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逛书摊淘书是从1997年初开始的,此前虽然也在书摊买过书,但都是零星的、偶尔的。香港回归那年调入某编辑部担任编辑,方开始着意淘书,想来,已经20年了。
辽西龙城作为三燕故都,文化土层厚。城不大,但不乏文化底蕴。单说读书藏书,就很热闹。20世纪80年代,在文化路路北、朝阳大街东侧的现电信大楼前自然形成了一个旧书地摊市场,买卖很是红火。余和一群书友时常光顾这里。此地段为城市中心,人车熙攘。
书肆形成之初,是跳蚤市场兼集邮市场,后来集邮由热变冷,市场逐渐萎缩,古董和旧书占了主导。再后来书摊被迁到纺织路南侧的邮局楼前,从早到晚逛书摊者不断。书摊上书源主要是旧书经营者从倒闭的工厂图书馆、机关图书室等单位低价收购的馆藏书,从城市动迁户家中收购的旧书,从废品收购站按斤买来的各类杂书、杂志,也有的是私家藏书的流入。因利润较丰,一时引来众多小贩专营此业。卖书者中有退休工人,有搞第二职业的,也有农民,后来多为下岗职工。
后来,书摊迁到朝阳公园北侧的人行道上,双休日开张。这里的书摊是最兴隆时期,出摊者有百余人,可买之书比较多。每到周六周日,逛书摊者络绎不绝。路北是花鸟鱼虫市场,闲人熙攘。
再后来,书摊被迁到仿古一条街,也就是慕容街。慕容街为新世纪建筑,金庸题匾。两侧的店铺以化石店为主,也有一些书画店。当街摆摊卖旧书、真假古董、各类玩意、杂物。迁新址头一二年尚好,书摊有六七十个,淘书人也日渐增多。但好景不长,大约从2008年起,书摊日渐衰微,好书难寻,至2010年初夏,仅剩十余个旧书摊。主要原因是城市拆迁完成,企业转制倒闭结束,摊主缺少旧书来源,无源之水注定要干涸。而今,尚有三四个书摊在苦苦支撑。
淘书,已经成为余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到周六周日,必到以上书摊逛半天。
2002年10月28日夜23︰22,乘丹东至北京绿皮火车去京城潘家园淘书,次日11︰30到京,600公里的路程,竟然行驶12小时。从北京站直接乘公交车到天桥,转36路公共汽车到终点站左安路。在私家旅社住下,打听得知,潘家园只有周六、周日开业,平日无出摊的。于是,午饭后到天桥旧物市场闲逛。这里多是卖花鸟鱼虫、旧物、古董,有旧书摊三个,讨价还价,在一老汉摊前购八十年代版《红楼梦》一套全四册,花15元;在另外一摊购《史记》全10册,价40元。30日上午到琉璃厂,在中国书店购4份《旧书市场信息报》,上有各地书摊地址。下午到石景山终点站,碰零散书摊,购书15册,花19元。31日上午,去朋友秦首先处,两人吃白酒一瓶,闲话一筐。女儿箫从家里打来电话,祝余生日快乐。原来这日是阴历九月二十六,余42岁生日。11月2日,周六早8时,直奔潘家园旧物市场。大院里人头攒动,市声鼎沸。市场里最多为旧书摊,横七竖八,不下五百个,批发零售,各取所需。这日选书至午后书肆散摊,购《辞海》分册45本(有重复的)、《李自成》5册、《北史》5册、《清史稿》8册、外国文学数册,等等。最满意的是花3元钱淘得《金光大道》浩然签名本:书的环衬上用毛笔书写:敬请林敬同志指正。浩然,一九七二年五月二十四日。另一好玩的事是,在千里之外的摊上淘到一本与余同城的作者所著的书籍,是签名给京城一编辑兼作家的,不慎流入地摊。
11月3日早上再次到书肆翻检一通,之后打车到北京站,于中午1时乘车返朝。此行共计购书157册,书价307元。另支出旅差费三百余元。
2003年9月8日午后,在《辽西文学》编辑部值班,同事说“长江书社”卖旧杂志,于是共同前往。“长江书社”在朝阳市文化路三段,编辑部斜对过。此书店其实是从事租书业务,店主不知从何处弄来几百册旧书上架出售。
与同事进了店,眼前一亮:书架上赫然摆着十几册我正在收集的二十四史。就手把架上可心书籍收罗十之八九。店主姓李,三十岁左右,人忠厚,面善良,见我是买主,问有断册书要不要?余说要,全要。结果店主从库房搬出几纸盒箱的旧书,大部分是二十四史的断册书。店主一元一本全给了余。这日共淘得旧书222册,花360元。余与夫人用自行车驮了两次,共计五编织袋。意外收获,甚喜!
这些年,大些的书肆,除北京的旧书肆外,余还专程去过锦州书摊淘书,顺路到岳阳旧书店、辽阳书摊、沈阳的几处书摊等处淘书。所购书籍多寡不一,乐趣相同。
几位朋友多以书为墙,余则以书为床,睡在上面舒适、踏实,关键是节省了购置床榻的费用。过日子嘛,还是要精打细算的。
沙浒小记
余的家乡曰沙浒。沙浒应该是靠水的地方。北沙河支流马峰河的一个源头是沙浒镇前沙浒村南山沟,但现在看不见河,要想下河需走七八里路,取直走,也不少于五华里,还隔着一座山。山叫宝镜山,河是太子河。沙浒这个名字挺文的,不像乡间村镇的名字,取名的人想必是腹中装些墨水的。
沙浒有个美丽的传说:几百年前,一个小伙子善猎虎,这日把一只东北虎从宝镜山追到棋盘山。猛虎一路狂奔,钻进茂密的树林。没想到林子太密,猛虎膘壮肉肥,根本容不下那么大的身躯,一下子夹在两棵大柳树的中间,一命呜呼了。后来,人们将这个地方取名叫“夹虎屯”,人们在这里繁衍生息。若干年后,这个管姓小伙子的后代,将村子改名叫“杀虎屯”,再后来,谐音成了“沙浒屯”,一直沿用至今。还有一说:相传清顺治年间,村东有河,且多沙粒,故名。沙浒位于古城襄平东北20公里处。
沙浒分东西南三个村子,呈三角形摆布,东西沙浒相距不足一华里,被一条县道串着,过去是沙土路,现在是柏油路,西行20公里至辽阳市,古称是襄平。南沙浒不叫南沙浒,叫前沙浒。前沙浒与东西沙浒距离稍远,有二三华里,就显得生分些。20世纪六七十年代,沙浒的中心是在东沙浒。因为是公社所在地,供销社、国营饭店、邮政所、信用社等都设在这里,是沙浒公社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样东沙浒的人底气就显得足,说话时嗓门就较高。
西沙浒也有自己的优势,民国时村子很繁华,有众多的商铺,有警察署。解放后村中有中心小学,小学分上下院,校舍青砖青瓦,三个村的孩子都聚这里念书;村中还有沙浒中学,全公社的莘莘学子从这里毕业走向广阔的天地。此外,卫生院、兽医站、道班、供电所等吃公饭的部门也给西沙浒壮了不少声势。西沙浒人心里不服东沙浒人,嘴上不说,但手势却比较花哨。前沙浒没有这些人文优势,只能靠山吃山,充分发挥地理优势,利用宝镜山、棋盘山的资源,办起采石场、白灰厂、水泥厂,这样他们说话不高声大气,也不打花哨手势,但爱立瞪眼睛。
20世纪80年代,公社搬迁到东西沙浒正中间的梁上,一座三层楼像根扁担,把东西沙浒一担,两村人的心理就平衡多了,气也匀了。后来“公社”改为“乡”,乡政府在西沙浒一侧建了个农贸市场,两天一市,三天一集,人来熙往,从县道过往的外人就分不清东西沙浒,以为是一个镇子。再后来,沙浒乡一变脸成了沙浒镇。只是沙浒人只觉得赶集上店买东卖西方便了,而乡与镇的区别,一直也没有弄明白。风水轮流转,沙浒的重心悄然移到了西沙浒,西沙浒人阔了,东沙浒人却暗暗叫苦。过去掌握着农民生产和生活用品命脉的供销社衰败得无人光顾,原来的国营饭店也早已关门歇业,东沙浒村不知不觉中冷落下来。而西沙浒街上的闲人明显多了起来。一地风光不风光,关键看有没有闲人,哪地方闲人多,哪地方就繁荣,就兴盛。
21世纪初叶,在全国撤乡并镇的浪潮中,沙浒镇的建制被取消,并入罗大台镇,原来的一切喧哗与骚动都烟消云散了,沉寂下来的,不单是诸多浮躁的心,还有那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