某某某!”
我必须借助于一根绳子的作用,才能把那拙劣的
表演,控制在稍有理性的原则上
文明的危机状态,起源于一本书的传播
炮火和公然的屠杀,也仅仅是一次早餐桌上的讨论
一代人的集体无意识,构成了神话制造者们
用虚妄的追求告诫后人的理由
“我在这儿,永远在这儿。”我存在过,我奋斗
因而我更恐惧。我是忠诚的,我活生生、赤裸祼
像个骄傲的稻草人。当所有暗示性的力量跃然纸上
纸上的风暴发展成为又一场汹涌的革命
发展成后辈人永难理解的悲剧小说的结尾
怪诞而又虚幻
我们都预见到这场盛大的人类集体受难的图景
哦,烧焦的木头。哦,油墨上的公社以及
令人敬畏的过去……我们都从博物馆中理解了
岩石中的火焰,墙壁上镌刻的笔触的力量
如果你能从真实的触摸中感觉月光在枯骨上的温度
你就能了解诗学的意义,燃尽的灰烬的意义
当苍白的大街穿过臃肿的城向伸展向远方的天际
当第二次宣言涂改了国家宪法上的名词的次序
新的禅宗哲学是否超越了流传数千年的东方符号?
调侃的机锋是否也给四大文明古国的生理带来伤害!
但我是纯洁的,我在被蒙住双眼时溪流般的叙述
绝不会被粗暴打断。当太阳带走了主题
支离破碎的黑夜也将一个吸毒者的臆语
当作传统,视网膜上的寂静才是真正的寂静
才是摩登时代向死亡的致敬。谴责吗?
也许是一种无端可笑的躁动在狂欢节上的回声
这勾起了人们对罪愆之爱和侵略之爱的回忆
子弹的飞行速度能否与笔墨落在宣纸上的相吻合
政治靶子和历史定性能否和档案馆的建设
相匹佩?当一个大人物站在会议厅中
思索三小时后,他把隐藏于后花园中的弹壳
又捡了回来
他从这残余物上得到了快感,也从火药冷却后
遗下的痕迹中拿回了慰藉。但谁是城外森林中
抵抗者们高涨的愤怒?垃圾场,人性的废品?
所有我们早年视作无用的东西,如今都重新复活了
毁灭源于更多的交流,源于周而复始的颂歌
而时间的泡沫,商业的虚伪以及一个崭新的
无菌的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获取
如果潜在的怀旧危机被控制得当,人们留守的寓言
已经是明天了,而寓意却一直是楔子、墙、灰色方砖
以及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平凡工作。抱歉,马克思和
弗洛依德都去世了。抱歉、陈独秀和卡斯特罗
也去世了,但报刊和诗歌活了下来
他们是艰难的,即使不能认作我们这个年代的财富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八大山人和毕加索的头脑里,也许不光塞满了颜料
和水墨。木偶剧和游戏画也许不是图像机器
对冷酷世界的抵抗,我们必须拆除这零件
——尖刻的批评和侮辱性的讽刺,我们要在媒介的幽灵中
寻找圣像。直到九十年代,直到新世纪伊始
我们也从我们无比热衷的文化运动中汲取灵感
并把一个致死都无所追求的过气演员换作非传统派主角
这是一种多么消极的手段!焦虑的偏执狂在沿街的
玻璃橱窗中呆了一个春天,为了实践“等待”这门艺术
为了杀死一只鸟染上的流行病,以及一个道德家的自我
多么滑稽!多么懦弱甚至虚幻!也许贫穷的隐喻
抵不过富裕的隐喻,知识分子抵不过大字不识的
底层白丁,两者之间的距离,只不过是心灵与肉体
之间的距离,但谁又能把向一个疯狂年代挑战的疯子
当回事儿?
时空里的悬挂物,舍弃了固有的细节。仿佛一个阶级
对另一个阶级的蔑视,我们的主题在人类曙光到来时
即已确立。我的理想是想当一个地主
拥有土地、亲近自然而又妻妾成群
像“桃花源记”中的风景——衰落的词
与物的偶然性,无限期纠缠交错的书箱和电影
以及毁灭悲剧英雄命运的可耻借口
我要的是纪念碑上理应有的烧灼感而不是
形式和语义分离的时代精神
不是社会批判的证据或对巧妙反思的挑衅
如果一个城市的伤口可以公然被剪辑,被叫卖
极权主义的视角能否从此被认定为科技革新的拐点
我承认反纪念碑观念是一场直接的颠覆
是道德危机对思想体系的又一次野蛮侵略
整整一代艺术家都被卷入到这个陷阱:柏油、沙子
尘土或稻草,战争不能蹂躏的,幸存者们
接着蹂躏。这让伤痕累累的祖国成为无信仰的领地
让无数祈祷的手成为悲伤的诗行和回忆——
巫术、噩梦、假想的疾病和混杂的宗教仪式……
人们能否在迷失自我的荒野小径中找出归家之路
而不道德的性欲仍在延续。“我喜欢荒唐的东西”
在爱的公寓外,我让时光坐下,渣滓和风坐下
我们会讨论一些象征性人物,嬉皮士、朋克、同志以及
精神病层面的娱乐……但大众们病了
大众以不健康的交换来博取对食物的饥饿感
这是不正确的分享:感官誓言,商业策略
将自己引申为一个艺术现象学上的无聊概念
他们太过依赖小径,现在却成了困在其中的
囚徒。而立足于物质崇拜时代的经济准则
是影响我们生活方式的身份认同,是疲软的阴茎
无法插入的容身之地。二百年前
我的祖先跑马圈地,五百年前
我在后宫的牡丹经血中,洞悉了人们不曾
见到的一切,个人的神话不能真正质问现实
激流派艺术节,不能拉近生活与羊群们的集会步伐
我嗅到晚宴中睾丸的味道、乳腺的味道和
一个彻夜未眠者精神亢奋时恶搞的味道
他说:驯化的世界啊,我爱,我完全会爱
我要对一切旧有的东西给予那致命一击
就像一九六几年铺天盖地的大字报狂风
我席卷过的地方使寻常之物创意无穷
而全世界的无产者即将联合起来,像夜幕下
无边汹涌的大海,那亘古的北国荒凉的屋宇
自由精神的最后呈现,其实是毁灭者高尚的言辞
是片头字幕中一部庞杂机器发出的嘶哑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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