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8年痞子蔡发表第一部网络小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开始,没有任何一个时期的文学像现在的网络文学那样,有这么多的人员参与创作,能产生现在这样天文数字般的作品,能拥有如此多的读者,能对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产生如此而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在这个网络文学大热的时代,我们听到了太多关于它的评说:有网络作家自己发出的声音,有在线阅读的读者声音,还有专门从事网络文学研究的学者声音。太多的声音来源,让我们觉得嘈杂、迷惑。今天,辽宁作家网请来了五位辽宁籍作家,来一起谈谈网络文学。他们来自不同年代,虽然不能代表自己所处年代所有作家的声音,但是他们的声音一定不会是一个人的。
“50后”作家:宁珍志
1955年生人。中国作协会员,辽宁作协理事,辽宁省儿童文学学会副会长。70年代开始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人民文学》《诗刊》《青年文学》《萌芽》《文学自由谈》《天涯》等发表散文、诗歌、理论文章。曾获中国图书奖、国家“五个一工程奖”和辽宁优秀儿童文学奖。现为辽宁省作家协会创研部编审,《鸭绿江》杂志副主编。
吕 颖:宁老师是第一个答应接受我们采访的老师,也是促成这期访谈给我们帮助最大的人。宁老师可算是一个老编辑了,听他说从1980年上大学期间就开始从事编辑工作,一直干到现在。我觉得当编辑是一个挺辛苦的工作,很多时候都能看到他在办公室里翻阅稿件。一天我就好奇地问:“宁老师,你看网络小说吗?有时间看吗?”“当然看了,有空的时候就上去浏览一番,什么天涯、榕树下我都去过。”宁老师回答得很肯定。听他这么说,我就马上接过话茬,请他说说对网络文学的看法。宁老师却淡淡一笑:“不是看法,仅仅是一点认识而已。”
宁珍志:如果和纸介传媒比较,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比较,网络运行的交流方式,也许离人性基质更近一些,离生命本真更近一些。用莫言的话来说,平日里不能说的话在网络就有表达的自由空间。对于网络而言,一切都是现在进行时,须臾之间即成为历史,咫尺天涯都相当陈旧遥远。网络有粘连性,有神秘性,有刺激性,有释放性。当然,更具有速度性。生活中的构想,远足中的感怀,恋爱中的抒情,家族中的叙事,想象中的陈述,魔幻中的虚拟……这一切一旦形成文字,成为故事,成为心情,成为意绪,挂在“榕树下”、“听风吟”、“雨枫轩”、“莲蓬话”、“红袖香”……文学通过网络织锦生活,“唧唧复唧唧”,风光旖旎,其冲击力、辐射度还有读者群,怕是当今世界最为壮观的文学诉说与文学接受队伍。
吕 颖:
您认为网络文学能进入传统文学行列吗?
宁珍志:网络文学方兴未艾,作者之多,受众之多,文学始料不及地一改传统的严肃面孔,与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茶余饭后的联系更为密切,成为文化快餐式消费不可或缺的菜肴。网络文学的坚实存在和良性发展,正在把严肃文学与通俗文学的界限逐日淡化缩小,网络文学已经责无旁贷地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的组成部分。曾几何时,纸介传媒作为文学的唯一发表方式和唯一流传方式,经典的诞生往往带有很大程度的“金鸡独立”性,阳春白雪和者盖寡。网络文学或者能改变这种历史。回溯以往,由于纸介传媒的单一和缺少,一大批业余作者的文学作品很少能够在登上所谓纯文学期刊的“大雅之堂”,特别是一些即兴写作的大众化作品,常常被拒之门外。现在不同了,一台电脑或一部手机,加上一个人,或一批人操作,即可以书写天下博览天下,即可以标榜为文学的参与者。网络文学,我以为是当下中国最具有真实意义的艺术普及,是最具有阅读效应的文学开放,或者说是艺术普及的一次次的文学的最初最直观的内心表达。完全可以说,青年一代的“文学”由网络开始才获得了一次非常实际的“翻身解放”。
吕 颖:
那您认为这算是一种积极的补充了?
宁珍志:独创后的补充。但是网络文学良莠不齐鱼龙混杂,艺术格调的含金量亟待提高,不用说参照经典作家的作品,即使参照略有名气的作家的作品,都还有很大的距离,都需要很长的路要走。点击率不能说明品质上乘,阅读量不能替代精神诉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网络文学填补的或许正是由兴趣而来的人性需求的一些缝隙空当之处,若干方面已超出文学之外。可以说的不客气些,某些网络作品好像是故意想把文学从崇高的位置往下拉,还原其原始状态的感性阶段;碎片化,巧合化,既难以愈合又过分饱满;表面看来是在叙述,实际上是在录音,是在照相……因此,有的作家才不愿意自己“沦为”网络之内,害怕戴上“通俗”“媚俗”的帽子,似乎是一己的自尊和文学的高贵都不允许他们这样做。因此,我才格外期望中国的作家们,包括获“诺奖”、获“茅奖”“鲁奖”、获“辽宁文学奖”的作家们,勇敢地去“滥竽充数”,去“掺沙子”,不求覆盖,只求引领;不求同化,只求楷模。
吕 颖:
您更希望看到的是传统作家参与到网络创作之中,希望他们能引领网络文学的发展。
宁珍志:引领是指精神上的协调,也许并不是合适的词汇,弄不好网络作家们还会有意见:我们早就自成体系了。其实早在1990年代之初,美国著名学者玛乔瑞• 帕罗夫就曾指出:“如今,已经找不到一片未受到声音或电脑污染的土地,找不到可以避开手机讯号覆盖和盒式磁带播放器的声音的山峰和空谷。”这当然是从网络的负面效应提出的警告,虽然不是危言耸听,可总有点妖魔化味道。但无论如何,因特质而言,我以为网络文学都是一把双刃剑,就明晃晃地悬在那里,需要我们极负责任地迎上前去。因为,它关系到我们一代又一代的精神安全问题。
“60后”作家:女真
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编审、一级作家。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辽宁省作协主席团成员。写作小说、散文、评论等多种文体,发表文学作品三百万字,作品入选多种选刊、选本。曾获中国图书奖,《小说选刊》年度优秀作品奖,第六、七届辽宁文学奖短篇小说奖,辽宁优秀青年作家奖等多种奖项。现为辽宁省文艺理论家协会副主席,省文艺理论研究室主任,理论刊物《艺术广角》执行主编。
吕 颖:认识女真老师已经五、六年了,还记得来作家网工作,在网页上读的第一个中篇小说就是她写的《准备离婚》,从那时起就开始喜欢上她的小说。她的作品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可越是身边的故事有时候就越能扣动你的心弦,因为离得近,在身边,所以写得好坏与否就能更真切地辨识出来。女真老师现在的写作重心正向文艺理论方向倾斜,可由于我的视角和偏爱,我还是给她圈定了条条框框,让她谈谈
作为一个小说家,又是如何看待现在的网络小说的。
女 真:一个写小说的人,当我有了电脑,可以敲键盘写作,再不用为改稿、抄稿花费笨功夫时,我曾经和同行一起兴奋:电脑提高了写作生产力!打印整洁的A4、B5纸取代了厚厚的稿纸,掩盖了我字迹的笨拙。那时候,我看到的全是电脑的好处。互联网来了,给编辑发稿件通过电子邮箱,纸和邮费省下了,作者和编辑的来往,在时间、效率上大为提高。我为互联网欢呼。
作为一个写小说的人,我体会到了电脑和互联网的长处,却没预见互联网对我的写作还会产生复杂影响。当我还在用电脑写作中规中矩的小说,在日渐萎缩的传统纸媒上发表作品时,一些更年轻的写作者,已经开始了网络写作,绕过审读、编辑,在各种新媒体上直接展示文字;当我的写作题材还是家长里短、身边琐事时,一些网络写作者已经开始穿越、盗墓,有了数字可观的点击率,文字被改编成电影、电视剧,财政状况蒸蒸日上。
吕 颖:
看到上面的状况发生,老师您心动了吗?有没有写网络小说的冲动?
女 真:我看到了传统写作的式微,也关注新媒体写作的崛起,但并不心动,更不会慌乱、改变。这与我的写作初衷有关。我写作是因为有话要讲,把想说的话写出来。没想着靠笔下的文字赚取收入,或者当职场敲门砖。一个写作者,生存另有职业,是幸福!因为没有压力--经济上的,心理上的。有话就说,无话缄默。当写作不是物质生存手段而只关乎内心的需要,这样的写作,才纯粹些,离艺术的本质也更为接近。
在写作的路上,我的前面,有两位我敬重的小说家。一个是曹雪芹,几百年前的人了。小说在那个朝代,不但不登大雅之堂,换不来稿费和影视剧改编费,而且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但曹雪芹有话要讲,他认为最适合自己的方式是写小说。那就写吧。还有一位,是个外国人,加拿大女作家门罗。我对她的敬重,不因为她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而是她通过日常生活、家长里短表达内心的方式,正是我追求而没达到的。生活在寒冷北半球的小地方,门罗把短篇小说作为自己表达心声而不是生存的手段,多好。
吕 颖:
坚守在纸媒上发表作品,您的动力又是什么呢?
女 真:互联网时代,读者的阅读渠道也许会越来越倚赖新媒体,传统文学期刊、书籍,以及通过其版面发表作品的写作者,也许会被冷落,读者群迅速萎缩,但我相信,平面媒体的阅读者一定还在,就像我们今天仍旧有人在读唐诗、宋词,读《红楼梦》,看莎士比亚。小说这门艺术,小说的故事、人物、情节、语言,以及透过这些表象传达出来的种种思想,也一定还会有坚定的拥趸。
科技突飞猛进,世界瞬息变化。不变的是文学艺术表达人心的本质。当我们用心写作,写出我们所思所想,通过什么渠道、能够与一万个还是一百个读者交流,有什么关系呢?
生活在任何一个时代的作家艺术家,都难免有局限。在有限的时间、空间,能尽自己所能,做好真正的自己,挺好啦。
“70后”作家:刘巍
辽宁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文艺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文艺理论的教学研究工作。曾在罗马尼亚、阿联酋、希腊、澳大利亚等国教学和访问。主要著述有《远离罪恶》《中国女性文学精神》《读与看——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与图像》等10余部。获第八届辽宁文学奖文学评论奖。
吕 颖:最初把“谈谈网络文学”这个话题给刘巍老师时,心里就一直在打鼓,作为一个评论家,刘老师的话语是不是会很犀利,会说很多批评网络文学的话,毕竟在那些专门从事评论和批评的专家眼中,网络文学还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但出乎我的意料,刘老师倒是出奇的兴奋,兴致勃勃地讲起她对网络文学的印象,尤其是那些改编成影视剧的网络小说,一股脑儿说出来好几部的名字,一听就是个行家。
刘 巍:1994年,在中国,我们的网络时代正式开启。到了2014年,中国网民规模已有6.32亿,互联网的普及率达到了46.9%。即便是在乡村,在文化程度并不高的群体中,微信、微博、点赞、点击率等也已成为人们生活的必需品。与此相应,网络小说的在线创作、发表、阅读始于1997年,一年后,被认为是中国网络文学处女作的蔡智恒《第一次亲密接触》出现,幽默青春的话语使用方式、现代感伤的男女相恋风格打动了无数网友。2000年,它被改编成电影,虽然影响远不及原作,但这不过是网络小说电影改编的开始——2001年,电影《蓝宇》改编自网络小说《北京故事》;2007年,《今夜请将我遗忘》;2010年,《山楂树之恋》;2011年,《失恋33天》;2012年,《搜索》《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2013年,《致青春》;2014年,《匆匆那年》……
吕 颖:
看来刘老师对这些改编的电影都挺熟悉,您觉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网络小说改编成电影呢?网络小说改编成电影有什么特殊优势吗?
刘 巍:这是因为网络小说与电影传媒的精神契合,在接地气、追时尚、跟流行等方面,二者是大同小异的。网络小说本就具备着相当数量的图像潜在因子,比如重故事情节轻人物性格、重悬念设置轻逻辑推理等,电影则运用光影技术、造型、画面将网络小说原本就具有的影像语言激活、升发。可以改编的小说,首先要有一个完整的故事,而且故事一定要好看;其次,时空感要鲜明,故事的前因后果明确,起承转合脉络清晰;人物关系复杂、人物命运坎坷,多有构成叙事动力的因素等——这正好是网络小说的特长。读屏的时代,网友并不买账于大段的景物描写和长篇的内心独白,情节就这样在小说三要素中轻易胜出。改编的原则大致有两条:一是要忠实于原作,二是要有创意。忠实于原作即制片人、编导演对原作的选择、理解和阐释要与原作者达成共识,读懂原作精神内核。比较理想的状态是,改编者的文化审美视界与观众的审美视界、与原作的审美视界三者融合为一,就如《失恋33天》的原作者和电影编剧鲍鲸鲸在接受采访时说的,“基本我想保留的都保留了”“我平常和朋友们就是这么聊天的”,电影最大化继承了作者在小说创作中的个人指向,现实生活中的审美指向,这样的改编成功机率较大。改编者的创意,就是要善于挖掘原作中潜在的电影艺术元素,并最终运用电影手段将原作演绎为电影艺术作品。成功地改编不仅不会影响作品风格与观众的亲近性,反而经过电影的巧妙处理、情节增删使故事看起来更加合理。比如赵薇的《致青春》,好多人归纳其票房成功的原因为明星导演、暖伤青春、畅销小说、毕业季档期等等,但其成功更多归咎于主题色调的转向:由辛夷坞的“青春治愈”情绪转向了一代人的“集体怀旧”,相对于前者,“怀旧”则更具有深沉、成熟而大气的情感倾向。
吕 颖:
听老师这么一说,那网络小说改编成的电影成功系数很高呀,既有群众基础,从投资方角度来看,又敢于往里投钱,保险系数大。
刘 巍:是成功率很高,可是正因为有了一点群众基础,才更容易被诟病,原小说的内容已深入人心,先入为主的阅读心理往往形成观众最挑剔的眼光,我们往往在电影上映前热切地期待,看过之后同样不遗余力地谩骂。可见,改编还存在太多有待改进之处。比如题材类型单一。从目前查到的改编电影看,题材大都局限在都市青春、历史言情等几种,太过集中。再比如时间上的速成,制作上的粗糙。再者由于利益的原因,电影的制作团队急于在小说“热销”之际上映电影,于是启用“偶像派”的演员,追求华丽的场面,当然就不会“慢工出细活”,寻找与原作更加粘合的演员、人物和场景。还比如电影接受上的速朽,电影投资方往往在宣传上做足功夫,意图明显地追随接受者,吸引观众买票便万事大吉,而后电影连同所有的恶评都会很快被遗忘,不知这是网络小说的悲哀还是电影的悲哀?
事实上,哪怕是最尊重原作的改编也是被整合后的别样叙事,是小说的文字价值失落,影视之“像”的价值创生。电影和网络都是着意于为大众所接受、理解、甚至推崇的,他们之中的文化态度、审美观念和思维模式是存在差异的,但如何将二者更好地融合为我们服务,值得我们好好想一想。
“80后”作家:双雪涛
1983年生人, 2007年吉林大学毕业,进入银行任职。2012年辞职,成为自由作者。2015起供职于《芒种》杂志社。2009年起发表影评。2011年小说处女作《翅鬼》获首届华文世界电影小说奖首奖。 2012年凭借长篇小说写作计划 《融城》获得第十四届台北文学奖年金。2013年起,创作中短篇小说及评论。2014年获第二届“紫金•人民文学之星”短篇小说佳作奖。
吕 颖:起初,对雪涛老师还是挺陌生的,还记得第一次对他关注是在网上看到他获“紫金•人民文学之星”奖,便好奇查了一下他的简介,原来还是沈阳人,就感觉更亲切了。之所以会选择雪涛老师,是因为我们这次访谈的定位是采访不同年代主要从事传统文学创作的作家,而双雪涛正是活跃在纸媒上“80后”的代表,他的作品经常可以在《收获》《上海文学》《江南》《山花》《西湖》等刊物上看到。而这次聊天的起始,就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雪涛老师,您都看过哪些网络小说呢?”
双雪涛:网络文学我看得不多,但又不是完全没看过,看得少。现在还有印象的,是《致青春》的原著,名字我老记不准,是终将逝去的青春还是终将不朽的青春,当时看得很感动,要哭,里面有很真挚的东西,就像一个老朋友在那讲她的人生,一样一样的,欢笑、眼泪、倾诉。像《盗墓笔记》《鬼吹灯》,一页也没看过,有时候坐出租车,听电台里念过,配上声效,挺瘆人。《黑道风云二十年》,当年上班的时候同事有一本,拿起来翻了翻,语言确实不太讲究,可能是白话文的某种极致,真的是大白话了。
吕 颖:
那您认为现在的网络文学发展的如此蓬勃出乎你的意料吗?
双雪涛:我觉得网络文学的蓬勃是注定的,也是某种文学上的民主,谁都可以发言,表达自己,剔除门槛,文学本来就是芜杂的,应该有很多种样子。有读者追着看,也说明一些问题,说明好看,现在很多纯文学的东西,包括杂志,确实不好看,我自己都不爱看,虽然我的东西很多发在上头。无论是什么时代,大仲马狄更斯金庸,还是现在,读者对好看都有追求,尤其是阅读,和电影电视剧还不一样,快感不同,战栗的形式不同。我支持好看和有生命力的东西,但是从另一个层面,咱们读者整个的文学素养不高,有时候需求是挺低级的,而能称之为文学的东西,可能要和低级保持点距离,比如无谓的暴力,色情,完全没有质量的语言,为了吸引眼球乱写的无方向的故事,总之文学应该是美的,不美的东西应该少一些。但是除了时间,这个东西又很难用什么方法去调控,虽然我不赞同一些人的写法,但是我还是愿意捍卫他们表达的权利,我只是建议,无论是干嘛,希望你能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事儿除了是生意,还是一个和文学有点关系的事儿。人无论干嘛,都得有点尊严,偶尔能想起来这件事儿就行吧!
“90后”作家:苏笑嫣
“90后”女生,蒙古族名字慕玺雅。作品曾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潮》《青年文学》《民族文学》《美文》等刊物发表。出版个人文集《蓝色的,是海》,长篇小说《外省娃娃》《终与自己相遇》,长篇童话《紫贝天葵》,诗集《脊背上的花》。曾获第六届“雨花杯”全国十佳文学少年称号,《诗选刊》2010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中国诗歌》90后十佳诗人,《儿童文学》2011年度“十大魅力诗人”称号,《黄河文学》首届双年奖(2012~2013)新人奖,《人民文学》“包商银行杯”全国高校征文散文“二等奖”,第四届(2011年度)张坚诗歌奖新锐奖,首届关东诗歌奖等奖项。
吕 颖:看着苏笑嫣的辉煌简历,真的不敢相信这个小姑娘才20出头。也许正是受其妈妈(诗人娜仁琪琪格)的影响,才成就了苏笑嫣不一样的诗人气质,才会被中国诗歌学会会长雷抒雁称赞为“90后诗坛的十大领军人物”之一。起初把采访题目给她的时候,她还怯怯地表示自己不敢接,因为对于网络文学自己真的没什么发言权,也确实没有深入地思考过。可当她认真准备了两天再谈这个问题时,你会觉得她的成功是有原因的,她的那股钻劲儿真的是“90后”所展现出来的不同气质。这也是我抛开年龄,由衷地想喊她一声老师的原因,即使她始终不接受,但确实值得被人这么称呼。
苏笑嫣:我眼中的网络文学,是存在于消费市场的文学。以其广泛性、方便性、互动性、传播快等特点,使得当代文学的格局发生巨大变化,在新时代已成为重要的文学现象。在互联网上,不仅有许多专属的网络文学站点,并且新浪、网易等国内具有非常影响力的网站也都专门开辟了“网络文学”频道,随着人们生活的节奏不断加快和移动设备的普及,传统纸质刊物的阅读人群比重日益下降,而在地铁上、快餐店里阅读网络文学的人群却比比皆是。
网络文学以网络小说为主,网络小说又包括玄幻小说、言情小说、都市小说、武侠小说等门类,里面要么英雄救美、商场斗智,要么泪洒情场、后宫争宠,表现出大众化、娱乐化的特点,使文学创作更富于游戏色彩。网络小说虽然浩浩荡荡,但从总体来说只有量没有质,文学性不高,大部分在写作技巧、思想内蕴方面都表现得比较肤浅,但也正因如此,它们很适合浅阅读,读者阅读毫不费力,也无需思考人生或哲学等深刻命题,可以用作休息时间阅读故事、调节心情的一种娱乐,这也正是如今网络文学的受众更为广泛的原因之一。当然网络小说中也不乏一些文学性同样优秀的文学作品,如安妮宝贝的小说自成格调,有其独特的文化气息,使其成为当时新一代都市小说的代言人。此外,我们也必须看到网络小说的一个普遍优点,即对于故事性的注重,网络小说带来的阅读快感也正来源于此,很多网络小说在网站上采用连载的形式,为了不断牵引着读者阅读,作者力求在每一次“刊载”时都能产生戏剧性的情节,而这种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也是使广大读者爱不释手的另一主要原因。
吕 颖:
你上面提到的都是网络文学的特点,有好的和不好的方面,但都是其不同于传统文学的特点。你能概括一下究竟是何种动力催生了现在网络文学的发展吗?你对其前景抱有何种态度?
苏笑嫣:其实网络小说较传统小说而言更突出地具备了时代商业特点,由此使其价值进入了多元化立体化的发掘状态,不仅仅局限于其文字部分,还能变成各种衍生品,如影视、游戏、动漫等,一条网络文学产业链正在形成。时下由网络文学改编而成的《何以笙箫默》正在热播,爱奇艺也早已发布消息将自制网络文学改编剧《盗墓笔记》,而经典宫斗大戏《甄嬛传》和其即将上映的姊妹篇《芈月传》为广大观众所津津乐道,它们也正是脱胎于网络小说。
由于网络小说的读者广泛以及其产业链的带动,显然网络小说比传统小说更具捞金能力和市场,产生一派喧嚣的局面,与此同时网络作家也更注重提高自己作品的质量,时下网络文学与传统纸质文学不断交流互动,进行着线下与线上的转换:成为热贴的网络文学出版为实体畅销书,而实体书籍期刊的作品也大量转换为电子阅读。网络文学历经多年发展,除了被社会广泛关注,也逐渐被主流所重视,浙江省已然成立了中国第一个网络作家协会,天蚕土豆、流潋紫等网络作家成为该协会的副主席,而其他省份的网络作家协会也正在筹备之中。这一切都说明了网络文学的蓬勃生命力和部分作品从量到质的飞跃,但由于网络平台的低门槛甚至无门槛,以及对于利益的追逐,大部分的网络文学实际仍处于“文学”的门槛之外,在时代的娱乐化、狂欢化浪潮中起伏。网络文学无疑需要加强自身的文学性,如审美特性、批判性、创造性、价值和意义的指向,这是对网络文学自身、对文学整体,也是对读者和社会更加负责的态度,网络文学日后的发展我们仍翘首以待。
以上五位作家虽然对网络文学评价不一,切入点不同,有一点却是惊人的相似——“存在即合理”。 也许被冠以“文学”之名的东西,本来就是两个东西,即纯文学和大众文学。两类文学疆域无法简单以相同尺度衡量。网络文学也是文学,同样受艺术规律制约,不享有豁免权。它需要向传统文学借鉴,寻求不断提升自身的途径,同样,传统文学也需要积极地从网络文学那里汲取有益元素,扩充自己的疆域,从而寻求二者的共同发展。在我看来,网络文学的兴起,掀起了一股全民阅读的风潮。相较于在那个书写还有门槛的年代,它的出现,无疑为我们多提供了一个接触文学的渠道,而它又是符合现在大众阅读习惯的。当人们在不断阅读的过程中逐渐提高审美需求时,心灵与精神的享受会愈加深刻饱满。如此这般,我们就置身于文学之中,或者离文学不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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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颖 省作协网络文学部 辽宁作家网编辑)