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要采访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让她为难的是得去他家采访。有什么办法?家就是人家的工作室。当然,她做了防备,装了一兜子壮胆儿的东西。她是个比较自信的姑娘。
画家第一句话是,你怎么这么漂亮?
女孩想,果然不出所料,是个色鬼。但她还是很灿烂地笑了。
画家郑重告诉她,现在这间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觉得不安全,他可以陪她去小区的绿地里交谈。
女孩刚从外面进来,院子里全是冰雪。她说,没感到安全有问题。
那你请进吧。尽了告知的义务,画家显得理直气壮了。女孩鞋上的冰雪已经融化了,她赶紧开始脱靴子。
我可没要求你脱鞋啊。
那我也得脱啊。现在进屋哪有不脱鞋的。
好,脱一件是一件。
她愣了一下,赶紧大笑,以表明她很欣赏画家的冷幽默。她觉得大衣也是必须脱的,并且主动幽默,我又脱了一件。
画家连连点头,鼓励她顺着这个路数往下走。但他也并没继续发挥这个玩笑,以免引起客人的反感和警觉。女孩觉得身上生出很多恐惧的锋芒。
说话间就到了客厅。墙上到处挂着画家的作品,女孩借机把注意力和话题转到作品上。
她让自己看书画时的表情尽量显得天真无邪,因为她实在说不出那些东西是好是坏。画家是善解人意的,所以也没让她发表看法。
转了一圈,终于落座开始访谈了。女孩当然进行了精心的准备,提问时就显得挺自信。画家不时夸奖她这个问题提得好。
一个关于他早期奋斗的话题,让画家长篇大套地讲起了他的历史。这一段女孩并不需要,又不好打断了,听着听着不觉有些走神。
“其实讲这些真的很没意思。知道我心里一直在考虑的一个问题吗?”
女孩赶紧精神起来,“您请讲。”
“如果我现在说我喜欢你,你会觉得被冒犯吗?我很会画女人。”
“这个吗……”女孩红着脸只会笑。冷不丁的,这话怎么回答呀。她稳稳神,说,“这不是今天要谈的话题。”
“是哪天的?你的意思是我太急了一点。”
“不不不……我说的是,这个不是我们之间应该谈的。”女孩下意识拉近身边的小皮包。
“我有一个隐私的女儿国,你敢看吗?”画家的问话充满了不屑与挑衅。
“有什么不敢呢?这让我很好奇。”
画室的门被打开。女孩被晃眼得有些眩晕——地上到墙上的油画,都是裸体女人。一面墙上是外国女人,蒙娜丽莎及圣母像;另一面墙上是空白的,很多东方裸女都蜷在地上。
“墙上这么多地方,为什么不挂起来?”女孩指着地上的女人问。
“这些都是我爱过的女人,高度都不够。但我发现,你身上有圣女的气韵,我可以把你放在圣母一样的高度,剩下就看你如何配合了。”
女孩望着怀抱婴儿的裸体圣母,她的眼睛湿了,被一种神圣的艺术氛围幻化成了圣女。在画家神圣的游说下,她开始上床,步入了脱一件少一件的程序。女孩有一个重要的细节始终没忽略——不离小皮包。
画家在画板后面也开始脱衣服。他说,他画画有一个习惯,受不了任何东西在自己身上束缚着,否则不能酣畅淋漓地进入艺术。
女孩饱满柔嫩的裸体鼓舞着画家的激情。他来到女孩面前试图调整她的姿势。女孩满面绯红地低着头,抱紧膝盖,严肃地拒绝了。她提出只能画侧影,不能毫无保留。
女孩的小皮包在慌乱中跌落,悦耳的叮当声在地上跳跃,一片锐利的凛冽闯进画家的眼睛里。
女孩眼含热泪,讲述了自己在家乡的故事,每天坐在床上看日出……
整个过程,画家的手一直在抖,根本无法完成艺术创作与精神上的享受,他不得不草草收工了。当他按惯例付费用时,被女孩拒绝了。
一年后。画家一幅名为《村日》的作品获了大奖。画面上,在昏暗屋子里,一个裸体的村姑女孩坐在床上的一片阳光里,忧郁地望着窗外远山的日出。
女孩看到画展的消息后,淡淡地笑了。她推掉了对这位画家的再次采访。
画家又打开偷录的摄像,为获奖的村姑女孩画了一幅圣女画,挂在那面空白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